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安鎮的包文新是個大夫,繼承了家中的醫館。
在這個小鎮子裡,也很少出現什麼特殊的病症,最多不過是發燒頭痛,或者是上山時被野禽咬傷抓傷,這些對于包文新來說都是小意思。
包文新有時也會偷偷哀歎,說這裡根本沒有人能讓他施展一番醫術。
他娘齊氏聽了大罵他說胡話,用笤帚追着打他,攆得包文新滿屋跑。
包文新也知道是自己說錯了話,包文新的父親本是禦醫,醫術高明。
但就是因為一次在診治一位寵妃時,遇到了棘手的疑難雜症,失了手,導緻那位寵妃血崩而死。
皇帝大怒,差點直接将包禦醫打死。還是他的同僚們站出來為他求情,他才得以保全性命。
隻是這之後,包禦醫就一直郁郁不得志,隻得辭官回到了老家景安鎮。
“你記住,對于大夫來說,沒有人生病,這才是最好的,你明白了嗎?”
“明白了,明白了,娘你消消氣。”
包文新聽齊氏這麼說,哪還有敢反駁的膽子,連連點頭說知道了。
齊氏這才收了手,告訴包文新,永遠不要高估自己的醫術。若真的遇到了那些疑難雜症,不得解,那些人隻會将錯誤全推到大夫身上。
哪怕,如果沒有大夫,那些患者的下場會更凄慘。
包文新又是忙不叠地點頭,将齊氏的話記在心中。
包家除了包文新,他還有個弟弟名叫包文善。兩兄弟一個繼承了祖傳的醫術,另一個則對讀書考功名很感興趣。
雖然家裡人都很反對,尤其包父,真的是一輩子都不願再和京城那個地方的人扯上關系,但包文善在讀書科舉這方面确實很有天賦。
十二歲的時候,包文善就考上了秀才,這在景安鎮的曆史上都是絕無僅有的。
景安鎮出了這樣一個神童,縣令都覺得臉上有光,這也算是他的一項政績呀。
于是在縣令和夫子的不斷遊說下,包父終于松了口。
畢竟古語有雲:三十老明經,五十少進士。科舉之路豈是如此容易能走到底的?
包文善的天賦也許在考秀才的時候還夠用,但當他繼續考試,遇到的強者也會越來越多。
說不定碰壁多了,他自己也就自動放棄了,自己又何苦去做這個壞人呢?
然而,包父顯然小看了自己的兒子。
二十二歲這年,包文善考取進士,成為了整個景安鎮,甚至是全國最年輕的進士。
消息傳回景安鎮,雖然包父和齊氏都是喜憂參半,但包文新是全心全意地為弟弟感到高興。
隻是還沒等這一家人消化完這一消息,就又有一個消息,從京城快馬加鞭地傳了回來。
包文善和他的另外兩個一同考上進士的同窗,好像是瘋了。
齊氏一聽這個消息,當即就撅了過去。當她悠悠轉醒後,包家人才想起問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麼。
負責傳話的驿差表示,自己對内情也并不十分清楚。
因為除了包文善,他的其他兩個一個是首富之子,另一個是當朝劉太傅的侄子,所以現在京中已經封鎖了消息,避免事态進一步擴大。
如今整個京城,能被找到的,有點名氣的大夫,都已經被叫去給他們治病了。
齊氏聽聞,立刻哭了起來,說要進京去看兒子。
包父雖也傷心,但比起妻子還是冷靜許多,自己不能進京,而妻子就算去了,也幫不上什麼忙。
就在此時,包文新站了出來,自己好歹也懂得一些醫術,到了京城說不定能幫上一點忙。
包父呵斥他胡鬧,包文新卻反駁道:“父親教導過我,行醫者要‘醫者仁心’,如今我弟弟在飽受疾病折磨,我知道了卻坐視不理,連對待自家兄弟都是如此,那還算什麼醫者仁心?”
包父被說得啞口無言,隻得垂頭應允了,隻讓包文新進京後一定要萬事小心。
就這樣,包文新簡單收拾了一番,便簡裝上路了。
一路上,包文新幾乎是日夜兼程,景安鎮距離京城有五百公裡遠,就算他再怎麼快馬加鞭,也無法在短時間内趕到。
更何況,他自己可以不休息,少睡覺,馬可做不到。
這夜,因為已經走過了距離最近的驿站,包文新隻得夜宿山林。
夜晚的森林中,除了一些不明的鳥叫聲,在遠處居然還發出了狼嚎和虎嘯聲。
它們晚上都不睡覺的嗎?包文新心中沒有多少懼意,隻是覺得聽着心煩。
尤其是那虎嘯聲,一聲接着一聲,而且,聽起來似乎還有些……痛苦?
