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春三月的終南山，醒來是被被一群喜鵲叫起來的，土坯山居小屋，門窗關住時，外面天亮不知早晚。洗臉的泉水有些刺骨，小鳥歡快的叫聲響徹山谷。一年之計在于春，李世明也不敢怡怠好時光，來秦嶺紫閣峪居住也是二零一九年春節後的事了。近十年來，李世明每年進秦嶺各個峪口不知多少次，去的次數越多，越想山居秦嶺，最多在山裡農家樂住上一晚，涼爽清新氣息回西安多少天還留有餘香。逐每次進山就打聽是否有出租山居小院，都未成形，一夢就是十年卻從未實現，卻在今年春節機緣成熟，一切都那麼自然。世明的師兄春節期間去寺廟上香，遇見上師；得知在終南山修行；現在雲遊中，原紫閣峪的茅棚需要人居住，維護，這樣世明和師兄來到了山居茅棚。

漆器茶盤

得閑時間喝茶，看書，看着自己漸漸增多的白發；回想起二十年來争強好勝，尋求所謂的物質幸福感；違建的秦嶺别墅一座座變成綠地，不自然，不合法，争來的還是一場空，隻是白發更多了，現居住山居茅棚的李世明當下還是幸福的。

回想起近二十年來，奔波在天水，西安兩地；其實還在秦嶺山水之間，天水在秦嶺的西頭，渭河上遊，古稱秦州，先秦非子最早的封地；西安在秦嶺的山下，渭河之濱，美麗古都，都有一個共同的名字叫秦地，現在國家叫“關中天水經濟區”。

香港回歸的1997年，同樣是三月份，世明第一次到西安，是讓漿水面吸住了，這麼大的城市也有家鄉的漿水面；很是親切，更感覺離家不遠，天水人是不愛出門闖的，總覺得“額的啥都好”（天水方言）；想起來是嘴饞的，怕吃不上可口的小吃，是有些道理。世明也不例外，平時出差在全國各地都去跑業務，西安離天水近，每次都是經過，有業務也是回來的同事們順便下車辦理，沒有專門做這個城市的市場，後來單位專門選派世明到西安駐點也是因為他當過兵，有駐外的經驗，适應常駐外的環境，有組織觀念。

部隊回來的世明，被分到天水渭河漆器工藝廠，這是很好的一家國有企業，當時是全市創外彙先進單位，産品全部出口，國人想要一件産品，得廠長簽字才銷售。

現在漆器叫非物質文化遺産，全國曆史文化名城都還保留着這種手工工藝，北京，揚州，福州，平遙等城市。

在天水渭河漆器廠和古都西安西安秦嶺漆器工藝廠的合作中，世明來到了西安駐點

天水早春的三月，春節剛過完不久，早上六點天還未亮，路燈閃爍，三三兩兩有晨練的人跑過，世明帶着前一天裝好的貨，滿滿一東風汽車的漆器屏風及家具工藝品，近三十萬的代銷西安秦嶺漆器工藝廠的貨物出發了。

玉石鑲嵌漆器屏風

提前和司機約好，從天水到西安的路難走，正常得八個小時，趕早走，天亮時汽車已過娘娘壩鎮。

當時去西安隻有兩條路，一條叫南線，路好走一些，但距離長一些，一條是北線，走清水，張家川，隴縣到寶雞路途近一些，但有些路面還沒有鋪柏油，難走。司機比較清楚，選擇了南線，以減少對産品的颠簸。

車進入西秦嶺山區，寒意來襲，渾身發抖，車裡四處進風，鋪過的的油路多年未修，小坑布滿路面，李師傅是個老司機，很有經驗，總是能繞過這些路面障礙，勻速在山路上轉來轉去。

幾十分鐘過去了，放眼一看，車還在這座山上轉，風景卻很好，溝大水深溪水沿着山腳延伸，滿山綠色，部分山頂還有積雪。

二十幾歲的世明對未知的西安充滿想象，古都，曆史名城，大都市，繁華等詞彙不斷閃過，興奮的看着窗外。

一路翻越秦嶺，到下午四點多時過寶雞進入關中平原，看到沃野千裡，三秦大地南北兩山像張開的雙臂歡迎着，渭河在平原中流過，像是馴服的天馬，靜靜地流淌，沒有波瀾。

從寶雞到西安這一段全程高速，近兩個小時車到西安三橋時，已堵了近兩個多小時；貨車，小車排成一排長龍，慢慢的移動；聽跑長途的司機說這是常事，三橋經常這樣堵，眼看到了西安，卻進不去，一步一步的到晚上九點多，才趕到西門的目的地。

車停在秦嶺工藝廠的單位院子裡，其他人早已下班了，留下值班人接待了兩人，世明和李師傅饑腸辘辘，泡了兩碗方便面将就一下，車沒有卸貨，他倆在家具大廳裡用紅木餐桌拼了個床。

興奮并沒有減，此時世明的漢顯傳呼機叫個不停，，大半夜的，哪有長途電話回呀，一看是老婆的留言，剛結婚沒半年，出門是有些不适應。

世明找來值班老王，電話用木盒子鎖着，老王開鎖後站在旁邊，長途話費貴，草草回複了短信，一切順利，放心之類的話；那頭問想不想，世明就說都好急忙放了電話。李司機早已呼噜聲響滿廳，世明有些後悔，又覺男兒志在四方；怎麼也睡不着，不知不覺已天亮了。

