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小北今年已經三十三了,還是一個人,在大城市裡漂着,在市中心的高樓上班,看似風光的白領,卻辛苦地供着房,點線面地過着上班下班回家的生活,繁華的背後是落寞。
年輕的王小北,曾經是那麼的青春靓麗,追求者衆;現在的王小北,低調的工作,小心地活着,身邊追随者一個個離她遠去。
十年的時間足夠改變一個人,包括容貌、心境、聲音、個性等。王小北常扪心自問,我是否不再是我,看着日漸衰老的容顔,王小北生出了“誰人憐我”的感歎。
“女人三十豆腐渣”,王小北終于急着找人嫁了,她的父母更加急,擔心他們的小龍女嫁不出去,成為老處女,三時六日打電話催促她。
想嫁人和能嫁人是兩回事。任憑王小北使出渾身解數,相親啊,網戀啊,參加各類交友節目啊,都是隻聞雷聲不見下雨,仿佛是在如來佛手掌中的孫悟空,“有心栽花花不開”,王小北都希望後面那句“無心插柳柳成蔭”能早日成真。
看着都市裡的匆匆人流,望着繁華街頭的對對情侶,随着身邊閨蜜一個個嫁作他人婦,王小北益發的寂寞,仿佛一下班,寂寞便與她面對面了,要是是個心愛的人面對面就好了。
如果時光可以回頭,王小北都甯願選擇那幫追求者中的一個,但是,沒有如果。昔日她的心高氣傲将所有的追求者打跑了,而那些對她有勇無謀者不能讓她動心,對她有謀無勇者她看着幹着急卻丢不下少女的矜持,緣分在那時就像濕了引子的鞭炮,點不着。
其實,王小北年輕的時候是有着屬于她的白馬王子的,雖然,過去了十多年,她始終不曾忘懷。他的存在,溫暖着王小北的記憶,讓寂寞的夜晚因他而淡了寂寞,少了憂傷,多了期許。
他叫莫棋書,王小北的高中同學,陽光、帥氣的一個大男孩。當然,那是十多年前,可是那是留存在王小北心中的最後記憶。王小北已經有十年不聞莫棋書的音訊了。高中畢業後,鮮與高中的同學聯系,連道聽途說關于他的消息也少之可憐。王小北幾乎斷絕了與高中同學的來往,是因為年輕的心高氣傲,更是對過去的一種徹底否定。
可是,無論如何否定,王小北始終不能否定的是,她喜歡莫棋書,她對他的愛是真摯的。莫棋書沒有牽過她的手,沒有說過愛她,沒有吻過她,但是他望向她的眼神,他眼裡的愛意,王小北能讀懂,那種心有靈犀一點通的感覺,能夠穿過少年時代的羞澀和朦胧抵達彼此心靈。
因年幼、因距離,因工作,諸如種種,王小北與莫棋書沒有談成戀愛,但是,那段藏在心底的愛,對王小北來說,卻是刻骨銘心的,正如那首歌所唱:“相信愛的年紀,沒能唱給你的歌曲,讓我一生常常追憶……”
盡管一個人在大城市裡挨生煎死地活着,王小北亦心甘情願。她可不想回到家鄉那鳥不拉屎的小城。正是因為讨厭那地方,才讓王小北拼命地留在大城市,而家鄉,能不回就不回。出外工作十年了,回家是寥寥可數,即使是回去,也是呆不了一時半會就走,逃也似地趕回大城市,回到屬于她心中的那個小巢。
季節輪換,歲月不饒人,已經不再年輕的媽媽,因為一陣強冷風,終于病倒住院。在外地的王小北,再怎麼讨厭家鄉,也不得不回家鄉,畢竟,病倒的是生她養她的媽媽。
王小北把多年沒請的假,一次請完,請了一個月的假,趕回家鄉,照料病倒在床的媽媽。
媽媽得的是高血壓病。看在躺在病床上憔悴的媽媽,王小北心裡有了疼的感覺,她知道,這是血肉親情使然。她再怎麼讨厭家鄉,但是她愛她的媽媽。
媽媽見到她的第一句,還是那樣:“怎麼還是一個人回來啊?”就算是病了,媽媽始終還是關心着她的終身大事。
王小北聽着心酸,她知道,她的任性,她的自私,讓媽媽始終放不下對她的牽挂。她都有努力,但是她沒有辦法做到不要标準隻為了找一個人嫁,為嫁而嫁還不如優雅地剩着。
“媽媽,不用擔心女兒了,我已經找到了,不過他請不了假,加上臨急臨忙,顧不上,下次回來一定帶他見你。”王小北撒謊。“别騙我了,你的眼睛瞞不過我,不過說真的,小北,你不小了,不要這麼任性了,該是找個人好好過日子了,一個人就這麼漂着不是辦法啊。”
“可是,總是遇不到合适的。”
“媽媽我找人為你算過命了,今年你鐵定會嫁出去的。”
“媽媽,但願如此,别說這些了,我回來是關心照顧你的,媽媽,你還是小心好自己的身體,早日治好病要緊啊。”
“媽媽老了,身體是越來越不好了,一點點小病就要住院,真是歲月不饒人哦。”
“醫生說你起碼要在醫院住一個星期才行,雖然不是什麼大病,但是不能落下引子,要不以後麻煩就大了。”
“我可不想住這麼久,在這裡沒人陪我聊天,會悶壞的。”
“還有我跟我爸啊,我已經請了一個月的假回來了,不會走這麼快了。”
“這還差不多。”
“媽媽,我出去買點水果回來啊,你想吃什麼水果啊。”
“這還用問嗎?”
