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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先生八字解析

生活 更新时间:2024-07-28 23:15:31

按語:古代中國,諸侯有國,大夫有家,天子則有天下。儒學緻力于“得君行道”,故其施教對象首先應該是天子。張豐乾教授緻力于為董仲舒“天下觀”尋找學理脈絡和思想根基,其學術方向值得肯定。他在“天下”視域中概括出董仲舒的“《春秋》十指”,基于“天之大經”而強調“正天端”與“治天下之端”的必要性、“天下如視諸掌上”的可能性,凸顯“人最為天下貴”的主體性。雖然主張“一統于天下”,但也要求不能靠威武壓覆民衆。這些都是非常通透的哲學識見,十分難得。

——中華孔子學會董仲舒研究委員會會長,上海交通大學長聘教授、博士生導師, 董仲舒國際儒學研究院院長,國家社科基金重大項目首席專家,衡水學院董子學院、董仲舒國際研究院、董子講壇首席專家餘治平博士

張先生八字解析(張豐乾)1

作者簡介:張豐乾(1973-),男,甘肅古浪人,西安外事學院七方教育研究院國學系教授,哲學博士。

摘 要:董子有名言:“天人之際,合而為一。”其實,“天下”作為一個指代詞,其基本的指向就是“天人合一”。在《春秋繁露》中,“天下”的含義十分豐富,或指政治,或指民衆,或指君主。董子強調“文德為貴,而威武為下,此天下之所以永全也”。他一方面在“天下”視域中概括出了“《春秋》十指”,基于“天之大經”指出了“正天端”與“治天下之端”的必要性,“治天下如視諸掌上”的可能;同時強調“人,最為天下貴也”,“天下之人,人有士君子之行而少過矣”。他雖然主張“一統于天下”,但同時也突出不能靠威武壓覆民衆。他推崇“自三之道以治天下”,以“三而一成”為理論依據,提出了一系列的制度設計;又申明“天下随陽”,力圖在一體和多元之間找到最合理的構架。他所主張的“深察名号”,是以“聖人之所命、名,天下以為正”為前提。他一方面提出了謀求“天下之所以永全”應該遵守的原則和方法;同時也總結了“王之所失天下”以及“天下相怨相賤”的原因。他看重仁義并用,人我雙全。在文化資源方面,則提出“以《詩》為天下法”,包括“為聖人立法”。需要特别指出的是,董子所謂的“天人合一”是名号各異、等級分明,而各層次之間又相互聯通的。

關鍵詞:董仲舒;天人合一;天端;天下;十指;五行;三之道

一、“三而一成”:“天之大經”與“治天下之端”

宋儒張載之言“為天地立心”鼓舞了無數儒者;《中庸》則言:“唯天下至誠,為能經綸天下之大經,立天下之大本,知天地之化育。”而董子則讨論更為根本的問題:“何謂天之大經?”

何謂天之大經?三起而成日,三日而成規,三旬而成月,三月而成時,三時而成功;寒暑與和,三而成物;日月與星,三而成光;天地與人,三而成德;由此觀之,三而一成,天之大經也。以此為天制,是故禮三讓而成一節,官三人而成一選,三公為一選,三卿為一選,三大夫為一選,三士為一選,凡四選三臣,應天之制,凡四時之三月也。是故,其以三為選,取諸天之經;其以四為制,取諸天之時;其以十二臣為一條,取諸歲之度;其至十條而止,取之天端。(《春秋繁露·官制象天》)

董子對于“三”的推崇可謂無以複加,但最終的歸結都是“一”,“三而一成”是他的理論特色。下文還将論及。他還強調各種制度,都是取法于“天端”,而“正天端”是孔子做《春秋》的最高目的:

仲尼之作《春秋》也,上探正天端、王公之位、萬民之所欲;下明得失,起賢才,以待後聖。故引史記,理往事,正是非,見王公。史記十二公之間,皆衰世之事,故門人惑。孔子曰:“吾因其行事而加乎王心焉。”(《春秋繁露·俞序》)

在董子看來,孔子的“上探下明”把“萬民之所欲”與“天端”和“王公之位”相并列,并闡明得失、啟發賢才,以為後世聖人的興起準備條件。

在“正天端”的理論基礎上,董子提出了“援天端”。“端”的本字為“耑”,《說文·耑部》:“物初生之題也。上象生形,下象其根也。”可見,“端”的本義是萬物初生時的形象,在時間上可以對應于春季,而在哲理上引申為“發端”及“肇始”的意思。董子所提出“援天端”就是援引天之發端,是在闡發《春秋》作為大義根本之後:《春秋》,大義之所本耶!六者之科,六者之指之謂也。然後援天端,布流物,而貫通其理,則事變散其辭矣。(《春秋繁露·正貫》)