第二天清點完貨品，司機李師傅就去玉祥門市場，說能拉上返回的貨，下午在西安進貨的天水商戶大部分從這返貨，世明也不在挽留，讓李師傅吃過午飯再走。

中午，秦嶺廠外銷部狄經理為兩人接風，在單位門口的飯館，點了四個涼菜，脆豆腐，涼拌三絲，花生米和黃瓜，狄經理客氣讓世明先動筷子，世明也就不客氣了，夾起芥末三絲送入口中，粉絲太長吸了一口，頓時鼻子到眼睛一氣辣出眼淚來，狄經理忙說，這菜也叫情人淚（秦人淚），哈哈，世明大笑，有意思呀，第一回吃飯就得留點秦人的眼淚。

喝了幾大口茶，舒服多了；服務員問主食，報有漿水面，世明很驚奇；陝西也有漿水面，來一碗，倍感親切。平常出差在外地，世明在北京也沒發現，南方更不用說，新疆也沒有吃到過，居然西安有，很自然的有，心情輕松多了。

原來隻知道天水人愛聽秦腔，感覺很土；出門不好意思說，發現西安也唱秦腔，還在最繁華的廣場唱，感覺一點都不土，得勁呀！

吃的口味也相同，世明舒舒服服的吃了第一頓飯。

西安秦嶺工藝廠外銷部現在承包給米增，狄廣才，陳有治三人。本來廠裡自己經營外銷部，但業務量出不來，換了好幾班人馬，甚至專門招工外語類人才經營，怎麼也做不起來。

承包出去後，情況變了；就有了世明代表渭河廠來西安駐點，一邊配合代銷産品銷售，一邊每月結算和補貨的工作。

住在廠裡宿舍後，世明睡了一天，院子很大，老樹成蔭；下午沒事，在廠裡轉了幾圈，發現整個建築古色古香，玻璃瓦的屋頂，像古廟一樣連城一片，進廠門就是一個仿古九龍壁，兩旁的梧桐樹有一個人粗，看不到天，西面正大殿上寫着物華天寶，左右兩旁都是三排大車間。

車間裡全是老師傅，近四十多人在制作，實際是表演，隻是産品的最後一道工序，外賓來參觀制作工藝時，大家忙起來，平時可以打毛衣看報紙。

世明有些不明白，商店不在路邊繁華地段，深藏在單位院子裡，外賓怎麼知道呢，能賣出去嗎？算了明天再說吧。

一大早天麻麻亮，樹上的灰喜鵲飛來飛去的，叫聲連城一片，有的梧桐樹長出了新葉。

值班的王師傅約六十歲，剛從單位退休；返聘來上班。已開始打掃院子了，事先已拿塑料水管噴濕院子，再掃的幹幹淨淨地，空氣清新，太陽一會透着樹枝照在地上，待八點上班時，職工陸續來到各崗位，幹淨的院子開始了一天的熱鬧。

早春三月，春寒料峭，有的外賓穿着大褲頭陸續從旅遊大巴車上下來，厚厚的腿毛像一層保護服，很精神。每車有三十幾名外賓，一會近百名外賓擠滿院子。

在導遊的指引下來到表演車間，描金填色工序以女工為主，統一穿着白大褂工服；調好的五顔六色，用小号毛筆在産品上着色，有人物，花鳥，山水等圖案，作成屏風，桌椅和挂件屏風，全部民族傳統圖案。

外賓們驚奇的看着工人手中的毛筆，興奮寫在臉上；不停拍照，導購用外語認真講解非物質文化遺産—漆器工藝，有些外賓看着半成品就要買，沒有填色的貼玉屏風。

導購卻不溫不火的繼續講，約十分鐘講解，外賓們擁着導購來到成品展示廳，整個大廳裝修的古色古香，約一千平米，鋪着紅色的地毯，長方形狀。擺有明清紅木家具，漆器屏風，餐桌，餐椅，挂屏，顔色以紅，黑為主，配上人物，花鳥，山水，仿文物等工藝圖案，栩栩如生，在這麼一個傳統的古典家具工藝品店裡，進來的外賓，一會分散在屏風後面了，POS的吱吱聲響個不停，信用卡（國内當時鮮見信用卡）的購物算是成交了。

外賓隻管旅遊，去下一個景點；成交價裡含外運費，隻需回國接貨，甚至到了國外有質量不滿意，半年内無條件退貨，很國際化。

在店裡前後不到一個小時， 世明看見有十單左右成交，原來聽單位同事說過，沒這麼詳盡。

下午來的外賓團隊較少，大廳裡留了幾個小燈，能隐約的看到人影，

“你找哪位”，聲音從世明身後傳來；大廳裡很安靜，急忙轉頭一看；見一中年男子正看着自己；就見瓜子臉上留着八字胡，現已很少見了，平頭理得很有型，眼睛雖小一些，中等精瘦身材中顯出幹練，穿一身運動服，輕松中透着休閑。

世明愣了個神，急忙說自己是從天水來的小李；米老闆哼了一聲，背着挎包進裡面的辦公室了。

其他導購見狀，小聲對世明說那是米增老闆，主要負責到各大旅行社拉團，拉團是行内話，就是接旅行社本周來西安遊客的人數，到商店的時間等事項，提前去旅行社溝通好，若溝通不好，這個團先到别的商店後，再到你店已沒購買力了。第二天的團隊全憑他天天去旅行社溝通，跑外很辛苦，世明聽了回到宿舍，剛剛好奇的心情像淋了場雨。

商店的生意蒸蒸日上，來的團隊越來越多，聽說又簽了十幾個旅行社的參觀合同，外賓到秦嶺工藝廠商店參觀漆器制作流程，同時進店購物。

每天從早忙到晚上八九點下班，沒有休息天，員工們六點都回了，三個合夥老闆每天結算，天天分賬，每天的營業額當天就分了。

米老闆最辛苦，有時還得陪各地旅行社的人吃飯，洗腳或K歌都是常事，有時第二天見了臉色發青。

米老闆住院了，是兩年後的一天，大家很驚奇,在不知病因的情況下，都在感歎人生的苦短。平時忙忙碌碌的,誰都沒有在意自己的身體,隻知道休息一天，要少掙多少錢。身體不不适也不休息。每天都有團隊，拼了命的掙錢。有時覺得老天很公平，讓你休息一下，平衡身體與自然的關系。