想到這兒,出于身為大夫的敏感,包文新坐了起來,開始認真去聽那虎嘯聲。
聲音确實是在漸漸變弱,并且也變得斷斷續續的,看起來并不是叫累了,而是逐漸發不出聲音了。
是受難了嗎?包文新在過去查看情況和裝沒聽見之間猶豫了一下,最後還是決定牽着馬過去看看。
若真有危險,自己就立刻跳上馬背,騎馬離開。
這樣想着,包文新朝着發出虎嘯聲的方向走了過去。
撥開一片灌木林後,包文新眼前赫然出現了一堆落石堆起來的石堆。
越是走進,越是能聽見愈發微弱的聲音。那聲音來自一隻被落石壓住的老虎。
包文新獨自上前查看情況,當他走到老虎面前時,老虎一擡頭,視線正巧與包文新對上了。
不知怎的,包文新居然從老虎的眼中看出了一絲祈求的意味。
“你等等哦,我看看怎樣能把這些石頭挪開。”
包文新從小就對生靈抱有一視同仁的心态,雖然自己是個給人治病的大夫,但若看到落難的動物,他也是能幫就幫。
老虎很幸運,壓在他下肢的石頭數量雖多,但體積都不大,隻要有耐心,将它們全部搬開不過是時間問題。
包文新說幹就幹,一邊搬還一邊說着話,也不知道是說給老虎聽還是說給自己,給自己打氣。
熱火朝天地忙活了許久,壓住老虎下肢的石塊終于被盡數挪開。
因為被壓得太久,老虎的下半身已經動彈不得,包文新就小心翼翼地将它挪到了旁邊空曠的地方,以防上方的落石造成二次傷害。
眼看老虎還在不斷嗚咽着,包文新抹了一把汗道:“你若不介意,我就幫你看看傷口好了。”
老虎沒有發出反對的聲音,而是乖順地趴了下來,像是一隻乖巧的大貓。
包文新查看了老虎的傷口,有撕裂傷,好在并不是很嚴重,在敷了藥後,用繃帶纏住,接下來就隻要好好休養就夠了。
說是這麼說,包文新也不敢肯定動物能不能知道何為“修養”,但他還是對着老虎說了許久,告訴他找個隐蔽的地方躺着養傷,不要亂跑。
不知怎的,看着老虎認真的眼神,包文新總覺得對方好像聽懂了。
也是在此時,忙完一切,懸着的心終于放下來的他,終于在月光下看清了這隻老虎的長相。
這竟然是一隻通體渾黑的黑虎!
這種老虎不說少見吧,起碼也是根本就見不到。
包文新生怕黑虎養傷的時候被獵戶給發現了,在附近一通尋找,終于找到了一個隐蔽的山洞。
他眼見着黑虎鑽入了山洞深處,确定從外面徹底看不見它了,這才與黑虎告别離開。
這之後,又是一段披星戴月的趕路,包文新終于在一個清晨,風塵仆仆地趕到了京城。
一進城,他就立刻開始打聽新晉進士包文善的消息。
在京城,三名新晉進士突然發瘋,已經不是什麼秘密了,老百姓都知道錢老爺已經将三人接走去治療了。
“劉太傅能同意他侄子被錢老爺帶走?”包文新好奇地問。
“不同意還能咋,那麼多大夫請到家裡來,一點用都沒有……”說到這裡,那人還示意包文新湊近點。
包文新依言将耳朵湊過去,隻聽那人小聲說:“我聽說呀,那三個人其實是被鬼給纏上了!”
包文新心裡咯噔一聲,但面上還隻是裝作看熱鬧的樣子,“不能吧,我聽說那位姓包的進士,家裡可是清白得很,怎麼也會被鬼給纏上呢?”
