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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國曉的辦公室幹淨而整潔，她的桌上整齊地擺放着幾本書、少量的文件和案卷。她說起話來條理清晰，邏輯性很強。嚴密的語句中，讓人依稀想象她在全國檢察機關偵查監督業務競賽中答辯的模樣。

正是這場競賽讓楊國曉脫穎而出。2013年11月25日，剛滿28歲的她站上了最高人民檢察院的領獎台，被授予全國偵查監督業務标兵提名稱号，同時獲得優秀彙報與答辯單項獎。

“4年的曆練，我們的國曉終于寶刀出鞘了!”得知楊國曉獲獎的消息，武漢市漢陽區檢察院的同事們比她更高興。在他們看來，這份成績是楊國曉4年辛勤付出、不斷進步的必然結果。

/ 部門的三部長 /

2009年7月，楊國曉通過公務員招考進入漢陽區檢察院偵監科。進院第一天，領導問她想做什麼，她說，先了解了解情況吧。

“想了解情況，那就做内勤。”就這樣，當天中午12點，楊國曉搬進了内勤辦公室，開始夜以繼日地整理案件、統計數據、繪制表格……沒有人知道，這個整天忙于“打雜”的“小丫頭”進院前曾是中國平安财産保險股份有限公司湖北省分公司的法務部負責人，公司上下産生的所有案件的訴訟代理都由她負責。

突然從一個“小領導”變成“小打雜”，楊國曉心裡是有過埋怨的，不過她很快就想通了。“領導跟我說，内勤就是一個部門的三科長。于是我就真的把自己當三科長，坐着内勤的職位，操着科長的心。”

楊國曉所說的“操心”，是在做好内勤本職工作的同時，根據掌握的數據和情況，結合績效考核标準，給科室提出工作建議。2010年新年伊始，漢陽區檢察院依照慣例召開了一年一度的“反思與展望”工作會議。會上，楊國曉給偵監科提出了7條新的工作思路。

“公安機關對于我們列出的補證提綱較少理會，嚴重影響案件的審查起訴，我們應該加強與公安的聯系，要求他們對補證提綱的落實作出回應。”“對于犯罪情節輕微的犯罪嫌疑人是否批準逮捕，可以聽取律師意見，從而對犯罪嫌疑人的社會危險性作出全方位評估……”

初出茅廬的楊國曉在大會上提出這麼多好的建議，讓領導和同事刮目相看。偵監科科長黃景濤談起剛進院的楊國曉說:“她做事快、有回應，交給她的事情總讓人特别放心。”

但是對工作的“過分上心”卻讓楊國曉犧牲了許多本屬于她的浪漫時光。2010年3月22日，是楊國曉的生日，也是她和老公計劃去領結婚證的日子。那一天，一起由反貪局移送過來的案件即将超過審查批捕期限。

“那幾天，科室裡每個人手上都有好幾個案子，忙不過來。好幾個年長的同事都每天加班。我是部門内勤，要對每個案子負責，當然不能允許有案件超期。”當天下午3點半，楊國曉跟科長請了半個小時的“婚假”，跟老公匆匆趕往民政局，領了結婚證。領完證，楊國曉又回到了辦公室，一直加班到晚上8點半。

/ 辦案的有心人 /

雖然身兼内勤工作，但楊國曉連續兩年的辦案數都位居全科第一。而且無論多麼忙，她做事都不減那股認真勁兒。

2010年，一起因生活瑣事引起的故意傷害案件交到楊國曉手上。20歲出頭的犯罪嫌疑人小李和年逾50歲的被害人老王本系工友，因工作産生矛盾發生肢體碰撞，先動手的老王被年輕氣盛的小李打成輕傷。

這本是一起事實清楚、證據确鑿的簡單案件，若按正常法律程序，楊國曉可以一捕了之。但是看到躺在病床上卻拿不出醫藥費的老王，又看到因為一時氣盛即将面臨牢獄之災的年輕的小李，楊國曉猶豫了:何不促使雙方刑事和解，給雙方一個機會，也為社會化解一起矛盾。

楊國曉的初衷是好的，但在刑事和解尚不被民衆所熟悉的2010年，她的做法卻沒有得到涉案雙方的理解。嫌疑人的哥哥很訝異，是不是隻要賠錢，弟弟就無罪，就可以不用坐牢了?被害人也搞不懂:要我拿肇事者的錢就原諒他，當我是什麼人?檢察官是不是拿了嫌疑人的錢在幫他說話?

