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子牙曾經在朝歌南門的一個旺鋪裡開命館，門外挂着一副嚣張的對聯，“袖裡乾坤大，壺中日月長。”說是能知過去未來，有長生不死之術。口氣着實不小，雖有王婆賣瓜之嫌，卻也真是有兩把刷子，他算命很準，連琵琶精也來光顧生意。不過，看自己的命就有些抓瞎了，因為他的命被元始天尊所手拿把掐，而元始天尊的态度又始終模糊，實在是天威難測。這其中就關系到姜子牙“成仙指标”的問題。書中多處暗示，姜子牙原本是有仙位的，可是最後這煮熟的鴨子畢竟飛了。背後有何貓膩呢？下面一起來聊一聊。

一

西岐軍團即将攻入朝歌，十萬火急，纣王愁的唉聲歎氣，于是妲己帶着兩個姐妹披挂上陣，想要扭轉乾坤，當然是妄想。最後賠了夫人又折兵，沒辦法，纣王他隻能爬到鹿台上去自焚，跳着燙腳舞去向列祖列宗請罪。

纣王這麼一死，也就宣告了武王伐纣取得圓滿成功，同時也預示着，那捂了很久的封神榜該開獎了。再不開獎，封神台上都要長毛了。

那一天，封神台上，姜子牙春風滿面，像一個王者俯瞰衆生。封神台下鬧哄哄，趕大集一般，人擠人，如過江之鲫，大家都伸長着脖子，等待姜子牙的喂養。

姜子牙清清嗓子，一口氣封神三百六十五個。其中，連他那打醬油的老婆馬氏也有一個職位，雖然聽起來不好聽，好歹也是一個神位。不過馬氏未必會樂意，恐怕肚子裡早就罵開了，姜子牙你全家都是掃把星！

封神結束後，就是真的結束了。姜子牙是有些懵的，就這？老子啥也沒撈着，這不是拿人當猴耍嗎？

其實，關于姜子牙的“三道杠”，元始天尊早有透露，“你生來命薄，仙道難成”。不過，當時南極仙翁卻另有說法，元始天尊也就順着改口了。再後來，甚至鴻鈞老祖和老子也都曾暗示過，姜子牙是有成仙指标的。

姜子牙本來滿懷期待，結果封神結束後并沒有彩蛋，隻有孤獨寂寞冷。那麼，他的這個成仙指标又是怎麼突然飛走了呢？回答這個問題之前，關于姜子牙的修道資質如何，有必要先來搞清楚。

話說當年，姜子牙一心求道成仙，剛剛三十歲出頭，正是幹事業的時候，他卻不願意跟着自己的鐵哥們兒宋異人，在朝歌搞很有“錢途”的房地産，而是跑到萬裡之外的昆侖山去吃土。一去四十年，這當然是錯過了很多個人生小目标，不過從中也能看出，姜子牙是“真心出家”。世上無難事，隻要有心人嘛。

書中的說法，姜子牙四上昆侖，這才得以拜在元始天尊門下。一個勤奮的人，高考落榜三次，多半要被人奚落，說他資質太差。如果第四次，這個人上榜了，而且是被清華北大錄取的，那就絕對另說，别人會說他大器晚成，資質一流，前面是運氣不好而已。範進中舉後，就被他老丈人誇成了一朵花。

姜子牙就是這麼一個，用最終考上“清華北大”來證明自己資質不差的高考生。不過，這也隻是世俗之人眼中的資質不差。并不能證明姜子牙的修道資質不差。那麼進入昆侖山，入學玉虛宮後，姜子牙的表現又是怎樣的呢？這才是至關重要的。

有一天，姜子牙正在桃園裡挑大糞，白鶴童子突然跑過來，在他耳邊說老爺有請。姜子牙聽了很興奮，終于等到機會了，究竟是先學七十二變呢，還是先學筋鬥雲呢？等他跑到元始天尊面前，卻被告知他已經被開除了。

既突然又意外，姜子牙簡直驚呆！難道是自己挑的大糞不符合專家标準？實在想不通呀。不管咋說，退學通知書上有元始天尊的專用蓋章，假不了。那是不是被勒令退學，就能說明姜子牙不給力呢？并不能，可能正好恰恰相反。