其意義也在于禮、樂、射、禦、書、數六藝的宗旨以《春秋》為本,而“天端”可以作為援引的最基礎依據。何為“天之端”?董子有明确闡述:

何謂天之端?曰:天有十端,十端而止已,天為一端,地為一端,陰為一端,陽為一端,火為一端,金為一端,木為一端,水為一端,土為一端,人為一端,凡十端而畢,天之數也。(《春秋繁露·官制象天》)

在天地、陰陽、五行之外,董子把“人”也作為“一端”,并認為“人”是天下最可貴的。對于“天下”,他同樣看重“發端”,提出了“治天下之端”的方案。

董子有名言:“天人之際,合而為一。”其實,“天下”作為一個指代詞,其基本的指向就是“天人合一”:

治天下之端,在審辨大;辨大之端,在深察名号。錄其首章之意,以窺其中之事,則是非可知,逆順自著,其幾通于天地矣。是非之正,取之逆順,逆順之正,取之名号,名号之正,取之天地,天地為名号之大義也。古之聖人,謞而效天地謂之号,鳴而施命謂之名。名之為言,鳴與命也,号之為言,謞而效也。而效天地者為号,鳴而命者為名。名号異聲而同本,皆鳴号而達天意者也。天不言,使人發其意;弗為,使人行其中。名則聖人所發天意,不可不深觀也。

受命之君,天意之所予也。故号為“天子”者,宜視天如父,事天以孝道也。号為“諸侯”者,宜謹視所候奉之天子也。号為“大夫”者,宜厚其忠信,敦其禮義,使善大于匹夫之義,足以化也。“士”者,事也;“民”者,瞑也。士不及化,可使守事從上而已。

天人之際,合而為一。同而通理,動而相益,順而相受,謂之德道。《詩》曰:“維号斯言,有倫有迹。”此之謂也。(《春秋繁露·深察名号》)

董子把“治天下之端”具體化為“審辨大”,繼而強調“深察名号”是“審辨大”之端。在此基礎上,又進一步推衍出“天地為名号之大義”——他所說的“天人之際,合而為一”,要緊處是“合于名号”。他對于“名”和“号”的解釋,都以音訓為基礎,突出其發聲不同而根本相通:響亮而不可違抗,但天是不講話也不作為的,由聖人來發布天意,這是必須加以深切觀察的。具體而言,“天子”的名号意味着要以孝道來侍奉天,這無疑是對君權的限制。而“‘民者’,瞑也。士不及化,可使守事從上而已”就是孔子所說的“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無論社會怎麼發展,都會有教化無能為力的人群,以各種高科技産品為例,大部分用戶不都是隻知道怎麼使用其部分功能嗎?所以,要特别指出,董子所謂的“天人合一”是名号各異而等級分明的;但是,得道之後,天人之間的理是相同相通的,在運動中互相受益。他還以《詩經·小雅·正月》中的“維号斯言,有倫有迹”作為結語。這也體現了董子“以《詩》為天下法”的思想,而不是局限于《春秋》,還有其他論述可為例證:

孔子曰:“吾不與祭,如不祭。祭神如神在。”重祭事,如事生。故聖人于鬼神也,畏之而不敢欺也,信之而不獨任,事之而不專恃。恃其公,報有德也;幸其不私,與人福也。其見于《詩》曰:“嗟爾君子,毋恒安息。靜共爾位,好是正直。神之聽之,介爾景福。”正直者得福也,不正直者不得福,此其法也。以《詩》為天下法矣,何謂不法哉?其辭直而重,有再歎之,欲人省其意也。而人尚不省,何其忘哉?!孔子曰:“書之重,辭之複。嗚呼!不可不察也。其中必有美者焉!”(《春秋繁露·祭義》)

“正直”是董子特别看重的德性,他認為是鬼神所賜福的,也是祭祀的法則,而這個法則,又是在《詩經·小雅·小明》中反複出現,故而他也引用孔子之言,強調其中必有美好的寓意,以此說明把《詩經》作為天下法式不可忘卻的原因所在,并引出了“不私”的德行。而特别可貴的是,董子明确界定了聖人對于鬼神敬畏而不敢欺瞞,信服而不單獨托付,順從而不片面依賴的态度。他提倡聖人以公義為依據,報答有德行的人,而推崇摒棄私意,給予他人福氣。這可以稱得上是“為聖人立法”。