那人聳了聳肩,表示這誰知道去,許是倒黴被牽連了呗。
見問不出更多東西,他隻得一路找去了錢府。敲了門,報上了身份說明了來意,包文新很快就被請了進去。
錢老爺親自前來接待了他,令包文新這個晚輩誠惶誠恐。
他見錢老爺雖然衣着光鮮,但臉上卻形容憔悴,眼窩凹陷,明顯是氣血不足,可能是心中郁結導緻的。
包文新提出想要去看看弟弟,錢老爺卻眼神閃躲。
在一再追問下,錢老爺才深深地歎了一口氣道:“我并非藏着什麼秘密,隻是擔心……你看了以後,會受不了啊。”
錢夫人就是在看到自己兒子發瘋的樣子後,受了刺激,這才一病不起。
劉太傅也帶人來看過侄兒,後來也不再來了。不是不關心,隻是真心受不了自己的侄兒變成那副樣子,人不人鬼不鬼的。
包文新聽了以後也咽了口口水,但還是對錢老爺說自己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
見他如此堅定,錢老爺便将他往後院引。
錢家不愧為首富,整個宅子面積極大,一路上亭台樓閣令人目不暇接,花園中小橋山石流水一應俱全。
然而越往内走,包文新卻漸漸走到了一片蕭索之地。
錢老爺說這裡的房間暫時還沒被利用起來,結果兒子就出了這樣事,正好就拿來将他們安置在這裡了。
包文新發現,這裡雖然相較而言稍顯蕭條冷清,但人卻一點不少,不時有丫鬟婆子來來往往。
三間房子外面都有帶刀侍衛看守,錢老爺說這些都是劉太傅的人,專門來看着三人的。
包文新稍稍有些不滿,這不就和看犯人一樣了嗎?錢老爺欲言又止,最後隻說你看了他們的狀況就知道了。
包文善、錢老爺的兒子錢懷和劉太傅的侄子董昌達就分别在三間屋子裡。
包文新想了想,還是決定先去看看弟弟。
他徑直走向了第三間屋子,守衛攔住了他盤問身份,包文新如實相告,又有錢老爺在一旁幫忙說話,于是他便被放行了。
剛推開門,一個花瓶就直直朝他砸了過來。
包文新“啊”了一聲,彎腰躲了過去,花瓶在牆上摔了個粉碎。
兩個守衛急忙将門關上了,隻說包文新遇到危險就大聲喊。
包文新顧不上回答,因為他發現室内床上蜷縮着一個人。雖然那人披頭散發,面色枯黃,形銷骨立,但他還是一眼就認出了那是自己的弟弟包文善。
“文善……”包文新差點哭了出來,以前那個氣宇軒昂、神采奕奕的弟弟,怎麼如今變成了這個樣子?
但他剛要靠近,包文善就從床上一躍而起,光着腳跳到了地上,一雙慌亂的眼睛掃視着四周。
接着,他神經兮兮地做了個噤聲的手勢,壓低嗓音道:“安靜點,她會聽見的,她聽見了,就要把我帶走了。”
“他?誰啊?”包文新也四下掃視,但什麼都沒看見。
整個房間裡空得可怕,除了床就隻剩下大型的桌椅。看來剛才那個花瓶,是包文善最後一個能舉起來摔壞的東西。
“你别說話!”包文善突然暴跳如雷,帶着血絲的眼睛狠狠瞪着包文新,“你想她把我抓走嗎?”
包文新吓得一句話都說不出來,更不敢說此刻分明是包文善在大聲嚷嚷。
見包文新不說話了,包文善非常滿意地點點頭。見他突然安靜了下來,包文新還以為包文善病情好了點,就用最小的聲音問他現在感覺怎麼樣了。
包文善雖然好像還是沒認出眼前的哥哥,但突然變得客氣了起來。
“你能把門打開嗎?我想曬曬太陽。”
一句話将包文新的心給說軟了,于是他真的走到門口将門緩緩推開……
就在這時,包文善突然一把将包文新推開,大叫着朝外跑去,一邊跑還一邊喊,“她要和我跳河了!”
門外的守衛本見房内很安靜,房門又被緩緩打開,以為出來的是包文新。
結果包文善突然就竄了出來,毫無準備的守衛一個不查,居然讓他從眼皮子底下跑了!
