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據網絡媒體的報道,王曉麟從2007年下海造車,十多年來,官司不斷,可以說他的造車之路真的是一條“打造”汽車之路:一邊打官司,一邊造汽車。這篇文章扒閱了大量的法庭文件,力圖還原王曉麟打過的各種官司。
王曉麟為什麼造車?根據以前的報道,他自己的說法是,2005年他39歲,已經做到美國頂級律師事務所的合夥人,在業内的聲譽也夠了,覺得再在法律和金融界做下去,也就那樣啦,所以他到北大清華教了一學期書,要好好想想接下來的人生如何安排。他一直喜歡汽車,後來他的老朋友,美國民主黨的前主席馬可 利夫到北大演講,和他一拍即合,要一起做新能源車。2007年他決定下海做車,就在此時,希拉裡準備競選總統,馬可利夫被任命為希拉裡的總統競選委員會主席。王曉麟覺得獨木難支,就和他另一個的“老朋友”仰融開始了合作。這個說法無從考證,從時間上來說,2007年馬可 利夫的确出任了希拉裡的總統競選委員會主席,王曉麟也的确開始和仰融合作造車。
仰融和王曉麟的交集應該起始于二千年初仰融對英國MG Rover (羅孚汽車公司)的收購。當時王曉麟負責主持盡調和談判,最終他代表仰融簽署了收購羅 孚汽車公司的協議。因為仰融和華晨的股權糾葛,這次收購最終未能落地。現在大家熟悉的很多品牌都源自于英國的這家百年老店: 路虎被并入捷豹路虎,MINI被寶馬收購,Rover(榮威)被上汽收購, MG(名爵)被南汽收購(後來并入上汽)。寫到這裡,不得不對仰融當時的戰略眼光表示欽佩:如果當時仰融成功了,大概率事件是中國和世界汽車的格局都會和現在很不相同。
王曉麟和仰融的合作時間并不長,2008年王曉麟出任仰融控制的香港上市公司圓通科技的CEO (仰融為董事長),仰融出任王曉麟在美國密西西比州注冊的混合動力汽車公司(Hybrid Kinetic Automotive Inc.)董事長(王曉麟為CEO)。但從後來故事的發展看,盡管王曉麟是美國公司的CEO,他對這個美國公司有着絕對的控制,仰融的董事長職位更像個榮譽職位。
王曉麟出任香港公司CEO後,立即将其更名為遠東金源,并于當年融資3000萬美元,使該公司的股價從“仙股”(每股幾分錢)上漲十幾倍,一躍成為潛力股。但二人合作的美國公司似乎一開始就不順利。從各種報道和密西西比法院的文件上看,仰融當時承諾投資2億美元,占90%的股份。王曉麟占股10%,負責利用他的人脈和資源,獲得土地、技術、和第三方融資。曾經有媒體報道,當時王曉麟把造車定位成他人生的第一次創業,抱有厚望,而仰融更多的是想利用王曉麟在美國強大的人脈和政治資源解決國内的問題。 王曉麟和仰融在美國公司的管理和發展上産生了不可調和的矛盾。
王曉麟獲得了土地和技術,組建了團隊,啟動了摩根斯坦利對美國公司的投資,但仰融的2億美元遲遲未到,隻出了150萬美元的初期啟動費用。根據一份摩根斯坦利高管的證詞,仰融的資金不到位影響了摩根斯坦利的投入。在多次催促無果的情況下,王曉麟決定和仰融分道揚镳。仰融控制的香港上市公司董事會解除了王曉麟的CEO職務,王曉麟控制的美國公司董事會解除了仰融的董事長職務。仰融起訴了王曉麟和其他所有董事會成員,王曉麟反訴了仰融。這個喧嚣一時的案件在王曉麟提起反訴三個月後以仰融的撤訴告終。根據法院的和解撤訴協議,王曉麟返還給仰融原先支出的150萬美元,同意仰融使用美國公司的英文名稱; 仰融同意在和解協議上明确仰融和其團隊不是公司的發起人,沒有為公司的設立和發展做過任何實質性貢獻和工作。王曉麟随後将美國公司改名為積泰汽車公司(即GTA - GreenTech Automotive),自己出任董事長和CEO。仰融用這場官司打來的英文名字更名他的香港上市公司為正道汽車(Hybrid Kinetic Automotive)。王曉麟造車的第一次官司就這樣草草收場。
