記得早先少年時
大家誠誠懇懇
說一句,是一句
清早上火車站
長街黑暗無行人
賣豆漿的小店冒着熱氣
從前的日色變得慢
車,馬,郵件都慢
一生隻夠愛一個人
從前的鎖也好看
鑰匙精美有樣子
你鎖了
人家就懂了
看《城南舊事》讓我想到了木心的這首《從前慢》,總覺得兒時的時間好像過的格外慢,知了聲聲的夏天,拿一個大蒲扇在樹蔭下乘涼,一坐就是一下午,和小夥伴在土牆根下和稀泥,認真又快樂。不像現在,再沒有那份閑情逸緻看螞蟻搬家,下雨前追着撲低飛的蜻蜓,好像時間一眨眼就沒了,從前睡得也早,天一黑,九十點就躺在炕上準備睡覺了,現在呢,每天熬夜到十二點,竟還覺得時間不夠用。真是豈有此理。
林海音出生在台灣,少時随家人搬遷到北京,在北京生活的歲月是她整個美好的童年時光,記憶中的北京城南的景色和人早已不複存在,被鱗次栉比的高樓大廈和各色美麗的現代化建築所取代。時代發展太快了,日新月異,靈魂還不及跟上身體,上個時代已經宣告結束了。一去不還的童年再也找不到了,冰心說:“童年,是夢中的真,是真中的夢,是回憶時含淚的微笑。”
看電影版《城南舊事》,故事充滿童真童趣,人物和景色是那麼美好,但回憶越是美好,就越能體會到作者對過去歲月的深深懷念。
孩童總是對天地萬物充滿好奇,懷揣着探秘的心态大量周遭的世界。童年的腦海中,遠比十萬個為什麼廣袤浩瀚。
電影開篇是一個穿着紅襖的小女孩英子,跟着駱駝學咀嚼。因為老師教導她,要學駱駝沉得住氣,它們從不着急,慢慢的走,慢慢的嚼;總會走到的,總會吃飽的。
她問:“為什麼駱駝要帶一個鈴铛?”爸爸告訴她,是用來驅趕狼群,她說:“不,是駱駝耐不住長途寂寞的旅程,帶一個領導增加情趣。”爸爸想了想說:“也許,你的想法更美好些。”
大人們都怕胡同的瘋子秀貞,而英子卻和秀貞聊到了一起,成為了無話不談的朋友,成年人的世界很殘酷,沒有人會關心一個瘋子說什麼、想什麼,逐漸被世俗名利所困擾的人們,已經失去了那份與生俱來的純真,這是成熟的悲哀。
還有那個偶爾出現在荒宅的小偷,鬼使神差的竟然跟英子說了很多不為人道的心裡話。小偷問:“你說我是好人嗎?”英子答:“我也分不清,海也是藍的,天也是藍的,就像分不清海和天一樣。”是啊,人性本就是複雜的,不能用簡單的好或壞來評價,一個孩子竟然懂得的道理,大人們卻有此一問。
後來小偷被警察抓走了,大人們都拍手稱快,唯有英子悶悶不樂,因為她看到了小偷也是普通人有親人朋友,要不是因為有苦衷,誰會走上偷盜之路呢?但是大人們冷漠看不到,沒有人去關心一個小偷的内心。
還有宋媽,深陷命運的泥沼,逃無可逃,孩子沒了,連找都沒地方去找,去責怪自己的丈夫嗎?那以後的日子還過不過了?她隻能接受現實,打掉了牙血水咽進肚子,日子還得繼續過下去。英子看到了成年人的無奈、顧慮和猶豫。
成長是一場接一場的離别。“長亭外,古道邊,芳草碧連天。···問君此去幾時來,來時莫徘徊!天之涯,海之角,知交半零落,人生難得是歡聚,唯有别離多···”
英子小學畢業了,走過院子,看那爸爸的種的夾竹桃,花兒落了,她也再不是小孩子了。那住過的椿樹胡同,虎坊橋,梁家園,盡是記憶中的城南風光。我們也不去問作者這些故事是真是假,每個人的童年不都是這樣愚呆而神聖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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