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連在漓江民俗風情園

　　汪鶴年

　　在尚未領略桂林山水的迷人風采之前，作為會議東道主的廣西工人報為我們安排了一次别開生面的遊覽活動——到漓江民俗風情園作客。

　　車剛剛在風情園大門前停下，悠揚宛轉的蘆笙就響了起來，十幾對身着民族服裝的男女青年載歌載舞地将我們一行四十多人的觀光隊伍迎進了風情園的大門。那種“有朋自遠方來，不亦樂乎”的親熱勁兒，使人一下子便沉浸在民族大家庭的氛圍之中。

　　漓江民俗風情園

　　在壯寨鬧“洞房”

　　從走進風情園的那一刻起，我們就有了一種走進民族村寨的感覺：高低錯落、形制各異的竹樓木閣，或遠或近地點綴在小橋流水、綠樹娑娑的畫境之中。愈遠愈淡的山巒橫亘在碧空如洗的空曠裡，像是一幅意境深遠的寫意山水……

　　在一根高聳的圖騰柱前，導遊饒有興味地告訴我們：“這根高達十一米、用整棵紅錐木精心雕刻的圖騰柱上所刻的青蛙、蜘蛛、牛頭和百寒雞四種動物的圖像，分别是壯族、侗族、瑤族和苗族的原始圖騰。這座風情園中荟萃的便是這四個民族的村寨和風俗。在這裡，你們既可以領略我們廣西這四個主要少數民族的民俗風情，也可以觀賞到各種風格獨特的少數民族歌舞表演。要是你們有興趣的話，先随我一起走進壯寨領略一番與壯妹鬧洞房的情景，好嗎？不過，一些入寨須知不能不知道喲！……”

　　一幢竹木結構的“幹欄”式建築前，十幾位紅衣繡帽，腰束黑色繡花圍腰的壯妹顯得分外俏麗動人，她們分兩排伫立在台階上，一個個面帶笑容，口裡唱着一支我們誰也聽不懂的歌。

　　不過，從那笑容可掬的神态可以看出，她們在熱情地歡迎着我們的到來。但誰也不敢第一個走進她們的隊列。聽導遊說，假如哪位姑娘踩上了你的腳，就說明這位姑娘已經選上了你，你也就很自然地成為壯寨的“新郎倌”，要同這位壯妹一起同行“夫妻”之禮了。可能是由于她們很少有機會接受系統教育的緣故，她們對知識份子尤為偏愛，特别是戴眼鏡的男性更成為她們“捕獵”的主要目标。正在大家你推我讓之際，陝西工人報的老馮第一個走進了姑娘的長陣，自然，他成了這些壯妹的第一個“獵物”。緊接着，湖南工人報的老唐，成都工人報的老郭等“眼鏡家族”也一一成為壯妹的“特邀新郎”。

　　滿以為有這麼幾位先生被“踩”了腳，我能落得個“黃鶴樓上看行船”的輕松自在，誰料，皮鞋上偏偏留下了壯妹的腳印。這倒使我不知所措了。佯裝不知吧，又怕卻了人家的好意。權當一回“新郎”吧，又不知如何向内當家的交待；何況，已是不惑之年，這種熱鬧還是不趕為好。于是，隻好來了個腳闆抹油，溜之乎也……

　　“新房”裡，一溜拉開的條桌前，六對披紅挂彩的“新人”一一落座，我們這些看熱鬧的熙熙攘攘地擠滿了一屋。

　　壯寨鬧“洞房”

　　“婚禮”開始了，由導遊臨時充當的“司儀”開始履行起自己作為婚禮主持人的職責：“全國工人報的各位朋友們，首先，我代表壯寨的主人向你們這些遠道而來的客人表示歡迎！現在，請今天的‘新婚夫婦’一起行‘新婚大禮’！”

　　壯寨鬧“洞房”

　　“夫妻”對拜之後便是互敬交杯酒，吃碰碰蛋。接着“新郎”抱起“新娘”摘下了一個個象征吉祥如意的彩球。為表示相互之間的“愛情”，男女雙方還得在對方的臉蛋上吻一下。結果，我們的幾位同行臉上都留下了兩片紅紅的唇印。