反應過來的守衛,還有從地上爬起來的包文新立刻追了上去。
包文善一路說着胡話一路跑,根本沒人敢攔他。
他仿佛對錢府十分熟悉似的,一點不帶停地跑到了花園的大湖旁,在衆人的尖叫聲中直接跳了進去。
萬幸緊随其後的守衛也紛紛跳了下去,以最快的速度将人給撈了起來。
包文善已經因為嗆水而暈了過去,反而省了他們不少的力氣。
錢老爺聽到消息也趕了過來,确認人沒事兒以後才松了一口氣。
包文新仿佛做夢才醒一樣,整個人還有些恍惚,好像還不能很好地消化剛才發生的一切。
他在湖邊呆坐了許久,才将自己調整過來。
接着,他又拜托錢老爺,讓自己見見其他兩人。自己方才隻沉浸在了看見弟弟的喜悅和震驚中,完全忘了去觀察病情。
錢老爺猶豫良久,禁不住包文新的苦苦哀求,終于還是同意了。
包文新得以見到了錢懷與董昌達。比起包文善,這兩個人雖然也行為怪異,但至少攻擊性沒那麼強。
董昌達似乎将自己看做了一名女子,居然穿着女子的衣服,正在對鏡梳妝。
隻是他魁梧的身材穿着那些女子的衣服,導緻布料緊繃在身體上,顯得十分詭異。
而他一扭頭過來,包文新就被他畫得像猴屁股一樣的臉吓到了。但他這次強忍住懼意,以看待一般女子的禮數對待董昌達。
董昌達像女子那般“咯咯”笑了兩聲,接着請包文新坐下。
“他們都說妾身瘋了,妾身可沒瘋。你這人看見妾身沒有掉頭就走,倒是有些意思。”
包文新努力忽視着董昌達尖着嗓子發出的聲音,和話裡對自己使用的女性自稱,和藹地問董昌達身體有沒有覺得不舒服。
董昌達搖了搖頭,包文新又提出可不可以給他診脈,這次董昌達沒拒絕,有些害羞地伸出了胳膊。
包文新檢查了一番,沒有發現董昌達有任何中毒的迹象。
他原本以為幾人是吃什麼東西,導緻出現了幻覺。這種事情以前他也遇到過,一個農夫上山采蘑菇,結果采到了毒蘑菇,吃完後全家都産生了幻覺,以為自己是仙子,成天嚷嚷着要回天上去。
後來包文新先是給他們催吐,又配了藥方給他們調理身子,這才轉好。
但至少現在,他可以确定董昌達并沒有中毒。難不成,真是被鬼纏上……
包文新接着又去見了錢懷。錢懷是三人中外表看起來最正常的,隻是他的心智仿佛一夜之間回到了三歲,一直拿着一個布老虎玩具低頭擺弄,誰與他說話都不理。
包文新真的像對待小孩子那樣,耐心地和他對話,終于說動了錢懷伸出胳膊。
錢懷也沒有中毒的迹象,看來這次他真的遇到了一些醫藥學無法解釋的事情。
包文新将自己得出的結論告訴了錢老爺,錢老爺歎了口氣。
這段時間以來他也沒少去燒香拜佛,但是一點用都沒有,他自己都有點喪氣。
接着,錢老爺又說劉太傅私底下已經在偷偷張羅着找道士來驅鬼了,據說找來的是白雲觀的張道長。
包文新對此不置可否,現在這個情況,似乎也隻有這樣死馬當做活馬醫了。
在張道長來之前,包文新依然天天往錢家跑。因為看董昌達和錢懷對包文新都沒什麼敵意,而在摸清了交往的方式後,包文善與包文新見面後發病的頻率也減少了,所以錢家也樂得他多登門。
一日,包文新正在錢懷的房間内。
“泥人。”包文新的耳邊突然傳來了一個男子的聲音。
他擡起頭,想起房間内隻有他和錢懷二人。“錢兄……懷兒,是你在說話嗎?”包文新用輕柔的,哄孩子一般的聲音問道。
但此時的錢懷卻毫無反應,依然低頭擺弄手裡的玩具。
包文新确信自己剛才絕沒有聽錯,于是在和錢懷打了招呼以後退了出去,來到了董昌達的房間。
“董姑娘。”包文新禮貌地行禮,接着坐在了董昌達身旁,“不知道你對‘泥人’這個詞有什麼印象嗎?”
