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肺癌晚期擴散病人減輕痛苦

生活 更新时间:2024-07-25 01:22:53

肺癌晚期擴散病人減輕痛苦(當一位肺癌晚期患者可以多活20個月)1

過去的2020年,肺癌終于不再是全世界發病率最高的癌症,它的位置首次被乳腺癌取代,但在死亡人數的統計中,肺癌仍牢牢地占據榜首。而在我國,多年來的數據報告均顯示,所有癌症裡,肺癌一直都是中國人發病率、死亡率最高的癌種。

面對肺癌,無數醫生、臨床科學家始終進行着不懈的探索,從化療到靶向治療,再到免疫治療,盡管尚未能改變肺癌死亡人數全世界最高的結果,但近20年間,相當一部分肺癌晚期患者的平均生存時間,足足延長了20個月,從10個月變成了30個月。

這其中,也有中國醫生們的努力。今天是中國醫師節,我們想講述一群中國醫生在肺癌領域的不懈探索。我們記錄了一些他們經曆的重要時刻,其中有重要的科研突破,有關于肺癌的全新認知與嘗試,也有面對失敗的态度。這些時間點連在一起,構成了這群中國醫生面對肺癌時的求索之路,而所有的求索,最重要的目的都是為了幫肺癌患者赢得更多的生存時間,因為,時間就是希望。而對于癌症患者來說,希望是最奢侈,也最重要的東西。

文|湯禹成

編輯|金石

圖|尹夕遠(除署名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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棉花團——這是醫學影像下肺部腫瘤的樣子,很多腫瘤科醫生都這樣形容它,一團一團的白色。

王潔第一次看到這團白色時,還是個在醫學院讀書的學生。後來,在華西醫科大學讀博士期間,她第一次親眼見證了那個生長于肺部的腫瘤是如何吞噬一個生命的。當時,她在呼吸内科當住院總醫師,為一個四十多歲的女人做了胸腔活檢,結果是肺腺癌,晚期。後來,患者接受了化療,但沒過幾個月就去世了——那是上世紀90年代中後期,在當時,一位肺癌晚期患者的平均生存期隻有10個月,大多數晚期肺癌患者的生命都是以月,甚至天來計算的,在王潔所在的醫院,70%的患者發現肺癌時已是晚期,常常伴随雙肺甚至遠處器官的轉移。她常常将患者稱為朋友,那時常說,我們很少有認識超過一年的『朋友』。

當這種狀況具體發生在一位患者的身上,她的家屬也提到了白色。

那是在河北的一個縣城,我正在與一位肺癌晚期患者家屬聊天,聊到未來時,他停頓了一下,走到窗邊,突然痛哭流涕,他說起自己在母親生病後做的噩夢,說起自己的崩潰,以前躺下就睡着了,現在失眠啊。心裡沒有底啊,你不知道第二天會發生什麼,你不知道前面到底是個坑,還是個路。你必須往前走,不走不行,前面白霧茫茫,你也不知道前面是個什麼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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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為醫生,面對肺癌,王潔也很難說清前面是個什麼東西,醫學是有限的,偶爾能治愈,醫生們都知道,他們能做的,就是去探索,一點一點,一步一步,去擴展那個有限的邊界。

在腫瘤科,一些醫生會用中獎來形容患者治療後的療效,如果腫瘤縮小到幾乎不見了,這是一等獎;如果隻是單純地縮小了,這是二等獎;如果并沒有縮小,但也沒有繼續增大,這是三等獎。2000年前後,在我國,肺癌患者能用的治療手段很單一,隻有化療。當時的常用化療方案,有效率大概在25%-30%——也就是說,那個時期,在肺癌領域,隻有不到30%的患者可以中獎,而即便是中獎的患者,也會和其他患者一樣面臨耐藥的問題,一旦耐藥,腫瘤會進一步生長,從一個棉花團變成一團又一團,然後蔓延,侵蝕其他器官,直到患者被宣告死亡。

王潔總是不想那麼快放棄,當時,她結束了兩年博士後的工作,在北京大學腫瘤醫院做臨床醫生。她常常去翻閱國外文獻,希望獲得一些治療上的新啟發,比如,化療藥物紫杉醇有不同的分類,傳統紫杉醇如果耐藥,那就換多西紫杉醇試試,果然,一批病人的生存時間被延長了。還有,醫生給藥的方式也會造成療效的差别,有研究說,如果一次給藥、三周再重複的方式失敗了,那還可以換成每周給一次藥,一部分病人依然會受益。

能用的藥很有限,但王潔和她的老師,始終在變着法子去探索,千方百計的。

你面對的敵人非常龐大,神秘,你卻是很渺小的。王潔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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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2年,王潔獲得了一張門票,去美國德州大學MD安德森癌症中心做客座副教授,那是全美乃至全世界最權威的癌症研究、診療機構。王潔決定去學習,去世界的最前沿找一找對抗肺癌的方法。

