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七二年到七八年,我在黑旺鐵礦地測科做鑽機工,就住在北山宿舍區西北角最後一排石頭房子裡。
這個房子本來應該是兩個單間,住四個人,但為了多安排一個人住宿,兩間房子能住進去五個人,兩間房之間沒有分隔牆,這樣,進門靠兩邊山牆順牆各擺兩張床,靠後牆再橫放一張床。我來的晚,就睡在靠後牆那張橫擺的床上,正對着門,這是這個房間最差位置,特别在冬天,一開門,房外的冷風直樸到床上。
黑旺鐵礦的冬天,非同一般的冷,西北風順着淄河溜過來,整個礦區冰天雪地,而我的宿舍又是在最高處最後一排,面對西北風沒有任何遮擋,宿舍裡有一個火爐子整日半死不活,而且一到夜裡爐子就封死了,三九天裡宿舍那個冷,凍得骨頭疼,凍得失眠,凍得丢魂失魄。
我挨凍,一是宿舍太冷,二是我的被褥實在太可憐:蓋的是一床薄被子,鋪在床上的是一片蘆葦席子,一床棉花毯子,一床薄薄的褥子。這是我在太河水庫出民伕時的全部行頭。因為到了最冷的時候,水庫就放假了,從來沒在太河溜度過冬天,也就沒感覺到這套行李不頂用。但是到了黑旺鐵礦,才知道過冬成為一個嚴峻的在問題。
最冷的時候,夜裡我躺在床上,如同掉在冰水裡一般,手腳慢慢凍得麻木,渾身發抖,縮成一團也不行,最後連呼吸都要凍住了。
快要扛不住的時候,我把一個煤油爐子點起來,放到床闆下,稍微感覺一點溫暖,但睡着後差點把床點着,多虧下夜班回來的師傅發現了,才讓我免遭厄運。
那時候不知道買個電褥子,也不知道回家要一床厚被子,就是傻乎乎的挨凍。
直到有一天,忘了在什麼地方,我把感覺快要凍死的事無意中說出來,被礦文藝宣傳隊大姐李壽卿知道了,她說敬玉你可以鋪一些麥穰,我娘家就有,你去找我哥李壽華,讓他幫你找。
麥穰我在老家鋪過,确實松軟暖和 ,我很興奮,但用什麼裝麥穰我又發愁。最後忘了從哪裡搞了幾塊打包布,到家屬委員會的小工廠縫紉組幫忙,做成大布袋,拿着去西坡村找到了李壽華大哥,他領着我到他的麥場上,指着一堆麥穰說:“裝吧,裝滿”。
我說:“謝謝大哥”!壽華幫着我,裝了大半口袋,大約有三十多斤吧,随即告别了壽華大哥,高高興興背回宿舍,快快樂樂鋪在床上,然後鋪上棉花毯子,再然後鋪上薄薄的褥子,我立即躺了上去,先體驗一下麥穰帶來的快樂,人好比一下掉在麥穰堆裡了,那個松軟,那個溫柔,那個惬意!當晚躺下,興奮的過了半夜都不想睡,一直在品味這一袋麥穰的好處。
從此結束了床上挨凍的日子。
這個麥穰床墊子陪伴我六七年吧,直到我離開地測科 ,要搬到南山二采場汽車隊宿舍去,拖出墊子來發現麥穰基本都壓碎了,沒有了任何彈性,包皮做的袋子也爛了,不得不含淚丢棄到宿舍旁的大坑裡了。
現在想想,那時候忘了一件事,至今愧疚:沒問壽華哥麥穰多少錢一斤?應該付給他一點錢。我好像應該一樣,背着人家的麥穰走了,至今欠李壽華大哥的,不僅是一袋麥穰錢,而是無價的情義了。
在我挨凍的日子裡,能動恻隐之心慈悲之心者,壽卿大姐也!滴水之恩,湧泉相報!這也是奠定我們五十年友情的基礎吧!
【下圖為2018年我與李壽卿在黑鐵工友聚會時留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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壹點号 西樓空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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