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印度的商店

　　印度生活的某些現象一度給人一種永恒的錯覺。比如，在30年前的一個炎熱的午後，你受不了搖搖欲墜的破房子散發出的熱氣，于是搬着搖搖椅坐在即将要斷掉的陽台上，看着下面至少有100年曆史的街上流動着的五顔六色，這其中有大使牌轎車、有人力車、有穿着纏腰布和紗麗的男女、有走來走去的各種小販，酷暑難耐的你眼裡隻有那個推着木質手推車運着幾捆甘蔗和手搖榨汁機的小販，于是你沖下了樓，用10個盧比買到了一大杯加冰的新鮮甘蔗汁，倒進了即将要冒煙的喉嚨裡，準備回家的時候，迎面走來一個頭頂着裝滿水果的大籃子的小販，于是你花10盧比吃到了一大盤新鮮的水果拼盤。在今天的印度這種場景依然随處可見，這仿佛已經存在了數個世紀，貌似已經被現代化所抛棄。

　　給現代化的腳步一腳踹到泥潭裡的，還有一些破舊的街邊夫妻店。因為印度極少有現代化的購物商場，在印度每年營業額達數千億美元的零售業當中，有超過90%是發生在這些傳統的街邊小店鋪。以最常見的出售日用品的小店鋪為例，這些小店共有的特點是：1.占地面積小，稍微大點的一般都是隻有十平方米左右，小的就隻能容下一個人坐在裡面，賣一些帕安、槟榔粉之類的東西，這種微型商店在印度街邊随處可見。2.商品種類很少，一般隻有印度産的或者印度人喜歡用的東西，這個其實很正常，但關鍵是，印度人的需求極低，稍微大一點的商店才會有食物出售，但隻有一些糖果、餅幹，最多會有一兩種方便面。3.所有權很簡單，都是家族經營。很多看起來都是開了幾十年的傳統老店鋪，牆壁髒污，櫃台破舊。4.都無完全合法的營業執照，在這裡買到的礦泉水可能是他們在街邊撿的舊瓶子，然後裝上自來水充當原裝礦泉水來賣，買到的餅幹表面髒污，老闆在拿給你之前，會轉身背對着你偷偷把上面的污痕擦掉，有時候甚至會買到一些已經過期了一年的巧克力。所以在這些商店購物的時候，不仔細查看的後果可能會吃進髒東西然後拉肚子。來到印度後才發現這裡人的購買力會低到如此程度，外國人剛來到這個地方的時候還是會很不習慣。

　　（一間賣牛肉的鋪子）

　　（一間賣水果的小店）

　　（雜貨鋪）

　　實際上印度并不是一直都沒有機會改變這種狀态，早在2007年的時候沃爾瑪就曾想和印度的巴蒂集團合作，在印度開辦數百家超市的計劃，其實不但是沃爾瑪，很多國際零售巨頭都有自己野心勃勃的計劃，畢竟印度的人口衆多，消費潛力巨大，沃爾瑪家樂福等零售巨頭努力遊說印度政府全面開放零售業。終于在2011年，印度通過了向外資開放國内零售市場的議案，外資持股從之前的51%上升到100%。就是說在議案未出之前，外國零售企業想在印度開店，必須至少要把49%的股權讓給合作的印度企業，議案出來之後，外國零售企業不用和本地企業合作就可以自己在印度開店。聽到這個消息的國際零售巨頭簡直要高興的跳起來，但在同一年内政府就暫停了該議案。原因是印度國内小商販們集體罷工、遊行，還有聯盟政府内小黨的極力反對，他們認為此舉損害國内數量龐大的中小零售商的利益，而政府最後也是受迫于這些人的壓力才出此下策。雖然後來政府頂住壓力放寬了外資投資政策，但也是因為種種原因沒有發展成現代化的零售産業。

　　印度主要的食品供應一直都是被大量零散的零售商把持着，由于這些規模不大的零售商都是一些傳統的、低效率的運營模式，導緻大量的食品在流通的過程中被白白浪費掉，食品的短缺和嚴重的浪費造成了食品價格的不斷上漲，因此收入較低的那部分窮人隻能餓肚子，這也是印度社會目前面臨的一個重要問題。其實如果這些國際零售巨頭的計劃可以成功展開，将會給落後的印度零售業帶來強勁的沖擊。當然百家超市的開發必定會帶來基礎設施的完善，可以幫助印度修建道路和電力網絡等，而零售業的發展又會反哺印度的制造業，這是一舉多得的好事情。

