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國地名大多是音譯或中文的，似乎是由簡單枯燥的音節組成，讀、寫、記都不容易。但是如果對外國地名作一些研究，就會發現許多地名都是一些意義鮮明的符号，并有一定的命名規律。研究外國地名，不僅可以加深對它們的理解和記憶，而且還可以從中獲得大量有關自然地理和人文地理方面的知識，對世界地理研究與教學起到一定的促進作用。本文就法國地名語源以及地名中的地理知識作一初步探讨。

1、法國地名的語源

法國地名中有文字記載的最古老的是産生于前高盧時期的前凱爾特語（或稱前高盧語）的地名。公元前500年左右統治法國大部分地方的是凱爾特人，他們的語言被稱為凱爾特語或高盧語。2世紀末，被羅馬人征服，并統治長達500年之久，此間，拉丁語逐漸代替凱爾特語，拉丁語經過長時間的演變，成為中世紀的羅曼語（即古法語），後又逐漸演變為現代法語。法國地名的語源也相應經曆了這樣一個演變過程：最古老的前凱爾特語地名層上依次覆蓋了凱爾特語地名層、拉丁語地名層、古法語地名層、現代法語地名層。

另外，法國曆史上經曆多次外族入侵，每個民族的到來又都在法國土地上留下了具有本民族特點的地名。

法國不同語源的地名分布具有一定的地域性，如諾曼底地區有許多源于斯堪的納維亞語支的地名；阿爾薩斯、洛林地區有許多源于德語的地名；東南部有許多源于希臘語和意大利語的地名；西南邊境比利牛斯山區還有巴斯克語的地名等。

起源古老、語源複雜的法國地名經過千百年的演變，傳訛，大量的地名已經變得面目全非。因此，在研究法國地名的時候，首先要搞清法國語言的演變和地名語源的複雜關系，才能探知地名的正确含義，歸納出命名規律。否則，僅僅根據現代法語從字面上對法國地名“顧名思義”将導緻我們得出錯誤的結論。如法國紀龍德省首府“波爾多”（Bordeaux），bord現代法語為“邊緣、岸邊”之意，euax為現代法語“水”的複數形式。但是我們不能從字面上得出此名為“水邊城市”之意。雖然該城位于加龍河下遊距大西洋98公裡處，确為一“水邊城市”。然而據資料，“Bordeaux”是屬于前凱爾特語的十幾個至今尚無法确定含義的地名之一又如諾爾省首府“裡爾”（Lille），現代法語l’ile，古法語l’isle均為“島嶼”之意，盡管裡爾是一個建在七個島嶼上的城市，但是它的得名卻與“島嶼毫無關系。據資料，它得名于一個古老傳說中的日耳曼人名。法國地名研究專家Eric Vial 在<Lesnoms de villes et de villages> 一 書 的前言 中指 出： “ Non,Bordeaux n’est pas la ville de bord de I’eau,

意為“波爾多不是‘水邊城市’之意，裡爾也不和任何一個島嶼相關聯。”（筆者譯）。上海辭書出版社1984年8月版《外國地名語源詞典》裡把“波爾多”解釋為“水上人家”之意，把“裡爾”的得名解釋為“因要塞建立在島嶼上而得名”都是值得商榷的。

2 、法國地名中的地理知識透視

2.1 反映自然地理事實的地名

（1）與地理位置相關的地名。根據所處的地理位置命名，在法國地名中很普遍。

表 1中諾爾省亦可意譯為 “ 北部省 ” ，位于最北部，與比利時接壤。法國省名中有不少是用境内河流命名的，如上、下萊茵省就是因為分别位于萊茵河的相對上遊和相對下遊而得名；羅讷河口省則位于羅讷河入地中海處。由于省名基本上屬于現代法語，所以這類省名觀其名便可知它的地理位置。與地理位置相關的城鎮、村莊名則常用介詞Sur、en來确定其位置。如塞納河畔梅濟耶爾、蒙福爾一昂沙洛斯等。

