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清照《醉花陰》重陽
薄霧濃雲愁永晝,瑞腦銷金獸。
佳節又重陽,玉枕紗廚,半夜涼初透。
東籬把酒黃昏後,有暗香盈袖。
莫道不銷魂,簾卷西風,人比黃花瘦。
簡注:
端腦,香料名。又名龍腦或冰片。金獸,獸形銅香爐。玉枕,精美的瓷枕。紗廚,紗帳方形如廚,故稱紗廚。東籬,陶淵明《飲酒》:采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詞中指在菊花旁飲酒。暗香,此處指菊花的清香。這句和上句聯在一起,是表達對遠人的思念。黃花,菊花。
品讀:
關于李清照《醉花陰》重陽,有一則故事。元伊世珍《嫏嬛記》雲:易安(李清照)以《醉花陰》重陽函緻趙明誠。明誠歎賞,自愧弗逮(不如),務欲勝之,一切謝客,忘食忘寝者三日夜,得五十阕,雜易安之作以示友人陸德夫。德夫玩之再三,曰:隻三句絕佳。明誠诘之,答曰:莫道不消魂,簾卷西風,人比黃花瘦。正易安作也。這個故事不一定是真實的,但是它說明了這首詞最好的是最後三句。
看看全詞。上片描寫美好景物,美好環境,金獸噴香,香氣缭繞,涼爽的秋夜,精緻紗廚,反而令人發愁,覺得時間是那樣漫長,從清晨到白天再到夜晚,都心事重重,直至徹夜無眠。
下片又補寫黃昏時東籬賞菊,菊花清香襲人。這環境,這光景,正是他們青春夫妻共度重陽佳節好時機。然而因為如今夫妻離别,各在一方,一切良辰美景,賞心樂事都隻能更增添人的離愁别恨。全詞隻是寫美好環境中的愁悶心情,突出這些美好景物的描寫,目的是加強刻畫詞人的離愁。
在層層渲染之後,“人比黃花瘦”的警句,順勢而出。“瘦”字是全詞之眼,直接首句的“愁”字。因愁而瘦,因為有刻骨的離愁,才導緻衣帶漸寬,腰肢瘦損,瘦比黃花。以生動的形象表達情感,秋菊的清肅,與因懷人而憔悴的情态正相吻合,畫龍點睛般地摹寫出主人公顧影自憐的畫像。在這裡,李清照借花喻人,創造出前人未曾說過的絕妙語句,所以才能傳誦千古,使後世之人為之贊歎,為之傾倒。曆代詞論家高度評價李清照的詞。
宋王灼《碧雞漫志》卷二曰:易安居士作長短句,能曲盡人意,輕巧尖新,姿态百出。
清李調元《雨村詞話》卷三曰:易安在宋諸媛中,自卓然一家,不在秦七(秦觀),黃九(黃庭堅)之下。詞無一首不工,其煉處可奪夢窗(吳文英)之席,其麗處直參片玉(周邦彥)之班,蓋不徒俯視巾帼,直欲壓倒須眉。
附圖八幅:人比黃花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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