那年年底,王潔飛去了休斯頓,過完第一個周末,導師Waun Ki Hong約她清晨六點半見面。見面前,王潔有些忐忑,Waun Ki Hong在美國德高望重,當時是MD安德森腫瘤内科的負責人,也是頭頸部和肺部腫瘤領域的權威,他參與過美國國家癌症政策的制定,如今活躍在全球腫瘤内科的許多知名醫生,都是他的學生。

見面後,Waun Ki Hong來自韓國的東亞面孔讓王潔放松了不少,他沒有說太多,隻對王潔提了一個要求,希望她能夠兼顧臨床的工作和實驗室的研究。Waun Ki Hong是這樣說的:

潔,醫生有三種境界——第一種,是跟從,國際上有什麼方案,你也跟着做;第二種,是得到同行認可,同行或者他們家人生病了,他們願意找你,說明你的技術非常娴熟;第三種,是做一個研究型醫生,做一個臨床科學家,這是最高的境界,也是我希望你成為的那一種。

聽到這番話,王潔感到自己心裡震了一下,關于研究這兩個字到底意味着什麼,之後的兩年,在MD安德森的實驗室、門診、病房、會議室裡,王潔有了更具體的感受——

在MD安德森,醫生們在研究,他們每天六點半就上班,讨論各種各樣最新的研究,圍繞各種臨床研究的研讨會(seminar)每天都有。患者們也在研究,45%的患者都會入組參加各種臨床實驗,他們對自己的病情、治療方式了如指掌,親自參與每一步的治療決策。

研究意味着什麼?王潔逐漸找到了答案,研究就意味着大膽探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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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潔(後左)和導師Waun Ki Hong 圖源受訪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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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衆病之王:癌症傳》一書裡,作者悉達多·慕克吉說,如果每一場戰争都需要一個标志性的戰場,如果有一個實際地點能概括出20世紀70年代末的癌症戰争,那一定是化療病房。那正是化療藥物蓬勃生長的年代,在化療師的叙述裡,化療病房就像是戰壕和掩體,死傷無數,進入病房,就像自動獲得了進入疾病王國的公民身份。

但化療是一場無差别攻擊,含有毒性的藥物會攻擊人體内的每一個細胞,無論是正常的細胞,還是癌細胞,殺敵八百,自損一千——這也是很多人對于化療的形象描繪,但在很長一段時間裡,面對腫瘤,人類有且隻有化療一種武器,一旦這種武器失效,人類隻能繳械投降。

腫瘤患者們迫切地需要一種更精準的治療——藥物進入體内,隻攻擊那些壞的細胞——這需要科學家們精準地找到導緻癌症發生的原因。

第一個突破出現在乳腺腫瘤領域。1986年,科學家們發現,有相當一部分乳腺癌患者存在HER2基因的異常,她們癌細胞上的HER2基因數量,高出了正常細胞的幾十倍甚至幾百倍。這也意味着人們精準地捕捉到了部分乳腺癌患者的緻病基因,乳腺癌的治療因此得到了一個可以精準打擊的靶子。

1998年,可以精準打擊HER2基因異常的赫賽汀獲批進入臨床,這是全世界第一個上市的靶向藥物,在認識、對抗癌症的漫長歲月中,人類第一次實現了對于腫瘤的精準打擊。那些HER2陽性的乳腺癌患者,接受赫賽汀治療後,複發風險下降了25%。

在肺癌領域中,也有一個可以精準打擊的靶子被找到了——EGFR基因突變。EGFR對人體表皮生長非常重要,我們的皮膚在受傷後能夠愈合,就是EGFR在發揮作用。通常情況下,EGFR的作用是短期的,且會受到嚴密控制,而所謂的基因突變,就是EGFR無法被關閉,刺激細胞無休無止地生長,最終可能導緻癌症發生。

關于EGFR突變,另一個重要的發現是,這個突變最明顯的誘因,是吸煙。

當時,科學家們突破煙草行業的重重阻撓,終于證明了吸煙和肺癌之間的因果關系。多年以來,我國一直是世界上肺癌發病率和死亡率最高的國家,這也與居高不下的吸煙率有關。此外,不吸煙的女性因EGFR突變罹患肺癌的背後,極大的可能是——她們吸入了更多的二手煙,甚至三手煙,同時,她們也可能在做飯時接觸了大量油煙,這些誘因都可能導緻基因的突變。

靶子找到了,精準打擊的藥物也随即誕生。2002年7月,肺癌領域的第一個靶向藥吉非替尼在日本獲批,一年後,2003年5月,吉非替尼在美國上市。這時,王潔正在美國,在MD安德森的病房中,她親眼看到化療失敗的患者在用了吉非替尼後,腫瘤明顯地縮小了。