母女相視一笑。王小北出門買水果,甜甜蜜蜜的哈密瓜,是她和媽媽的最愛。
買了水果,經過十字街的時候,王小北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可是容不了她細細觀察,已經消失在轉角。不會是他吧?他在北京念的大學,不會回到這個小城吧?一連串的問号,盤亘在她腦海,伴着她回到醫院。
哈密瓜很甜,伴随的還有一種甜蜜的滋味在心頭,王小北感覺得到。
休閑的小城,有着慵懶的陽光,讓在大城市漂泊奔波的王小北,尋着了心裡些許的甯靜,沉思過去的忙碌,追問是否值得。
唯有如此的小城,才能夠讓一個人好好靜一下,做一些深層次的思考,王小北在思考,在回頭,重新認識這座小城。
回來照料媽媽,陪媽媽聊天的這會,王小北認識到了很多東西,就算媽媽依舊在蘿莉啰唆地跟她重複着老大不小趕快找人嫁的話,她都不惱。
因為她知道,媽媽已經不再年輕了,額頭的斑斑白發告訴她,唯有珍惜眼前人,才是感悟愛之真谛所在。當全世界的人都不理你,不要你的時候,唯有自己的父母,始終是不離不棄的。
媽媽聽話地住了一個星期的院,王小北也乖乖地陪了媽媽聊了一個星期的天,母女的感情有了前所未有的親近。
結賬出院那天,王小北到醫院收費處交錢,在候隊交錢的過程中,王小北聽到了背後傳來了一個熟悉的聲音,那是十幾年前魂牽夢萦的聲音。是他,莫棋書!王小北回頭,便看到了莫棋書,而莫棋書也看到了她,盡管十幾年沒見,他們還是很快就認出了彼此。
十幾年後再次重逢,很開心,有很多話想說,卻隻是以一句“你還好嗎”來做開場白,兩人幾乎是不約而同的說出。想不到彼此的說話,都透着關心對方的語氣。
千言萬語不知道從何說起,但一旦打開了話匣子,就會如潰堤的洪水一瀉千裡。十幾年的經曆,都深深吸引着彼此。
王小北從莫棋書的口中得知,此時的他,居然與她同在一座城市,而且,這次也是因為家人生病回來探望的。這真是無巧不成書了。王小北都懷疑是不是自己聽錯了,怎麼會有這麼巧的事情。
再聽下去,難以置信的是,莫棋書居然跟她一樣單身。
“為什麼你到現在都沒有結婚?”王小北問。
“那你也是因為什麼原因到現在還沒有結婚呢?”莫棋書反問。
彼此相視一笑,然後是沉默。分手時,大家留了電話。王小北的媽媽看在眼裡,喜在心上。
與莫棋書的再次相遇,讓王小北的心起波瀾,她告誡自己要淡定,但始終不聽使喚。
一段塵封十多年的愛,就将要破土而出,王小北心裡很不安。
十幾年的時間,足以改變許多。昔日的情懷,是否還讓莫棋書記起,王小北不确定。但是,十多年後讓他們的偶然相遇,是不是冥冥之中上天的安排呢……
忐忑的心情,王小北的手機收到了莫棋書的短信:“如果可以,我想牽起你的手,走一輩子,可以嗎?”
王小北無法淡定了,幸福來得太突然了,她的心裡滿是驚喜,又那麼的難以置信,好像都不真實的樣子,感覺就是在演戲。
但王小北是真真的遇到屬于自己的幸福了。
假若有愛,一切的幸福都是應得的,會不計時限。王小北終于肯定的知道,莫棋書是她的了,他是逃不了的,就好似如來佛手掌中的孫悟空一樣,任你神通廣大,還是無法逃出手掌心。
王小北和莫棋書談戀愛了,但是王小北不知道如何跟莫棋書談戀愛,她瞬間感覺自己回到了十幾年前少女的羞澀年代。可是,莫棋書沒有這麼矜持了,他大膽地牽起了王小北的手,對她說:“跟我走,你這輩子的幸福,包在我身上。”
此時的王小北,小鳥依人,再不是當初心高氣傲的公主,是隻幸福的小綿羊,陷入愛河難以自拔。
媽媽的意外住院,讓王小北轉身回頭,突然就找到了自己的意中人,收獲了一段意想之外卻又意料之中的愛情。很多時候的感情,就在這樣的不經意中成就,就算很多時候尋得很辛苦,也是心甘情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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