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涞源免費長城在哪裡

生活 更新时间:2024-09-09 01:31:49

新京報訊(記者 田傑雄)李勇今年41歲,每個月的固定收入隻有100元,這是他作為長城守護員的“工資”。這份工作,需要他每個月爬過野山和城牆,沿着綿延15公裡的河北涞源四百年古長城,往返兩三次。野長城路途崎岖,李勇每次巡視需要用上兩天時間。随着山坳裡的居民因為政府扶貧政策搬到縣城,李勇成了所在村落裡的唯一居民,除了從遠方打來的電話,李勇說自己在一天裡幾乎無話可說,悶了在山脊上喊兩嗓子,回應他的隻有群山間的風聲。在上一任守護員父親眼裡,守長城這件事兒并不需要“接班兒”一說,而李勇執意留下。他說,每個人想要的生活并不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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邁着堅毅的步伐,李勇走向另一個垛口。新京報記者 王穎 攝

放棄新房守長城 搶出200塊長城磚

李勇是河北省涞源縣唐子溝村的最後一位正式居民,過了不惑之年,李勇真的不再困惑,他說,自己不打算離開故鄉了,哪怕故鄉已沒有鄉親。

2017年,唐子溝的村民因為涞源縣的扶貧政策,集體搬到了縣城内的樓房,每戶人家都已按照人均25平方米的住房面積分配新房。曾經的家園在老房子全部拆除完後,也将完全複墾。當年李勇自己給縣裡寫申請,說願意放棄縣城内的新房,繼續守在老村裡,替老父親巡守環抱家鄉的“烏字号”長城。河北涞源縣境内的明長城蜿蜒盤旋百餘公裡,分為六個段落,烏龍溝長城是其中之一,也是其精華所在,李勇父子所守的這段長城,則是烏龍溝長城中的一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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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勇收集的刻有烏字号的長城磚。新京報記者 王穎 攝

李勇的手掌很厚,掌骨關節的部分有點突出,手一攤開能看到上面青黃色的厚繭,李勇說這是這兩年搬磚搬的。這是除了每月外出登山巡守長城的那幾天,李勇目前做的最多的事。

那些幾十年前被村民挪用蓋房的長城磚,如今荒廢在村落中的老屋裡,如果不趁機清理出來,那麼不久後老屋會被填埋,從此永不見天日。想到這些,李勇感到很心疼。

新京報鄉村頻道記者5月中旬前去看他,李勇給記者展示了他從村落中收集到的長城磚已經超過200塊。小黃嶺、鄭家安、唐子溝……磚從哪裡撿來的,李勇都會用石灰在城磚上寫下唐子溝村下轄各個自然村的地名。200多塊磚被分成幾摞,每一摞都有将近一人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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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勇平時收集的200多塊長城磚。新京報記者 王穎 攝

城磚的大小通常不會超過半個枕頭,說話間,李勇會随手抄起一塊來,捧着磚跟記者比劃。他講到因為村落太靠近長城,幾十年前還沒有長城保護概念的時候,老百姓家裡蓋房沒磚,免不了起了去長城搬磚蓋房的心思,“農村的石頭房,轉角處不好壘,村民眼裡,用長城磚來碼牆角再好不過。我看了周圍幾個搬遷後的村子,感覺現在撿回來的,隻有丢失總數的十分之一”。記者随後也試着用雙手搬起一塊長城磚,使了一把勁,感覺到了它的重量。這些老磚,像自身400年的曆史那麼厚重,它們從明萬曆年間被燒制出來,一直沉默無聲。

李勇搶救長城磚,并不能獲得任何報酬,甚至,他放棄縣城新房接替父親巡守長城的這個工作,每個月的補貼也隻有100元。李勇的父親,從1988年到2003年之間,更沒因為巡守長城拿過一分錢報酬,“2003年以後,鄉裡每年才會給些補貼。”而這份補貼,也不過每年300元。四年前,才上調至每月100元。