停滞多年的肺癌治療,終于有了巨大的進展。也同樣是在2003年,全世界的科學家們逐漸形成這樣的認識——積累的基因突變是導緻癌症的重要原因。那一年,世界上幾十個研究團隊,開始對人類癌細胞的基因組進行完整測序,試圖探究關于基因的奧秘。

關于癌症,一場精細到DNA層面的戰争開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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吸煙是引發EGFR突變的最明顯誘因 圖源視覺中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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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4年底,在整整兩年的學習後,王潔回到北京。

當時,吉非替尼還沒有在中國上市,但通過最早的援助計劃,有100多位患者率先用上了這種神奇的藥。王潔還記得當時的場景,有些晚期患者化療失敗,躺在床上奄奄一息,甚至可能随時離世,但用了靶向藥之後,第二天就能站起來了,再過幾天甚至能活蹦亂跳。中國的醫生們聚在一起開會,分享起各自的病例,大家都覺得不可思議,直呼神奇。

一年後,2005年2月25日,吉非替尼正式獲批進入中國,它也多了一個中文名字,易瑞沙。

多年後,一位中國患者如此回憶自己當初用易瑞沙的感受,他說:拿到肺癌晚期診斷報告的那天,我清晰地看到生命之門在我眼前緩緩合上,而用上易瑞沙的那天,我看到上蒼又為我打開了一扇生命之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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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于易瑞沙,還有一種說法是——這是上帝給亞洲人的禮物。因為亞洲人中,能檢測到EGFR基因突變的概率更高。在中國的相關數據中,女性肺腺癌患者裡,EGFR突變的人群能夠占到60%,而在中國的所有非小細胞肺癌患者中,EGFR突變的病例能夠占到35%-40%。因此,對比其他族群,易瑞沙給中國,以及亞洲的肺癌患者帶來了更多的希望。

但要如何确定一位肺癌患者是否帶有EGFR突變?當時隻有一個辦法,就是通過手術或穿刺獲取患者的腫瘤組織,并進一步進行基因檢測。

一個新的問題出現了。在臨床上,大約有30%的患者,無法取得腫瘤組織進行基因檢測。他們中的大多數是晚期患者,身體條件已經無法支撐手術,至于穿刺,有些患者的腫瘤非常靠近動脈,有些腫瘤則特别小、特别隐蔽,還有一些患者年齡太大,有很多基礎性疾病,不适合這樣的創傷性檢測。

那些無法提供腫瘤組織的患者,大多都經曆了化療的失敗,也不願再化療,靶向治療成了他們最後的救命稻草,不少人選擇盲吃靶向藥。這是肺癌晚期患者絕望中的嘗試,但有些人的腫瘤并不是EGFR突變的類型,他們花了很多錢,吃了好久的藥,腫瘤反而變大了,錢像扔在了水裡,精準治療也成了空談。

做醫生,第一感覺很重要。多年後,王潔告訴《人物》,當時她就有了一種這樣的第一感覺:血液,或許是我們能找到的突破口。

2006年,王潔終于說出那個自己琢磨了很久的假設——能否建立液體活檢的平台,通過血液來檢測患者是否存在EGFR基因突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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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在查房中的王潔 圖源受訪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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研究就意味着大膽探索。

在王潔得到這個答案的兩年後,她和她的夥伴們開始了一場大膽的探索。

在團隊中,王潔是指揮者,另一個重要的搭檔,是實驗室的白桦。白桦記得,加入王潔的團隊前,她開玩笑地說,主任,你可要給我解決編制啊。她根本沒希望得到肯定的答複——當時,在中國的臨床醫生團隊中,給研究人員編制幾乎是不可能的,以一個10人的臨床醫生團隊為例,如果其中一個編制是專屬于科研的,那麼就意味着,剩餘的9個醫生,要幹10個醫生的活、看10個醫生要看的病人。在當時,很少有醫生敢這麼做、願意這麼做。但白桦沒想到,王潔竟然同意了。

一個醫生的最高境界,是做一名臨床科學家。四年前,導師Waun Ki Hong的那番話始終影響着王潔。她果斷地給出了這個編制,在她看來,如果想更好地進行臨床轉化研究,團隊裡一定需要一個基礎研究經驗豐富的人。

白桦擁有7年基礎科研的背景,語速很快,聲音洪亮,做事雷厲風行,善于執行。當時,實驗室的機器很破舊,用了十幾年,經常用着用着就要維修;實驗室還需要和其他團隊共享,局促、擁擠,有時其他團隊的檢測會污染實驗環境,于是又要用上一禮拜時間消毒……但對于白桦來說,這些都不是問題,最大的問題在于——實驗的初期,無論怎麼檢測,無論找什麼樣的EGFR突變患者,她始終無法在那些血液樣本裡檢測到足量的循環腫瘤DNA(ctDNA)——隻有檢測到了ctDNA,才能夠檢測到DNA上的EGFR突變。