大家陸續去醫院看望他，人忽然一下瘦了好多。世明去看時，米老闆躺在床上，低聲讓座。并讓陳有治倒水。突然的熱情，讓世明有些不适應。

陳有治是三老闆，米老闆的發小，一起長大的好朋友。原來是講西班牙語的導購。開這個店是米老闆，叫來陳老闆，一起入股，互相是個幫手。一周後，醫院檢查結果出來了，傳到單位的消息是大病，需要調理兩月，實施動手術。這種情況米老闆有可能要退股，并将股份轉給陳老闆。

消息一走開，大家一片嘩然。狄老闆第一個想不通。現在的勢頭很好，國際國内市場繁榮。銷量每月都在增長，業務都理順了。坐着拾錢呢。病好後再來上班也不影響什麼。非得要退股才是良方。但狄老闆也不知是什麼病。一問保密，狄老闆也就不問了，人家在傷痛處，還多問幹啥。也罷，就這點要求，合作一場，要退就退吧。

陳老闆可忙壞了，每天單位醫院來回跑。米老闆的每個退股細節都要傳給狄老闆。有一個多月。米老闆不停的催，狄老闆算清賬後，又私下多給米老闆20萬，是自願的。陳老闆不知。原因是米老闆把30%的股權賣給了狄老闆。狄老闆成大股東了，而跑前跑後的發小陳老闆沒有買到優質股，由此兩人不說話了，更談不交往發小情誼了。

世明更是見所未見，不明白其中的道理。商業合作可能就是這樣的吧。世明整天無所事事，在秦嶺雕漆廠銷售不懂英語。外賓們說的熱火朝天，自己隻是猜。

漆器茶托

天水渭河雕漆廠，每月要來兩車貨。都是整車，忙時就這兩天。其他日子除了做飯就是睡覺和看書，市場跟自己關系不大。有了時間，世明學會了做油潑面。商店的王師傅沒團隊的時候，總愛和世明在宿舍下象棋，時間長了都成了好朋友。有時中午一塊兒做飯，王師傅的面活的好，面的軟硬度掌握适中，行面的時間不能太長，扯的長短全靠它了，王師傅津津樂道。“嚓”一聲，燒熱的清油潑在煮熟的面上，食欲随着油香一下提起來，放在面上的辣子面，蔥花兒都飄出了香味，不由得拿起筷子。有時導購也來一塊兒做飯，慢慢熟了，有人提醒世明，西安還有幾家涉外旅遊商店，沒有漆器工藝屏風，可以去聯系聯系。

老外既然這麼喜歡傳統工藝，多去幾家，擴大一下銷路，有何不可。世明很激動。想一起做了幾次飯，不正宗的油潑面，大家不把自己當外人，指了一條路。心想，做人要勤快，先做事後做人。随後，世明到文藝路自行車市場，50元買了輛自行車，不到倆月，就把幾個涉外旅遊商店找出來了。還相繼簽了的經銷合同。有西安秦嶺雕漆廠外銷商店的銷售模式。加上旅行社導遊的無形宣傳，導遊所帶的團隊，一般要去兩到三個商店。大家不謀而合，銷量成倍增加。是世明沒想到的。

世明每月照例回天水幾天。主要是兩項任務，一是回去和銷售公司對到貨賬單的數量；二是回财務部交互帶回去的現金貨款。本來貨款是可以轉賬的，老國企的渭河雕漆廠，産品全部手工制作，産量低，人數多。學徒工續兩年才出師，獨立做工。

解放前就有很多老藝人，解放後成立的合作社發展起來的。有1400多人，加上退休人員近200人，近一兩年,月月工資出現了推後發的事實。

市場開放後，大量外賓湧入中國國内。原企業通過省，市外貿單位出口（有出口權）。現在外賓直接到涉外商店購物。價格比外貿公司的低，大量的外貿訂單被退，隻有個旅遊城市的涉外旅遊商店銷量卻大增，但還是比不上外貿出口的量，内銷量不大。

市領導們不願看到傳統的特色産業就這樣凋謝了,進行體制改革,列為重點。半年過去了，也沒人敢接,負債太高，就這樣，半停産中,部分工人放假了,有生産任務了再叫來。轉賬要兩三天才到,而且有貸款。看到帳面先扣走了，到不了單位就又零了。

世明精心選了一趟夜間火車，也不用着急車坐号。到車站再買票。早上七點到天水站，一晚七八個小時，帶着現金不敢睡。時間長了，有了經驗，準備了一塊舊毛毯，25元一張的綠皮火車硬座票。三人座的下面較高，世明上車後随便找了一個三人座，在凳子下面鋪上毛毯。背包當枕頭，放在車窗處。半夜12點上車，一覺到天亮，安全又省車費。

世明在秦州的家裡，總感覺時間很快，想留住，卻更覺時間快，心慌不定。出了門，不知不覺就走到西關街上的伏羲廟門口，世明總覺有種力量，欲罷不能。剛上班時，單位的單身宿舍就在廟旁，每天上下班都要經過，路過時有意無意看一眼，進進出出的人好像都很嚴肅，虔誠。門口的唐朝國槐樹下坐着個老人，卻不收門票。世明去了好幾次都沒覺得什麼，整個古殿全是明朝建的，大殿中間坐着個人文始祖伏羲雕像。