面對雙方當事人的誤解，楊國曉曾一度想放棄，但結案時她又猶豫了:如果因為時間緊、任務多就允許自己簡單地将案件了結，那麼保障人權的法治理念如何實現?自己作為一名檢察官的責任感和法治理想又将何處安放?

由是，楊國曉沉下心來，心平氣和地給雙方講解刑事和解的有關規定。當時，嫌疑人的哥哥身在外地，但全院唯一一台能撥通外地号碼的電話卻在離辦公室很遠的5樓，楊國曉一趟又一趟地跑上跑下。同事們都勸她放棄這件“可做可不做”的工作，但她卻鐵了心要放手一試。

連續3天，楊國曉白天打理好内勤事務，晚上磨破嘴皮釋法說理。終于，老王和小李達成和解協議，被害人後期治療費有了着落，

犯罪嫌疑人也因認罪态度良好、積極賠償未被采取逮捕措施。那一天，楊國曉很開心。

聽着楊國曉的回憶，記者笑了。2013年1月1日，修改後的刑事訴訟法正式實施，刑事和解制度被納入其中。從此，這件曾經“可做可不做”的事情有了具體的操作辦法。在法律進步的背後，有多少是那些普通的檢察官們在執法辦案的過程中花心思做了先行先試者，邊實踐邊摸索，最終促成了立法。

/ 理論成就實務 /

除了以旺盛的工作熱情，一件又一件地處理好“該做的”和“可做可不做的”事情，楊國曉另一個令領導和同事欽佩的優點在于她肯鑽研、善研究。

2012年，漢陽區人口和計劃生育委員會在轄區内查獲一起利用藥物非法進行節育手術案件。對于案件的定性問題，區計生委“很頭疼”:該案涉案人員孫某東是以給孕婦服用藥物的方式實施流産，有别于一般人流手術，案發現場孕婦并未分娩死胎，如此，能否将案件定性為非法進行節育手術罪?

帶着以上疑問，計生委通過“兩法銜接”平台找到了漢陽區檢察院偵監科。楊國曉接過了這起全院、乃至全市全省都從未辦理過的案子。

然而，一切并沒有想象中的那麼簡單。

楊國曉首先查遍了武漢市各個法院曆年來辦理的所有相關刑事案件，試圖通過借鑒同類案件尋求實踐支持，然而一無所獲。她并不死心，又經多方打聽全國各地檢察院是否辦理過類似案件，也未打聽到有關案例。

實踐中沒有判例，那就尋求理論支持。楊國曉連夜從網上搜集了計生委、衛生部、藥監局等對胎兒性别鑒定、選擇性别的人工終止妊娠的相關規定。她又從中國知網上下載了30餘篇相關論文仔細研讀，試圖從法理的角度對非法進行節育手術罪有一個清晰的認識。

終于，她得出結論:孫某東非法進行胎兒性别鑒定的行為與孕婦終止妊娠有因果關系，其實施藥流終止妊娠與傳統意義上使用醫療器械終止妊娠的結果相同，實施藥流後孕婦仍要進行清宮手術，且在使用醫療器械終止妊娠之前也要給孕婦服用藥物，因此該案就是一起非法進行選擇性别的終止妊娠手術、涉嫌非法進行節育手術罪的案件。

楊國曉對此案的定性得到了科長和檢察長的認可，也讓計生委和公安機關的辦案人員吃了一顆“定心丸”，堅定了他們對此案一查到底的信心。2012年9月26日，漢陽區法院以非法進行節育手術罪，判處孫某東有期徒刑一年零三個月，并處罰金人民币1萬元。

2013年1月，該案被評為省“優秀偵查監督案例”。該案的成功辦理，為同類案件的處理提供了參考依據。

/ 失敗乃成功之母 /

愛鑽研的個性和踏實肯幹的态度讓楊國曉年紀輕輕就獲得遠多于同齡人的榮譽，但世上沒有常勝的将軍，楊國曉亦如此。

2012年12月8日對楊國曉來說是個刻骨銘心的日子，這一天她從湖北省偵監業務競賽中敗下陣來，沒能獲得十佳稱号。這次失敗對楊國曉的打擊很大，畢竟，她是以全市第一名的身份代表武漢參加全省比賽的。總結此次比賽失敗的教訓，楊國曉的科長黃景濤給出了四個字:經驗不足!