沒有别的收入了嗎?李勇用手指了指一個方向,說自己還種了一些玉米,加上眼前這座剛剛翻建沒幾年的農家院,生活不成問題。

這座在李勇家舊址上翻建的新家,是幾年前在長城保護協會和長城愛好者幫助下建成的。在電子地圖上,這裡定位命名為長城烏字号保護站,樓上樓下共有9間客房,最西側還有由兩間房組成的長城資料陳列館。由于烏字号長城是“野長城”,并非成熟的景點,雖說是客棧,卻鮮有人來。偶爾有長城協會的老師帶着幾位朋友落腳光顧,這些都被李勇看作是老師們的變相支持,“他們總是會變着法子想支援我一些錢,覺得一個人在山裡不容易。但我也會和他們講,自己的生活真的沒問題”。

不惑之年以前,李勇也曾去看過外面的世界,他當過代課老師,也當過鋼廠工人,看着父親一天天年老,最終又回到了這個閉塞的山村。在父親眼裡,守長城這件事兒從沒有“接班兒”一說,而李勇執意留下。他說,每個人想要的生活并不一樣。

老長城保留萬曆年原貌 父子接力守護

河北涞源縣境内,明長城蜿蜒盤旋百餘公裡,分為六個段落,烏龍溝長城是其精華所在,李勇父子所守的這段長城,正是烏龍溝長城最美的一段。

長城與層巒疊嶂的高山相互映襯,當盛夏的綠意渲染到漫山遍野,此時的烏龍溝“青山似海,邊牆如龍”。與人們所熟知的旅遊景點不同,萬曆年間建起的烏龍溝長城,迄今為止未經任何人工修複,李勇說這裡保存的是萬曆年的原貌,“現在長城上的每一塊石頭,你現在看到它在哪裡,幾乎就意味着四百多年前修長城的工匠們就把它放在了哪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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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勇的家就在長城山腳下。受訪者供圖

長城距離李勇從小長大的唐子溝村,按最近的直線距離算,不過幾十米。老房子身後的小路,是父親李鳳鳴自李勇小時候起,每每去長城巡視或是登高遠眺時,都會走的路。2015年李勇回到唐子溝村,這條路走了4年,而李勇的父親,則足足走了近30年。

李鳳鳴今年65歲,三十多年前的1988年是他與長城關系的分水嶺。1988年前,長城是他家鄉村落的标志,是能登高遠眺的高牆,而1998年之後,長城是他心裡沉甸甸的責任,是需要他去守護的滄桑。李勇回憶,當時國家開始重視老長城的保護工作,村中也需要安排一名長城保護員去定期巡視,因為沒有任何報酬,這個責任甚至沒有什麼資格稱得上是“苦差事”,“父親當時是村支部書記,那時候一看村裡沒人願意做這件事,他說‘既然沒人管,那就我管’,這一下就從30歲管到了60歲”。

1988年的李勇還是十幾歲的少年,長城之于他,是一堵長在山上的奇怪的牆,在院裡玩耍的時候、下學回家的路上,少年的視野裡總有它,“就像是默默陪伴、伴随你長大的朋友一樣”。少年時,跟着父親一起去巡長城是李勇為數不多的樂趣之一,但那時李鳳鳴有時會嫌小孩累贅,并不是每次都能讓孩子如願。在采訪時,記者問他覺得哪一座敵樓最漂亮,李勇想了一會兒,把他走了無數遍的那麼多敵樓盤算了一遍,然後特認真地說,在他眼裡,每一座都好看、都喜歡。

有人守護即是完整 無人問津隻剩殘垣

現在回憶起來,李勇會說,巡視長城這件事對父子二人來說,不算一件非常耗費體力、占用時間的事兒,最主要的内容,莫過于制止村民挪用長城磚。“這事兒不用強行阻撓,幾十年前但凡有人出聲制止,打長城磚主意的人說到底多是樸實的村民,也是聽勸的。”

李勇回憶,除了簡單規勸,每次勸阻村民的說法,最是令父親耗費心神。他至今印象裡最深的,是當年父親為破村民們的迷信思想,依樣畫葫蘆反言相勸。“總有人一門心思想着鎮宅,非要在家中放幾塊長城磚才安心,父親碰到這樣的事兒,則又會勸村民,說唐子溝被外形似龍的長城三面包圍,若是動了城牆磚,便是動了‘龍骨’。若拿它去辟邪鎮宅,那曾經戰死于長城上的将士又怎能安息。”李勇說,這些話當然在咱們現在來說都是迷信,在當時管了大用。