2007年的1月2日,白桦記得大約是這一天,大家都在休假,她接到了王潔打來的電話,進展怎麼樣啦?她的回答是,不行,還是不行。挂了電話,白桦就開着車去了實驗室,搗鼓樣本和機器,一籌莫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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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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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冬天,白桦翻閱了關于ctDNA的幾乎所有文獻,終于在一個夜晚,在一篇論文中,看到了一小段不起眼的話。

那是一個腸癌研究者的論文,他的目的隻是想對比腸癌患者在手術前後,ctDNA的定量變化,但在這篇論文不起眼的一個角落裡,白桦看到了一句話——血液裡本就存在的過多白細胞會稀釋掉ctDNA。那一刻,白桦被點醒了。

第二天一早,白桦就跑去實驗室,從冰箱裡取出血液樣本進行二次離心,這可以清除血液中的白細胞。15000轉的離心機嘩嘩嘩地轉了10分鐘,白細胞被清除,然後提取血漿,再一次檢測。期盼已久的結果出現了,那個曾在王潔腦海裡出現的第一感覺變成了現實——在肺癌患者血液裡,白桦第一次檢測到了ctDNA的EGFR突變。

她很興奮,抓起電話打給王潔,王潔請她一起來吃飯。那餐飯本是為一位進修醫生踐行,結果,白桦一直在講話,介紹了一通實驗進展,飯也沒吃幾口,王潔也很開心,少見地喝了口酒,然後語氣平緩地對在座所有人介紹道,這是我們實驗室的白老師,今天,她在檢測腫瘤DNA的EGFR突變上,取得了質的突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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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桦在做實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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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後的一年多裡,王潔和白桦一次次地擴大檢測的樣本,從更多更普遍的患者血液樣本中,檢測出了EGFR突變。2009年,記錄了這份實驗成果的論文發表在了美國著名的腫瘤研究期刊《Journal of Clinical oncology(臨床腫瘤雜志)》上。

在肺癌領域,這是全世界第一個證明能通過外周血檢測到EGFR突變的研究。但論文發表後,王潔最先面對的,是四起的質疑聲。

當時,腫瘤組織标本的檢測仍然是整個行業的金标準,基因檢測的結果怎麼能在組織标本外得到呢?許多病理科的同行提出疑問,也有人質疑她的數據,每次開會,王潔都會受到許多挑戰。

這些質疑和挑戰的聲音,在2010年以後逐漸消失,因為,越來越多的團隊重複了王潔團隊的研究結果——基于外周血的EGFR突變檢測一次又一次被證明是可行的,肺癌患者通過血液進行基因檢測開始被學界認可。在肺部腫瘤學界,王潔也多了一個綽号,血液皇後。

在王潔團隊後續的一項前瞻性研究中,這一突破的臨床意義也被證實——那些通過血液檢測後進行靶向治療的患者,與那些通過腫瘤組織檢測後進行治療的患者,療效是一樣的。當這篇論文發布時,EGFR突變的首次發現者,Thom as J.Lynch教授這樣評價王潔的成果:該研究是迄今第一個分析外周血EGFR突變檢測可行性及臨床意義的研究,代表該領域的重大進步。

在《人物》與王潔的交談中,我們談到了快樂。王潔說,當實驗取得成功、研究被一次次地證實,所有肺癌患者都可以通過血液進行基因檢測,獲得精準治療的機會,這還不足夠讓一名臨床醫生快樂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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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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腫瘤的最可怕之處是什麼?

腫瘤的異質性一定是其中的一個答案。何為腫瘤的異質性?簡單點講,就是一個實體腫瘤中,所有的癌細胞并不都是同一種性質的,一百個瘤細胞,可能每一個都不一樣,對藥物的敏感性也不一樣。以EGFR突變為例,一位肺癌患者身上的腫瘤,在帶有EGFR突變的同時,也可能同時帶有alk突變、ret突變、ros1突變……腫瘤的可怕,不僅僅在于它強大的侵犯性,還在于它的狡猾,它會像人一樣進化,想方設法逃避人類的打擊。

通過血液進行基因檢測的意義是什麼?其中最大的意義就在于對抗腫瘤的異質性。一個肺癌晚期、有廣泛轉移的病人,如果隻取一個小小的組織切片,那隻能反映這個位置的局部情況,不能反映腫瘤的全貌,而這位患者身上所有的腫瘤DNA,都會釋放到血液中,用血液檢測,是更能夠反映腫瘤全貌的方式。

很多晚期腫瘤患者的治療,都是一個不斷換藥的過程。用一種藥,耐藥後換另一種,再耐藥,就再換一種,直到生命力被完全耗盡,或者試過所有的藥和治療方案,最終無路可走。

在這個過程中,血液檢測也變得尤為重要,它可以對患者的基因突變狀況進行動态觀察,是否出現了新的靶點?是否出現了耐藥基因?正是因為血液檢測的有效性被證實,患者們不用再忍受穿刺之痛,每次隻需抽一小管血就能獲得精準治療——減少晚期腫瘤患者的痛苦,這也是血液檢測的另一個價值所在。

