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裡平台上的盆景上，鳥兒壘了一個窩，窩裡誕下四顆蛋，大概一星期的功夫，就孵化出了四隻渾身紅彤彤的小鳥。沒多久，幼鳥就會張嘴了，聽到一點動靜，就把嘴巴向着天空張得老大，向鳥媽媽發出想要吃食的信号。它們看上去那麼可憐，完全沒有自食其力的能力。前面我寫文章記錄過這段故事，《家裡來了一窩鳥》。

“鳥媽媽是多麼辛苦啊，每天自己要覓食吃飽，然後還要銜回食物，把四個孩子喂飽。”孩子們說，她們在鳥窩旁有意放幾片小菜葉，希望鳥媽媽喂給小鳥，不知道小鳥的腸胃能不能消化得了菜葉。

又過了一個星期，鳥兒開始長出黑色的羽毛。羽翼漸漸豐滿，過程非常之快。有一天，孩子們突然發現并連忙報告：“四隻小鳥隻剩下了三隻”。而再過一天，“又飛了一隻！”她們的語氣，充滿驚喜。聞聽消息，當我帶着孩子觀察鳥巢時，其中一隻幼鳥大概受到了驚吓，忽閃着翅膀，一下子飛出了鳥窩，但畢竟是第一次飛翔，剛飛出一兩米，就落下了，掉在花草叢中。當我們靠近尋找時，鳥媽媽在房頂上叽叽喳喳地大聲叫着，應該是警告我們，離遠點，不要動它的孩子！又過了一兩天吧，鳥窩裡空空蕩蕩，全飛走了。

前後不到一個月，從鳥窩、到鳥蛋、到雛鳥、到飛鳥，完成了全過程。天空裡，從此多了四隻展翅高飛的鳥兒。這全是鳥媽媽的傑作，我們沒有幫上半點忙，隻是很幸運它們選擇在我家壘了個窩而已。我家兩個女兒，得以見證了一段生命的過程，每天都要去看一看，從中不僅學到了鳥類繁衍的一點知識，還收獲了一些快樂。

我一直希望孩子快樂。我們家的孩子，應該說是比較快樂的。窦好好從來在晉級托管學堂長大，沒有上過一天學，從來沒有過重的學業負擔，躲過了考試排名的壓力，每天隻學一兩個小時文化課，其餘時間學了大量的才藝課、體育課。

​​我不太放心現在的學校教育，我覺得會浪費孩子的大量時間，萬一遇不到好老師，就可能毀了孩子，還是放在自己辦的教育機構，我放心些。事實證明，窦好好性格很開朗，屬于熱情大方型、幽默搞笑類，身體素質超級棒，幾乎沒有生過病，除了預防針從來沒有打過别的針。

​窦天天同學則進了體制内學校，從幼兒園到讀到了小學二年級，她的性格比較安靜一點，我沒有對她的成績有多大要求，也沒有給她報過任何語文、數學、英語的培訓班，看到她考試考個七八十分，我總是一笑了之。

孩子總體是快樂的，但随着一天天長大，也有了成長的煩惱。窦好好越來越想上學，渴望着和更多同齡人相處，生性要強的她，也想和學校裡的孩子比一比學習成績了。

​幾乎是背着我，12歲半的她慫恿着媽媽和姑姑幫着聯系了廣東的一個私立學校，她一個人坐着高鐵到了那裡，跟着同學試學了半個月，感覺良好，非常想進去。

​學校老師很快發現這孩子跟别人不一樣，一次考試過程中，窦好好竟然喊老師到旁邊，說“老師這個題我做不到”。請原諒這個從來沒有經曆過學校考試的孩子吧，老師于是知道了她沒有上過學的秘密。

​校長聽說了她的成長史，顯得很重視，親自跟窦好好談話，最後說要面試一下家長，點名要見爸爸。窦好好很着急，因為她知道我會反對她上學，擔心我在面試的時候不配合，她想出辦法，找個人冒充爸爸，但又覺得校長知道她撒謊了，會直接不錄取。

​然後，她給我打電話，一方面描述那個學校的好，多麼符合我的教育理念，小班教學，有圖書館、鋼琴室，這好那好，另一方面，就是再三囑咐讓我配合點，不要說那些上學不好的怪論，無論校長說什麼都要回答是的。

​她那段時間離開父母将近一個月，就在那個學校等着我，一直等到我去跟校長見面。當我坐在辦公室跟女校長交流的時候，她把臉貼在玻璃門上，鼻子都壓扁了，顯得很滑稽，校長說，想進來就進來吧。

​​面試的結果是，校長笑着對窦好好說：現在，我宣布，你被錄取了！你高興嗎？窦好好漲紅了臉，激動地說不出話來。

沒上過學的窦好好，是我驕傲的作品。雖然她也有不少缺點，但是她很快樂，也很個性，不一樣的教育經曆，造就了不一樣的她。我工作很忙碌，但是見到她的時候還是比一般家長見孩子要多。因為她不上學，大把的自由時間，從小我經常帶着她走南闖北，旅遊、開課，她很多次跟我同台演講。再過一個多月，她就要正式離家去上學了。我跟她見面的時間将會大大減少，她的交往圈子将會擴大到我不知道的範圍，她的未來将會由自己決定，而不是我能掌控的了。

當我看到家裡那個空蕩蕩的鳥巢時，心裡也是空蕩蕩的，全然沒有孩子們的那份欣喜。我望着房頂，期待看到從這裡飛出的小鳥，它們會不會常回家看看呢？我也想再看到老鳥，老鳥看到鳥巢裡的小鳥們一隻不剩地都飛了，會作何感想呢？房頂上沒看到一隻鳥，遠方的江面上，一群鳥兒掠過，它們應該各自展翅高飛了。藍天才是他們的歸宿吧，鳥巢不是，這隻是它們出生和出發的地方。

窦好好要上學了，窦天天是不是要帶在身邊了呢？老大的成長經曆，讓我堅定了不讓老二繼續上學的想法。尤其是看到她晚上熬夜寫作業，看到她跟姐姐相比“面黃肌瘦”的樣子，我總是勸她，别再上學了。她跟她姐姐一樣，也沒以前乖了，回應我的，是眼睛一瞪，豪橫地來一句：“不聽你的！”她應該已經習慣了上學的狀态，但這是我最擔心的，我不希望她跟别人一樣。如何說服她，我還要想出更多方法。暫時不上了，多保留一些個性成分，哪怕有一天，她和姐姐一樣再去上學，也行啊，而不是出于慣性和從衆要去上學。

鳥兒飛了，我還是忍不住時常去看看那空蕩蕩的巢。沒想到的是，今天，當我再去看時，竟然發現，巢裡又多了一顆鳥蛋。新的希望，又誕生了！

​（寫于2021年7月1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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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nd-

作者簡介：窦昆，湖北人，原省報資深編輯記者，2004年下海創辦晉級教育，打造中國首個學生托管品牌，出版多部學生托管行業專著，院線電影《放學後》出品人，央視少兒頻道播出托管題材動畫片《小鷹晉級》出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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