再看看相鄰那段長城的命運,李勇和李鳳鳴都覺得,這簡單的勸說影響巨大。事實上,烏龍溝長城是在自然條件下保存最完整的明長城。距離該處長城約4公裡外,與其相連的浮圖峪長城同樣名聲在外,但目前看來已是兩番境遇。曾經浮圖峪長城敵樓城磚上的雕花做工精緻,為人稱贊,“雕花樓”的大名由此傳開。110年前,美國探險家威廉·埃德加·蓋洛成為了走完中國長城的第一個外國人。他來到浮圖峪長城的時候,曾對着雕花樓拍下不少照片。

然而到了去年11月,當李勇拿着曾經的老照片,準備再去複拍的時候,卻發現曾經精巧的敵樓,如今連地基都已不複存在。李勇回憶說,當時心裡既為烏龍溝長城的完整而有些小驕傲,又有強烈的苦澀,覺得心裡空落落的。最終,李勇對着地上僅剩的那麼幾塊石頭,默默抽了兩根煙。

142塊長城牌匾散落 他找到了一塊

除了戶外愛好者,城市人很難想象攀爬野長城的困難。新京報鄉村頻道記者跟着李勇徒步上山,山間野徑狹窄難走,細沙碎石容易打滑,山體的坡度往往會讓人直不起背,需手腳并用,四肢攀爬二十多分鐘才能勉強到達最低的那處山脊。但這樣的上山路,李勇往往從家出門後,隻需7分鐘便會爬到距離長城最近的敵樓,其間幾乎如履平地。而到了城牆上,即使長城保存較為完整,也并非能夠閑庭信步或是大步流星。最窄的山脊長城上,兩側是密林山坡,道路僅能容一人通過。

李勇如今每月例行巡視長城的方式,與父親當年并無二緻。保護站所處的位置位于烏字号長城的中段,東北方與西南方各有七八公裡的路程。這段路,每次巡守都會被拆分成兩天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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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勇吃過早飯便帶着工具去長城巡守了。新京報記者 王穎 攝

計劃登山巡護的早晨,李勇吃過早飯後,背上一壺水,拎起把小鐮刀和編織袋,再将一把小尺子揣入褲兜,便出發上路了,每一天往返路程幾乎都等于烏龍溝長城的距離。與父親不同的是,在巡守過程中,穿越山林山石時,李勇不願意走相同的路,所以即使前往同一方向,李勇所用的時間也忽長忽短。短的時候,能在中午太陽最為灼熱前回家,長的時候會超過6小時,就正巧與午後的大太陽結結實實打了個照面。

不走相同的路,給李勇帶來過難忘的開心時刻。2015年冬天,沿長城走入一條從未經過的小道時,山溝裡一塊外形規整的石頭引起了他的注意,“當時直覺就認為這一定是長城上的東西”。李勇把石頭撬起,背着這六十斤的大石頭走了五裡路,用即将上凍的溪水洗淨石面,發現“烏字×号台”幾個字正刻在石面上,中間的漢字數字因年代久遠已難以辨認。

按照記載,烏字号敵樓烽火台共有71座,按照每座标配兩塊匾額算,烏字号長城應該有142塊匾額。但迄今為止,除了李勇發現的這一塊,其餘141塊匾額仍舊遺落,仍舊下落不明。

李勇說,其實比起例行巡視,天氣變化後的巡視特别重要。他說随着人們對長城保護意識的提高,自己如今的巡視其實比起父親當初的年代,已經很少再為有人搬長城磚而操心了。除了順手帶下驢友們遺落的垃圾外,其實目前最主要的,是觀察長城的變化,尤其在風雪雨電後,查看敵樓、磚牆是否有所松動,随身所帶的小尺子,也是為了在固定的幾個地點有所比量。

威廉•埃德加•蓋洛百年前曾在烏字号長城的第54号敵樓拍下數張照片,這也讓54号樓成為了烏字号段長城最有名的敵樓之一,許多人直接稱它為蓋洛樓。

一年多前,李勇在巡視過程中,發現蓋洛樓過門石上的橫梁出現了松動,有的已經和頭頂的磚牆分離,也就是說拱形的過門石随時有坍塌下來的可能。李勇擔心如果石頭倒下,會讓敵樓的完整性受到影響,更害怕有驢友在攀爬遊覽的途中因此發生意外受傷,因此前後三次帶着自己量好高度的木頭爬上敵樓,用它們支撐起過門石的橫梁。“前兩次的木頭都比較容易變形,後來我自己去買了兩塊防腐木,加固後果然效果好了很多。”

