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島記者 劉鑫 孫桂東

近日,島城出台保障農民工工資支付考核辦法,将保障農民工工資納入區市考核。年底将至,“讨薪”這一話題又伴随着多起案例出現。破解“年年幹活年年欠,年年欠薪年年讨”這一怪圈究竟路在何方?

半島記者調查發現,“讨薪難”頻現的背後,是各種取證難和雙方的争議糾紛。此外,由于幹活前靠口頭承諾和雙方情誼來代替合同,同樣埋下了很大的讨薪隐患。對此,業内人士和法律人士提醒,承諾和感情都不可靠,簽訂合同留下證據才是關鍵,一旦發生糾紛和争執,能有據可依第一時間維權。

■現象

讨薪遭遇“拖”字訣

11月15日,來自河南省安陽市安豐鄉的龍先生反映,自己與五個同鄉在膠州北站附近完成了為期十天的工程,工程結束後卻未獲得薪酬。據了解,龍先生一行人在膠州北站附近負責擋土牆工程,10月23日開工,11月3日完工,至今未收到約六萬五千元的工資款。

“他們從工程部拿的活兒,就說有活兒幹,活兒多得是,就讓我們來了,幹了十天就說沒活兒了。”龍先生表示,最初介紹他們到工地的是張先生,而工地負責監督的是胡先生。胡先生、張先生與工程部均為聘用關系,現在均不露面,讓他們聯系另一位“高老闆”讨要工資。

當記者問到工程方是否說明過未支付薪酬的原因,龍先生說:“沒有什麼理由,就是今天推明天,明天推後天。”龍先生介紹,工程方并沒有承諾具體發薪時間,也未約定工程結束時間。

當記者問起是否與工程方簽訂過具有法律效力的正式合同時,龍先生表示當初隻是手寫了一份紙質憑證,寫明了龍先生一行人的姓名、身份證号與具體薪資,并進行了簽字與按指印。

19日,記者采訪該工程的項目部張經理時了解到,龍先生等人的工資沒有及時發放,主要是因為包工頭“玩消失”。不過,幸好工人的工資還沒有結算給包工頭。為了盡快解決龍先生等人的工資問題,項目部已經跟另外一家勞務公司商量好,由這家公司代為收取、發放工資。龍先生等人的勞務關系,轉到這家勞務公司。目前,龍先生等人已經拿到了第一筆2萬元的工資,剩下的将會在20天之内結清。

無獨有偶,來自日照的孫先生稱自己為搬家公司服務多年,但公司今年換了業務經理,幾個月間一直拖欠工資,至今還未收到8月份的工資,“我們這兒一共6個人,最近有活兒也不找我們幹了,我們住的宿舍也在這個月底就要到期了。”孫先生表示,他們來自全國各地,有黑龍江的、山西的還有河南的,隻有一位在公司工作了20多年的老員工曾經簽過合同,其他人都沒有簽訂過勞動合同,“我們有工資條,但是在公司那裡,沒在我們手裡。”半島記者檢索本報96663平台線索,發現不少讨薪者都是遲遲要不到工資,無奈之下求助于本報,希望幫助解決。

■調查

“取證難”是個大阻礙

半島記者注意到,在“欠薪讨薪”的案例中,勞動者與工程方大多沒有簽訂具有法律效力的合同,有的具有手寫紙質憑證,有的甚至隻有工資條。而這些“證據”,有些隻有聘用方保留了原件,勞動者個人并未掌握明确的憑證,成了讨薪過程中的一大阻礙。

以龍先生參與的工程項目來說,雖然工程方承認紙質憑證的協議内容,但文件中卻缺少了結算日期等明确條目,來自湖北的張先生稱,他們幹的工程項目遭遇欠薪,本身想通過法律合法讨薪,也已經請了律師,但他們能提供的隻有結算單的複印件,原件則被建築公司掌握,由于缺少原件,所以無法提交有效證據給法院。

随着近年來國家不斷完善農民工維權機制,同時,有關部門加大了對惡意讨薪的打擊,讨薪難所凸顯的,是其背後的糾紛和争議。曹先生是一位資深的包工頭,對此他深有體會。曹先生稱,在别人眼中包工頭看起來都很風光,掙錢之後出手闊綽,其實光鮮背後他們也有很多難言之隐。在曹先生看起來,薪資出問題,更多是工程發包方和承包方的争議和糾紛所緻,一般給出的理由是質量不過關、不達标,引起争議後對方就開始拖欠工資,即使找到有關部門對方也是有各種理由搪塞和推辭,“要一次給一點,跟擠牙膏一樣,詢問就說沒錢,讓你非常難受,要不到錢工人來逼我,沒有辦法我隻好先把錢墊上。”曹先生無奈地說,“有時候雙方你說你的,我說我的,到了相關部門那裡也很難馬上做出判斷。”