王潔和她的夥伴們還發現,血液檢測可以有效地引導治療。如果患者隻測出一種基因突變,用靶向藥治療,會有比較好的有效率。但如果測出了好幾種基因突變,靶向治療的同時加個化療,會有更好的效果。

除了引導治療,血液檢測還可以預判治療的效果。在一次研究中,他們發現,靶向治療後,醫生動态監測患者血液中的ctDNA,當不再發現基因突變時,說明這位患者的預後是比較好的,而如果有新的基因突變發生,則說明這位患者可能即将耐藥——在真正的耐藥、腫瘤進展發生之前,血液檢測制造了一個提前量,給了醫生更多的應對時間。

白桦的父親常年吸煙,不幸得了肺癌,在靶向治療的過程中,每隔一段時間,她就會讓父親去抽血,監測EGFR突變,如果突變消失了,說明父親的預後是比較好的,她就會松一口氣。當把自己學到的、研究的成果,用在自己的親人身上,白桦更加清晰地感受到,肺癌研究上的每一點小進展,對于患者而言,是何等的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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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液檢測 圖源視覺中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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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中國,肺癌的死亡率一直居高不下,其中一個很重要的原因是,很多患者發現時已經到了晚期。

絕大多數的癌症治療,大體都會分為兩個階段:如果是相對早期發現,有手術機會,治療的預期會是根治,或治愈;如果發生轉移,則意味着病情進入晚期,醫生所有的治療目的便隻有一個——盡可能地幫助患者延長有質量的生存時間。時間就是希望。王潔說。

在具體的治療中,究竟怎樣延長時間?根據臨床印證的有效程度,治療方案被分為一線、二線、三線,通常,一線方案有效率最高,會被優先使用,如果患者産生耐藥,随即進入下一線方案。

在目前的肺癌指南裡,三線就是盡頭了,三線方案失效後,醫生可以勸患者放棄,做一些對症和姑息治療,等待生命的衰退,也可以根據經驗和臨床數據,進行一些嘗試。

2015年,王潔離開北京大學腫瘤醫院,來到中國醫科院腫瘤醫院,在這所全國最頂尖的腫瘤醫院,你可能會聽到十幾線的方案,在王潔看來,這需要醫生和患者之間的彼此鼓舞,需要他們拿出同樣的信任和決心。

在王潔的工作中,這種狀況也常常發生。和她在同一個團隊的醫生萬蕊告訴我,王潔是那種不放棄的醫生,隻要患者身體狀況尚可,求生欲強烈,去找她要治療方案,絕大多數時候,她都會想辦法給出下一線的治療方案。

在交流中,我們也和王潔談到了這其中的風險,如果所有針對肺癌的藥、治療方式都被證實無效,但患者依然有強烈的求生欲望,她是否會采用更危險的方式——超适應症用藥。

在王潔看來,這首先需要尊重規則與程序。她舉了一個例子,如果肺癌患者耐藥後,通過血液檢測發現了一個肺癌中不太常見,但卻在乳腺癌中很常見的基因突變,這時,醫生需要向上報備,說明情況并獲得許可後,再讓患者服用治療乳腺癌的靶向藥。

而敢于提出新的方案去嘗試,首先,醫生需要有足夠的知識儲備,了解這些不同藥物的特點和臨床數據,在經驗之外,她還需要足夠勇敢。

醫學的進步,往往都建立在醫生和研究者們的大膽嘗試之上,當一個全新治療方案的數據不斷積累,或許,它就可能成為一種常規的治療方案,讓更多的患者獲益。但每一次探索,機會都會與風險并存,在一切未知的情況下,這關乎一位醫生的經驗和勇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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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7年,一位男性的晚期肺癌患者,病情全面惡化,肺内、骨、腦都發生轉移。他想放棄了,但他的愛人還想繼續努力,于是又找到王潔。通過血液的基因檢測,王潔發現了一個新的耐藥靶點,随後更改用藥方案,使患者延續了一年多的生命。

這位患者從确診肺癌到去世,堅持了8年——在20年前,這是一個難以想象的數字,有相關數據顯示,随着越來越多的靶點被發現,越來越多的靶向藥誕生,在非小細胞肺癌這一類别中,晚期患者的平均生存期已經從10個月延長到了30個月。多出來的20個月可以做多少事呢?那是608個可以醒來的早晨,608天與家人相伴的時光。

