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知青故事》系列《地瓜面包子》
文:周政
雪花飄落時,街頭市場又見到推着小車賣烤地瓜的小販。
遠遠望去,一口廢舊的油桶改做的簡易烤爐,在爐口的周圍呈扇形擺放着一圈兒地瓜,其外表色澤昏黃,有的地方已被烤的往外冒油了。走近嗅之,一股濃郁香甜的地瓜香絲絲入鼻,沁人心脾。賣上一個,剝開薄薄的皮,冒着熱氣的瓜瓤透着誘人的清香。輕輕地咬一口,肉質酥軟、綿甜爽口、宛如豆沙,入口即化,令人吃後回味無窮。即便不買,我每次經過這裡都會望上兩眼,或者嗅一下這久違而又熟悉的味道。
這種留戀,都源于上山下鄉那段艱苦的歲月,那段農民曾以地瓜為糧的艱難生活。我下鄉的那個村子,農民主要口糧就是地瓜。雖然種小麥,種玉米也栽水稻,但交了公糧,留下種子,所分到手的也就三百六十斤原糧了。白面平時吃不了幾頓,逢年過節才吃點。那時的農村流傳一句順口溜:地瓜幹地瓜面,地瓜就是當家飯。地瓜當糧,我想這是地瓜易種耐活高産的原因,于是滿山遍野種的最多的莊稼是地瓜,一到秋天霜後刨地瓜的季節,社員們就忙得很。白天刨一天地瓜,傍晚分地瓜。夜裡再打地瓜幹,一幹就是大半夜,誰也不敢耽擱。要是碰上晴好天氣,這年的地瓜幹一定很白,要是碰上陰天,地瓜幹發了黴,一年到頭隻好吃帶苦澀的地瓜幹了。我們知青點一共九個人,地瓜被小推車成車往家裡推,院子裡堆出了一座又一座小山。我們也像社員一樣,把那些勻溜的、沒被镢頭傷了的、沒被地蛀鑽過的、沒有黑斑的地瓜撿出來放到地瓜閣子裡,用豆葉裹着,留下日後的日子裡慢慢吃,那可是我們九人的口糧,不敢出差錯的。剩下的再分可打成地瓜幹的、先吃的、喂豬的,換粉條的。從那一刻起,地瓜就成了我們的主食,每天清晨天不亮就起了床,挑着兩大簍子地瓜去南河把地瓜洗幹淨,大大小小的蒸上一大鍋,大塊的人吃,小一點的剁碎喂豬。剛出鍋的地瓜熱氣騰騰、香氣撲鼻,就着蘿蔔菜個個吃的是滿頭大汗,那吸溜吸溜吃地瓜的聲音,也是生活的旋律吧。
後來我上了大學才知道地瓜含一種氧化酶,這種酶容易在人的胃腸道裡産生大量二氧化碳氣體,所以地瓜吃多了,就會使人腹脹、打嗝、放屁,使人感到“燒心”,就吐酸水了。難怪社員把地瓜當做主食便把蘿蔔當作主菜,所以地瓜一下來,我們的體重就增加了。再好的食物也不能一年到頭吃,也有吃膩了的時候,便變着花樣吃地瓜,熬地瓜飯,為了能吃得下、吃得飽,社員們總是變着法子把地瓜做出不同的口味來引起食欲。吃的最多的還是地瓜面包子,地瓜面面條。我們知青可慘了,不會像社員那樣做出好吃的地瓜食物,改善生活就是吃頓地瓜面包子。這也不知是猴年馬月一次。那年,我在食品站幫忙收年豬,搞了二斤肥肉膘子,下竈的女知青把肥肉靠成油,用肉孜和蘿蔔絲包地瓜面包子。忙到包子裝鍋裡,已經是落黑了,她們去場戶拿草燒鍋,老五葉宏林放工回來,用手一摸鍋蓋是熱的,就揭開鍋蓋,取出四個沒着火的包子吃起來,女知青拿草回來,見老五在吃東西,就問:“老五,你吃的什麼?”老五回答:“包子。”女知青又問:“哪來的?”老五:“鍋裡的。”女知青:“那還沒燒火呢,那是生的。”
老五一愣:“呀,我已經吃了四個了。”
看看,這就是我們的知青生活。苦澀而充滿幽默。
壹點号 周政文學專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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