董子不僅引用孔子之言突出進行祭祀必須“親自在場”,祭祀神明,就如同“神明在場”;同時說明對于祭祀之事的重視就如同對于“在世者”的侍奉一樣。他還論證了祭祀中的名号與禮儀的問題,特别是“天子”應該根據其名号所要遵循的禮儀:

天子号天之子也。奈何受為天子之号,而無天子之禮?天子不可不祭天也,無異人之不可以不食父。為人子而不事父者,天下莫能以為可。今為天之子而不事天,何以異是?是故天子每至歲首,必先郊祭以享天,乃敢為地,行子禮也;每将興師,必先郊祭以告天,乃敢征伐,行子道也。文王受天命而王天下,先郊乃敢行事,而興師伐崇。其《詩》曰:“芃芃棫樸,薪之槱之。濟濟辟王,左右趨之。濟濟辟王,左右奉璋。奉璋峨峨,髦土攸宜。”此郊辭也。其下曰:“淠彼泾舟,烝徒檝之。周王于邁,六師及之。”此伐辭也。其下曰:“文王受命,有此武功,既伐于崇,作邑于豐。”以此辭者,見文王受命則郊,郊乃伐崇,伐崇之時,民何處央乎?(《春秋繁露·郊祭》)

上述論證之中,多用反問語氣,可謂強勢;而祭天、事天,重大事項向天報告,都是踐行為子之禮和為子之道,也是“屈君以伸天”的具體例證。他分段引用《詩經·大雅·棫樸》,追溯周文王領受天命,興兵征伐崇之前,必先進行郊祭,并聲明征讨的範圍,而征伐結束之後在豐這個地方建設都邑。在董子看來,這次征伐合禮适時,民衆怎麼會遭受禍殃呢。

而“屈君以伸天”的另一個層面卻是天降喪亂而君主恐懼自省,更加謹慎地侍奉天:

周宣王時,天下旱,歲惡甚,王憂之。其《詩》曰:“倬彼雲漢,昭回于天。王曰:嗚呼!何辜今之人?天降喪亂,饑馑薦臻。靡神不舉,靡愛斯牲,圭璧既卒,甯莫我聽。旱既太甚,蘊隆蟲蟲。不殄禋祀,自郊徂宮。上下奠瘗,靡神不宗。後稷不克,上帝不臨。耗射下土,甯丁我躬。”宣王自以為不能乎後稷,不中乎上帝,故有此災。有此災,愈恐懼而謹事天。(《春秋繁露·郊祀》)

董子所引《詩經·大雅·雲漢》其實是周宣王“為民禳旱”的“自屈”:當今之人有什麼過錯呢?天所降下的饑馑災荒接二連三。按照董子的解釋,周宣王自以為沒有後稷那樣的能力,也不被上帝所看中,所以有了那樣的災害。因為有此災害,所以更加恐懼而謹慎地侍奉天,當然也意味着他個人的言行會格外檢點,以求上天結束旱災,而結束旱災,最大的受益者無疑是民衆。周宣王“為民禳旱”的“自屈”詩,也可以視為後世天子“罪己诏”的前身。

關于政權來源的合法性,在董子看來,“天以天下予堯舜”,而堯舜之間的天下轉移,也不是私相授受:

堯舜何緣而得擅移天下哉?《孝經》之語曰:“事父孝,故事天明。”事天與父,同禮也。今父有以重予子,子不敢擅予他人,人心皆然。則王者亦天之子也,天以天下予堯舜,堯舜受命于天而王天下,猶子安敢擅以所重受于天者予他人也。天有不以予堯舜漸奪之,故明為子道,則堯舜之不私傳天下而擅移位也,無所疑也。(《春秋繁露·堯舜不擅移湯武不專殺》)

他從“事天與父,同禮也”的角度為政權的轉移提供了理論支持,但是也同時從“事天”的角度突破了“事父”的狹隘和自私:因為“天之子”并非人間的血緣關系,堯舜的禅讓也不是“家天下”。當然,按照董子的理論,“人之子”世襲君位也是合理的,但所作所為也要符合天意,而且要明白所接受的天的重托是不能輕易給予他人的,這也并非是要天子擅權戀棧,而是要慎重選擇接班人。

二、“天下”視域中的“《春秋》十指”