　　但是沃爾瑪入駐印度的計劃最終還是徹底放棄了！

　　第一個是因為目前印度的外商投資主要集中于基礎設施、軟件、服務和技術上具有複雜性的資本密集型産品，簡單的勞動密集型制造業，如紡織、食品加工等不在主要投資範圍内。印度的制造業也一直保持依賴國内市場的模式，但是因為缺少大量勞動密集型的國内企業，其衆多的制造業産品的質量都相對差一點。所以，當面對沃爾瑪帶來大量質高價低的制造産品時，受制于制造業“短腿”的印度零售業确實有些招架不住。因此印度政府受迫于這部分制造業業主的壓力，隻能出台一條不允許外國對零售業進行直接投資的條例。沃爾瑪最後被迫于轉而同印度的巴蒂集團合作，打造現購自運的批發經營模式，這跟傳統意義上的沃爾瑪很不一樣，更像是一個大而亂的倉庫。而這一合作也在前幾年宣告結束。

　　第二個是因為印度政府強制要求海外零售商，必須至少從本地的企業采購30%的商品與服務。這實際上是包含了兩個硬性要求，第一個是外國零售商必須采購本地企業30%的商品和服務，第二個就是這30%的采購對象必須是印度的“本地企業”。但沃爾瑪這種級别規模的零售巨頭，一次采購都是天數數字，印度那種本土小型企業的産量根本無法滿足沃爾瑪的要求。

　　因此來到印度旅行，需要購物的時候隻能去到這些街邊小店，不過因為它們的數量衆多而且遍布城市的每一個角落，這也為購物帶來了非常大的便利性，而且這些出售日用品的小店銷售的商品都是明碼标價，也不怕會被宰。

　　（微型小商店）

　　（木匠和他們的店鋪）

　　（賣牛肉的店鋪）

　　6.加爾各答的人力車夫

　　印度的強大包容性在加爾各答的交通工具方面就可以窺知一二。這裡有最先進的，速度達每小時一千多公裡的客機從現代化的機場起飛，也有一輛輛有如戰艦一般渾身凹陷到處掉漆，以每小時不到20公裡的速度，穿梭在大街小巷中的藍色加爾各答電車。有載客量上千人的火車，也有隻能乘坐一兩個人的人力車。有價格高達幾百萬的高排量現代跑車，也有零耗油零成本的破爛牛車。

　　要說在這些交通工具中最具特色的，就是這裡的雙輪人力車了。印度的雙輪人力車是英國統治時期遺留下來的産物，是世界上存在這種傳統交通工具的最後幾個國家之一，而加爾各答也是印度仍然存在着這種特殊交通工具的不多的城市之一。這裡的人力車與印度其他地方不同，不是那種三輪車或者自行車的改裝産品，而是直接從人的奔跑中獲取動力，貨真價實的人力車，可以說這裡的人力車已經可以列入印度的物質文化遺産了。

　　加爾各答居民對交通方面的需求和潛力好像就隻有那麼低的期許，人力車這種落後的交通工具似乎已經讓他們感到心滿意足。許多人力車看來還是新的，樣子不錯，不像是落伍的東西。雖然這些人力車夫的數量不大，而且從事這種繁重體力勞動的一般都是印度的最底層人物，但是想把他們淘汰掉可沒那麼容易。在前些年，印度的高級官員稱人力車夫是一種“不人道”的行當，應該把他們清除掉。後來全孟加拉的人力車夫聯盟抗議該禁令，稱人力車夫如果被禁止了就會找不到工作，沒有經濟來源。政府受迫于他們的壓力，最後隻能取消掉這一計劃。