希拉裡在2008年的總統競選中沒有獲得民主黨黨内提名,後來屈居國務卿。馬可 利夫決定走到政治前台,競選弗吉尼亞州長。馬可 利夫同樣出師不利,于2009年落選。落選之後的馬可 利夫随即加入了積泰汽車公司,出任董事長,王曉麟仍然擔任CEO。積泰汽車進入發展期。
馬可 利夫其人不是一個簡單的政客,此人擔任過吉米卡特總統競選委員會的全國财務主席,比爾·克林頓的總統競選委員會主席,希拉裡的總統競選委員會主席,民主黨的黨主席等職務。在奧巴馬還是個州議員的時候, 馬可 利夫就提拔過奧巴馬,是美國政界有名的“國王制造者”。同時,馬可 利夫還是一位知名的企業家,擔任過華盛頓聯邦儲蓄銀行的行長和凱雷基金的股東。從馬可 利夫在其政治自傳中對王曉麟的評價(見下圖)可以看出,他和王曉麟的關系不一般。後來這個積泰汽車公司更名為威蒙工業(WM Industries),我猜想這個WM可能就是王曉麟和馬可 利夫名字的縮寫。
在馬可 利夫的加持下,王曉麟迅速變得兵強馬壯。美國媒體報道稱,從2010-2014年,積泰汽車将保時捷工程公司的美國CEO,英國蓮花工程公司的CTO,通用在上汽派駐的高管(現任菲斯克的CEO),美國汽車經銷商協會的主席,美國商務部的前首席幕僚長等一幹人馬招羅旗下做副總,在短時間内建立了一個專業團隊。
公司的高速發展是需要資金支持的。 王曉麟對當時的積泰汽車做了一個通過美國投資移民快速獲得零成本資金的融資方案。何謂零成本?根據這個被稱為EB5投資移民的方案,外國人投資50萬美元,全家拿美國綠卡,5年後公司隻需還50萬美元給投資人就可以了。沒有股權,沒有利息,所以,這是一個看起來完美的融資方案。也正是因為這個看起來完美的融資方案,讓王曉麟的造車之路又多打了兩個官司。
汽車公司需要快速的資金投入,用投資移民資金最大的瓶頸就是取決于美國移民局的審批有多快。 當時的積泰汽車太需要快速的資金了。偏偏美國移民局的官員是慢慢審,慢慢批。這種情況,王曉麟如何能忍?于是大佬馬可 利夫出面了。據美國媒體的報道,這位大佬一出面就直接找了當時的副總統拜登和國土安全部長。别人都是要請律師到移民局求爺爺拜奶奶,王曉麟和他的大佬是直接坐在國土安全部長的辦公室,由部長把移民局長叫過來談話,說他管理的移民局效率太低下。
本來這個事也沒有什麼大不了,大佬說話是很有藝術的,絕對沒有任何把柄。隻是要求聯邦政府提高工作效率而已。問題是,馬可 利夫2013年決定再次參選弗吉尼亞州長。這事被共和黨的競争對手揭底。共和黨的黨媒對積泰汽車打響第一槍後,可以說是火力全開,連中國威脅論都用上了。一時間全美100多家媒體加入,痛貶王曉麟。盡管馬可 利夫此時已經辭去積泰汽車董事長的職位,專心競選去了,大家心知肚明,這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搞積泰汽車是假,搞馬可 利夫是真。