董子畢生緻力于《春秋》學,推崇《春秋》之義,時人評價,在衆多的治《春秋》的學者中,唯他達到了“明”的程度,且受到高度重視。他做《春秋繁露》的視域是基于“《春秋》詳己而略人,因其國而容天下”(《春秋繁露·俞序》),他從十個方面概括了《春秋》叙事的宗旨,以此作為解說《春秋》的原則:

《春秋》二百四十二年之文,天下之大,事變之博,無不有也。雖然,大略之要有十指。十指者,事之所系也,王化之所由得流也。

統此而舉之,德澤廣大,衍溢于四海,陰陽和調,萬物靡不得其理矣。說《春秋》者凡用是矣,此其法也。(《春秋繁露·十指》)

《春秋》所記之事不局限于魯國,而是着眼于天下之大,事件時空跨度之大,變化之多,到了無所不有的程度。但是,董子在《春秋繁露·十指》中總結出了十個主旨,都是與事件的要害有密切關系,而且是王道教化得以流行的根據,見表1:

張先生八字解析(張豐乾)2

董子是以“舉”“見”“因”“别”“論”“承”“返”“切”“考”等哲學的方法去考察事件和變化之中的“重”“至”“幹”“本”“是非”“端”以及人物的才能、百姓的喜好,希望達到“文質彬彬”的理想。同時,他也指出“火”的極端重要性,因應時代的需要,如《漢書·律曆制》所記:“漢高祖皇帝,著《紀》,伐秦繼周。木生火,故為火德。”

三、人最為天下貴;有士君子之行而少過

“天人之際,合而為一”并不意味着“以天滅人”;相反,董子把“人”列入“天之數”,與“物”相區别:

天、地、陰、陽、木、火、土、金、水,九,與人而十者,天之數畢也。故數者至十而止,書者以十為終,皆取之此。聖人何其貴者?起于天,至于人而畢。畢之外謂之物,物者投所貴之端,而不在其中。以此見人之超然萬物之上,而最為天下貴也。人,下長萬物,上參天地。故其治亂之故,動靜順逆之氣,乃損益陰陽之化,而搖蕩四海之内。(《春秋繁露·天地陰陽》)

他極端強調“人”的超然與可貴,但并不是“人類”中心主義,而是在“下長萬物,上參天地”的有機關聯中确立人的地位。這種有機關聯,在人的壽命方面體現得尤為典型和普遍:

短長之質,人之所由受于天也。是故壽有短長,養有得失,及至其末之,大卒而必雠于此,莫之得離。故壽之為言,猶雠也。天下之人雖衆,不得不各雠其所生,而壽夭于其所以自行。自行可久之道者,其壽雠于久;自行不可久之道者,其壽亦雠于不久。久與不久之情,各雠其生平之所行,今如後至,不可得勝,故曰:壽者,雠也。然則人之所自行,乃與其壽夭相益損也。其自行佚而壽長者,命益之也;其自行不端而壽短者,命損之也。以天命之所損益,疑人之所得失,此大惑也。是故天長之而人傷之者,其長損;天短之而人養之者,其短益。夫損益者皆人,人,其天之繼欤!出其質而人弗繼,豈獨立哉?(《春秋繁露·循天之道》)

董子指出“人壽”的長短一方面是“受于天”,但是“養”的因素也不可或缺;天命對于壽夭的損益也不用懷疑。人天之間的“雠”(酬)無疑是雙向互動的,但這種互動的效果是減損,還是增益,取決于人對于天的承繼。天生發出了質料,但人卻不能承繼,豈不是很可悲的事?!

他也解釋了“仁人多壽”的原因,強調心為“氣之君”,而天下做導引術的人,都是講在内心之中培植其生命之本,故而長壽:

孟子曰:“我善養吾浩然之氣者也。”謂行必終禮,而心自喜,常以陽得生其意也。公孫之《養氣》曰裡藏。泰實則氣不通,泰虛則氣不足;熱勝則氣耗,寒勝則氣滞;泰勞則氣不入,泰佚則氣宛至;怒則氣高,喜則氣散;憂則氣狂,懼則氣懾。凡此十者,氣之害也,而皆生于不中和。故君子怒則反中,而自悅以和;喜則反中,而收之以正;憂則反中,而舒之以意;懼則反中,而實之以精。夫中和之不可不反如此。故君子道至,氣則華而上。凡氣從心,心,氣之君也,何為而氣不随也?是以天下之道者,皆言内心其本也。故仁人之所以多壽者,外無貪而内清淨,心和平而不失中正,取天地之美以養其身,是其且多且治。(《春秋繁露·循天之道》)

在人之中,董子又特别推崇“士君子”,認為天下之人如果擁有士君子的行為方式,那麼就會很少有過失:

孔子曰:“吾因行事,加吾王心焉。”假其位号以正人倫,因其成敗以明順逆,故其所善,則桓、文行之而遂;其所惡,則亂國行之終以敗。故始言大惡,殺君亡國,終言赦小過;是亦始于粗粝,終于精微;教化流行,德澤大洽。天下之人,人有士君子之行而少過矣,亦譏二名之意也。(《春秋繁露·俞序》)

董子引孔子之言指出,可以通過做事影響到君王的心思,而借助于帝王的地位和名号及其成敗原因和善惡判斷來推行教化。結合地位與名号考察一個人有沒有士君子的言行,也是譏刺一人而二名,亦即背離本名,又杜撰出一個名号的行為。

四、“五行”“五事”與“天下”

董子在金木水火土的五行關系上,在“生”“克”之外,提出了“幹”的問題,即任何一種元素,都會受到其他四種元素的幹犯,從而導緻各種失衡和沖突:

火幹木,蟄蟲蚤出,蚿雷蚤行;土幹木,胎夭卵,鳥蟲多傷;金幹木,有兵;水幹木,春下霜。

土幹火,則多雷;金幹火,草木夷;水幹火,夏雹;木幹火,則地動。

金幹土,則五谷傷有殃;水幹土,夏寒雨霜;木幹土,倮蟲不為;火幹土,則大旱。 

水幹金,則魚不為;木幹金,則草木再生;火幹金,則草木秋榮;土幹金,五谷不成。 

木幹水,冬蟄不藏;土幹水,則蟄蟲冬出;火幹水,則星墜;金幹水,則冬大寒。(《春秋繁露·治亂五行》)

五行的失衡和沖突,應當依據美德加以救治,在天下推行;否則,三年之内會出現天災人禍,特别是詭異的天象、氣候、疫病等;而且,究其原因,是由王者不能顯明,賢者未得獎賞,惡者未被罷黜,品行惡劣者在位,德行賢能者隐居所導緻等,而且五行變亂的後果各不相同:

五行變至,當救之以德,施之天下,則咎除;不救以德,不出三年,天當雨石。木有變,春凋秋榮,秋木冰,春多雨,此繇役衆,賦斂重,百姓貧窮叛去,道多饑人;救之者,省繇役,薄賦斂,出倉谷,振困窮矣。火有變,冬溫夏寒,此王者不明,善者不賞,惡者不绌,不肖在位,賢者伏匿,則寒暑失序,而民疾疫;救之者,舉賢良,賞有功,封有德。土有變,大風至,五谷傷,此不信仁賢,不敬父兄,淫泆無度,宮室榮;救之者,省宮室,去雕文,舉孝悌,恤黎元。金有變,畢昴為回三覆,有武,多兵,多盜寇,此棄義貪财,輕民命,重貨賂,百姓趣利,多奸軌;救之者,舉廉潔,立正直,隐武行文,束甲械。水有變,冬濕多霧,春夏雨雹,此法令緩,刑罰不行;救之者,憂囹圄,案奸宄,誅有罪,蓃五日。(《春秋繁露·五行變救》)

董子所提出的具體的救治措施包括:“木”有變,要輕徭薄賦、開倉救急;“火”有變,要選拔賢能者,獎賞有功者,分封有德者;“土”有變,要減縮宮室,去掉雕琢紋飾,推舉孝悌之人,撫恤普通民衆;“金”有變,要推舉廉潔之士,樹立正直之人,收斂武力而推行文德,把軍械束之高閣;“水”有變,要擔心冤案發生,懲治奸惡之人,誅殺罪犯,持續搜索嫌疑人。凡此種種,都是和民衆生活息息相關而對統治者提出了全面的告誡和勸導:關注和反思災變的表現及其原因,一方面要認真提升德行,同時也要積極有效應對。

他還進一步闡發了《尚書·洪範》篇中“敬用五事”的思想:

五事,一曰貌,二曰言,三曰視,四曰聽,五曰思。何謂也?夫五事者,人之所受命于天也,而王者所修而治民也。故王者為民,治則不可以不明,準繩不可以不正。王者貌曰恭,恭者,敬也;言曰從,從者,可從;視曰明,明者,知賢不肖,分明黑白也;聽曰聰,聰者,能聞事而審其意也;思曰容,容者言無不容。恭作肅,從作乂,明作哲,聰作謀,容作聖。何謂也?恭作肅,言王者誠能内有恭敬之姿,而天下莫不肅矣;從作乂言王者言可從,明正從行,而天下治矣;明作哲,哲者,知也。王者明則賢者進,不肖者退,天下知善而勸之,知惡而恥之矣;聰作謀,謀者,謀事也,王者聰,則聞事與臣下謀之,故事無失謀矣;容作聖,聖者,設也。王者心寬大無不容,則聖能施設,事各得其宜也。(《春秋繁露·五行五事》)