那位患者去世後,他的愛人仍然與王潔保持着聯系,2019年的一天,她早早等候在王潔的辦公室門口,拿着一袋水果,說想我了,過來看看。王潔說,她知道,這位患者的愛人,并不隻是為了來感謝她,她是在以這種方式思念自己的愛人,因為,這是他們以前一起來看病的地方,而王潔,則是同他們一起與肺癌戰鬥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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腫瘤病房中的家屬 圖源《人間世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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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類與肺癌的這場戰鬥,如今已經進入到了第三階段——免疫治療。

過去,無論是化療還是靶向治療,都是讓這些藥物攻擊腫瘤細胞,而免疫治療則是調動人體自己的免疫力量來對抗腫瘤。2019年起,免疫治療大規模進入中國的臨床。

2020年的秋天,我跟随王潔團隊一起查了一次房。在腫瘤科病房,你很少直接聽到腫瘤癌症這些詞彙,醫生們大多會用更專業的方式傳遞信息——TNM代表癌症分期,PD代表疾病進展,PFS代表無進展生存期,如果腫瘤進展了、轉移了,醫生們有時會說,出現了一個新發腫物。

查房的總體氣氛是嚴肅且略有些沉重的,直到查至倒數第二間病房時,一位58歲的女性站在房間裡的角落,戴着一頂粉色的毛線帽。

她的腫瘤指标并不符合免疫治療的要求,相關指标的表達隻有1%,開始免疫治療時,醫生們其實也不太有信心,但是,在經曆了治療初期強烈的副反應之後,神奇的事情發生了——她的腫瘤開始不斷縮小,非常明顯地縮小。

那天,在病房裡,醫生彙報這個病例時,能明顯聽出他們語氣的振奮,和前面一些病例相比,到了這裡,大家的心情都輕快了起來。患者也很高興,摸了摸自己的臉頰,說自己臉色好了很多,她對着王潔說,王醫生你看,我今天都沒化妝呢。随後,又迫不及待地把新拍的片子拿出來給醫生看,向大家展示那個縮小的腫瘤——最新的CT影像上,那個棉花團一樣的灰白色陰影,比之前的那一次,小了足足3公分。

離開這間病房後,王潔再次和身邊的醫生感歎道,神奇。

免疫治療的确讓更多的人看到了希望。好幾位醫生都告訴我,在腫瘤醫院的病房裡,免疫治療讓更多病人的生命獲得了延長,一個鼓舞人心的數字是,在晚期肺癌患者中,原來100個人裡,隻有1個人能活過5年,但是免疫治療,讓這個數字從1變成了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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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在神奇的背後,免疫治療剛開始的那幾年,腫瘤病房裡也發生過很多遺憾的事,它們大體都與一個問題有關——免疫治療産生的嚴重副反應。

王志傑也是王潔團隊中的醫生,他講起了一個病例,那時,免疫治療剛興起,有位患者做完治療回到當地,得了嚴重的肺炎。那時,大家對免疫治療的認知都還很淺,當地的醫生給他用普通的抗生素治療,治療了兩周後,症狀沒有減輕,病人直接進入了監護室。最後,醫生才考慮到是免疫相關的不良反應,才用上了激素。

這不僅是免疫治療面臨的問題,在化療、靶向治療中,也有同樣的問題,如何盡可能地減輕治療的副作用——在現代的癌症治療中,這件事正變得越來越重要,因為,它直接關乎患者的生存質量,時間重要,質量也同樣重要。

提及生存質量,王潔會再一次談起她在MD安德森的導師Waun Ki Hong。在Waun Ki Hong的衆多臨床成就中,其中一項就是極大地提高了局部晚期喉癌患者的生存質量。在過去,這些患者是要做手術的,術後,他們可能永遠都無法再發出聲音。Waun Ki Hong組織了一個研究,不給這類患者做手術,用放療聯合化療,保留住他們的聲音,同時也讓他們得到同樣長的生存時間。

他能有這個想法,就已經足夠偉大,這關系到一個病人的尊嚴與術後的正常生活。王潔說。

在過往的癌症治療中,為了殺死癌症,人們往往會忽略那些由癌症治療引發的副作用,嘔吐、脫發、疼痛、乏力、腹瀉、性欲喪失,包括失去聲音。和腫瘤比起來,這些所謂的副作用似乎不是什麼大事,但如果忽視,它也會摧毀整個治療。

王潔回憶起很多年前,有位患者的化療效果很好,影像學上,那個腫瘤一天天地縮小,這本來是件很高興的事。但是,治療的副作用——嚴重的乏力令她非常痛苦。

乏力聽上去很輕微,普通人累了也會疲憊。但隻有真正的癌症患者才明白,這種乏力是一種怎樣的感受。李宇紅是廣州一名腫瘤内科的醫生,在自己得了乳腺癌之後,她才體會到乏力是最痛苦的感覺。我以前對病人描述的乏力完全沒有概念,隻告訴他們多休息,後來我自己才知道,乏力根本不是休息能夠緩解的。在我看來,最嚴重的乏力是根本起不來床,就連走到廚房的力氣都沒有;稍輕一點的乏力是,能走路,但腿好像被拖住一樣,很重很重。她在一篇自述文章裡如此寫道。

