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慶節，午後，慵懶地醒來。轉眼，望見了窗外一縷縷金色的陽光和一格格澄澈碧藍的天空。

忽地，十九歲的那個國慶節下午撲面而來。

也是這樣暖暖的午後，陽光正好。朋友到家裡來找我，小坐了一會兒，我倆便決定去找另兩位女友玩，至于玩什麼，去哪裡，完全沒有計劃，或許隻是想聊會兒天，或許隻是去街上随便轉轉。總之，在一起就好。

說走就走，立刻出發。

我推着自行車，穿過家門口逼仄的過道來到後巷。她彎腰去開她停在那裡的自行車，打開鎖，她直起腰，順手捋了一下清爽柔順的短發，陽光傾瀉在她白皙精緻的臉上，絲綢般光滑。她穿了一件純白的襯衣，紮在褲子裡，細細的腰肢盈盈一握。我當時好像已是長發及腰，剛買的兔毛衫，豆綠色，薄薄的，第一次上身。出門前照過鏡子，塗了淡淡的口紅，鏡子裡的自己看起來精神奕奕，完全可以去見任何人。

她八十幾斤，我九十斤，心裡悄然劃過一絲絲遺憾，似乎比自己的期望值多了兩三斤。但，這并不影響我的快樂。

我倆歡快地騎行在鼓樓大街上，邊說邊笑，兩輛嶄新的自行車熠熠閃光。陽光暖暖地照在臉上，風輕輕地吹過鬓角和發梢，隐隐地嗅到一縷青蘋果洗發水的味道……

之後四人見面後的事情，便記不清了。

三十多年過去，仔細想想，關于國慶節的記憶也有很多。但，唯獨這個片段是在每個國慶節自動播放的。

白襯衫，綠毛衣，陽光，笑臉，自行車，風一樣的女子。可能，那個片段就叫做青春。

1600多年前的一個雪夜，王子猷住在山陰縣。他一覺醒來，眺望四方，天地一片皎潔，于是起身徘徊。忽然想起了戴安道，當時戴安道住在剡縣，他立刻叫來船夫，連夜乘小舟去訪戴安道。船在茫茫大雪中行了一夜，才到戴家門口，他卻沒有進去，而是立即原路返回。人問其故，王子猷曰：“吾本乘興而行，興盡而返，何必見戴？”

慶幸的是我不是戴安道。

朋友乘興來訪，我恰好在家，恰好有空，而她恰好興緻未盡。

那一年，四個十九歲的女生師範畢業，一起分配到鄉中教書，住在一個宿舍。十九歲，搖身一變，由學生變成了老師，開始掙工資，自然是興奮無比，整天叽叽喳喳有說不完的悄悄話。那是工作後的第一個國慶節，且那時的鄉中是放秋假的，正在國慶期間。沒有QQ微信，沒有手機，甚至沒有固定電話，想要見誰仍是和1600年前的王子猷一樣，需直接登門，能否相見，還得看緣分深淺。

木心說：青春真像一道道新鮮美味的佳肴，雖然也有差些的，那盤子總是好的。

或許真是這樣吧。任何時代，任何人，任何年紀，都有歲月靜好的時刻，更有一地雞毛的日常。但，年輕的内心總是繁花似錦的，有淺淺的喜，有靜靜的愛，有遙遙的期盼。

知乎上有人提問：“天黑有燈，下雨有傘，偶爾懷念，時常慶幸”是什麼意思？

點贊最多的回答是：這，叫做幸福。

三十年過去，當初的四個人已分開很久。偶爾想起，卻仍舊溫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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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這樣的柳樹

忽然，去了趟濟南。（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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