這時兼董事長和CEO于一身的王曉麟不幹了。可能是出于擒賊先擒王的考慮,王曉麟揪住幾個不實報道,拿出他作律師的專業,直接把共和黨的黨媒告上了法庭。這場曆時一年多的官司,最終以共和黨黨媒賠償王曉麟的汽車公司100多萬美元而告終。馬可 利夫也順利當選弗吉尼亞州的州長,後來還成為美國州長委員會主席。馬可 利夫上任後一直怒怼川總,特别是在移民問題上,簡直是對川總不依不饒,這是後話,按下不表。
2013年,王曉麟一邊和100多家美國媒體開仗,一邊狀告共和黨的黨媒,一邊和國内的車企談着合作。2013年4月,王曉麟的積泰汽車和江淮達成合作,據當時的雙方的官方報道,“作為江淮-GTA戰略合作夥伴關系的第一步,基于江淮電動轎車平台的2000輛電動車将被發往GTA的霍恩湖工廠并安裝GTA動力系統。GTA将在2013年下半年正式銷售這些車輛。在2000輛試點生産組裝完成後,GTA計劃針對此産品建立一條全新的組裝線,預計将在美國創造200個新就業崗位”。可能是忙于和共和黨黨媒打官司,2013年4月王曉麟派出他的副總裁瑪麗安·麥克尼(現任美國交通部助理部長)到中國和江淮簽署了協議。同年9月,江淮和王曉麟的積泰汽車在合肥舉行了盛大的發車儀式,首批200台車将發運美國。
就在王曉麟布局完江淮電動車在美國的銷售渠道,并安排了首批汽車的發運時,一家位于底特律的公司把江淮和王曉麟同時告上了法庭,并通過法院向王曉麟的積泰汽車下達了禁止進口令。理由是:江淮已經和這家底特律公司簽署了在美國的獨家銷售協議,江淮和積泰的合作是違約,王曉麟更是被對方訴訟為惡意破壞商業關系。這場官司曆時近三年,最後證明原告方提供的所謂獨家協議是僞造的。原來這家底特律公司和江淮談了幾年,但始終因為自身資源不足未能在美國賣出一輛江淮的車。王曉麟利用他的政商資源,打開了江淮在美國的銷售渠道,讓這家底特律公司非常不爽。于是,這家底特律公司将幾年前和江淮簽的一個非獨家意向書僞造成了獨家協議,并将江淮和王曉麟告上了法庭。
王曉麟在拿到對方僞造合同的證據後,要和江淮一起向對方提起反訴(這很符合他的個性)。但江淮不願意再在訴訟上花精力,而且對方公司表明賬上沒錢,擺出了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架勢。一個無厘頭的訴訟,斷送了王曉麟和江淮的合作,也斷送了江淮出口美國的通道。
據江淮一位不願意公布姓名的經理說,“江淮花了幾十萬美元的律師費,打了一個被誣告的官司。這家原告公司的老闆在起訴的時候已經是癌症晚期,赢了可以給後人留一筆,輸了也沒有什麼法律責任,連請律師都沒有花錢,是分成制的,打赢了和律師一起分錢。這個人在訴訟過程中死了,再去告也沒有意義了。王曉麟找過江淮,希望一起告這家公司,安(進)董(事長)最終決定不對這家底特律公司提起訴訟。後來,王曉麟也覺得對方是個空殼公司,告赢了也無法獲得任何賠償,也就沒有堅持了。”
根據公開資料,王曉麟和賽麟的合作是從2014年開始的。上面這幾個官司,發生在王曉麟和賽麟的合作之前。王曉麟和賽麟合作之後,又打了一場官司,準确的說,是又被告了。而這次,這場官司不但導緻了王曉麟離開他創建的積泰汽車公司,而且導緻了積泰汽車的重組和清算。這場對王曉麟緻命一擊的官司充滿了詭異,好戲都是要留到後頭的,且聽我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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