之後有天晚上，世明做了個夢，站在大殿裡，靜靜的看着伏羲雕像 神像突然開口說話了，在院子朝西處挖個坑，你将我埋在裡面，坐着太累，想睡下。世明就在院中挖土，将伏羲安放在棺材裡埋了。這讓廟裡的人找到自己怎麼辦。夢中一急醒了。坐在床邊，出了一身汗。半天世明回不過神來。自此每次回去都到伏羲廟看看，拜拜始祖，怕真的不在大殿坐了，看在不在。

這次去世明有了意外的發現，門口開始賣票了。明朝的松樹将廟裡顯得更加嚴肅古樸了，平時不多注意。覺得都是自然一體的，開始售票了，得認真看看。

正左右兩排房改裝成天水市博物館，世明在圖文介紹中，發現秦最早的封地在天水。先秦人就是從這裡發展起來的，他們在天水牧馬有功封秦地。在周朝有着最先進的裝備戰馬，和劉邦的漢中一樣，是後勤大基地。

他們出清水，張川，隴縣到鳳翔建立秦國都雍城。秦地在擴大，有了三秦，又有了大秦帝國。二千多年後的先秦後輩們，又沿着當年先輩們走過的渭河秦嶺，不是騎馬來到西安，而是坐着火車幾小時就到西安。

世明感覺這像一種召喚，一代一代，反反複複，連綿不斷；生在天水，要發展就得東進，像魚的洄遊一樣。

自己如當年秦軍征途中的一兵，執戈前進，騎着天水良駒向前，向前，；立了戰功，做成兵馬俑，現在卻成了成了影響後世的秦文化。征服着世界各國人民來參觀。留給子孫們無形的寶貴财富。

浩浩蕩蕩的秦軍，西破戎狄，東破大魏，曆經300多年，到秦始皇是統一中國。站在兵馬俑館，看着來來往往的外國人，就知道他為世界做了什麼。

世明看着簡介和先秦天水出土文物，血液直沖腦門，何止是偉大兩字，走出東廂房的門，在院中看到明朝擴建的人文始祖伏羲像，快步上前磕了三個響頭。

這才是根的緣，全身像被通了電。一下來了精神，來了智慧。出門時間長了，這次才感受到伏羲廟的精神，常想家的好。鄉土氣息的吸引，本能吧。天天看着并未覺得，這次回來漿水面世明着實沒吃上。兩三天時間，同學們喝一場，同事們喝一場。在飯館。每次當世明提出主食要點漿水面時，同桌的人便把服務員轟出去了。不等世明說話，有人接腔。從小吃到大了漿水面還要吃呀，宴席上不能吃。世明真的是想吃上一口，沒人給機會，鄰桌漿水面端上來時，伸長脖子狠狠的看了兩眼，碗裡的漿水面片，聞到都很香啊！

不知喝了多少，後來聽說是大家擡上火車的。第二天，列車員叫醒時，車已停在西安站。回單位宿舍睡了一天。

米老闆離開秦嶺廠後。陳友治每天早早到店裡，一天也不休假，不管天氣冷熱。看到來的團隊下車。随導購進車間參觀，陳老闆就在院子支棋盤，和司機們殺上兩盤。司機們不懂外語，天天來，樂得其所。

