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的上古五帝時代,産生了中國領導人制度。
在實行“禅讓”制度之前,即:在“三皇時代”,實行的是“父死子繼、兄終弟及”的血統繼位制,國家最高領導人在風姓家族中産生。該制度于公元前2338年被廢除。五帝時代是所謂“公天下”時代,實行一種“拟父死子繼、兄終弟及”以産生國家領導人的制度,這是一種非血統的或稱“拟血統”的王位繼承制。
但是,從黃帝開始,王位基本上不傳于嫡系長子了。這裡就提到了“禅讓”制度,所謂“禅讓”,是指統治者生前活着的時候把首領之位讓給别人,“禅”意為“在祖宗面前大力推薦”,“讓”指“讓出帝位”。所以,“禅讓”這兩個字,讓我國古代政權的交接頗具神聖感。
僅從形式上來看,這種領導人的更替頗有“民主”的意思。遺憾的是,這種交接模式并沒有留存下來,在大禹以後,禅讓制便被世襲制所取代了。在傳說之中,堯舜、舜禹之間的權力交接均采用了“禅讓”這一形式。在前代領導人退位之前,先對繼位者進行選拔、考核,最後再确定最終人選進行任用。
當然,我們經常說的“禅讓”指的是“外禅”,也就是統治者将政權交接給與其無血緣關系的“外人”手中。“外禅”的好處,就是讓最賢明的人接過統治權,将國家治理得更好。相比之下,“内禅”則換湯不換藥,仍由宗室子弟繼承大統,讓位者并不會完全放權,例如:乾隆内禅嘉慶就是這種情況。
那麼,“外禅”是如何被取代的呢?我們不妨從史料中尋找線索。
在堯帝以前或許就有外禅制的存在,隻不過,在此之前的部落首領已不可考,所以,我們暫且将堯帝當作推行禅讓制的第一人。
《史記》記載,晚年的堯帝曾召開了一次“四嶽”大會,在會議中表示:“我的年事已高,為了部落的正常運轉,你們能否來接班?”各首領均表示:“我的德行不足以接過重擔,無法擔任各部落的首領,還是另選一名合适的人選吧。”堯又問:“那你們就各抒己見,說出你們心中合适的人選吧!”
有趣的是,各首領都推舉了同一個人,也就是出身草根的年輕人虞舜。顯然,在現實中這種草根人士得票率百分百的情況是相當罕見的,不過,畢竟這是傳說故事我們也沒必要太較真。為了考驗這個年輕人,堯帝可謂下了血本,将自己的兩個女兒許配給虞舜。
整個考察期曆經三年,虞舜的表現讓所有人都很滿意。就這樣,堯帝在宗廟中舉行了一場禅讓典禮,“命舜攝行天子之政,以觀天命”。當然,在“虞朝”時期未必有“天子”這個稱呼,估計是司馬遷先生為了方便後人閱讀,所以,引用了天子、攝政、天命這幾個“新潮”的詞彙。
這時的舜正式進入了“試用期”,手中有了一定統治權。在此過程中,舜一舉平定了共工、讙兜、三苗、鲧各反對勢力。可以說,舜的政績已足以“轉正”,他的一舉一動都能讓天下人信服,繼承首領之位是早晚的事。
“外禅”的流程為人稱道,然而,筆者卻看到了這裡面存在一些難以察覺的貓膩。
首先是“知子丹朱之不肖,不足授天下,于是乃權授舜”這一句,乍一看是堯帝因為自己的兒子沒什麼能力,所以,最終将統治權移交給了舜。仔細想想,為什麼在決定禅讓後,堯仍要考慮自己的兒子呢?
顯然,不論堯禅讓的初衷是什麼,他始終希望自己的兒子能夠成為繼承人。之所以堯無法讓統治權世襲,還是因為“丹朱不足授天下”,這小子太不成器了。可想而知的是,但凡丹朱這家夥有點能拿得出手的政績,堯都不會考慮将統治權移交到外姓人手中。
由此可見,與其他時期的皇帝相比,堯的做法可謂仁義,但與現代政治相比仍稱不上是“民主”,畢竟,堯的私心是顯而易見的。
從堯過世後舜的表現也能證明這一點:
在為先帝服喪期間,舜曾多次禅讓丹朱,并帶着一家老小跑到南方隐居。在此期間,各部落首領均站出來反對,舜這才“不情願”地登上帝位。如果,舜堅持奉行“民主”,又怎會将首領之位禅讓給丹朱呢?
