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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姆渡文化時期有黑陶嗎

生活 更新时间:2025-01-04 18:33:51

1977年冬,在浙江省餘姚縣河姆渡文化遺址出土一件編号為T243④:235的陶缽。這件陶缽形體碩大,口大底小;平面為橢圓形,深腹,平底,通體呈黑灰色;外壁兩側各刻一個形象逼真的“豬形圖像”,在“豬形圖像”的腰間,還特意标出了圓形的星飾。該陶器口長21.7厘米、寬17厘米,底長17.5厘米、寬13.5厘米,高11.7厘米。考古發掘報告将這件陶器命名為“豬紋方缽”,它的年代屬河姆渡遺址第四期文化層,距今約7000—6500年。

河姆渡文化時期有黑陶嗎(河姆渡文化陶缽)1

■河姆渡文化遺址出土豬紋方缽 作者/供圖

  這一陶缽腹部的“豬形圖像”引起了學者的關注。因為陶缽本是盛水祭天的禮器,而“豬”的習性與陶缽的名義和用途相符合,所以這一“豬形圖像”可以作為陶缽的象征。同時,陶缽的形狀頗似“鬥”形,而“豬形圖像”腰間的“圓形星飾”,正指祈雨時祭典的北鬥星神。因此,這件陶缽上的“豬形圖像”應是象征陶缽名義和用途的“物象文字”。這種物象文字既是人神溝通的媒介,也是一種特殊的紀事文字,具有濃厚的宗教意義。

  陶缽名稱與“豬形圖像”的寓意

  2002年10月,筆者赴浙江參加學術會議,順便到浙江省博物館參觀考察時,看到這件陶缽陳列在“浙江七千年”的展室裡。該器的簡介說:“這是一隻鬃毛倒豎的野豬,身上填滿雨絲、水滴和植物紋。豬為水畜,此缽很可能是一件用于稻作祈雨巫術儀式的祭器。”馮時認為,這種“繪刻豬形圖像”的器皿,應該“就是當年祭天的禮器”。這些推測都是頗有見地的。但是,陶缽為什麼“就是當年祭天的禮器”?這幅“豬形圖像”的含義是什麼?仍存在需要說明的關鍵問題。

  我國自舞陽賈湖裴李崗文化到秦漢時期的器物上,常見有獨立存在的“刻畫符号”和文字。它們分布廣泛、數量巨大、時間長久、時代連貫、一脈相承,成為中國文字起源和發展史上的一種獨特現象。那麼,這些“刻畫符号”和文字的含義是什麼?

  據《荀子·解蔽》記載:“好書者衆矣,而倉颉獨傳者,壹也。”楊倞注:“倉颉,黃帝史官。”《呂氏春秋·君守》載:“倉颉作書。”《世本·作篇》載:“史皇作圖。”宋衷注:“史皇,黃帝臣也。圖,為畫物象也。”許慎《說文解字·序》說:“文者,物象之本。”這說明“物象”就是客觀事物的象征。文字以物象為本原,就是對其載體名義和用途的具體反映。因此,我國遠古器物上獨立存在的“刻畫符号”和文字的含義,大都與其載體的名義和用途相符合,可稱為物象文字(即“标識文字”)。它是中華先民“制器尚象”習俗的産物,也是一種特殊的紀事文字,具有濃厚的宗教意義。河姆渡文化遺址出土陶缽兩側刻繪的“豬形圖像”,也當是象征陶缽名義和用途的物象文字。

  “缽”字不見于《說文解字》,屬後起的字。缽,同盋,本屬盂類器皿。《廣韻·末韻》說:“缽,亦作盋。”《說文新附·皿部》說:“盋,食器也,盂屬,從皿,犮聲。盋,或從金、從本。”《漢書·東方朔傳》顔師古注:“盂,食器也,若盋而大,今之所謂盋盂也。”因此,這件陶缽當名之為陶盂。

  豬、盂古音同在魚部,音近義通。陶盂本是盛置飲食的器皿。《說文·皿部》說:“盂,飯器也。從皿,虧聲。”盂,同杅。李賢《後漢書·崔骃傳》注:“杅,亦盂也。”李善《文選·答客難》注:“盂與杅同。”可以為證。鄭玄《禮記·玉藻》注:“杅,浴器也。”這說明“杅”可作為洗浴用的木盆。洛陽出土的春秋齊侯銅盂,口徑70.3厘米、高43.5厘米,狀如大盆,當為洗浴用的器皿。可見,盂本是盛置飯食和盛水的器皿。