而再發現類似情況時,李勇如法炮制,陸續背了不少木頭上山,最遠的距離,要走兩三公裡。一對防腐木的重量總共有五六十斤,李勇卻說不算太沉。

與孤獨相伴的四年 蒸饅頭就算改善生活

除了偶爾能夠遇到組團前來的登山客外,李勇在每次巡山過程中都是寂寞的,這寂寞已經持續了四年光陰。碰到覺得好看的景色,李勇會拿出手機拍下幾張照片,大山中的信号不好,這些照片往往得等回到家裡才能與别人分享。“所以每次隻能看看走走,有的時候在山上吼兩嗓子,反正就我一個人。”

即便如此,在外人看來無聊孤單的路途,李勇還是覺得開心。因為有那麼幾分與世隔絕的意味,在長城腳下的生活與巡視,對于李勇來說,時間感并沒有那麼強烈。他跟新京報鄉村頻道記者說,穿越在山脊長城上的數小時,都是在不知不覺中度過的。平日裡自己在最近的幾個敵樓裡靜坐,看看粘連石縫的石灰,都能看上好長時間。

在絕大多數的情況下,山腳的小院中,隻住有李勇一人。他不會做飯,若不是妻子來看望他,自己一天三頓基本都是以面條充饑。“偶爾媳婦兒走的時候給我蒸一些饅頭留着,就算改善生活了。”諸如米飯這樣的主食,李勇很少吃,因為吃米飯要有一兩個配菜,“做起來不方便,太麻煩了”。

回到長城腳下,回到家鄉的每一天,這空曠的大山裡,最不缺的就是寂寞。可以時時刻刻看到長城的日子,李勇說他心裡還常有那麼一點欣慰和甜。

要一直守到有生之年 願陪長城獨坐

人若對物有情,要是無法将其珍藏,留個影像也是念想,多去與它見面,心裡就算有了慰藉。可李勇偏不,他一定要處在一個擡眼就能看到長城的位置,天天能看到它,仿佛這樣才能心安。

“如果我不是從小就生活在這裡,可能也像你說的一樣,偶爾能看看它就夠了。可我實際對它的感情,自己也不知道要怎麼表達。就有點像你在一間房裡住了一輩子,即使有天你有一個機會去擁有一個更好的家,哪怕新家比這裡強,但你心裡邊還是會舍不得。這談不上高尚情操,我也沒有把守長城當一個工作,對我來說,能在這裡生存下去,就滿足了,我不在乎掙多少錢。”這種狀态,似乎有點像小說《冰與火之歌》中守夜人的誓詞:我将不戴寶冠,不争榮寵。我将盡忠職守,生死于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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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勇家挂着地圖和長城保護員的證件。新京報記者 王穎 攝

李勇說他也想到過,自己有一天會像父親一樣老去,不可能永遠都是如今這個從山腳出發7分鐘就能爬上敵樓的青壯年。守到什麼時候?李勇的想法是——“有生之年”。

他很怕自己的長城某天有了傷痕卻無人發現,很怕真出現盜采長城磚或破壞城牆卻無人制止。李勇說,有好多朋友問過自己,接了父親的班兒,會不會想讓兒子長大後也接着來守長城。被問的多了,李勇心裡會糾結,最後,他看着記者說,“我希望他能來守長城,但是我不希望他也過我這種生活”。

哪種生活呢?一村一人,一日望長城空坐,一朝在山嶺獨行。

長城習慣了高山山谷裡的安甯寂靜,幾百年遺世獨立,守城人的幾十載時光,在它面前不過轉身一瞬,面對周邊變化着的風物,流水而過的生命,長城回報以漫長的沉默。可人面對這巨大的寂寥時,能做的,卻隻有“承受”。做得好了,才變成了“接受”。像李勇坐在敵樓裡看長城磚的每一條縫隙,一看幾小時;像李勇無數次走在山脊上,沖破喉嚨的呐喊,風穿過鬓角被汗水浸濕的碎發,似是給了他溫柔的回應。

新京報記者 田傑雄 編輯 張樹婧

校對 李項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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