董昌達歪着頭,做出了如女子一般,天真無邪的思考狀,“好像有點印象呢,好像在哪裡見過……”
包文新眼睛一亮,沒想到真能問出點東西!他剛打算進一步詢問,卻見守衛闖了進來,表示要将董昌達帶走。
說着,兩人就要上前握住他的胳膊,像是害怕他逃跑一樣。
董昌達臉上立刻露出了抗拒的表情。包文新立刻就懂了,連忙說他們這樣對一位姑娘是在太失禮了,還是讓他自己走吧。
那兩個守衛聞言對視一眼,松開了手,董昌達的表情果然放松了下來。
錢懷那邊也是,隻要不動用武力,好好地和他說,錢懷還是很聽話的,亦步亦趨地跟在包文新身後除了房間。
包文善那邊就稍微麻煩一些,死活不願意踏出房間半步。
“你放心,有我在,我是絕不會讓他傷害你的。”包文新信誓旦旦地說,恍惚間仿佛回到了小時候一樣。
包文善漸漸安靜了下來,握住了包文新伸過來的手,跟着他走出了房門。
三人被帶到了一間屋子裡,屋内除了錢老爺,還有一個頗具威嚴的老者和一個穿着道士服的年輕人。
雖然沒穿官服,但包文新還是能确認,老者就是劉太傅,那麼旁邊那個就是張道長?居然那麼年輕?
幾人互相道過了姓名,雖然不敢相信天下第一觀——白雲觀的張道長居然那麼年輕,但人是劉太傅找來的,包文新也無權置喙。
而張道士也是一臉傲氣,說他們三個一進來,自己就感到了一股森森鬼氣。
要把他們身體裡的鬼氣給逼出來,就要用自己的特殊方式。
包文新本以為張道士要開壇做法,結果他隻是讓錢老爺找來了一口一人多高的大鐵鍋,裡面燒上了開水。
張道士的方法,居然是要他們三個進到鍋裡,用熱氣将鬼氣給逼出來。
包文新目瞪口呆,就這滾燙的水,恐怕鬼氣沒消失,人就先燙掉一層皮了。
他這邊還沒來得及反對,那邊守衛就開始架着三人,将人往鍋裡推。
三人也開始哭喊起來,錢老爺和劉太傅不願看見這種場景,都将頭撇了過去,但誰都沒開口叫停。
包文新聽着三人落水後撕心裂肺的哭叫聲,連聲央求錢老爺趕緊将人撈出來,不然真的要有生命危險了。
錢老爺雖然也不忍,但終究還是更聽張道長的話。
“這都是為了懷兒他們能早點康複……”錢老爺聽着錢懷的慘叫也是心如刀割,但這樣繼續下去也不是法子啊。
包文新又去求劉太傅,劉太傅還沒說話,張道長先跳腳了,“你什麼意思,一直嚷嚷,不會你就是幕後黑手吧?”
包文新被氣笑了,但他也顧不上和張道長打嘴仗,因為他發現鍋内三人的聲息越來越微弱了。
他立刻轉身沖了出去,從花園裡搬回來一塊大石頭,在周圍人沒反應過來的時候,猛地朝着鍋砸了過去。
嘩啦——
開水流了一地,衆人頓時亂作一團。
包文新因為打斷了張道長“施法”,而被抓起來關進了牢裡。
錢老爺跑來看他,說張道長要在三日後再次“施法”。包文新看得出來,錢老爺現在也不太信任張道長了,隻是他沒法忤逆劉太傅。
像劉太傅這種年紀大,且久居高位的,反而更加固執,對于道士一類人的說辭也更容易相信,誰勸都不好使。
錢老爺也是心力交瘁,錢懷他們三人身上都有燒傷,如今都奄奄一息地躺在床上,張道長卻說這是正常的,因為邪祟在他們體内被壓制住了。
“他們這樣如何能挺過第二次啊……”錢老爺沒忍住哭了出來。
包文新也想哭,但他知道哭解決不了任何事情。隻是如今自己被下了大獄,連出去都成困難,根本什麼都做不了。
他覺得,他有些理解為何包父一輩子都不想再回京城了。
眼看着三日之期已到,一想到次日就要開始第二次“施法”,包文新就輾轉難眠。
但終究他還是在恍惚間睡着了。再次睜眼時,他居然看見了一隻碩大的黑老虎出現在了他身邊。
“我還在做夢嗎……”他一側身,發現窗外已是天光大盛,天都亮了。
“糟了,張道士不會已經開始施法了吧——”
這時黑虎突然口吐人言,“我來尋你,就是帶你去阻止這一切的。”接着,他示意包文新騎上自己的背。
包文新來不及表示震驚,就趕忙騎了上去。
接着,黑虎居然直接帶着他穿過了牆壁,飛到了空中,一路飛到了錢府。
包文新看見,弟弟他們正在被架着擡入鍋中,連忙高喊:“手下留人!”