　　“老郭，你這唇印子可不要洗掉了喲，帶回去見你的老婆，管保有一場好戲！”不知是誰冒出這麼一句話來。頓時，“新房”裡爆發出一陣哄堂大笑……

　　鼓樓前的聯歡

　　在壯寨鬧過“新房”，我們一行人陸陸續續地來到了帶着明顯侗族建築特色的鼓樓。

　　這是一座多層寶塔狀的建築，八角形的重檐層層疊疊，顯現出一種峭拔雲端的氣勢。樓下的方形大廳裡，居中懸着一面直徑幾近一米的大鼓，大約鼓樓便得名于此吧！鼓樓為伺族人民休息娛樂和集會議事的場所，在侗鄉寨寨都有鼓樓，一些大的村寨，因族姓較多，往往呈現出三五座鼓樓穿雲比美的奇觀。

　　伺族鼓樓

　　可能是鼓樓這種獨特的功用和特色，風情園裡的民族歌舞和風情表演便被安排在鼓樓前的一座敞開式大篷裡。

　　随着蘆笙歡快的節奏，一隊身着壯、苗、瑤、侗等各種民族服裝的男女青年載歌載舞地走進了表演現場。據導遊介紹，這就是盛行于苗族居住地區的蘆笙踩堂，一般在喜慶的日子，苗族的青年男女們才相聚在一起，盡情地跳起這種具有鮮明民族特色的舞蹈。

　　蘆笙踩堂

　　侗族的“多耶”舞雖形式簡單，但也别具情趣。舞蹈的青年男女除了雙手有節奏地晃動，口裡還反複重複着“呀羅咳，呀羅耶”的唱詞。由于簡單易學，我們一些同行竟也情不自禁地邊唱邊舞起來。

　　侗族的“多耶”舞

　　最有趣的還是壯族的“踩闆鞋”。在兩塊長一米有餘侗族的“多耶”舞的木闆上，等距離地各釘着三道剛好能套住鞋子的帆布帶。當三位穿上闆鞋的表演者一起邁開步子的時候，随着那闆鞋有節奏的起落，你會覺得十分有趣。當然，三人中哪怕有一人稍有疏忽，一個趔趄說不定會使你重重地摔上一跤。這不，你拉我推之間，表演“踩闆鞋”的三位青年竟一起來了個就地打滾。

　　受這種新奇感的驅使，我和其他兩位同行一起穿上了闆鞋。為避免摔跤，我們一個扶着一個，并以“一二一”的口令來協調我們的步子。結果，這難穿的闆鞋，倒給我們增添了無限的樂趣。隻是，稍一走神，兩位合作者便将我連推帶拖地來了一個側身翻……

　　在大家一一領略過踩闆鞋的滋味後，十來位青年又表演起了壯族的“拉鼓”遊戲。其實， “拉鼓”便是漢族人所說的拔河，所不同的是，在繩子的中間多了一個醒目的牛角狀的标志物。表演是在男女兩隊之間進行的，雙方幾乎勢均力敵，一時難以分出勝負。漸漸，女隊便顯得有些力不從心了，牛角開始越過中界線，明顯地偏向男隊一方。我們同行中的幾位女同志看到自己的女同胞明顯處于劣勢，不服這口氣，竟相邀一起為女隊助起威來。

　　導遊見此情景，風趣地嚷了開來：“按我們壯族的規矩，如果女隊敗陣，你們可要全部留下來做壯寨的媳婦喲！”

　　這一喊不打緊，原本是主力隊員的壯族姑娘一個個松開了手，溜到了一旁。頓時，我們的女同行一下子就被拖出了好幾米遠。眼看，她們就要敗在男隊的手下了。

　　“快，快來幫忙呀！你們真的就看着我們留在壯寨了？”北京工人報的小趙急乎乎地大聲喊道。

　　這話倒還挺管用，我們的男同胞呼啦一下就跑過去十幾位……

　　苗族的“跳竹竿”，更将整個聯歡活動推向高潮：在四位對面蹲着的男青年手中，四根竹竿忽上忽下，忽左忽右地變換着位置，發出一陣陣有節奏的聲響。跳竹竿的男女青年為使自己的雙腳不被起落無常的竹竿絆住，必須不停地在竹竿的間隙裡跳動。那擺動的雙手，不停地跳動的雙腳，很自然地構成一種潇灑浪漫的舞蹈動作。也許，最原始的舞蹈便起源于此，但這種原始舞蹈所顯露出來的青春與活力，又有哪一種現代舞能夠相比呢？

　　苗族的“跳竹竿”

　　看着，看着，我竟也大着膽子加入了“跳竹竿”的行列……

　　吊腳樓裡“打油茶”

　　參加過聯歡，看過鬥馬和民族歌舞表演，導遊又将我們領進了苗寨的吊腳樓。

　　苗寨的吊腳樓.