（2）與水有關的地名。法國三面臨海，河流衆多，與這些水域相關的地名占很大比例。僅在96個省級行區中，就有69個省名與境内河流名有關。

前高盧時期産生了大量與水相關的詞根，由這些詞根組成了許多令人聯想到水的地名。如Tel-，Tol-具有“泉”之意的詞根，由這兩個詞根組成了許多含有“泉城”意思的地名，象“圖勒(Toul)”、“勒圖”(Le Thou)、“托隆”(Thllon)等。又如，阿維尼翁(Avignon)是由詞根Av-組成的城市名，該城位于羅讷河畔。法國許多叫“艾克斯”(Aix)的地名，也均有“泉城”的含義，如Aix-en-Provence、

等。此外，用與水有關的“ 沼澤地 ” 、 “ 小運河 ” 、“ 水溝 ”等詞作地名的也不勝枚舉。這類地名可以反映出一個地區的水文狀況。

（3）反映地貌類型的地名。 法國地貌類型多樣，根據一地的地貌狀況命名地名 ， 也是常見的。前高盧時期出現許多與地形有關的詞根和後綴 ， 其中表示 “ 高地 ” 的詞根就有Bar-、Ben-、Kan、Kar等，如地名卡拉

、卡拉 芒

卡西斯

都是由詞根Kar-組成并演變而來的具有“高地”的含義。表示有山地、高原、丘陵、平原、谷地、山坡等地貌類型含義的地名，常常直接反映該地的地貌狀況，如凡爾賽

， 就是一座建立在山坡上的城市 。許多帶 mont為通名的城鎮，都是在地勢較高處，如法國海拔最高的城市就叫蒙塔利埃。

（4）以植物 、動物 、礦産名命名的地名。根據當地常見的動植物或礦産進行地名命名，在法國也很常見。這種命名的地名，直接反映了動植物、礦産的分布，為尋找礦藏 、 研究古地理環境提供了資 料。如意為 “咖喱哥宇群落 ” 的地名在南部許多省都有見，它不僅揭示了這種地中海灌叢的地理分布，同時也展示了那個遙遠的命名時代的古地理環境。

（5）根據自然景觀色彩命名的地名 。法國人給許多地名加上了表示色彩的詞根，如法意邊境的勃朗峰

， 意為白色山峰，該峰海拔 4807米，山頂終年積雪 ，因而得名。又如，奧得省的勒卡特

， 由希臘語形容詞

（白色的）演變而來，是因為當地白色的岩石而得名。根據自然景觀顔色命名最精彩的例子是法國南部幾段海岸的名稱：它們分别稱為“銀白海岸”、“蔚藍海岸”、“碧綠海岸”、“朱紅海岸”等。海岸名稱不僅美麗，而且是自然景觀的真實寫照，臨地中海、馬賽以東的海岸稱“蔚藍海岸”，這裡屬地中海氣候，夏季常晴空萬裡，水天一色，一片蔚藍；地中海西段海岸略作南北走向，每當旭日東升，海岸便沐浴在萬道金光之中，冠以“朱紅海岸”，十分貼切。

2.2反映人文地理景觀的地名

（1）以部落名命名的地名。高盧時期，鑲嵌在法國地上的各個部落都有各自的地域範圍，部落間往往也會聯合組成部落聯盟，或稱城邦，城邦有自己的首邑，它通常為一個築有防禦工事的城鎮，是避難和聚會的地方，一般以部落名命名。這些古老的地名向我們揭示了高盧時期處于原始社會末期的階段，以部落形式出現的曆史史實和部落的地域範圍。有些地名還揭示了部落的風俗習慣、宗教信仰。如埃夫勒

，得名于

，意為信奉紫杉的部落，利摩日

得名于

，意為信奉榆樹的部落。由此可以了解高盧人信奉自然神的宗教信仰。以部落名命名的城市，由于在曆史上就具有城邦首邑的功能，受曆史條件影響，這類城市現仍多為各地區的中心城市，在全國 96個省的首府中，約有 20個得名于部落名。