“五事”實際是人的五種最基本的活動,無論男女老幼、尊卑貴賤都不可或缺。董子認為“五事”是人所受命于天的,而對于王者的要求,他從“為民”的角度來解釋“治民”,應達到恭、從、明、聰、容的水準,也是強調統治者要有奉獻和服務意識,其言論可以信從,并有“哲”的能力和“寬大”的胸懷。這種對最高統治者全方位的高要求,是董子之學的精髓所在。我們有理由推論:凡事各得其合宜,是大一統的基礎,也是大一統的效果。

五、“一統”“ 三統”與“自三之道以治天下”

董子之“大一統”理論固然是因應當時的曆史需要,但也基于他的經學,特別是《春秋》學中關于“王正月”的解釋:《春秋》曰:“王正月。”《傳》曰:“王者孰謂?謂文王也。”曷為先言王而後言正月?王正月也。何以謂之王正月?曰:王者必受命而後王。王者必改正朔,易服色,制禮樂,一統于天下,所以明易姓,非繼人,通以己受之于天也。王者受命而王,制此月以應變,故作科以奉天地,故謂之“王正月”也。(《春秋繁露·三代改制質文》)

時間秩序是一切秩序的基礎,但為什麼先說“王”?因為“王”是曆法的制定和頒行者,改朝換代的王者一定會改易一年開始的時間點,但董子強調這樣的王者也必定是禀受了天命。換言之,改朝換代的新王往往會遭受政權變更合法性的質疑,如何禀受了天命,無疑是一個大問題。受命稱王之後之所以要統一變更曆法、制作禮樂,乃是要明确統治者已經換了姓氏,而不是以往的繼承者。但新的統治者是接受了天命而有尊位的,他要制定一個新的月份作為一年的開始,以呼應和彰顯這種變革,進而制定科律來奉迎天地。可見“王正月”的含義豐富而關鍵,而“受命”的表現是獲得非人力所能獲取卻自動到來的吉祥物,比如西邊打獵時捕獲麒麟,這是禀受天命的符号。然後依托《春秋》所記的正與不正之間的區别,以明确改革制度的意義和原則。“大一統”的體現則是“一統于天子”:

有非力之所能緻而自至者,西狩獲麟,受命之符是也。然後托乎《春秋》正不正之間,而明改制之義。一統乎天子,而加憂于天下之憂也,務除天下所患;而欲以上通五帝,下極三王,以通百王之道,而随天之終始,博得失之效,而考命象之為,極理以盡情性之宜,則天容遂矣。百官同望異路,一之者在主,率之者在相。(《春秋繁露·符瑞》)

“一統于天子”實際是一件苦差事,因為他要對于天下的憂患格外擔憂,務必要除去天下的禍患,以此向上接通五帝,向下囊括三王,而沒有思想方面的一統,則帝王也沒有辦法“持一統”,從而使臣下和民衆無所适從:

《春秋》大一統者,天地之常經,古今之通誼也。今師異道,人異論,百家殊方,指意不同,是以上亡以持一統;法制數變,下不知所守。臣愚以為諸不在六藝之科、孔子之術者,皆絕其道,勿使并進。邪辟之說滅息,然後統紀可一而法度可明,民知所從矣。(《漢書·董仲舒傳》)

如周桂钿先生所論:“‘大一統’在《公羊傳》裡主要指統一曆法。而在董仲舒那裡,‘大一統’的思想大大豐富了。元光元年, 漢武帝再次诏賢良對策, 董仲舒明确提出大一統是宇宙間的普遍規律, 并提出思想大一統——獨尊儒術的建議。”[1]

在董子看來,《春秋》先言“王”,乃是出于對“受命”的凸顯。“王”的使命就是通過曆法、服色、禮樂的改易和确定使得天下統一。所以,“一統于天下”不能是出于個人私欲,“聖人視天而行”,“欲合諸天”體現在多個方面:

天之道,有序而時,有度而節,變而有常,反而有相奉,微而至遠,踔而緻精,一而少積蓄,廣而實,虛而盈。聖人視天而行,是故其禁而審好惡喜怒之處也,欲合諸天之非其時不出暖凊寒暑也;其告之以政令而化風之清微也,欲合諸天之颠倒其一而以成歲也;其羞淺末華虛而貴敦厚忠信也,欲合諸天之默然不言而功德積成也;其不阿黨偏私而美泛愛兼利也,欲合諸天之所以成物者少霜而多露也;其内自省以是而外顯,不可以不時;人主有喜怒,不可以不時;可亦為時,時亦為義,喜怒以類合,其理一也。故義不義者,時之合類也,而喜怒乃寒暑之别氣也。(《春秋繁露·天容》)

他強調“時之合類”,很好地處理了“常”與“變”的關系。需要特别注意的是,董子所說的思想一統是以“六藝之科、孔子之術”為基礎,而“六藝之科、孔子之術”本身就有很強的包容性、多元性。董子本人則在“一統” 之外,也重視“三統”。

董子以“三統”來說明三代的“改正”,而且強調“三代必居中國”,是“近夷遐方”所沒有的:

改正之義,奉元而起。古之王者受命而王,改制、稱号、正月、服色定,然後郊告天地及群神,遠追祖祢,然後布天下。諸侯廟受,以告社稷宗廟山川,然後感應一其司。三統之變,近夷遐方無有,生煞者獨中國。而三代改正,必以三統天下。曰:三統五端,化四方之本也。天始廢始施,地必待中,是故三代必居中國。法天奉本,執端要以統天下,朝諸侯也。是以朝正之義,天子純統色衣,諸侯統衣纒緣紐,大夫士以冠,參近夷以綏,遐方各衣其服而朝,所以明乎天統之義也。其謂統三正者,曰:正者,正也,統緻其氣,萬物皆應,而正統正,其餘皆正,凡歲之要,在正月也。法正之道,正本而末應,正内而外應,動作舉錯,靡不變化随從,可謂法正也。(《春秋繁露·三代改制質文》)

董子所說的“三正”,當是天地人的三正道,其意義如餘治平先生所論:“董子把三統直接與夏、商、周三代曆史與禮制相比配的最初目的隻是為漢德從夏、取法《春秋》而重建新王道統奠定理論基礎,盡管最終并沒有對武帝太初改制産生任何實質性的影響,但通過一種循環論曆史觀、以經學權威的形式規勸乃至制約了那些為所欲為的集權者。”[2]

還需要注意的是,對于君主的名号,董子的理論中有“绌存”之意:

《春秋》上绌夏,下存周,以《春秋》當新王。《春秋》當新王者奈何?曰:王者之法,必正号,绌王謂之帝,封其後以小國,使奉祀之;下存二王之後以大國,使服其服,行其禮樂,稱客而朝。故同時稱帝者五,稱王者三,所以昭五端,通三統也。是故周人之王,尚推神農為九皇,而改号軒轅,謂之黃帝,因存帝颛顼、帝喾、帝堯之帝号,绌虞,而号舜曰帝舜,錄五帝以小國;下存禹之後于杞,存湯之後于宋,以方百裡,爵号公,皆使服其服,行其禮樂,稱先王客而朝。《春秋》作新王之事,變周之制,當正黑統,而殷周為王者之後,绌夏,改号禹謂之帝,錄其後以小國,故曰:绌夏、存周,以《春秋》當新王。(《春秋繁露·三代改制質文》)

董子指出,“五帝”“三王”之稱各有寓意。“绌”為廢止之意,不再用“虞”和“夏”的名号,而是用“帝舜”“帝禹”的稱号,以便為新王在名号上提供合法性。如果說“绌”為君主更替提供了理論途徑,那麼“存”就是為曆史延續提供了現實可能。

六、“三之道”

董子的思想之中,雖然陰陽二分的模式非常突出,但是他對于“三之道”也格外重視。如前文所述,“三而一成”是一種很特别的理論構想,也有現實的可操作性。他提出的“王道通三”更為讀者所熟知:

古之造文者,三畫而連其中,謂之“王”。三畫者,天地與人也,而連其中者,通其道也。取天地與人之中以為貫,而參通之,非王者庸能當是?是故王者唯天之施,因其時而成之,法其命而循諸人,法其數而以起事,治其道而以出法,治其志而歸之于仁。仁之美者,在于天:天,仁也:天覆育萬物,既化而生之,有養而成之,事功無已,終而複始,凡舉歸之以奉人。察于天之意,無窮極之仁也!人之受命于天也,取仁于天而仁也。是故人之受命,(有)天之尊,(有)父兄子弟之親,有忠信慈惠之心,有禮義廉讓之行,有是非逆順之治。文理燦然,厚而廣,大有而博,唯人道為可以參天。(《春秋繁露·王道通三》)