下山後，在大哥宋異人的家裡混吃混喝，姜子牙曾經說起過在昆侖山學道的事情。他說自己每天都是幹些砍柴挑大糞等雜活。宋異人聽了差點笑噴，說，這豈不是做仆役一般？還不如在工地搬磚，至少能領點兒工錢。修道太扯淡了，哪有在家喝酒吃肉娶老婆的快活？姜子牙聽了老臉一紅，或許會為自己當初的年少輕狂而有些後悔。

從中可以知道，姜子牙在昆侖山學道四十年，僅僅是挂名元始天尊高足，并未獲得親傳道術。四十年，對于一個凡人來說就是大半生，而對于修道者來說，或許連喝杯茶的功夫都不到。玉虛十二仙，哪一個不是混了上千年呢？因此，姜子牙的道術差，并不能怪他資質差。

就是元始天尊也不敢說姜子牙資質不夠，而僅僅是說他命薄。言外之意，你雖然有資格修道成仙，但是我改主意了，不想讓你在昆侖山成仙了道。元始天尊這麼做，自然是對姜子牙另有安排，非常重要的安排！

就像《無間道》中的陳永仁，本來就是警察學院裡最優秀的學員，卻被突然開除。之所以被開除，不是因為他廢柴，而是因為他太優秀。有更重要的事情要他去做，非他不行。元始天尊對姜子牙的安排就是出于這樣的考慮。讓姜子牙去執行封神榜計劃，就是最重要的安排。隻不過，事情進展的有些不順利，有些情況更是讓元始天尊不能忍。

二

元始天尊的級别很高，在玉虛宮裡更是至高無上。像他這樣的人最容易犯“隻見森林不見樹木”的毛病，慢慢地就變得脫離群衆，變得沒有煙火氣。讓姜子牙去搞封神，元始天尊并沒有做好相關的思想工作，不是他不會做，而是懶得做。在他看來，别說剛入學的姜子牙了，就是玉虛十二仙，也必須唯命是從。

所以，通知姜子牙卷鋪蓋走人的時候，元始天尊隻是冷冷地來了一句，怪你命薄，成不了仙。姜子牙聽完就急了，幾乎是呼天搶地一般，一把鼻涕一把淚，苦苦哀求，表示自己願意再義務勞動四十年。隻要能留下來，即便給他來個胸口碎大石也是眉頭不皺一下。

元始天尊看到姜子牙這般失儀，不覺眉頭一皺。于是又說，你可以去人間享受一場富貴。姜子牙一聽，哭得更厲害了。讓一個七十二歲的老頭去人間享富貴，還不如讓他去投個胎來的實惠。這時候，一旁的南極仙翁說話了，他對姜子牙說，你這次下山，實際上是曲線修道，最終還是能成仙的。

對于南極仙翁的話，姜子牙是聽得進去的，但是他還是想聽聽元始天尊的意思。元始天尊最終也說了這麼一句話：“雖然你去，還有上山之日。”

姜子牙覺得這句話挺滑頭的，但是他也沒有辦法，總不能請個律師來起草個協約讓元始天尊簽字畫押吧？就這麼，帶着疑慮重重，姜子牙背上行囊再出發。

總的來看，姜子牙有修道的決心，有修道的資質，又在昆侖山耗去人生寶貴的四十年，算是破釜沉舟，付出了一定的代價。現在突然給他一個野路子修仙，最後還把他給耍了。對于姜子牙來說，自然很不爽。

姜子牙下山之後，需要踏平坎坷的事情真的很多。先是坐了八年冷闆凳，這八年裡，他娶過老婆，做過生意，當過官，卻都是失敗結局，最後隻能做個寂寞釣友。

按照元始天尊安排好的命運，天将降大任于斯人，姜子牙經受八年捶打後，終于被姬昌三顧茅廬，請回去規劃西岐藍圖，以夯實老姬家八百年地基。姬昌不清楚，姜子牙卻明白，這裡面是夾帶私活的。周朝八百年，在神仙眼裡不算什麼，他們關心的是神仙們的渡劫。

為了完成這個“私活”大事，姜子牙真是累得夠嗆，前前後後被整死了七次。大家都知道，這是姜子牙命中注定的，“七死三災扶帝業，萬年千載竟留芳”。

死一次有多疼，姜子牙自然最懂。盡管每一次，都有人把他救活，這裡面也是很不人道的。就像，你連續加班累成狗，說是怕猝死要休息，老闆卻塞給你一瓶速效救心丸，語重心長地讓你繼續肝到底。