有的司機不願意下棋，就泡茶聊天。在店裡呆的時間一般，計劃在一小時内。時間長了都能聊到哪個店的導購講解好。

外賓們出了車間，直去展廳購物。有事當天猶豫的未定的銷售單，陳老闆晚上要去賓館酒店等，有的團隊要看唐樂舞演出，幾點都等，但成功率極高。

狄老闆越來越省心，之前米老闆做的外聯業務慢慢轉給陳老闆做，有時幾天不來。

狄老闆喜歡擺長城，連着打幾天麻将。有陳老闆在。生意不但沒影響，有增無減。導購們的簽單水平也練的爐火純青。

陳老闆天天在單位，和旅行社的業務接洽都習慣了。有時候狄老闆手機關機，圖省事兒。旅行社直接和陳老闆談。

這樣的日子持續了不到半年。快到年底了。陳友治找狄廣才認真談了一次。在大廳外面的導購聽到了拍桌子的聲音。随後就件陳有治和誰也沒有說話，出了門。

陳老闆一周沒見上班，店裡卻相繼有近十個導購辭了職。說是去東郊新開的店上班，狄老闆有些不解。

一周後狄老闆才知道是陳有治開的店，在不知不覺中開起來，有些旅行社的團隊去了陳老闆店，分流了一部分狄老闆的團隊，隻能進一個店，這樣的老闆的團量就減少了。

狄老闆後來想通了，做生意嘛，好做的時候大家都會來争，覺得誰都能幹，規律。沒什麼想不開的，走了也好，少了個股東，一個人幹也好。

陳有治積累了些經驗，兩個月時間，就把狄廣才最好的五個美國豪華團系列團拉到自己店裡，一個系列團，一年有近萬人。

狄老闆銷量驟減，沒精力去打牌了。天天準時到店裡守着，下午出去拉團隊。

旅行社，飯店，賓館來回跑，就差天天去機場接了。讓陳老闆已拉過去的團隊也不好回頭，都有協議，就拉新團隊。

為了穩住團隊，陳老闆又出一狠招。将原定的接待團費主動提高；旅行社當然高興了。比别的店返款高。

狄老闆又晚了一步，随之任之。也沒有更好的辦法。畢竟人際關系不深。

平時雖然和幾個社長有往來，但各部帶團的導遊卻不熟，有時社裡要求導遊必須去狄老闆店，但排在最後一個，去了也不銷售。

狄老闆感到了危機，原來不屑的小旅行社的團隊，也開始用心維護，從衆多小社開始。

在單位的院子裡，狄老闆仰頭看着老樹上的一群灰喜鵲，長長的尾巴飛來飛去，他沒有心思看景，卻在想剛才導購的話。

是從陳老闆店返回的導購說的。

東郊店是米老闆和陳老闆兩人合夥的，狄老闆半天沒有回過神，細細的理起來。

米增老闆病退是真，怎麼會把手頭的資源閑置呢，因他跟旅行社的關系，病房變辦公室了。

狄老闆當你把米老闆股份全收了，表面上給發小陳老闆沒留股，米老闆卻全身退出沒留後遺症；這樣米老闆和陳老闆捆一起的股權賣了，陳老闆也沒股了。

越想越覺狄老闆越覺陰森，現在米老闆入暗股，和陳老闆在東郊另起爐竈了，要不是米老闆病退，在養病，狄老闆怎麼也不敢想陳老闆會單獨開個店。

狄老闆像吃了蒼蠅一樣難受，什麼也沒說，開車回家睡了兩天才上班，沒人再提這件事，感覺空氣中都充滿殺氣，大家都覺得要發生點什麼；一年過去了，兩年過去了，什麼也沒有發生。

世明越來越忙，先後開了十三個代銷點，銷量成倍的增加，明顯人手已經不夠用了。

天水渭河廠成立了西安辦事處，增派了兩職工；在郊區租了個大庫房，拉了三大車貨備在西安庫，給其它點配送也方便多了。

業務量在增加，和同事們分頭在各點跑；經常有定做的，需要弄清尺寸，圖案，顔色等要求。

平時不敢怠慢，偷懶做錯了産品，商店不結賬，貨就壓下了，沒事了也去各點跑，得搞好關系；遇上發貨時，幫忙擡貨，釘木箱，時間長了都變成了朋友了。

有位大姐要給世明介紹對象，世明想可能大家在開玩笑，但得知已有妻室作罷，心裡還是挺高興的，融入了大家庭。

進入2000年全國上下都在進行國企改制，天水渭河雕漆廠也不例外，一個千人的企業不到二個月大部分工人放假了。

手工企業沒有多少設備；全靠工藝師的腦子；操作人多産量低，加上制作工期長，無法正常經營，産品全部低價處理，工人們等待返聘上班或買斷工齡。

一枝獨秀的西安市場卻不同，銷量穩重增長，企業卻沒有資源供應了。世明望着天空，木讷的站在大雁塔廣場，無神地回頭看看來往的遊客，三角導遊彩旗随處可見，身後是一對對外賓進出大雁塔南門，看着心裡急，怎麼辦？沒貨了。

必須得回去想辦法，不能多待一天；每天都有新訂貨，世明想到這，來不及準備，買了火車票下午就回了天水。

廠裡人心惶惶，每天都有幾條消息傳出，第二天又讓新消息沖淡。

剛參加工作的學徒工，快退休的老工藝師更着急，不知政策會倒想那一面。

中年師傅們倒很平靜，總之自己有技術，也正是出産量的時段。

見世明回到廠裡，都以為又帶回貨款，但見沒有背包，匆匆的沒有多問，有人叫住世明，“老弟，你怎麼想”，猛然間世明也不知怎麼回答，回頭一看是描金車間的鄭師傅正看着自己，這樣吧找個時間坐坐，鄭師傅說着，要了世明的手機号碼；雖然平時沒有深交，世明爽快的答應了。

廠領導們都在不停的開會；世明出了廠門心煩意亂，想靜靜的理理頭緒。

給同學田紀成打了個電話，讓開車去卦台山安靜一會去。

因紀成是老把式，不到一個小時翻山越嶺把車開到了山清水秀的卦台山下，看着郁郁蔥蔥的卦台山，滾滾流長的渭河水，世明的心情豁然開朗。

車還沒到停車場時，遠處就看到南，北兩山快合并的三陽川口，獨獨的有一個圓形山體，山頂上能看到廟宇，渭河水從兩山中間流過，将卦台山分到渭河南岸，山體沒有北岸山高，人工種滿了松樹，蒼勁有力，山頂的伏羲廟更像個堡子，四面有圍牆，規模比西關城裡小一點。

但傳說中這就是伏羲畫八卦的地方，很有天地靈氣，當年伏羲坐在山頂幾天幾夜，上觀日月星辰，下觀渭河水如蛇流動，生生不息，發現天地萬象都離不開一生二，二生衆的象數，不愧為部落中的聖人，傳到今日還這麼自然，田紀成介紹說。

從山腳到山門口，是一排直入山頂的樓梯，形成一條直線，說是山，更像一座大型帝陵。

山門面南坐北，進去就是戲台，逢節日都唱秦腔，廟的左右都有東西兩排廂房，院前左右有鐘，鼓庭樓，正北是伏羲大殿，雕梁畫柱，正中坐着手拿八卦盤的伏羲雕像，炯炯有神的眼睛像要告訴你一個秘密，卻要你先去悟。院中有八棵松樹，其中有六棵是後來補種的，預示着八卦天象。

整個廟裡就三四個人，都是山下村裡的人，全村自發的組織人員輪流值班護廟。世明和同學田紀成上前，恭恭敬敬的磕頭上香，在功德箱裡投了一百元，護廟師傅看到後，拿出一個本子非要留個名，說是積德行善，兩人不好推辭，便在本子上留了名出了大殿。