原來楊國曉在比賽中抽到的題目是一起挪用資金案，她從未辦理過此類案件，自然就不能得心應手了。

經驗不足就用多辦案子補足!比賽失利的第二天，楊國曉主動找到科長請求“照顧”，希望能在今後的工作中更多地辦理疑難案件和新型案件，她要在工作中重新給自己“充電”。

除了不斷辦案，楊國曉認為，還要從每起案件中積累實踐經驗，夯實理論基礎。她建立起個人辦案的“檔案袋”，将每次辦理的“新型案件”查到的資料和撰寫的筆記心得放入一個袋子裡。之後每次辦理相關案件，她都拿出自己的“檔案袋”，迅速找到相關資料。

那些一目了然而又富含信息的筆記或許就是楊國曉善于辦理“類案”的秘訣。武漢市首例拒不支付勞動報酬案、涉案金額高達上億元的非法吸收公衆存款案、保險詐騙案……在楊國曉的2012B2013年“檔案袋”裡，存放着一系列典型案例資料和她寫的密密麻麻的筆記。

也就是在這一年，楊國曉的各項辦案數位居全科首位，多起案件榮獲省、市表彰。再厚的卷宗、再難的定性、再複雜的案情她都能從容面對，她對工作的信心似乎又回來了。

機會永遠隻留給有準備的人。2013年8月，楊國曉經推薦參加了全省檢察機關偵監人才庫的選拔競賽。她牢牢把握住這次機會，以第一名的好成績首批入選人才庫，同時，獲得參加全國偵查監督業務競賽的入場券。

“還是有點緊張，所以一到北京就發燒了。”楊國曉沒有把身體的不适當做借口，坦然承認心理的緊張。盡管如此，她依然承受住了心理壓力，以從容的應對、出色的表現最終得分排名全國第16位，她在彙報與問答環節沉着冷靜的發揮更是赢得了專家評委和觀衆們的熱烈掌聲。

/ 後比賽時代 /

2013年11月26日，從北京回來的第二天，楊國曉又馬不停蹄地投入辦案。她提前介入了一起非法行醫緻人死亡案。在聽完區衛生局、區公安分局介紹案情後，楊國曉提出，該案首先要對被害人進行屍檢，絕不能因為被害人家屬不同意屍檢、被害人家屬與犯罪嫌疑人達成了和解協議，就放棄對證據的調查。楊國曉的意見得到了辦案單位的采納，相關證據也及時補充到位。

參加完比賽後，楊國曉最深切的體會就是辦案似乎比以前容易了，但又似乎比以前更複雜了。

一方面，當案卷一頁頁翻過時，證據材料是否收集到位、取證程序是否合法、證據是否具有證據能力和證明力、有無監督事項等問題就不自覺地從腦海裡跳了出來;但另一方面，由于她不自覺地用培訓和參加比賽的高标準辦案，導緻以往在辦案中忽視的細節再也無法跳過，使得辦案似乎又比以前更複雜了。

但楊國曉并不怕麻煩，她在高标準、嚴要求規範自己辦案的同時，也将自己在培訓和比賽中學習到的辦案技巧與全科同志共享，提升了全科同志的辦案水平。

青春隻有一次，人生不可重來。楊國曉說，她十分清楚法治大廈的建成并非一朝一夕，而她能做的，就是在日常工作中恪守職責、嚴格執法，讓正義以看得見的方式實現。

2014年2月，楊國曉通過競職當選為偵監科副科長，年僅28歲的她也成為漢陽區檢察院最年輕的中層幹部。面對職務上的變化，楊國曉笑着說，感覺又把以前做内勤的活給撿回來了。