（2）與經濟活動有關的地名。時代的經濟活動、經濟特點往往也反映在法國地名上。與悠久的農業曆史有關，由artig（前凱爾特語意為“剛開墾的土地”）組成并演變的地名很多，如阿爾蒂加

、 阿爾蒂格

、拉爾蒂格

等 。與早期手工業作坊形式有關的地名，如法布雷格

、 法 爾日

、 福爾日

都是“ 鐵作坊” 的意思，系由拉丁語

演變 而來 。Moulin法語意為“ 磨坊 ” ， 全國有多個大小城鎮、村莊以此為名，這 足以說明水力為動力的時代，水磨坊對法國人的經濟、生産、生活所起的重大作 用。

（3）反映交通狀況的地名。時代的交通狀況，在法國地名中也能得到反映 。凱爾特語地名博納爾

、 日索爾

以及前凱爾特語地名阿沃爾

均為 “ 河流可徒涉處 ” 之意 ， 反映了當時橋舟稀少的交通狀況。羅馬占領時期，地名中出現了不少以Pont（橋)為通名的地名，如蓬圖瓦茲

、埃特雷歐蓬

等 。這既反映了法國河流衆多的自然環境，也反映了當時的交通狀況 。羅馬大道對高盧社會經濟發展所起的重大作用不可抹殺，羅馬大道沿途的驿站 ，後來成了新的村莊 、城鎮 ，因此又出現了與此相關的地名。

（4）反映軍事活動的地名。法國曆史上戰事頻繁，與軍事防禦工程及其他軍事活動有關的地名比比皆是，它們是法國軍事活動的遺迹。在中世紀，城堡、城樓衆多，此時帶這種含義的地名也大量出現，如沙托魯

、 蒂耶堡

等。法語

由拉丁語

（兵營、城堡）演變而來 。圖爾塞勒

、 圖爾

等則是由拉丁語turris（城樓）演化而來。中世紀還出現了許多叫拉羅什

、萊羅什

的地名 ，roche法語意為 “岩石”。這些城鎮都是修建在崗地上的防禦工事，所以也就成了“城堡、要塞”的同義詞。

（5）具有宗教色彩的地名。中世紀初基督教逐漸代替了多神教，建基督教堂和修道院之風非常盛行。于是又出現了許多以宗教建築物以及聖教徒名字命名的具有濃厚宗教色彩的地名。由拉丁語

(修道院）、

古羅馬大教堂演變而成的地名很多，另外，叫Croix十字架的地名亦很多 。以聖教徒名字命名的地名更是常見 。

（6）具有政治經濟變革烙印的地名。地名從社會發展的各個階段來看，往往具有明顯的時代特征，某些社會重大變革也會在地名中得到反映。中世紀法國封建領主的苛捐雜稅繁多，農民為擺脫農奴地位所特有的義務，紛紛逃往外地，為了吸引“散民”，增加人口和收人，封建地主紛紛建立“無稅城”、“新城”。含有這種含義的地名，如

便是反映當時經濟變革的地名實例。革命風暴是推動地名變革的強大力量，一個階級奪取政權後，必然要産生一批新地名，取消一批舊地名。大革命時期法國出現了一批以“拿破侖、波拿巴”命名的地名，随着拿破侖的失敗，這些地名很快被更替就是一例。

END

文章作者：王骅

文章來源：《世界地理研究》1997年第1期

選稿：甄藝涵

編輯：郝志堅

校對：張純瑜

審訂：劉優華

責任編輯：鄒怡思

薄山與博山爐

《水經注》與地名學

蘭溪地名之“水”韻無窮

豐城市石灘鎮故縣的來曆

宋夏交界區域内“會”的設置及其地名内涵

歡迎來稿！歡迎交流！

轉載請注明來源：“江西地名研究”微信公衆号

更多精彩资讯请关注tft每日頭條，我们将持续为您更新最新资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