　　人力車夫一般都是穿着某種廉價的人造布料簡單制成的纏腰布，緊緊貼在他們身上的纏腰布，讓你對他們臀部和大腿的細弱一覽無遺。他們消瘦而無肉的臉部，像是一整張黝黑的皮膚直接搭在頭顱骨上，中間沒有任何填充物，纖細的脖子看起來仿佛會随時斷掉一樣。雖然他們的體格都是那麼的弱不禁風，但是奔跑起來卻紮實有力，像是一具永遠都不會倦怠的機器。他們是加爾各答一天中最早上班、工作時間最長的人，無論風吹雨打、日曬雨淋，都可見到他們穿着纏腰布，赤腳奔跑在加爾各答的街頭小巷的瘦小身影，默默的出售自己僅存的這份卑賤的勞動力。在沒有客人的時候他們會三三兩兩的聚在一起喝印度奶茶，訴說家長裡短。

　　可能對于印度的官員來說，他們穿着的破爛會影響市容，對于外國遊客來說，這種古老原生态的職業會帶有一種複古的浪漫情調，但是對于人力車夫本人來說，這份實實在在的工作可能是他一大家子的主要經濟來源。我在加爾各答總共停留了半個月，最終還是沒有去嘗試這種原始的交通工具。這最主要還是因為我覺得既然這些身體如此瘦弱的人力車夫，拖拉着一部坐着人的車都可以到達的地方，我自己全身上下就隻背着一個小攝影包，腳上還穿着舒适的運動鞋，所以我用腳步走過去也是完全可以的。但是在印度人的傳統觀念裡面，任何需要體力的活動都被認為是低賤、堕落的，能免則免。于是在出門的時候，即使距離再短，他們也會選擇搭乘交通工具，于是這種價格低廉，随叫随到的人力車便成為了他們最好的選擇。

　　（休息的人力車夫）

　　（發呆的人力車夫）

　　（人力車夫）

　　7.出租車司機

　　印度屬于典型的熱帶季風氣候，每年的六月到九月是雨季。印度的雨季天氣和其他地區的截然不同，要麼就是四十多度的高溫暴曬天氣，要麼就是狂風暴雨夾雜着電閃雷鳴，其威力就像鐵扇公主的芭蕉扇，似乎要一下子撲滅旱季的熱火，這裡一直都是這種極端天氣，幾乎沒有處于中間的地段。

　　在我準備要離開加爾各答的那天，狂風暴雨持續了一整天，不知道是吃了不幹淨的食物，還是因為水土不服，在淩晨睡得迷迷糊糊的時候突然的一陣急意，猛的往廁所裡跑。這裡每個廁所都會帶有一個噴灑用的水龍頭，還有一個塑膠小水桶，水龍頭是排便後洗屁股用的，小水桶是接水來沖廁所的，雖然我很想融入當地人的生活，學習當地人的生活習慣，但還是不敢像他們一樣用左手去洗屁股，于是便早早的去到小店鋪花高價格買了一卷衛生紙。經過整整一天一夜的持續腹瀉，整個人就像給勾走了魂魄一般，所以退房後，我并沒有像以前一樣，争分奪秒的利用時間的空隙去加爾各答的街頭小巷尋找拍攝的場景。其實在以前即使是下大暴雨，我依然會帶着我的攝影裝備在大雨中拍攝，因為相對于平時的一些常見的場景，這種極端的天氣可能會出現更好的拍攝畫面。

　　原本以為到晚上的時候雨會停止，沒想到壓根就沒有變小的趨勢，而且因為基礎設施的落後，整條薩德街都被泡在了二十厘米深的積水當中。平時在街巷跑來串去的流浪狗此時躲在昏暗的角落裡瑟瑟發抖，摩肩接踵的人群已變得熙熙攘攘，發出巨大轟鳴聲的黃色大使牌出租車在涉水前行，展現着它們頑強的生命力。來來往往的赤腳人力車夫，破破爛爛的衣裳懸挂在他們那骨瘦如柴的身軀上，行駛着的車燈照亮了他們那細瘦的、宛如燒焦的木棍一般的四肢。

