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世紀大黑天像

進入大黑天的曆史，猶如打開一扇了解喜馬拉雅佛教藝術的窗口。這是一段有關印度、西藏、印藏、漢藏等地藝術傳承與融彙的發展史。

大黑天，梵文Mahākāla，意思是怙主、大黑，譯作瑪哈嘎拉、摩诃迦羅、大黑天等。藏傳佛教認為，供奉大黑天，能予人以威力與德行，是藏傳佛教最重要的護法之一。大黑天，既是佛教護法，也是世間護法，又具有戰神、福神、冥府神、财寶神及食廚神等特性，簡直是無所不能。

大黑天有起源于古印度三大神之一濕婆神的說法，後來佛教收攝，成為護法。大黑天廣受推愛，其蹤迹遍至喜馬拉雅兩麓、西域、敦煌、雲南、東南亞及日本等地。形象常呈現黑色極憤怒相，多有焰火狀的豎立頭發。一般認為，大黑天護法約有七十五種表現。分别有一面兩臂、一面四臂、一面六臂、三面六臂、另有八面十六臂二十四眼，作雙身狀的大黑天等等形态。

十五世紀大黑天像（The Himalayan Art Resources website (HAR)

鐵鎏金大黑天像、座面刻款：大明永樂年施、故宮博物院藏

大黑天石雕

唐代時，已有關于大黑天的經文譯著。現今雲南大理崇聖寺，建于南诏勸豐佑年間，即晚唐。在崇聖寺主塔千尋塔的塔頂，塑有大黑天像。據元朝張道宗的《紀古滇說集》載：威成王誠樂立，乃第三世也。王威服諸邦，崇信佛教……始塑大靈主大天神。聖像曰摩诃迦羅。

在西夏時代，大黑天的信仰亦相當盛行。一位譯師曾遊學印度，在那蘭陀寺修行有成，而那蘭陀寺最大的護法神王，正是大黑天。譯師對大黑天的儀軌非常熟悉，造詣出衆。據說掌握着一種大黑天儀軌，威力則内能成王，外能服衆。根據記載，在西夏還有數位上師，對大黑天法皆有不同的成就，說明大黑天信仰流行。因為近一千年後，還有相關的西夏文獻可證，如《慈烏大黑要門》、《大黑天母求修次弟儀》等。

十五世紀黑石雕大黑天像及嘎烏

大黑天與西藏的淵源更是深廣，特别是對于薩迦。早在阿底峽大師抵藏時，就看到薩迦奔波山上有兩頭野牛，預言說：将來會有兩位大黑天在此建功立業。

果然，大黑天與迦加結下深遠的聯系，由此拉開了傳播、興盛的大幕。當中最重要的人物，無疑就是薩迦派系第五代師祖八思巴。一二六零年三月，忽必烈即蒙古大汗之位，同年十二月，八思巴受封為國師。

關于大黑天，八思巴在其著述中，有許多直接的啟示，例如《摩诃迦羅及其伴神頌》、《摩诃迦羅頌》、《摩诃迦羅神像雕塑法》等。正是因為八思巴，大黑天的形象得以傳入元代宮廷，得到包括忽必烈在内的上下崇信。後來的新皇帝，受命之初，師從帝師受戒，接受大黑天法灌頂。

杭州寶成寺元代石雕大黑天像

大黑天還成了蒙軍的保護神，蒙古人在戰時，常把他帶在軍中，作戰前必先祈求于他。還有傳說蒙古軍隊在攻城時，天空遍布天兵天将，這是大黑天所顯示的威靈。就這樣，這位護法，為君王事業獻上最偉大的征服。

從此，供祭大黑天的雕塑與寺廟遍地開花。八思巴以千兩黃金，在五台山塑大黑天像。又遣人在黃河上遊某地，建大黑天護法殿。遣弟子阿尼哥，在元大都附近興建寺廟，塑護法大黑天像，建成後由八思巴親自主持開光。阿尼哥還主持興建妙應寺白塔，塔有金城玉塔美譽，八思巴賜塔名為勝利三界大寶塔，白塔内及寺院諸殿，供奉有多尊大黑天像。

除此之外，在藏傳佛教并非興盛的江南地區，也産生了包括大黑天在内的諸多塑像。有些石像雕刻，至今仍存。

十五世紀四臂大黑天像

十五世紀六臂大黑天像

十五世紀四臂大黑天像

大黑天的地位自元代以後，成為國家的重要護法神，并延續至清代。清代的皇帝，又與大黑天結有不解之緣。

世所皆知，清代的曆代雄主，如康雍乾，皆受藏傳佛像影響很深。而清初皇太極與大黑天像建立的聯系，有一個清楚的場景描繪。清太宗皇太極，大敗蒙古察哈爾部林丹汗後，其下屬曾攜大黑天像，贈予皇太極。此大黑天像，想必極精美極重要，若非如此，這等場合下，送的不會是一件平凡禮物。

薩迦冬季法會被請至普巴殿的大黑天

從印度到西藏，從西藏到元大都，通過大黑天傳播流布的曆史脈絡，可以看到，這正是藏傳佛教藝術發展過程的微觀。當然，由大黑天所呈現的脈絡體系，不過是藏傳佛教藝術傳播的一小部分。但大黑天形象的流變，無疑是當中的一個縮影，一個代表。

在藏傳佛教的大小寺院裡，多有一座神秘的護法殿，專門供奉以大黑天為首的大小護法神靈。每年藏曆新年前，不同派别的寺院，還會舉辦隆重的大黑天金剛大法會。有些大寺院，參與者成千上萬，人們相信，通過參與到大黑天法會的一些儀式，能夠清除、摧毀邪惡與障礙，從而迎來新的美好。

十八世紀六臂大黑天唐卡局部

十八世紀六臂大黑天黑唐卡局部

十五世紀大黑天唐卡局部 美國大都會藝術博物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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