遭遇欠薪的張先生說,對于工程質量雙方由于之前沒有約定,導緻最後出現“扯皮”,由此産生了糾紛和争議,最後隻能打官司解決。

■解題

避免被“套路”得靠合同

“再好的朋友也不能靠口頭承諾,白紙黑字簽訂合同才放心。”從事多年建築行業的張先生表示,在建築行業内,有個不好的傳統,就是靠雙方的口頭承諾和所謂的信譽來代替合同,一旦發生糾紛就給了對方可乘之機,要錢最後還有看對方臉色行事,有時候為了要錢甚至要給對方送禮感謝,導緻自己很被動。張先生表示,幹活前雙方要對工程質量、進度等細節進行認真的約定,以免發生糾紛。

“跟着幹了很多年了,都是老熟人,很多時候靠的是感情,很多人當時聽了對方的忽悠,直到維權的時候才後悔不已,有苦說不出。”從事建築行業多年的劉先生表示,幹活之前對方有時候隻有口頭承諾,結果幹到最後什麼也沒有拿到。“沒幹活前信誓旦旦,幹完活後一拖再拖甚至拒不見面,我見過各式各樣的‘套路’,什麼樣的人什麼樣的事都有。”劉先生表示,有時候對方互相推诿扯皮,你給他要錢,他說“上面”沒給,跟“上面”要,“上面”卻說早給了。所以,幹活不能靠所謂的感情和口頭承諾,在幹活前必須簽訂合同,防止被“套路”。

“由于層層分包,有些工資雖然甲方支付到位了,但由于中間的項目負責人為了個人利益,沒有把工資支付下去,最後産生了拖欠行為。”包工頭曹先生說,他有一筆前年的工程款,到現在對方還在欠着,一拖再拖。在曹先生看來,這裡面“水”很深。一般來說,一個項目分包層次越多,産生的利益主體就越多,大家都想從中撈取更大的利益,最後苦了工人,導緻出現讨薪。對此,曹先生提醒,在幹活的時候工人一定要弄明白給誰幹活,避免最後理不出頭緒。

青島市建管局一位工作人員告訴記者,遇讨薪難題,可撥0532-85720001,24小時有人接聽,他們将會及時反映給有關部門進行處理。

■聲音

留一手證據是關鍵

多管齊下增設“防護網”

早在2016年,國務院辦公廳便印發了《關于全面治理拖欠農民工工資問題的意見》,文件提出,到2020年,拖欠農民工工資問題得到根本遏制,努力實現基本無拖欠。

日前,青島市人民政府辦公廳也印發了《保障農民工工資支付工作考核辦法》,決定自2018年到2020年,對各區(市)政府,青島高新區管委、青島前灣保稅港區管委保障農民工工資支付工作實施年度考核,推動落實保障農民工工資支付工作屬地監管責任,切實保障農民工勞動報酬權益。

山東川佳律師事務所張寶清律師表示,讨薪者為了維護自己的合法權益,維權方式一般是協商、仲裁或者舉報投訴等方式,“不管采取哪種形式,留一手證據是關鍵。”張寶清告訴記者,在平時他接待的讨薪者中,不少人的法律意識淡薄,有的人拿着一張紙條就來讨薪。張律師提醒廣大讨薪者,幹活前雙方要簽訂勞動合同,沒拿到工資要保留好欠條,此外,幹活的時候要有心保留考勤記錄、工作牌等,一旦發生勞動糾紛,能有據可依第一時間維權。此前,各地都曾出現以爬樓頂、塔吊極端方式讨薪的情況,在網上甚至有“讨薪攻略”大全,對此,張律師提醒,惡意欠薪、惡意讨薪都是違法行為,極端讨薪方式不可取。

青島市政協委員、國際青年創客基地負責人王可鋒接受記者采訪時建議相關部門多管齊下,從源頭上多增加“幾道防線”,把企業年審考核和欠薪挂鈎；此外,欠薪原因很複雜,不僅僅是誠信問題,要把惡意欠薪和非惡意欠薪區别開來,讓企業有一個緩沖期,在解決欠薪問題的同時,從制度和營商環境等方面來保障企業的正常運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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