　　苗寨主人為我們安排的風情節目是“打油茶”。“打油茶”是苗家待客的保留項目，據說，每到夜晚，苗家男女青年串門時往往圍在火爐前品嘗這百喝不厭的美味佳肴，有時一喝一聊就是大半夜時光，直至盡興而散。

　　踩着嘎吱嘎吱的闆梯，我們登上了二樓。從房子的布局看，二樓進門的一間房子是最寬敞的，這大約是苗家待客的廳堂。廳堂中間有一塊一米見方，用磚鋪成的空地，空地上架着一個鑄鐵制作的簡易火爐，爐子上擱着一口大鐵鍋，爐内的闆柴火噼噼剝剝地響着，縷縷青煙擠過爐、鍋之間的縫隙，袅袅地盤旋在一個懸在半空的鬥笠狀物件周圍。苗寨的主人告訴我們，這被煙熏得黑不溜秋的物件叫作禾炕，用竹篾編紮而成，是苗家必備的用具之一。平時，人們将未幹的谷物、臘肉、橙皮等放在上面，一段時間的煙熏火燎之後，谷物也就不曬自幹，橙皮便可供作藥用了，至于帶有煙熏味的熏臘肉更成為苗家人不可多得的美味佳肴。

　　表演“打油茶”的是一位風姿綽約的苗家少女，見來了客人，她微笑着，指了指擱在火爐四周的幾方草墩，意思是坐下來歇歇。我們當然求之不得，于是圍爐而坐，細細地觀摩起“打油茶”的情景。

　　打油茶

　　火苗撲閃撲閃地跳動着，鍋裡開始冒起縷縷青煙。姑娘往鍋裡倒上了一大碗油。等油燒到八成熱時，她抓了幾把用糯米蒸熟後再曬幹的陰米放入油中。眨眼之間，那炸好的米花花就争先恐後地浮出油面，散發出陣陣誘人的香味。幾個回合下來，一個小筲箕裡便堆滿了白花花的炒米。姑娘舀起了多餘的油，又往鍋裡放入兩大把生米，等生米炒得焦黃焦黃時，她又抓起兩大把茶葉和米炒了起來。頓時，炒米的焦糊味和茶葉的茶香味攪和在一起，在整個房間裡彌漫開來……

　　姑娘往燒得冒煙的鍋裡加滿了水，又放人了少許食鹽。我幫着往爐子裡加進了一些闆柴，那紅紅的火苗也就竄是更急更歡了。水終于沸了起來，姑娘用一個鐵撈子撈起了茶葉、炒米的殘渣。有人用托盤托出幾個碗，又在每個碗裡放上一匙炒米、幾顆炒熟的花生仁和一小撮香蔥。姑娘往每個碗裡沖上一小瓢燒得滾燙的鹹茶汁，一碗碗香噴噴的油茶便帶着苗家人的深情，一一送到我們每一位造訪者的手中。

　　我畢恭畢敬地接過碗來，往鼻子上湊了湊，一陣醉人的香味悠悠地直透心牌，撩得人饞涎欲滴。我舀起一匙送進口裡，細細地咀嚼起來，頓時，茶香、米香、油香、蔥香和花生的香味，交相疊印在我的腦海。到後來，我竟辨别不出究竟是哪一種香味，隻覺得那淡淡的威味中，彌漫着一片沁人心牌的芳香。

　　苗寨的陳國東經理向我們透露了一個秘密：苗家的夜是多情的夜，苗家小夥子如果看中了哪位苗家姑娘，往往在晚上前去幽會。如果敲門後，姑娘主動打開門，迎進了這位小夥子，那麼姑娘十有八九是接受了小夥子的愛。如果姑娘不開門，也不要緊，隻要小夥子有辦法，哪怕是從窗口裡跳進屋裡，姑娘和其家人也決不會責怪，而且往往“打油茶”來招待這位不速之客。

　　我不禁好奇地問：“如果大門和窗戶都關得嚴嚴的，小夥子又會想些什麼辦法進屋呢？”陳國東詭秘地笑了笑：“這可是我們苗家人的秘密。恕我無可奉告羅！”

　　我當然無意去作苗家的女婿，但油茶這種濃濃的香，苗妹子那款款的情，我又似乎難以拒絕。如果有可能的話，我一定也會去嘗嘗這種深夜敲門“打油茶”的滋味。在苗嶺那清清的月色，靜靜的山影裡，那情，那味，或許更濃、更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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