所有人都被這空中傳來的聲音震住了,接着他們就看見一隻黑虎沖了下來。
黑虎咆哮了一聲,衆人皆被鎮住。而張道士看見黑虎後竟兩股戰戰,點頭就跑!
黑虎“嗷”一嗓子撲了過去,張道士在衆目睽睽之下變成了一隻碩大的黃皮子!
“這、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劉太傅聲音都在顫抖。
黑虎轉眼間變成了一個身長九尺的巨漢,他手中握着鎖鍊,将黃皮子捆了個結實。
“待我解決了那三人身上的邪祟,再慢慢解釋吧。”
說着,巨漢揮舞着鐵鍊,鐵鍊朝着三人飛去,卻在包文善面前停住了,接着,它像是困住了什麼東西似的,一圈圈地收緊。
虛空中傳來了一個嘶啞的女子慘叫聲,一個又黑又胖的女子突然現身,将衆人吓了一跳。
很快,女子就變成了一個目如閃電、血盆大口的怪物,被鐵鍊緊緊捆住依然蠕動不休。
巨漢如法炮制,分别在董昌達和錢懷面前捆住了一個身形曼妙的少女和一個孩童。
“這、這——”包文新也說不出話了,明眼人都能看出,這三人壓根就不是人。
而在他們現身後,包文善他們三人的身子也軟軟地倒了下去,被人給擡回了房間。
巨漢上前指着怪物說:“此物便是罪魁禍首。”
巨漢說,這是一種附身鬼,但與一般抓交替的鬼不同,被它們纏上的人不會死亡,而是會精神崩潰,它們會以折磨他人為樂。
包文善就是因為常看見幻覺,被她不斷折磨,這才會出現過激的行為。
一旁的女子和孩童,應該是被這個怪物利用了。怪物許諾他們可以找到新的身子,通過附身還陽。
但兩人本就魂魄不全,進入了董昌達和錢懷的體内後,反而也讓他們瘋了。
說着,巨漢揮手送女子和孩童的魂魄入了輪回,至于這個怪物,則是被巨漢一口給吃掉了。
收拾完怪物,巨漢又轉向了黃皮子。這個黃皮子假扮張道長,哄騙了劉太傅,就是為了吸收三人的精氣,修煉法術。
看着磕頭求饒的黃皮子,包文新怒道:“你差點就害死了三人,還有臉求饒?”
巨漢則是直接打散了黃皮子的所有功力,并且讓它無法再繼續修煉,一輩子隻能做一隻普通的黃皮子了。
包文新見了,也沒再說什麼。黃皮子這下成了普通的畜生,他還能繼續和一個畜生較勁不成?
解決完一切,巨漢轉身向包文新說:“我本是張天師的坐騎,隻因犯錯被罰下界。在法力盡失的時候得到了你的幫助,現在我的恩已報完,是時候該回去了。”
話音剛落,巨漢就變回了黑虎,踏雲而去。
經過一段時間的治療,包文善三人也恢複了健康,神智也清明了。
不過,三人對被附身以後的事情,都沒有任何記憶。
包文善隻記得,那日他們三人去城隍廟參拜,出來以後在路邊看到三個泥人。
三人覺得有趣,董昌達和錢懷搶先拿走了兩個好看的,包文善就隻能拿了那個長得醜的,揣在懷中。
後來的事情,他都有些記不清了。包文新聽後,也決定不将他經曆了什麼告訴弟弟,以免他留下心理陰影。
在一切塵埃落定後,包文新終于有空寫信回家報平安。
錢老爺為包文新送來了數箱寶貝,感謝他救了自己的兒子。劉太傅也問包文新想不想進太醫院,自己可以代為引薦。
包文新婉拒了劉太傅的好意,表示自己還是更适合在小鎮子裡做一個大夫。
至于錢老爺給的寶貝,他除了一些珍貴的藥材和醫書,其他的都留給了弟弟,因為他知道弟弟不會一輩子被困在小地方,他在京城要站穩腳跟,資金是必不可少的。
做完這一切,包文新又騎上馬,帶着藥材和醫書,準備返鄉。
恍惚間,他仿佛看見了當年垂頭喪氣地離開京城的父親。
但與他不同的是,包文新離開的時候,是昂首挺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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