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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明文化周末篇

生活 更新时间:2025-03-07 06:23:02

光明文化周末篇?【詩意中國】作者:韓浩月,接下來我們就來聊聊關于光明文化周末篇?以下内容大家不妨參考一二希望能幫到您!

光明文化周末篇(光明文化周末版)1

光明文化周末篇

【詩意中國】

作者:韓浩月

劉湖村與我們村,隔着幾個村子。

我出生的村莊叫大埠子,村莊很大,人很多。我們村所在的鄉叫花園鄉——一個聽上去很現代的名字,後來讀到美國詩人希爾達·杜利特爾的《花園》,就忍不住想起我的老家。那首詩的開頭是這麼寫的:“你多清晰,/噢玫瑰,刻在岩石中的玫瑰,/就像一陣雹子那樣硬。/我真能從花瓣上,刮下顔色,/好似,在岩石上撒下了色彩。”

我在遠離家鄉千裡之外的城市,通過寫作回憶往昔時光的時候,就有“從花瓣上刮下顔色”“在岩石上撒下色彩”的感覺,記憶這塊岩石被我刮得嘎嘎作響,故鄉這個鳥巢被我鍍上了晚霞般的色彩。

劉湖村旁邊的那條河,究竟是叫白馬河還是浪清河,在很長時間裡我都搞不清楚。白馬河顧名思義,有人曾看見一匹白馬時常站在河邊,或飲水,或舉目四望;浪清河也好理解,形容河水湍急像海浪,水質比較清澈,我至今還在懷疑,為何在我們這片平原地帶,會有這麼一條急脾氣的河,它在狹窄的河道裡掀起波浪、制造激流,它似乎不甘埋沒在草澤中,想要沖出生它養它的村莊。

我肯定不止一次經過劉湖村。劉湖村給人的印象,就像湖水一樣平靜。我最後一次經過劉湖,應該是1987年,那年我從大埠子騎自行車去花園鄉中學讀初一,初一下學期後又轉學去了縣城,從那之後就越走越遠了。

這個暑假來劉湖村,是因為這個村莊成了網紅村,不能免俗,我來打卡。劉湖村成為網紅村的原因,是這個村的“特産”與别的村不一樣,出了不少博士。村裡有一條巷子被命名為博士巷,博士巷裡一共九戶家庭,不多不少培養出了九名博士,戶均一名。一個村莊可以有許多種出名方式,但以這種方式走紅,實在是最好不過的一種了。博士巷裡的人家,大都敞開着大門,我的理解是:可以推門進來,拜師學藝,問問怎麼才能培養出如此優秀的孩子。

一位老人站在他家院子中間,他頭頂是一棵巨大的開滿花朵的大樹,燥熱的暑氣,也催發了植物,那些花開得驕傲,開得豪放。那位老人培養出了兩名博士,我打量着他的面孔,笑容敦厚而腼腆,是的,這是我們這個地方的人标志性的笑容,但他的眼神裡,還藏着睿智的光,有一種通透。我一向覺得,居住在鄉村的老頭兒,他們智慧的源頭,是天空與大地,森林與河流。他們是居住在鄉村的“秀才”,他們和自己的孩子都相信知識的力量。

在劉湖村的宣傳欄裡,我看到柳琴戲的介紹,一段唱詞頓時在腦海裡回蕩起來:“大路上來了我陳士铎,趕會趕了三天多。想起來東莊上唱的那台戲喲,有一個唱的還真不錯。頭一天唱的三國戲,趙子龍大戰長坂坡。第二天唱的《七月七》,牛郎織女會天河……”這段唱詞,我在七八歲的時候就會唱,那時候的小孩子們,在村裡大路上碰到,或者在學校門口相遇,冷不丁就會蹦出一句“大路上來了我陳士铎”。這種被稱作“拉魂腔”的音調,寫進了我們的文化基因,從這個地方走出去的人,身上似乎都帶着“陳士铎”的影子,他喜歡趕集,愛聽戲,也有點好吃懶做的小毛病,但他對鄉村生活的惬意描述,對家園的依戀,都無形中影響了人,改造了人。

如果說陳士铎是演繹的,是一個集體形象的縮影,那麼劉湖村說大鼓書的韓光義,則是真實存在的“明星藝人”,他的拿手戲是《薛平貴征西》《薛剛反唐》《羅通掃北》等。我小時候在不同地點,聽過無數場大鼓書,大概率是聽過韓光義的“光義大鼓”的。上世紀七八十年代,這樣的一位鼓書藝人,就是鄉裡鄉外最大的偶像,隻是他們不收出場費,前來聽書的各家各戶,有的出一小袋地瓜幹,有的拿幾棒玉米,有的捧大把大米,湊齊了給藝人當報酬。

一次,韓光義到一個村莊連演三個多月,把看家本領都使完了,但村民還不讓他走,他便借口家中有急事要處理,連夜出村找到朋友幫他找了幾部章回體小說,天亮後又趕回來,把剛聽到的故事添油加醋,又演了數天。韓光義有一個忠實的粉絲是賣花生的,韓光義走到哪裡,他就跟到哪裡賣花生,這樣的故事,不禁讓我想起劉震雲的小說——知音難覓,可一旦遇到,就終生追随,有時候為的是能說上一句話,有時候為的是能在對方所講述的遙遠故事裡,找到安放自己人生的方式。

我在劉湖村徜徉,看了看又離開,正如這些年我回故鄉一樣,每次回來,都會增添一些美好的印象,然後帶着一絲不舍和惆怅離開,等待下一次的返回。

《光明日報》( 2022年09月09日15版)

來源: 光明網-《光明日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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