沿着土城牆能看到環山四周不同的風景，他倆來到東牆坐下，就見南北山中間的一塊大平原地裡，渭河水如絲帶，由西向東流，銀光閃閃，在盛夏裡，時隐時現，流出個S形。

看看風景，田紀成點了支煙說，像你現在完全沒必要想不通，也許是件好事呢！

季節在交替變換，時間不斷輪回，下一轉該到開解的時候了，田紀成一邊談着煙灰，一邊在勸說。

世明沒有說什麼，坐在山頂看着遠處的村莊，田野；渭河歡快的流過，多麼自然和諧，一切本來就應該是這樣，自然如暢。

田紀成問世明，你說伏羲當年畫下八卦時，中間的黑白雙魚連接處為啥是S形，而不是直線？常理說，兩點一線不是更近嗎？

世明沒有細想過，說曲線優美，S形好看自然，太深的咱也不懂。

你一句我一句海闊天空的聊着，還真說到像一個字。

S形的渭河流水就是迂回的“迂”字，隻有迂回着，堅持着前進，終能到大海，直線是到不了的。

是呀，直來直去有成功的，但是大多都是迂回的成功的，世明像是得到了真傳啟發，一下子興奮起來，兩人滔滔不絕的舉了十幾個身邊的例子，“迂”真是不顯山的大智慧，表面看起來是愚，走的彎路多；實則自身不受損的前提下平穩和諧的成功了，雖然多用了些時間。

世明頓感輕松多了，根本就沒有煩心事，隻是自找的，平時多用些時間認真做事就是前進。

很快，已到吃晚飯的時間了，兩人回到市區直奔漿水面館，看時間早，在路上打電話約了廠裡描金車間鄭師傅。

鄭師傅趕到面館時，已上來六個涼菜，世明忙站起來握手，看到鄭師傅手上還有沒洗淨的金粉，鄭師傅趕忙說給别人在家裡做了兩張桌子，接了電話這不匆匆趕來，聽說在漿水面館沒怎麼收拾就來了，要在大飯店還得洗個頭捯饬捯饬，哈哈，說完大家都笑了。

鄭師傅又讓飯館退了兩個菜，說到最後還有一碗漿水面呢，别浪費，三個人最後就點了四個涼菜。

點了一瓶當地白酒喝開了，吃飯的人不少，他們坐在靠牆朝裡處，誰也不影響，三杯喝完鄭師傅說劃兩拳，在西北的小飯館裡習以為常。

劃拳聲忽高忽低，忽快忽慢，聲音喊的高，手上出拳卻慢，世明是想用聲音吸引對方，卻細心觀察對方伸出的手指頭，及時應變，喝了一會和鄭師傅論上了。

鄭師傅不慌不忙，适應了世明的拳路，先伸指頭，慢半秒喊數，笑談中争來争去把鄭師傅叫成兄弟了。

田紀成要開車，沒有喝，勸大家少喝點，幾杯酒下肚，鄭師傅先說開了，你出去多年，今天看你吃漿水面，知道沒有忘本，來之前還不知這話該不該說，現在看來該說，世明忙說，随便說，随便說。

這是服務員端來了荞面漿水面片，清湯上面放了一些韭葉，鮮綠清香，養人啊，聽老輩人說饑餓那年，有漿水的人家就能活命，人丁就能保住。

簡單卻是世輩人吃下來的飯。

看到服務員離開，鄭師傅湊到世明耳邊低聲說，你想過自己生産嗎？

一語驚人，世明半天沒有緩過神來，這不可能呀，首先想到的。

上千人的老廠正在改制，你這不天方夜譚喝多了。

鄭師傅拍了拍世明的肩說，我是認真的，隻要你有銷量，我就将現在買斷工齡的老師傅們組織起來辦一個小型廠，十幾個人就可以出産品，技術都在自己腦子裡裝着，木工外加工，工藝我們做，五道大工序即可，先别聲張，你想想再說。

田紀成一直沒說話，聽了這，立即說這就是辦法，路要走，不能停；在前進中遇到困難；隻能在前進中找辦法，若是暫時的，前進中的苦，也是進步。

世明頻頻點頭。

當即答應就這麼幹，好好預算一下，分頭準備，在西安城邊租個院子就幹，不能放棄市場。

說幹就幹，在三環外的村子租了一個整院，上下共計八間房，其中一樓有兩個大間，二樓有四個小間，留出兩間住人。

鄭師傅準備了一周，拉了一車的材料，有五大桶生漆，當地黃土三十袋，瓦灰，魚骨，貝雕和各種彩玉石片材；雕刻機等；和先行到到描金，漆工，雕刻，木工等師傅将材料卸下并分各室放下。

先到的木工師傅和漆工師傅已在院子裡搭好石棉瓦棚，算是木工操作間；整理好材料，都累得不成樣子。

大家休息了一天，第二天眼睛一睜，每人身上，臉上，腳上多處紅點，全是蚊子傑作，沒經驗，停下一切工作訂紗窗。

晚上熱的睡不好，天水晚上要蓋薄被子，西安晚上熱的沒有一絲風，大家不太适應沒法納涼，又停工一天大家去輕工買涼席，帶大家買些日用品，電風扇，除蚊劑等，都是老師傅也沒啥怨言，一笑而過。

選了一個最近的，帶農曆六的日子開張了；一大早在院東南支了一個大鐵鍋，倒上水，世明點着鍋底的材火，就算開門紅火了。

燒水用來熬漿子,水開後加生漆，乳膠，樹脂等材料，不停的拌；差不多倒出來，做漆闆打底用。

制作第一批産品，大家都非常認真，考慮到兩地氣候不同，對幹濕度掌握不好，頭一鍋漿子漆工師傅不停的攪拌，以免粘鍋，用了約兩個小時有了自制的漿子。

接下來漆工師傅把從天水帶來的黃土曬幹，壓成細沫，鑼出更細的土，粘性好，按比列和漿子攪和在一起，木闆上用的底灰算是做成了。

該漆工師傅展示技藝了，漆工師傅要在做好的屏風或桌椅木胎上先打磨光，包一層紗布，灰上漿子，備布陰幹後，再包一層夾棉紙，上二次漿子，在快幹的時候，将雕好的貝殼鑲嵌進去，鑲嵌在底灰裡，陰幹後打磨上底漆。在陰幹後上第二遍漆，三遍漆是濾了了幾遍的面漆。陰幹後用刀子将貝殼，從漆胎裡面一顆一顆刮出來很慢，一副屏風上就有上萬顆貝殼，得用兩三天的時間去刮，最後褪光，用瓦灰面粉和清油，達到烏亮潤澤，交于描金工序。鄭師傅根據訂貨圖案要求，花鳥，山水，人物，四君子等，手到擒來。布景之後就鑲嵌玉雕件，描金填色。看着制作過程，也是一種享受。