王潔的那個患者也是如此,乏力到什麼都不想做,什麼都做不了。即便腫瘤仍然在縮小,但這種乏力最終讓患者決定暫停化療,回家。幾個月後,腫瘤再次進展,患者也沒能撐下來。大家都感到很遺憾。

好在,現在的醫生們已經有了越來越多解決這些副作用的方法。在所有副作用中,最早被解決的是嘔吐。

萬蕊醫生2011年進入王潔的團隊讀研,在她的印象中,那時,常常能聽到從病房衛生間裡傳出的嘔吐聲,隻要聽到,她就會去給患者打上一針,但通過靜脈注射來止吐,藥效很短,沒過半小時,嘔吐聲會再次傳來。

直到2014年秋天,阿瑞匹坦這樣的中樞性止吐藥物在中國上市了,即便是用高緻吐藥物進行化療,這種藥也能控制住病人的嘔吐。2020年,國産的止吐藥也上市了,更便宜的價格讓更多的患者有了解決嘔吐問題的選擇。萬蕊說,如今,除了他們這種三甲醫院,很多基層的地方,甚至縣級醫院,也都在提倡無嘔病房的建立——人們印象中,化療與嘔吐的強關聯,正在漸漸成為曆史。

後來,化療肯定會脫發的印象,也被一些藥物改變。如今,皮疹、末梢神經炎症等副作用也正在受到越多越多的重視。

王志傑醫生在王潔的團隊裡工作了十多年,他告訴《人物》,這些年來,自己最深的感受就是——要更多地關注患者的生存質量。

他說,作為一名臨床醫生,自己過去也更關注療效,看到腫瘤縮小,就會很明顯地興奮,次之,關注那些危及生命的不良反應,比如白細胞的劇烈下降、心率失常、放射性的肺炎,但逐漸地,他發現那些輕微的、沒那麼緻命的不良反應同樣需要關注,不良反應處理得好了,病人就可能有更大的信心去接受進一步的治療。

在這場與癌症的戰鬥中,信心很重要,尤其是患者的信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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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志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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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采訪中,萬蕊醫生還提起了一件往事。

那是2019年春天,一位患了肺癌的大爺,前期的化療效果很好,症狀緩解明顯,這也幫他赢得了手術切除腫瘤的機會。術中切除的腫瘤送去做病理,結果顯示完全緩解,這讓萬蕊和大爺的女兒都感到振奮。接下來的處理很常規,一個月後複查,又做了兩周期的化療,再之後,隻需要定期複查。

後來,有一次和不同科室的醫生坐在一起讨論病例,說到這位大爺,放療科的醫生說,大爺的腫瘤切緣,和原本腫瘤的位置挨得比較近,應該在術後再做一個局部放療,這才是一個更完美、更保險的治療方案。

盡管大爺後來的身體狀況一直不錯,也沒有複發,但放療科同行的這番話,還是讓萬蕊心生忐忑與自責。

再次談起這件事,萬蕊很誠懇,她說,這件事讓她認識到——自己作為一名腫瘤内科醫生,知識、信息的受限,作為臨床醫生,認清自己的局限,避免傲慢,學會謙遜,這同樣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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萬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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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對癌症,當醫生們認清局限後,要如何解決局限?

一個最有效的方法,是建立一個多學科診療體系,簡稱MDT,就是讓來自外科、内科、放療科、病理科等不同科室的醫生,一起坐下來,讨論病例,為癌症患者診斷。

在MD安德森學習的時候,王潔就接觸到了MDT。那時,每周二下午,MD安德森不同科室的醫生,都會聚集到一個大房間,讨論病例。會上,不同專業的醫生都會發表自己的看法,有時也會争論得面紅耳赤,但對于患者而言,這是非常高效且珍貴的診療方式。

回國後的2005年,王潔就在當時所在的醫院推行了MDT。每周二下午,忙完手頭的事,幾個不同科室的醫生會聚到會議室,多的時候讨論七八個病人,少時三四個,然後一起制定多學科的方案。最開始,這是一件不太被理解的事,有同事說,你看他們幾個,老開會,老開會。但在王潔看來,這是一件必須堅持下去的事。

面對癌症,一線醫生的探索并不僅限于技術,還關乎治療的方式,以及對患者的關照。

王潔說,現在中國的大部分腫瘤病人,看病流程很複雜,先去看外科,手術做不了,又去看放療,放療不了,再來找内科,每一個環節都要耗費大量的時間,對原本就脆弱的患者,這是極大的經濟負擔,也是生命損耗。而在MDT門診,患者隻需要挂一次号,同一個瘤種不同專業的醫生就能一起為他診治,患者也因此一次性地得到了這個時期的最佳方案。

