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園》二首
城上斜陽畫角哀,沈園非複舊池台。
傷心橋下春波綠,曾是驚鴻照影來。
世間多美好,唯你,是我情之所鐘
夢斷香消四十年,沈園柳老不吹綿。
此身行作稽山土,猶吊遺蹤一泫然。
愛情永恒,自古至今愛情在曆史長河中如一朵蓮花,漂流千年,當他們漂流到我們身邊的時候,它帶給我們的有幸福,有苦澀,有期待,有煎熬。但不變的是它的美麗。
公元1206年,梅花開得正盛之際,已邁入耄耋之年的陸遊寒夜夢回沈園。夢中沈園春如故。春水初生,梅花次第開,花香四繞,亭台水榭城南路依舊,然唯夢舊景未聞君。夢中驚醒的的陸遊惆怅萬分,作絕句一首:
夢遊沈家園
路近城南已怕行,沈家園裡更傷情。
香穿客袖梅花在,綠蘸寺橋春水生。
城南小陌又逢春,隻見梅花不見人。
玉骨久成泉下土,墨痕猶鎖壁間塵。
雙鬓發白的陸遊,撫須長歎。夢中人已不再,而回憶卻如困獸,從來不曾溫柔。人生悲涼之處,莫過于物是人非,念想之處,已淪為不能踏入的天涯。萬物在曆時四季洗禮之後又開始煥發新的生命力。可是這世間的人事呀,雖宛如四季,隻是曆盡寒冬之後,再無春。梅花香依舊,循着小道信步走去,故人顔依稀還在眼前,而這梅花香徑太漫長,這美夢太短暫,未曾見君,卻見黎明破曉。
三年後,八十四歲的陸遊重遊魂牽夢繞之處,又作《春遊》一絕:
《春遊》
沈家園裡花如錦,半是當年識放翁。
也信美人終作土,不堪幽夢太匆匆。
越明年,陸遊卒,終年八十五歲。
時隔807年後的今天,在浙江省紹興市的沈園,這座建成于宋朝的私家園林,讓陸遊牽挂一生之地,遊客絡繹不絕。讓人們慕名而來的不光是園林久經曆史洗刷的靜美,更因為在沈園,陸遊曾留下了千古名篇,其中以他與唐婉互和的《钗頭鳳》最為盛名。在陸遊的詩作中,心心念念的夢中人,正是他的第一任妻子,唐婉。
公元1134年,六歲的唐婉由母親做主與陸家九歲的陸遊定下了娃娃親。陸家以一隻精美無比的家傳鳳钗作信物,與唐家訂親。時至陸遊19歲與唐婉結合。不料唐琬的才華橫溢與陸遊的親密感情,引起了陸母的不滿,後陸母認為唐琬把兒子的前程耽誤殆盡,遂命陸遊休了唐琬。命陸遊另娶一位溫順本分的王氏女為妻。唐琬而後由家人作主嫁給了都城紹興府皇家後裔同郡士人趙士程。公元1155年禮部會試失利後陸遊到沈園去遊玩,偶然遇見了唐琬,兩個人都非常難過。陸遊感傷地在牆上題了一首《钗頭鳳》 (紅酥手)詞。
《钗頭鳳》 (紅酥手)
陸遊
紅酥手,黃藤酒,滿城春色宮牆柳。
東風惡, 歡情薄,一懷愁緒,幾年離索。
錯、錯、錯!
春如舊,人空瘦,淚痕紅邑鲛绡透。
桃花落, 閑池閣。山盟雖在,錦書難托。
莫、莫、莫!
1156年,唐琬再次來到沈園瞥見陸遊的題詞,不由感慨萬千,于是和了一阕《钗頭鳳》(世情薄)。
《钗頭鳳》(世情薄)
唐婉
世情薄,人情惡,雨送黃昏花易落。
曉風幹,淚痕殘,欲箋心事,獨語斜闌。
難,難,難!
人成各,今非昨,病魂常似秋千索。
角聲寒,夜闌珊,怕人尋問,咽淚裝歡。
瞞,瞞,瞞!
世事無常,黃昏驟雨催花殘。各奔東西之後,愁緒難斷,思念成疾,身染重病人似秋千,憑欄空望孤雲高。晨風吹幹淚痕,卻吹不走滿腹心事。欲将思念傾瀉而出,隻能獨自自言自語,寄希望你能感知,可這是何等的難!寒夜又至,夜色闌珊,所看之處恍若幻境,隻有心中的寒意是真實的。悲傷難掩,恐人關切,隻能咽下淚水強顔歡笑。
相見,是刹那花開,離别,是萬水千山。很多時候,聚散離合,隻是瞬間。自沈園别後第二年,即留下《钗頭鳳》(世情薄)一詞同年秋,唐婉抑郁而終,年僅二十八歲。
此後,沈園成了陸遊對唐婉的思念承載之地,成了他夢魂萦繞之地。晚年入城,凡逢沈園開放之日,必入園中憑吊。在唐琬逝去40年之後的一天,陸遊再一次來到沈園。此時的沈園,物是人非,陸遊感慨萬千,又作《沈園》二首:
其一:
城上斜陽畫角哀,沈園非複舊池台。
傷心橋下春波綠,曾是驚鴻照影來。
其二:
夢斷香消四十年,沈園柳老不吹綿。
此身行作稽山土,猶吊遺蹤一泫然。
時至陸遊臨終之際,也一直将沈園牽挂心頭。這一生因思念而成的孤苦,大概也我們也隻能從詩詞中看懂一二。本是伉俪情深,卻無端被拆散。若論及陸遊最大的過錯,莫過于太聽信母命。然而封建禮儀社會,将孝道視為重中之重。相信飽讀詩書的陸遊也缺乏為情而作出離經叛道之事的勇氣,畢竟母命難違,仕途也不能因此受阻。而與陸遊相隔500多年,同處于封建社會的沈複與其妻芸娘的感情經曆也廣為人傳頌。沈複《浮生六記》一書中,記錄了感情遭遇母親拆散的經曆,沈複攜妻離家。在書中,人們雖為芸娘在外的悲苦生活抱不平,為沈複的不作為感到痛心。但是,我們相信芸娘所做一切都當是心甘情願,畢竟能有人為了自己衆叛親離,那麼困苦都是值得的。一段感情,總是會遭遇各種無端的挫折,我們無力抗拒。世事也是在要求我們作出選擇,所謂魚與熊掌不可兼得,不管作出何種選擇,我們都将失去。
歎息之處,唯願有情人終成眷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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