  豬,通作都。《尚書·禹貢》:“大野既豬。”《史記·夏本紀》作“大野既都”。鄭玄《周禮·夏官·職方氏》注:“《禹貢》曰:‘荥播既都’。”《經典釋文》曰:“都,本或作豬。”孫星衍《尚書·禹貢》注疏:“豬、都,俱聲相近,古假借用之。”可以為證。“豬”“於”義通。《爾雅·釋诂上》說:“都,於也。”孔安國《尚書·堯典》注:“都,於。歎美之辭。”是其佐證。於,同于。鄭玄《儀禮·士昏禮記》注:“今文於為于。”《助字辯略》卷一說:“於,同于。”于,通作杅。楊倞《荀子·儒效》注:“杅杅即于于也。”杅,同盂。這說明“豬”與陶盂的名義是相通的。

  豬的天性與陶盂的用途相符合。豬,亦名彘、豕。《說文·彑部》說:“彘,豕也。”《禮記·月令》:孟冬“食黍與彘”。鄭玄注:“彘,水畜也。”高誘《呂氏春秋·孟冬》注:“彘,水屬也。”水聚名曰豬。《尚書·禹貢》:“大野既豬。”蔡沈集傳:“水蓄而複流者謂之豬。”《禮記·檀弓下》載:“洿其宮而豬焉。”孔穎達疏:“豬是水聚之名也。”這說明豬是善水的動物。

  豬也是知道天時變化的牲畜。《大戴禮記·易本命》載:“六九五十四,四主時,時主豕,故豕四月而生。”盧辯注:“豕知時。”這是說豬知道天時的變化。《詩·小雅·漸漸之石》載:“有豕白蹢,烝涉波矣。月離于畢,俾滂沱矣。”毛傳:“豕,豬。蹢,蹄也。将久雨,則豕進涉水波。畢,噣也。月離陰星則雨。”朱熹注:“畢,星名。豕涉波,月離畢,将雨之驗也。”這是說人們白天看到一群豬跑到水塘裡,晚間看到月亮靠近畢星,就知道快要下滂沱大雨了。可見,豬乃是知道天時變化的神獸。

  陶盂與雩祭的名義相通。《左傳·僖公十一年》:諸侯“會于盂”。《谷梁傳》作:“會于雩。”洪亮吉诂:“盂、雩音同,古字亦通。”可以為證。《說文·雨部》:“雩,夏祭樂于赤帝,以祈甘雨也。從雨,虧聲。”《爾雅·釋訓》說:“舞,雩也。”郭璞注:“雩之祭,舞者籲嗟而請雨。”《左傳·桓公五年》:“龍見而雩。”孔穎達疏引鄭玄《禮注》:“雩之言籲也,言于嗟哭泣以求雨也。”《左傳·襄公五年》:“秋,大雩,旱也。”杜預注:“雩,夏祭,所以祈甘雨。”《公羊傳·桓公五年》載:“大雩者何?旱祭也。”何休注:“雩,旱請雨祭名。……使童男女各八人舞而呼雩,故謂之雩。”《後漢書·仲長統傳》:“諷于舞雩之下。”李賢注:“雩,旱祭之名也。為壇而儛其上,以祈雨也。”古人每逢夏季旱災時,常将陶盂盛滿水,放在祭壇前進行焚柴祭天祈雨。這說明陶盂當是遠古先民進行“祈雨巫術儀式”時使用的“祭器”。

  由此可見,豬的名稱和習性都與陶盂的名義和用途相符合,因而可以作為陶盂的象征。這就是河姆渡先民在陶盂腹部兩側刻畫“豬形圖像”的根本原因。

  陶缽“豬形圖像”與北鬥星神

  中國天文學上常見用動物作為星宿名稱的習慣,如東方蒼龍、西方白虎、南方朱雀、北方玄武,便是其例。這件“豬形圖像”腰間刻畫的“圓形星飾”,應指祈雨巫術祭典的星宿神靈。那麼,這個“豬形圖像”象征什麼星宿呢?也就是說,我國遠古先民祈雨時祭典的是什麼星宿?澄清這個問題,對于研究我國古代星宿崇拜具有重要意義。