如今,中國越來越多的醫院都有了MDT門診,但也存在一個問題——這些門診基本上都集中在發達城市。這也是MDT在中國推廣中的最大難點,醫療資源分配不均衡,很多基層醫院缺乏專業的人才和團隊。王潔說,一些地級市、縣級市的醫院,雖然也有腫瘤科,但腫瘤科的醫生專業水平有限,多學科的意識更是薄弱。而即便在發達城市,MDT的問診數量,也是有限的。

并不是所有的腫瘤患者都需要MDT,王潔說,醫療資源是有限的,真正需要MDT的,大多是晚期的患者,特别是需要同步放化療的患者,或者在免疫治療時出現症狀、需要局部治療的患者。

為了更好地推廣MDT,王潔會把醫科院腫瘤醫院多學科會診的視頻錄下來,去各地宣講、培訓時,分發到基層的醫院,她也倡議,讓更多的醫生去國外進修,接觸更多更前沿的信息與知識。她的一個野心是,未來,有百分之七八十的基層腫瘤專科醫院,可以實現把MDT作為一種常規。

至于這個未來有多遠,可能是三年,五年,或者更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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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國醫科院腫瘤醫院為肺癌患者組織的多學科會診 圖源受訪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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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于一群中國醫生在肺癌之路上的求索,最後,我們要講的,是一個關于失敗的故事。

7月的一天,王潔坐在醫科院腫瘤醫院的會議室裡,通過網絡,向屏幕那端的醫生們,分享了很多目前國際上前沿的研究,還講述了一款新藥的誕生過程。後來,她告訴我,講述這些,她有很明确的目的,就是鼓勵中國醫生們開展前沿的臨床研究,去突破肺癌領域最棘手的耐藥問題。

作為一位擁有超過20年臨床經驗的腫瘤内科醫生,王潔始終沒有停止大膽探索,但所有肺癌領域的醫生,需要面對的,都是一個無情的現實:這些年,肺癌研究的确獲得了很多重大突破,晚期患者的生存時間,也有了很大的延長,但在所有癌種中,肺癌依舊是死亡人數最多的那個——每個癌種都有自己的性格,比起很多癌種,肺癌明顯更頑固、更複雜,也更兇殘。

如何面對失敗,這幾乎是每一位肺癌患者和醫生都必須面對的課題。

關于這個問題的答案,王潔講了一個Waun Ki Hong的故事——在他的職業生涯中,他一直在進行各種治療手段的探索,其中一項,就是化療預防,也就是如何用化療的方式,去預防那些癌前病變發展成癌症,他的野心是,在癌前病變的階段就阻斷癌症的發展。

這些研究最終都沒有成功,在全球範圍内都是失敗的。但是,在王潔看來,比失敗的結果更重要的是,他做出了這些探索。王潔說,在腫瘤研究者的無數嘗試中,失敗也是一種結果。

如今,在全球範圍内,還有很多醫生、臨床科學家在進行着類似的探索。

2014年,在美國,一位放療領域的華人醫生,做了一個小範圍的臨床研究,對早期的肺癌患者進行立體定向放療治療,結果發現,放療的治療效果并不比手術差。他将這個研究發表在了《柳葉刀》的子刊上。當時,也是很多人質疑,因為這打破了早期肺癌應該手術治療的傳統認知。但這個大膽的想法還是得到了資助,目前,這項研究正在進行三期的臨床研究。

而在中國廣州,也有一位呼吸科的醫生,在探索對肺部的多發結節做免疫治療,這是一個更激進的嘗試,很多外科醫生都覺得荒唐——病人都沒确診肺癌,怎麼就能上免疫呢?

對于這些開拓性的、屢屢被質疑的探索,王潔始終保持着一個觀點,永遠不要輕易否定。她始終認為,面對肺癌這個非常非常狡猾的敵人,需要所有醫生的共同努力,每一次探索,都有可能帶來突破,過去,我們很少見到那些活過1年的晚期病人,現在有了靶向,病人的中位無進展生存期翻了三四倍,有了免疫,病人長期治愈都有了可能。

她多次提到時間,腫瘤科醫生、臨床科學家的工作,就是在與死神賽跑,極盡可能地去為患者赢取時間,因為,時間就是希望。

人類與癌症的對抗,這注定是一場漫長戰事,關于這場戰事的具體樣貌,《衆病之王:癌症傳》的作者悉達多·慕克吉曾進行過形象的描述——

為了能追上這種疾病的步伐,人類一而再、再而三地創作,學習新知識,揚棄舊策略。我們執着地與癌症進行抗争,時而精明,時而絕望,時而誇張,時而猛烈,時而瘋狂,時而凜然。這場戰争不可避免,且已經持續了千年。

如今,戰争仍在繼續,沒有人想要放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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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潔在線上給其他醫生講課,内容關于肺癌研究的前沿領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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