玉虛宮的寶貝疙瘩們遇到神仙劫，那就可以想盡辦法去化解，姜子牙的“七死三災”就是命中注定無法化解。看起來，元始天尊還是挺有些雙标的。不過他這麼安排，可能更是為了讓姜子牙以後消停些，意思是說，老爺我救了你七次，你怎麼還有臉再來要成仙指标。

元始天尊暗戳戳地褫奪姜子牙的成仙指标，究竟是因為啥原因呢？上一篇中我們說到，姜子牙與陸壓道人走的很近，且有些不聽話。不過這些都是小問題。最主要的是什麼呢？是因為姜子牙一旦成仙，勢必打破仙界勢力均衡，而這是元始天尊所不願意看到的。

三

萬仙陣之後，封神大計的實現已經是闆上釘釘。同時呢，姜子牙也就沒有折騰的籌碼了。當時，闡教高層老子和元始天尊，為了不打擊姜子牙，依舊含糊地說，你好好幹，年終獎虧不了你。

老子、元始與子牙曰：“今日來，我等與十二代弟子俱回洞府，候你封過神，從新再修身命，方是真仙。”—《封神演義》第84回

然而，玉虛十二仙就沒有這麼嘴嚴了。他們暗示說，萬仙陣一别，後會無期。這當然不是說他們回去就活不長了，而是說姜子牙以後隻能留在凡間，沒有資格再與十二仙見面。

廣成子與十二代仙人，俱來作别曰：“子牙，吾等與你此一别，再不能會面也！”—《封神演義》第84回

也就是說，對于封神之後姜子牙的人事安排，闡教高層早就開會讨論過了，并且已經有了最終決議。

姜子牙是沒有逆天道術的，如果他有掀桌子的本事，必然會讓玉虛宮不得安甯，至少也是要讨個說法的。從這也能看出元始天尊的提前布局，他将姜子牙收入門下，卻晾了他四十年。最後推動封神計劃，姜子牙隻能依靠四不相和打神鞭。

而這兩樣都是元始天尊給的，他能給也就能拿走。至于玉虛宮三代弟子，如楊戬哪吒等，他們對姜子牙足夠尊重，這尊重卻不會超過他們對各自師父的順從。也就是說，一旦面臨站隊問題，這些人不會站到姜子牙身後。

元始天尊對姜子牙設置了諸多限制，這更加證明了封神榜的背後有極大的好處。若非卻如此，那比猴還精的申公豹，當初又為何非要去搶姜子牙的封神榜呢？

封神榜的背後究竟有什麼好處呢？小說作者許仲琳早早就有說明。那是在姜子牙剛下山，在鐵哥們兒宋異人的支持下，在朝歌開酒店的時候。姜子牙在大堂裡坐了一整天，連個鬼也不進門。許仲琳對此劇透說明：“一則子牙乃萬神總領，一則年庚不利”。

這裡提到的“萬神總領”，正是封神榜背後的香饽饽。姜子牙一旦擁有仙位，那更是名正言順，想要另立山頭那也是分分鐘的事。對于元始天尊來說，這不僅是對昊天上帝不好交待，就是對自己的權威也有一定的威脅。他又怎麼會給自己找不痛快呢？自然是要拿下姜子牙的成仙指标。

不努力，一定不會有好的結果。如果是在不公平的環境裡，辛苦也多半隻能換來辛酸淚，“遍身羅绮者，不是養蠶人”說的就是這個道理。姜子牙遭遇了暗箱操作，他是不是就隻能哭暈在廁所呢？

并不是的。時至今日，老百姓蓋房上梁，都要請姜太公先坐上去：“姜太公在此，諸神退位！”可知，姜子牙雖然被褫奪了仙位，但是他早已是無冕之王。萬神總領的的地位不可撼動。

姜子牙是個聰明人，元始天尊對其命運的安排，他應該是早就知曉的。剛開始他确實是有些抵觸情緒的，不過最後還是放棄了躺平，以老骥伏枥之精神，毅然選擇轟轟烈烈幹下去。萬神總領，無冕之王，這才是他真正的功勳章。所謂”大仙兒”頭銜反倒無所謂了！

對于推動完成封神榜計劃，姜子牙确實功不可沒，而申公豹同樣居功至偉。姜子牙最後的歸宿有些無奈，申公豹更是慘不可言。申公豹以玉虛門人的身份，在截教弟子中鼓動唇舌，把“道友請留步”玩的爐火純青。何以能夠如此絲滑呢？背後當然不簡單。關于這些，且留待下期探讨。

【封神雜談 第11期】

（所有圖片均來源于網絡）

文/燕市屠狗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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