　　我把鞋子綁在大背包上，像瞎子一樣踏進了積水中慢慢挪動雙腳，以三百盧比的價格上了一輛停靠在酒店門口的出租車，司機是個30歲左右的短寸頭年輕人。汽車發動後，他像一個喝醉酒的醉漢，猛打方向盤把出租車開得像一頭在暴雨中奔跑的瘋牛。因為雨水實在是太大，一會兒就把前方玻璃沖刷得看不見前面的路，他的雙手突然松開時速60公裡已經震得瑟瑟發抖的方向盤，撿起塞在角落裡的破毛巾一遍一遍的擦拭着車玻璃，在這濕滑積水的馬路上疾馳當中，他的眼睛可以不看前方車況長達數秒。因為大雨而引發的洪災，海濱路的塞車隊伍已經綿延達數公裡。他把車窗搖下一絲縫隙，熟練的把嘴裡的帕安汁吐在了外面的雨水中。

　　(雨天的薩德街)

　　（雨天的薩德街）

　　（雨中的人力車夫）

　　“如果你給我加多一百盧比，我可以帶你抄近路”

　　他把頭轉向我以平靜的口吻說出了這句話，在這之前他應該在其他外國乘客身上重複了無數遍這套說辭，樂此不疲的他從來不會擔心這計劃會失敗，因為在這種環境下，主動權完全在司機手上。其實就在我上車之前他就已經一清二楚，甚至是從見到我是外國人的那一刻起。車子在這種惡劣天氣去到哪個地段會塞車，來此地遊玩的外國人是一定不清楚這裡路況的，這樣就可以輕松地狠狠的敲詐一筆。

　　因為薩德街離豪拉火車站不遠，所以原本我隻計劃好最多半個小時用在這趟車程上，但現在已經消耗多了将近一個小時，看着離火車發動還有不到半個小時，為了趕上行程，我答應了他這一無理的要求。但是後來經過我的手機地圖顯示，貌似他并沒有進行過所謂的抄近路，他原本走的那一條海濱路就是最近的路。經過了漫長的等待，以比在馬路上散步的牛還要慢的速度，車子終于挪到了豪拉大橋，這就證明還有幾百米就可以到達火車站，此刻我一邊祈禱火車會因為暴雨而延誤，一邊為司機的這一無恥的不誠信行為而怒火中燒。

　　“根據我的手機地圖顯示，你并沒有帶我走第二條路，平時20分鐘的車程，現在已經消耗了兩個多小時，所以我不能給你加多一百盧比。”

　　我把手機地圖給他看，上面有标記着我們剛才所走過的路徑。

　　“你們外國人不知道，我在這裡已經開了好幾年的出租車，這條路已經是最快的了”

　　我突然的火冒三丈，之所以會生氣并不是他收多了我一百盧比車費，而是他把車費提高後，并沒有答應過我那樣把事情辦妥，然後還敢來索取報酬。直到後來在印度久了之後才逐漸明白，在與印度人打交道的時候，有一個簡單得讓人吃驚的道理，那就是不能按理智來行事，按感覺行事會使你更容易找到正确的方向。在這個世界上，沒有哪個地方如此切合這個道理。

　　我對他吼道：“我雖然來這裡的時間不長，但是已經在這裡停留了半個月，從薩德街到火車站需要用多少時間、走哪條路最近，我心裡一清二楚”

　　不知道是不是我對他的大吼生效，還是他覺得我沒有那麼輕易上當，或者覺得自己的陰謀詭計給我識破而感到羞恥，于是開始耍賴。

　　“你不給夠我400盧比，就休想從我的車走出去”

　　其實如果在白天天氣好的情況下，我可以直接把之前談好的價錢甩給他後，下車自己走到火車站，畢竟從豪拉大橋到火車站也就隻有幾百米，但問題是現在外面還下着大暴雨，根本無法前行。

　　既然主動權在他的手上我就沒有任何選擇的餘地，要不然他真的有可能會帶我在這裡兜圈子，或者幹脆帶我到偏僻一點的地方然後對我勒索。我想起了來印度之前，朋友對我的勸告：如果你在印度遇到一些不順心的事，除了忍耐，還是繼續忍耐，除了這樣毫無他法。