當上副科長的第二天，楊國曉又重新拿起了科室的績效目标表，開始拟定創先争優的計劃書。類似的工作，卻有了不一樣的魄力。她更加從容地對各項指标進行細分，更加周密地将績效目标分解到每個幹警手中。

部門的同事，無論是年輕的還是年長的，都對這個新上任的年輕領導由衷地佩服:“24歲進院，4年孜孜不倦，就像我們漢陽區檢察院成長起來的優秀女兒一樣。看到她，就仿佛看到我們檢察事業的未來在年輕一代檢察官的手中綻放出更加奪目的光彩。”

楊國曉同志的工作劄記

節選

努力探索法律監督新模式

自2010年以來，楊國曉在工作中積極探索對公安派出所的法律監督工作，通過對漢陽轄區曆年來報捕案件的情況和各派出所的情況進行分析後，采取“先試點、後鋪開”的方式，與區公安分局會簽紀要，明确了以設立“駐所檢察官辦公室”開展法律監督工作的模式，并結合修改後的刑訴法對偵查、逮捕工作提出的新要求，探索建立逮捕必要性證明工作機制、羁押必要性審查機制，走在了武漢市的前列。最高人民檢察院原偵查監督廳廳長萬春和武漢市公安局黨委副書記劉菊生分别考察和調研了駐翠微街、駐月湖街派出所檢察官辦公室工作，漢陽駐所檢察官模式和工作方法得到了上級領導的肯定。為促進基層派出所規範執法，提升辦案質量，楊國曉對近年來刑事案件在審查逮捕中存在的一些共性問題進行總結，歸納制約刑事案件質量的因素，制定了《逮捕案件審查标準》，重點對偵查人員的偵查取證程序作出了規定，确保偵查活動的合法性，該《标準》一方面有利于偵查人員及時掌握辦案過程中存在的程序違法問題，另一方面有利于檢察官對照标準發現違法取證行為，開展監督工作。該工作模式和深圳的“偵查監督活動平台”相似，一定程度上促進了漢陽區院偵查活動監督工作的開展。2016年，漢陽區院也被省院選為“偵查監督活動平台”的試點單位，監督工作有了更好的平台。楊國曉并不滿足于此，在工作中繼續思考推進對公安派出所的法律監督工作，2017年将在以往工作基礎上，探索建立重大疑難案件公安機關聽取檢察官意見建議常态化機制，健全重大案件提前介入機制，提高引導偵查的質量。

當好司法改革過程中部門的“掌舵手”

楊國曉擔任偵查監督部部門負責人後，司法體制改革就拉開了序幕。漢陽區院是湖北省司法改革的幾家試點單位之一，而審查逮捕工作首當其沖，又是司法改革開始後實行檢察官辦案責任制的第一關。如何讓部門幹警積極适應司法體制改革的新要求、轉變心态履好職、辦好案，如何正确對待司法改革初期遇到的種種難題，楊國曉心裡也沒底。司法改革後，部門内有原技術科科長以檢察官身份到部門來辦案，也有50多歲的“老”檢察官，還有和楊國曉同齡的但未被選任成檢察官的幾名檢察官助理，如何引導年齡較大的檢察官及時丢掉“領導包袱”轉變觀念積極辦案，又能安撫檢察官助理面臨以前有資格辦案現在卻沒資格辦案的“失落”心态，促使其“一身本領”不因司改而埋沒，楊國曉花了一番心思。她一方面發揮帶頭作用，積極主動地承辦各類重大疑難複雜案件；另一方面，根據部門幹警的辦案能力和個性特點合理搭配辦案組，嚴格落實“輪案制”，确保辦案量和工作強度基本公平，同時針對檢察官和檢察官助理不同時期存在的困惑和苦惱，進行談話疏導，并積極想辦法予以解決。就這樣，偵查監督部順利度過了司法改革的“陣痛期”，并凝聚了人心，增強了工作能力，多次得到上級院的肯定。楊國曉說，一支團結的隊伍，一個良好的積極向上的工作氛圍，比個人和部門獲得多少榮譽都令人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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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漢檢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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