漸漸的有事沒事，世明願意呆着，原來在單位看過制作流程，這次是實際操作。不是放心不下。都是四五十歲老師傅，主要是鄭師傅做的漿水好吃。

接完陳有治的電話，世明站在院子裡，半天沒說話。平時接完了陳老闆電話。知道産品又有銷售了。今沒有下單說了件事兒。世明一會開着送貨的面包車回家了。這是大事等回去給老婆說說。現在是九月份，再有兩個月，陳老闆不幹了。做為朋友讓世明提前準備。代銷的産品撤回去。對世明陳老闆是有一說一。市場的升溫，緻使旅行社不斷提高進店價。這幾個系列團已成全市最貴的團，放棄關店。雖說是關店。陳老闆和米老闆實實在在是掙到錢的，從别墅到豪車一樣不少。

過了兩天，周全要請世明吃飯，在給陳老闆送貨時，經常見到周全。是陳老闆店裡的大堂經理。收貨送貨，來來往往，先打交道。說是事急，世明晚上又有事，就在單位旁的茶館見了面，老遠隔着玻璃世明就看見又黑又胖的周全。似比原來走路快了，平時在單位老低着頭走路。今天判若兩人，周全沒進門，世明就迎上去。周經理，這麼急是有好事吧。周全一笑，指着桌子讓座，等服務員倒完茶走後就直說，過段時間要你一批貨，有多少現貨，世明一聽來了興趣，鋪一個店沒有問題，周全說你先準備。不要讓陳老闆知道，另外一定保密，到時通知，是好事呀，明說電話說就行了，還這麼神秘。周全認真的說要保密，怕你電話旁邊有人，哈哈想多了！

不到一月，在陳老闆還沒有關店前。周全辭職，去了一個景點内的商店做了老闆，是這幾個系列團必去的景點。卻省了旅行社的進店費；世明為陳老闆捏了把汗。好險幸虧關了。誰要貨都得供，很快鋪滿了貨，有三成是從上遊直接截流，沒有進店費，利潤空間就大多了。像陳老闆的店，來了六十多個外賓，如果一件貨也沒有銷得給旅行社進店費。而周經理現在沒有進店費，賣了也不給。是景區景點内的商店拉了一個合夥人兩人一起承包了景區店。

從陳老闆處出來，周經理成了真正的周老闆。陪同導遊都是在原單位建立的老關系，供貨發運，都是老熟人。操作起來得心應手，不到倆月就全順了。陳老闆的團量越來越少，不到年底就關了。

周全的景區旅遊商店，零八年奧運會後不久，美國金融危機，團隊像秋風掃落葉，一夜之間不見了，外賓們不來了，紛紛退團退機票，銷售也随之停下了，世明又面臨抉擇時期。

想想平時把師傅們趕得太急了，放兩天假。他們有些來了幾年了，沒怎麼出去過，帶他們玩一玩，自己也散散心。

包了一個車一行十六人。坐在奔馳在綠油油的關中平原，不到三個小時就到了乾陵。天氣有些陰，沒有太陽，雖是深秋，遊客卻不少。遙遙望去國人，外國人像螞蟻一樣爬在台階上。有上的，有下的。下來到六十一賓石像前驚呆了。在大唐用她獨特的魅力和周邊各民族和睦相處要多大的海量和氣魄，沒看到石像前，真不明白大唐的胸懷。鄭師傅說，世明連連點頭，要不當年的長安是世界最大的城市。用開闊的胸懷，解決了多少問題，繁榮了帝都。世明已聽不清導遊在講什麼。來回看着賓王像。雖然大多都沒頭了。那是不孝子孫幹的，想想來自關隴集團的李氏貴族，創建的偉業。世明想喊出來，突然下起了小雨。伴着微風很涼爽。天有意向在洗塵。少了許多浮躁。

鄭師傅一直走在前面，大家相擁随後，世明在身後看着大家爬陵山的身影，意象不斷。這也是來自關隴地區的秦人之後。感覺是祖宗的召喚冥冥中又來到了秦地，重複着關隴貴族們常用的雕漆家具，古人已逝，漆器牽線，千年變成一線，想想真的很神奇，世明不敢相信這是現在的想法，就在無字碑前，雨慢慢停了；世明站了十幾分鐘，世明在想，無就是有，多就是少，必須得幹，讓後輩們去說，是呀大唐的局面，要一個先做事的帝王，有利于民族的就先幹，評說誰之，武則天真是一代偉大的女皇，乾陵因她而生輝，李治是一個好丈夫，好伯樂。想着想着世明趕快往山上爬，大家已走出老遠，這時太陽出來了，忽然迎着陵的南邊出現了一道彩虹，美麗無比，遊客大聲驚叫，紛紛搶鏡拍照。

就在山頂，像一道美麗的鳳冠鑲在陵頂上，天地一色。女皇像在歡迎大家，來家裡坐坐。高宗皇帝坐在雕漆龍椅上揮着手。這就是大唐，對各民族寬宏大量，緻使反賊安祿山起兵。大唐天子才相信是真的，大秦人的性格。