舜的統治期結束,又到了禅讓的時候了。
這時各族首領又清一色地推舉了禹。禹繼位的流程與舜差不多,先是經過了漫長的考核期,然後,在舜過世後又“照例”推辭一番,将位置禅讓給舜的兒子商均,在衆首領反對後又“不情願”地接任天子之位。
從這兩場禅讓中我們能推敲出一套完整的“外禅”流程:先帝年事已高,決定将位置讓給兒子,可是,兒子能力不足以服衆,隻能将帝位讓給德才兼備的年輕人。經長時間的考察、篩選之後,最終敲定“代理天子”的人選。先帝過世後,新天子假惺惺地将帝位禮讓給先帝之子,然後,再正是繼位完成禅讓。
從表面上看,這種權力交接模式非常美好,實際上,卻是漏洞百出,缺少監察機制,很容易被鑽空子。
根據文獻的記載來看,禹其實就鑽了這種空子。
禹上位時年齡已非常大了,這一點從他的兒子啟的年紀就能看出來,當時的啟都過了花甲之年,所以,禹當天子時起碼有八十歲了。由于前兩位統治者的禅讓造成了很大的影響,所以,禹就算有私心也不敢明目張膽地廢除禅讓,所以,他便想了另一個辦法。
且看禹最初敲定的人選——臯陶:
根據史料的記載,臯陶不論是能力還是品德都不錯,但是,他的年紀比禹還老。按當時的禅讓制來說,并未規定不能将統治權禅讓給老者,可以說,這是禅讓制中最大的“BUG”。這不,禹還沒壽終正寝,臯陶就先他一步而去了。沒辦法,隻能再選一位繼任者。這時各部落選出了伯益。大禹按照慣例,任命伯益為“代理天子”。不過,在這個流程中,卻沒有了“薦之于天”的流程,顯然當時的禹另有安排。
還有一個比較微妙的地方,禹每次出巡都會帶着自己的兒子啟,而不是被欽點為代理人的伯益。所以,啟的知名度越來越高,遠遠碾過了代理天子伯益。在大禹過世後,形勢立馬發生了變化。
伯益繼位失利,在史料中有三種不同的說法:
第一種說法是大禹死後的三年服喪期時,伯益“走流程”将統治權禅讓給了先帝的兒子啟。不過,啟卻沒有像父親和舜一樣推讓,而是一屁股坐在龍椅上。既然你敢讓,我就敢當!由于,當時啟不論是知名度還是影響力都比伯益高得多,所以,伯益隻能接受這一事實。因為,根本沒有部落首領站出來說伯益比啟更适合繼位。
第二種說法是大禹死後啟發動了戰争,“古者禹死,将傳天下于益,啟之人因相與攻益而立啟”,啟這小子幹脆亮出刀劍與啟幹一仗,手底下見真章。奪權以後,啟還說了一句名言:“吾君帝禹之子也”。用句現在的話來說,那就是:禹是我爸爸!為了讓自己的帝位更加穩定,啟幹脆來了個“一刀切”,将包括有扈族在内的所有反對勢力全部誅殺,然後,再将伯益處死,鞏固了自己的統治權。
第三種說法是大禹死後伯益暫時主政,“及禹崩,雖授益,益之佐禹日淺,天下未洽”,伯益的能力略顯不足,沒能讓天下大治,所以,他不得不下台。
其實,不論哪種說法為真,都能說明禹從一開始就準備将統治權傳給兒子了。
我們且來分析一下,大禹與伯益之間的權力交接缺少“薦于天”這一重要流程,而且,大禹刻意增加了啟的影響力。
我們知道,古人是非常敬畏自然和上天的,堯舜将繼任者“薦于天”,就是賦予了他們繼位的合法性。然而,大禹卻并沒有賦予繼任者這樣的合法性。所以,哪怕是啟發動戰争,各部落首領也挑不出毛病,畢竟,此時的伯益沒有合法權,算不上“天下共主”。況且,大禹已為兒子創造了足夠的影響力,當時的部落首領眼裡隻有啟而無伯益。
也就是說,在大禹生前,就已為兒子奪權鋪平了道路。
至于伯益的能力,史料中記載的已經非常明白了,他曾幫助先帝大禹治水立下汗馬功勞,又發明了水井,教人們用火焰驅趕野獸。顯然,他的能力比啟要強得多,就算“天下未治”,也輪不到啟來接任。更有可能的一種情況是,大禹在臨終前将所有實權都給了兒子,各部落首領均聽啟的話,伯益無權治理國家,所以,才會“未治”。
《史記》有雲,啟在對反對的部落發動戰争時,曾說過這麼一句霸道無比的話:“不用命,僇于社,予則帑僇女!”
這是什麼意思呢?
誰敢不聽從我的命令,一律在宗廟前砍頭,家裡的女人世代為婢!
為什麼啟敢放出這樣的大話呢?
因為他手裡有足夠的兵權,可想而知的是,這個兵權都是父親留給他的。既然大禹早已打算将權力交接給兒子,那麼,他為何還會如此大費周章呢?筆者認為:還是為了身後之名。
總而言之,“外禅”這一制度就這樣被廢止了,世襲制正式登場。不過,這種繼任制的更替倒算不上是壞事,畢竟,這些制度都是特定的時代産物。正所謂“唐、虞禅,夏後、殷、周繼,其義一也”,連孔聖人都覺得世襲取代禅讓是天命所歸,可見,“外禅”這種制度的确不符合奴隸社會和封建社會。
參考資料:
【《中國古代的民主制度》、《中國禅讓制度的發展》、《“内禅”與“外禅”的區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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