　　到達火車站的時候，經過一番的詢問，得知我的火車已經準時的在半個小時前開走。嚴重的腹瀉和兩個多小時的折騰再加上這種混合着悶熱和濕氣的空氣，這一切不利因素已經漸漸地吸走了我的全部精力。我累得不成人形地癱坐在髒污的樓梯上，已經沒有力氣再去思考其他東西，大腦回路中不斷閃現的是一張溫暖的床鋪，可以讓我不顧一切地堕入夢鄉的小床。

　　撐傘冒雨在火車站的出租車預定處排了半個小時的隊伍，總共30幾公斤的三個背包把我壓得喘不過氣，輪到我買票時已經累得搖搖欲墜，以130盧比的價格買了一張返回薩德街的車票，出租車司機像個收取保護費的黑幫成員，一臉憤怒的從我手上接過了預定收據，然後發動汽車，開回薩德街。被雨水沖刷的車窗已經看不見外面的街景，車窗外的景象此時已經變成了一幅五顔六色的抽象畫印在了玻璃上。

　　（人力車夫）

　　（在車上睡覺的三輪車夫）

　　（挖煤工人）

　　“你的目的地到了，在這裡下車吧”

　　司機以一種不耐煩的口吻頭也不回的對我說道，我拿出手機地圖定位，發現這裡才剛剛進入喬林基路，離薩德街還有差不多一公裡的路程。

　　“這不是薩德街啊，離薩德街還那麼遠”

　　“你給的車費隻能到這裡，到薩德街需要加錢”

　　他應該是一個幫出租車公司打工的工人，在我以130盧比的低價格買了到薩德街的車票時候，剛好輪到他來載我，所以即使是再不情願也是沒有辦法推辭，而他所能想到的唯一可以得到額外報酬的方式就是中途耍無賴然後加價。後來才知道乘坐這種預定的出租車，到達目的地的時候再把預定收據給司機，這樣就可以完美的避免這種事情的發生。

　　“我是已經買好車票付好錢了的，收據上面也清清楚楚寫着目的地是薩德街，所以請你馬上送我到目的地”

　　他并沒有再次發動汽車，而是慫慫肩膀，一幅你能拿我怎麼樣的姿态。好吧，無論遇到多麼糟糕的情況，除了忍耐，還是繼續忍耐。

　　我把行李從車上搬下來後，躲到了一處房檐下。雨勢逐漸變大，隻感覺到一股壓抑、無能為力的洪流沖破了我的心髒，我站在被雨水沖刷得看不見街景的馬路邊狠狠的喘了幾口氣後，撐起了雨傘繼續前行。此時，頭頂上泛着一層灰藍色光的天空，持續爆裂發出沉悶的聲響，接着把街巷照得通亮的閃電劈裂了陰沉沉的加爾各答上空。街道兩邊的那些樹好似一朵朵挂在房頂處的厚重烏雲，不斷地對我撒下一陣陣雨水。此時街道兩邊的店鋪已經全部關門，街上空無一人，連流浪狗都已經不見蹤迹。我走過被雨水沖刷的濕滑路面，努力躲開上面遍布着的或深或淺的水坑，水坑裡映着布滿了縱橫交錯閃電的天空。到達薩德街的時候，水位已經到了膝蓋處，因為害怕會掉進積滿水的深坑裡，隻能像一個迷失方向、不見光明的流浪者一樣慢慢的挪動腳步。最後全身濕淋淋的回到了酒店，定多了一晚的單人房，接着把第二晚的火車票預定妥當後倒頭便睡。可以堅持回到酒店已經是一個奇迹，再也沒有力氣為發生在我身上的這一連串倒黴事而到沮喪。

　　經過一個晚上的折騰，第二天醒來的時候，發現已經發燒到39度并仍然伴有輕微的腹瀉。其實發燒是意料之中的事，因為嚴重腹瀉導緻的身體脫水，再加上淋雨和過度的疲勞，内環境就會失去平衡。吃了自己帶來的退燒藥和腹瀉藥後，一直到傍晚都沒有退燒的迹象，于是隻能選擇在加爾各答繼續停留多一個晚上。不知道是藥效發揮了作用，還是因為得到了足夠的休息，或者是兩者都有，身體終于在第二天早上的時候基本痊愈。

　　（拾荒者）

　　（害羞的小男孩）

　　（三輪車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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