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夢都行者

路遙的《平凡的世界》是一部全景式地描寫中國當代城鄉社會生活的長篇小說。小說通過對孫少安和孫少平兩兄弟不同命運的講述，成功地為我們刻畫了一系列栩栩如生性格鮮明的人物形象，使我們在掩卷之後依然會沉浸其中難以放手，繼續擔心着他們的命運，牽挂着他們的未來，比如孫少平回到大牙灣以後會不會和惠英生活在一起，就成為很多讀者經常思考的一個問題。

其實，孫少平的最終選擇會不會是惠英，取決于我們思考這個問題的時候，是站在什麼樣的立場。比方說，假如你是一個作家，你要為《平凡的世界》寫一個續集，你會怎樣處理孫少平與惠英的關系呢？

假如我就是那個為《平凡的世界》撰寫續集的人，我肯定不會讓孫少平與惠英走在一起。因為對于孫少平來說，他的愛情早已随着田曉霞的死去而死去。一個心中已經沒有了愛情的人，他會選擇一個與他的精神世界相去甚遠的家庭婦女——惠英嫂嗎？在一向是隻要做出了選擇就要擔負全責的孫少平那裡，這顯然是行不通的。他可以在生活中給予惠英無私的，甚至是無限的照顧，也就是說他可以給惠英以勝過親兄弟一樣的親情，但是，他給不了惠英愛情。

從孫少平的經曆可以看出，這是一個對追求精神世界的高尚與美好勝過追求物質條件優越的人。他是一個不會屈服的打工的漢子，一個常年不見天日的井下工，他為什麼能和省委書記的女兒、省報的記者談在一起呢？就是因為兩個人精神世界的相通。他要的是一個懂自己内心的女人，而惠英就算和孫少平在一起呆上一生，孫少平的腦子裡想的什麼她能知道多少呢？

所以，從這一點上來講，孫少平是不會選擇惠英的。雖然惠英是一個難得的過日子的好女人，雖然她能給孫少平以尊重和溫暖，給他無微不至的關懷與照顧，但是，和她在一起，孫少平肯定不會有精神上的滿足。他之所以義無反顧地回到大牙灣，是出于一個男人應有的擔當，是他對師傅曾經給予自己關懷的報答，是他覺得他有責任去照顧師傅的孤孀。一句話：他和惠英的感情是家人的親情，而絕非男女之間的愛情。

不過，孫少平的選擇真如上面所說，不是心地善良的惠英嫂嗎？相信很多讀者是不同意這種觀點的。因為在很多人看來，選擇惠英是孫少平的必然歸宿。

孫少平固然有着不平凡的精神追求，但是，再不平凡的精神追求都将屈服于平凡的現實生活，再美好的愛情和理想的精神伴侶都不能逃脫生活裡的煙火氣而獨立存在，落實到具體的現實世界中，都将幻化為一聲體貼入微的噓寒問暖，一碗冒着熱氣的粗茶淡飯。再美好的愛情難道能躲得開吃喝拉撒、油鹽醬醋嗎？

以孫少平當時的條件，他能夠看得到的未來是什麼？他會成為身居高位的領導嗎？他會成為腰纏萬貫的煤老闆嗎？就算他有那樣的能力，他的性格也未必能支持他走到那裡。所以，他面臨的現實是：大牙灣是能給他最多安全感的地方，而惠英嫂和明明，則是他接觸到的最真實最有安全感的生活。所以，孫少平和惠英走在一起便是順理成章水到渠成的事。

那麼，孫少平如果真的和惠英走到了一起，會不會有悖于他的理想，有悖于他理想中的美好的愛情呢？這個其實并不矛盾。因為無論怎樣高貴得仿佛脫離了凡塵的愛情，一旦都落實到具體的生活，必然逃不出穿衣、吃飯、數錢、睡覺這些平凡的瑣事當中。就算田曉霞沒有死，他和田曉霞的結合也要并入到這個軌道中來。

惠英是一個通情達理的家庭主婦，明明是一個非常乖巧的孩子，當一個遠離家鄉、遠離親人的男人在經曆過心靈和肉體上的雙重打擊以後，突然間感受到家的溫暖、感受到親人體貼的關懷的時候，他會像一個靠漂泊的小船一樣停靠在港灣裡不忍離去的。

所以，孫少平如果選擇了惠英，其實就和這本書的書名保持了一緻。這是一個平凡的世界，生活在其中的我們都是這個平凡的世界中平凡的普通人，即使他有過在藍天翺翔的夢想，即使他曾經高舉着理想的大旗不屈不撓地勇往直前。

親愛的朋友，當你看完《平凡的世界》這部偉大的作品時，我相信你一定會為主人公的命運所感動，并且像牽挂身邊的親人一樣為他們牽腸挂肚。那麼，對于孫少平的最終選擇這個問題，你是什麼立場呢？你覺得他會與惠英走在一起組成一個新的家庭嗎？

2020.11.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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