讀《天龍八部》裡的愛情，虛竹與夢姑大概算最新鮮出奇的一類；借用一下電影《冰雪奇緣》之名，隻要改一個字，叫“冰窖奇緣”就好了。

　　夢姑（即西夏公主）是天山童姥用來破虛竹的色戒并順帶着羞辱貴為西夏王妃的同門師妹李秋水的，應該是不會料到成功讓這個迂腐小和尚破了戒的同時，居然還促成了一段姻緣。

　　隻不過，在這種情況下産生的，是愛情嗎？

　　實際要回答這個問題，嚴格地說還得先弄清“愛情”是什麼。不過，我是沒這個本事的，也認為詞典上的定義解決不了問題。因為愛情實在是奇怪的東西，它是由什麼構成的？很難說清。

　　不過從愛情的表現上來說，有一點是可以明确的：愛情會讓兩個人單憑了對方這個人本身，撇開身份、地位、财産等等，不受迫于外在壓力，也想要在一起。

　　這裡就不妨以此為标準作一衡量，顯然，虛竹與夢姑是達到了，他們成了也許是整部書裡最幸福的一對。

　　那麼他們又為什麼會達到這一點的呢？我覺得就是前面提到的“奇”和“緣”兩字。

　　01相逢之奇 虛竹與西夏公主相逢是件奇事。

　　奇在兩點：因由很奇，地方很奇。前面說了，是天山童姥用來破虛竹的色戒的。當時她和虛竹躲在西夏王宮的冰窖裡避仇療傷，偏偏這個少林寺出來的小和尚嚴守清規戒律，這個不吃那個不吃，惹得童姥老人家”童心“大發，搞了個大大的惡作劇，小戒你不破，那索性要你破大戒，半夜三更把西夏公主去抱了來，跟虛竹放在一處。

　　睡眠時本就是人理性、意志最薄弱的時候，而”食色性也“，男女情欲又是人最難控制的本能欲望，黑暗冰窖則又是人本能地想要尋找溫暖和安全感的所在，三者疊加，公主沒了矜持，和尚忘了戒律，兩相好成了自然而然的結果。

　　當然虛竹也免不了悔恨，但是一則軟玉溫香滋味太過美妙，二則戒律隻分”破“與”不破“，既已破了就萬難回頭，他也沒有退路可走。公主恐也會在白天回想夜裡的奇事時感到慌亂甚至羞恥，但是她更身不由己，一則去不去那個神秘的地方與那個神秘的男子相會不由她，二則那種與男子歡愛的滋味不由她。

　　所以一來二去，他們也接受這個事實，隻不過，因為這樣的相會實在太奇，他們都樂意把它理解成春夢：他是她的夢郎，她是他的夢姑。

　　況且，短短的三天更強化了那種刻骨銘心的歡樂甜蜜——連相互産生一點小小的别扭的機會都沒有啊。

　　02結合之緣 天山童姥可不是紅娘，她偷抱公主來與虛竹相會可沒想過要把他們撮合成一對夫妻，他們相互也不知道對方是誰，相會是如此之奇，那麼他們 心裡也就自然而然會把這理解為一種“命定的緣”。

　　是啊，神秘的夢境，黑暗的冰窖，素昧平生的他和她……可不正是緣麼？

　　對不可解釋的牽扯，我們是常常理解為命中注定的緣的。

　　這一段歡會畢竟短暫，隻有三夜，随着李秋水追殺天山童姥而結束，但這種“命定的緣”已經種在他們心裡。

　　所以後來西夏公主就用了一種很“奇”的方式來印證她的“緣”。

　　公開招驸馬不奇怪，奇怪的是公主招驸馬不比文，不比武，而隻是面試三個問題：

　　一生最快樂的地方是哪裡？

　　生平最愛之人叫什麼名字？

　　最愛之人的相貌如何？

　　這三個問題看起來很開放，讓參加面試的人都有屬于個人體驗的答案，不至于茫然不知所措；隻不過，公主心裡的答案是唯一的。

　　那些本無意攀龍附鳳的，就會說他們自己的心意，比如蕭峰、包不同；

　　有意與公主結親的，就會斟酌公主的意圖，哪個姑娘會喜歡聽到求婚者說自己最愛的人是别人？哪怕以前是，現在開始也堅決不是了嘛！

　　所以像吐蕃王子這樣的粗人也曉得說些“最快樂逍遙的地方，乃是日後做了驸馬，與公主結為夫妻的洞房之中”之類的表達願景的話，真假難辨，唯求投其所好，盡管仍粗俗不堪，卻也算是回答問題的一個頗有機巧的角度。

　　但公主要聽到的，既不是與她無關的“真話”，也不是哄她開心的“空話”，而是既與她無關卻又以她為主角的“夢話”。

　　聽起來很矛盾？但真的是夢話。

　　不單是别人，恐怕她自己也這樣想，因為這實在是太虛幻點了：一個求婚者，說着他心裡一個與他正在求婚的公主無關的姑娘，而事實上這個姑娘就是公主？

　　當虛竹回答說最快樂的地方是“在一個黑暗的冰窖之中”，“我不知道那位姑娘叫什麼名字”，“她容貌如何我從來沒看見過”的時候，衆人都是“哈哈大笑”，“都覺真是天下奇聞，也有人以為虛竹是故意說笑”。

　　說這三句話時，虛竹正是如回到夢裡說夢話。

　　真的太奇怪了。但真正奇怪的是，公主偏偏就是在等這個答案。

　　公主其實對找到“夢郎”沒有把握，甚至沒有必要的心理準備，這從她聽到虛竹的第一個回答時，“一聲低呼”并失手打碎了一個瓷杯可以看出。

　　所以，她完全是出于對“緣”的強烈宿命感而安排了這一次“面試”。

　　她也通過這一方式，不僅找到了“夢郎”這個人，也确認了他對“夢姑”的真心。

　　03奇緣之情 這樣，虛竹與公主就融合了相遇和結合的奇緣。試想，一對男女，能一起經曆這樣不可思議的相會，又經曆不可思議的重逢，正如孫楠那首《若即若離》唱的那樣，“遇見了你，怎能讓我不相信這是宿命”？

　　完全會相信，是宿命把他們捆綁在了一起。

　　回到開頭，我們說到了愛情的表現，那麼現在已經可以說，虛竹與公主已經被那不可思議的奇緣捆綁在了一起。

　　所以可以說：這就是愛情。

　　不知道諸君怎麼看呢？

　　我是@陳想書語，歡迎批評、讨論！

　　（圖片來自網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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