  《楚辭·天問》:“封狶是射。”王逸注:“封狶,神獸也。”《淮南子·天文訓》說:“封豨修蛇。”高誘注:“封豨,大豕也。楚人謂豕為豨也。”這說明“封豕”“封豨”,都是大豬的名稱。《周易·說卦傳》載:“坎為豕。”又說:“坎者水也,正北方之卦也。”《新書·胎教》說:“彘者,北方之牲也。”《說文·水部》:“水,準也,北方之行。”《漢書·五行志上》說:“水,北方,終臧萬物者也。”可見,在我國古代的五行觀念裡,豬是主管北方的神獸。

  我國古代天文學中,與豬相關聯的星宿主要有三座——奎星、辰星和北鬥星。下面,筆者逐一分析“豬形圖像”與三者的關系。

  一、“豬形圖像”是否與奎星相關聯。奎星是主管溝渎的星宿。《史記·天官書》載:“奎曰封豕,為溝渎。”《正義》說:“奎,天之府庫,一曰天豕,一曰封豕,主溝渎。西南大星,所謂天豕目。”這是把“大豕”作為奎星的象征。因為“奎”屬西南方的大星,與豬為“北方之牲”的方位不相符合。故陶缽上的“豬形圖像”指奎星的可能性不大。

  二、“豬形圖像”是否與辰星相關聯。辰星是主管北方的“太陰之精”。《史記·天官書》載:“察日辰之會,以治辰星之位。曰北方水,太陰之精,主冬,日壬、癸。”《索隐》案:“《元命包》曰‘北方辰星水,生物布其紀,故辰星理四時’。宋均曰‘辰星正四時之位,得與北辰同名也’。”“辰星”即水星。這說明“豬”與辰星的屬性及方位相合。然而,辰星卻與陶缽的“鬥”形形體明顯有異。

  三、“豬形圖像”與北鬥星的密切關聯。陶缽的形狀為“口大底小。平面為橢圓形,深腹,平底”,頗像“鬥”形。馮時依據《初學記》卷二九引《春秋說題辭》:“鬥星時散精為彘,四月生,應天理”等文獻,認為這件陶缽上的豬形圖像“乃是北鬥的化身”。這應是正确可信的判斷。

  北鬥星“居天之中”,曾被視為“天樞”。《呂氏春秋·有始覽》載:“極星與天俱遊而天極不移。”《史記·天官書》載:“鬥為帝車,運于中央,臨制四鄉。分陰陽,建四時,均五行,移節度,定諸紀,皆系于鬥。”《尚書緯》說:“北鬥居天之中,當昆侖之上,運轉所指,随二十四氣,正十二辰,建十二月。”《開元占經》說:“鬥者,天樞也。”這是說北鬥“居天之中”,“運于中央,臨制四鄉”,而被視為“天樞”。

  北極星本是“天之樞”。《爾雅·釋天》說:“北極謂之北辰。”《左傳·昭公十七年》:“北辰亦為大辰。”何休注:“北辰,北極,天之中也,常居其所。”《論語·為政》說:“譬如北辰,居其所而群星共之。”朱熹集注:“北辰,北極,天之樞也。”王逸《楚辭·九歌·遠遊》注:“北辰,北極星也。”這是說北極星是天體的中心樞紐,群星都圍繞在它的周圍旋轉。《史記·天官書》載:“中宮天極星,其一明者,太一常居也。”《索隐》引《文耀鈎》曰:“中宮大帝,其精北極星。”因“北極星”處于天體的中樞地位,故亦名為“天極星”。

  我國古代的天文學大都把“北辰”視為“天之樞”。因為在遠古時代,北鬥星位于北天球的恒顯圈内,一年四季,随着季節的變化而圍繞北辰(北極星)旋轉,具有觀象定時的基本功能。

  綜上所述,陶缽是盛水祭天的禮器。因為豬的習性與陶缽的名稱和用途相符合,所以“豬形圖像”可以作為缽的象征。同時,陶缽的形狀頗似“鬥”形,而“豬形圖像”腰間刻畫的“圓形星飾”,正指祈雨時祭典的北鬥星神。也就是說,這件陶缽上的“豬形圖像”應屬物象文字(即“标識文字”)的範疇。它既是人神溝通的媒介,也是一種特殊的紀事文字,因而具有濃厚的宗教意義。由此可見,河姆渡文化陶缽“豬形圖像”寓意的澄清,對研究中國文字的起源和形成具有重要價值。

  (作者系洛陽市文物考古研究院研究員、中國先秦史學會原副會長)

來源:中國社會科學網-中國社會科學報 作者:蔡運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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