他從往古創造文字者用意的角度,認為“王”這個字象征“王者”以中正之道貫通天地人,效法天命而遵循人道,其言行舉止以“奉人”為目标,以及扮演服務者的角色。除了王者,沒有其他人能夠承擔這一使命。故而,王者的行為都是實踐天道,因應時間變化而成就萬物,效法天命而遵循人道,效法天數而以發起事務,研究天道而已出台法令,研究天志而把它歸結為“仁”。他強調“仁”的美好是體現在“天上”的。“天”就是“仁”的代名詞,覆蓋化育創生萬物,又養護促成它們,這樣的事業功勳從來沒有停止,循環往複,都是要發動起來、彙集起來奉獻給人類。察覺了這些天意,真的是無窮無盡的仁愛呀!他進而指出,尊尊親親、仁愛忠信、禮義廉讓都是“受命”的體現。董子所言“唯人道為可以參天”,則突出了“人道”的美好和尊嚴。尤其是,他所說的“人”,是與天地相并列的:

君人者,國之本也,夫為國,其化莫大于崇本,崇本則君化若神,不崇本則君無以兼人,無以兼人,雖峻刑重誅,而民不從,是所謂驅國而棄之者也,患庸甚焉?!何謂本?曰:天地人,萬物之本也,天生之,地養之,人成之;天生之以孝悌,地養之以衣食,人成之以禮樂,三者相為手足,合以成體,不可一無也。(《春秋繁露·立元神》)

其中固然是突出“君”的根本地位,但也同時凸顯了“君”的重要責任:兼人(而不是厚此薄彼)及制作禮樂(而不是窮兵黩武及嚴刑峻法)。尤其是他對于天地人三者關系的界定和論述,“突出強調了人的偉大地位,是很可貴的思想”[3]。

在具體的制度和人事安排方面,董子認為王者也應該效法天的根本原則,貫徹“三之道”以治理天下:

王者制官,三公、九卿、二十七大夫、八十一元士,凡百二十人,而列臣備矣。吾聞聖王所取儀,金天之大經,官制亦然者,此其儀與?三人而為一選,儀于三月而為一時也。四選而止,儀于四時而終也。三公者,王之所以自持也。天以三成之,王以三自持。立成數以為植而四重之,其可以無失矣。備天數以參事,治謹于道之意也。此百二十臣者,皆先王之所與直道而行也。是故天子自參以三公,三公自參以九卿,九卿自參以三大夫,三大夫自參以三士。三人為選者四重,自三之道以治天下,若天之四重,自三之時以終始歲也。一陽而三春,非自三之時與?而天四重之,其數同矣。(《春秋繁露·官制象天》)

如此衆多的公卿臣下,如何安排方能合理有效呢?董子認為應該根據個人的德行和才能,并且防止不同類型的人才之間互相欺淩,這樣治理天下就很容易。他就此還提出了效法天地之數設置爵位的具體辦法:

有大功德者受大爵土,功德小者受小爵土,大材者執大官位,小材者受小官位,如其能,宣治之至也。故萬人者曰英,千人者曰俊,百人者曰傑,十人者曰豪。豪傑俊英不相陵,故治天下如視諸掌上。其數何法以然?曰:天子分左右五等,三百六十三人,法天一歲之數。五時色之象也。通佐十上卿與下卿而二百二十人,天庭之象也,倍諸侯之數也。諸侯之外佐四等,百二十人,法四時六甲之數也。通佐五,與下而六十人,法日辰之數也。佐之必三三而相複,何?曰:時三月而成大,辰三而成象。諸侯之爵或五何?法天地之數也。五官亦然。(《春秋繁露·爵國》)

需要注意的是,董子并非拘泥于“三”,他所提倡的“自三之道以治天下”,也包括了與四時和五行相配合的“四選”“四重”“五等”“五官”等進一步細化了的制度,可見董子對于嚴謹、正直的推崇,以及對于“無失”的追求。他的确也提出了“天下所以永全”的方略,需另文專論。

參考文獻:

[1] 周桂钿.董仲舒政治哲學的核心——大一統論[J].中國哲學史,2007(4):36-43.

[2] 餘治平.論董仲舒的“三統”說[J].江淮論壇,2013(2):67-72.

[3] 馬序.中國古代哲學史綱要[M]蘭州:蘭州大學出版社,1991:123.

本文刊載于《衡水學院學報》2021年第6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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