世明心情極好，坐在司馬大道上等大家，天空中有半邊很藍，大部分雲遮太陽，陽光忽隐忽現灑在司馬大道上。過了一會兒大家有說有笑的，從陵上下來。幾縷雲霧如薄紗飄去，鄭師傅們在台階上恍然入仙。古往今來乾陵如天，息間變化如此美麗。世明想人生的彩虹，随時會出現得幹着，回到西安已是晚上八點多鐘了，大家都累了，有的不想吃飯，躺床上想睡，世明也準備回家，住的都很近，鄭師傅說我給大家做漿水面，前天才投的菜，剛我嘗了一口，酸香的很，大家來了精神，有人洗韭菜，有人剝蒜，有人燒開水，鄭師傅極快的清炒了韭菜，又炝了漿水，分别盛好，水開後下了挂面，澆上漿水湯，放上韭菜，不到半個小時都吃上了，開胃解困，個個伸着懶腰去了宿舍。

老同學王勇病危，已昏迷十個小時。在醫院搶救，電話是同學田紀成打來的，什麼情況，還不知道。世明拿了個包，匆匆開車往天水趕，現在高速一般五到六個小時到。世明一路開得很快，腦子亂哄哄的。不敢往下想。一起上學，一起喜歡着一個女生，關系好，但誰也不承認。在閑談中，世明得知王勇也喜歡她，就經常和王勇一起到女同學家。一個人不敢去，和王勇在女同學家門口，世明總讓王勇去敲門，說王勇長得精神，王勇一高興就去敲門，遇上他哥開門，總是說二妹不在家，門就關了；遇上他母親，開門立刻迎進去，王勇走前面，世明在身後。兩人不敢亂走動，怕驚擾了他們的生活，趕快搬個小凳子坐在門口，這時女同學出來，總覺得比在學校好看，卻更不敢多看，随便一掃，站起來又趕快坐下，握着手傻笑。

同學母親倒是說話了，我去買點菜，中午吃米飯，同學來了一起吃。世明趕忙說，阿姨不麻煩了，一會兒還得回家。放暑假，沒事來轉轉就走，說着起身要走。女同學母親攔下，這樣我不出去了，家裡有啥做啥怎樣，王勇高興地說可以可以，那就漿水面好做，阿姨說太簡單了吧，我們怎樣都吃慣，事實是可以多呆一會，漿水面是手擀面，豆面和白面和在一起擀的面條，切的如韭菜葉一樣均稱，漿水菜是苦曲葉子，是一種季節性的野菜，是投漿水的上品菜，放上炒好的綠色韭菜，澆上炝好的漿水菜湯。世明不好意思多吃，怕因這把姑娘不給。王勇倒是開了胃，連着三大碗面又加了一碗漿水湯，拍着肚子說，舒服舒服，多年後女同學母親提起猶如昨天的事。

時間長了三個人經常在一起，女同學對他們都一樣好。世明和王勇也走得更近，無話不說，越這樣越不想傷害誰，相約一起去當兵，女同學成了兩人無話不說的妹妹了想着想着車已進入天水，一看時間用了四個半小時，見到王勇那一刻，世明眼淚幾乎流出來。臉色蠟黃剛做完手術雙眼緊閉，頭頂好幾條管子，嘴上是吸氧罩，手上吊着水，怎麼成這樣了。才四十來歲，半天定不過神來，田紀成看到人多将世明拉到病房外說，昨晚半夜腦部毛細血管崩裂，從床上掉地上，早上才發現送來，剛做完手術，看恢複情況了，嚴重可半癱，好的話正常，聽到這世明一把拉住田紀成，讓把病房中的其他同學叫出來，一起吃飯說說。

有幾個女同學已是淚人，不停的擦眼淚。事來的太突然了，昨天還活蹦亂跳的，今天就躺下了。田紀成說大夫說明顯是勞累過度造成的，王勇在部隊學了個司機，平時又愛車，連着半個月沒休息，開着單位車一直下鄉，昨天半夜回到單位宿舍，早上才發現，要點菜看大家也沒食欲，要了一瓶白酒羲皇故裡，四個涼菜，主食漿水面，當喊出漿水面三字時，世明眼眶也濕了。對就吃漿水面，老少皆宜，平淡無斯。

漿水面端上來了，大家都不說話了，女同學讓他哥來看望，至今未婚，在北京工作。人生就像這碗漿水面，平平淡淡的飲食。卻養活了幾千年秦人子孫。為争大魚大肉争榮華，卻不知到何時，“耕讀第”真是祖宗給的智慧人生。

世明激動地說到,這個年齡健康第一呀，同學們說，田紀成說，我們一起祝王勇早日康複，幹杯，女同學們毫不猶豫的幹了。

這才是真生活，王勇恢複的很好 ，世明沿着渭河向東，像老秦人一樣開着銅車馬向東，世明回到西安覺得市場太大了，到處是機會，不擠獨木橋了

在雁塔區租了一間寫字間，招了八名員工，購置了九台電腦，有四台是二手的，随後注冊了漆園吏工美坊，建立了一個漆器網站，分國内和國外兩個部門，找外商直接網上銷售，開發國内适銷産品從小做起。大件屏風也慢慢做起來了，古都文化，傳統非遺，漆器更有特色，走高端大漆定制的路子。

旅遊涉外商店外賓來的越來越少，金融危機沒有過去，涉外商店紛紛關門。互聯網促使商品價格逐漸透明。米老闆的店也不例外，世明的外銷訂單有增無減,生産又繼續了。

網絡時代了，世明也用不着天天坐辦公室，沒事就進秦嶺峪口，尋找一方山居，當放下生活中的妄念，貪念時終南山居就是最好的人文勝地，今年的春天，國家深入了非遺文化産業的相關政策，“耕讀第”的心情萦繞心頭。快樂着老輩們傳下來的那一碗漿水面。

二〇一九年五月二十四日

初稿寫于西安明德門，整理于終南山紫閣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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