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好,接下來,是本季樂夏最後的一個舞台,這會是一個特别的表演。
他們是……
2020年10月10日,《樂夏2》總決賽。
馬東這段開場語說完,一連串老照片閃現在大屏幕上。
熟悉的背影,眼鏡,食指指向天空的姿勢。誰都認得出來,這個人就是汪峰。中國第一個走向主流的搖滾明星。
但是,畫面定格的最後,還出現了另外幾張年輕、銳利、生氣勃勃的臉。
以及那個能勾起無數回憶的門牌。
沒錯,他們真的來了。
鮑家街43号樂隊!
張亞東驚訝地咧開嘴舉起搖滾手勢,台下歡呼一片。他們知道,這場演出絕對是“有生之年”系列。
時隔20多年,這是鮑家街43号解散之後的首次重聚。
随着鍵盤手杜詠在鋼琴上敲出那串清脆而又悲怆的旋律,汪峰開口了:
我将在今夜的雨中睡去
伴着國産壓路機的聲音
伴着傷口崩裂的巨響
在今夜的雨中睡去
晚安,北京
晚安,所有未眠的人們
每個樂手之間都配合得十分默契。打擊樂手趙牧陽貢獻的中國大鼓,以及吉他手龍隆行雲流水般的吉他solo,無不透出一支老牌樂隊該有的精湛和厚重。
鮑家街演出結束後,幾個導師都站了起來。
馬東一邊鼓掌一邊跟張亞東說:哎呀,他們幾個聚到一塊也不容易。
周迅直接揮手跟鼓手單小帆互相打起了招呼,一向不太善于言辭的張亞東,眼神裡充滿了欣喜和懷念。他望着趙牧陽說:我好想你啊。
教科書式的重組,震撼了在場的所有人。也喚醒了無數人的青春回憶。
很多網友評價這次演出:
——中學時買的第一盤搖滾樂隊磁帶……來北京後,特意去中央音樂學院瞻仰了“鮑家街43号”的門牌。
——老汪,你今晚辦這事兒太靠譜了!
——你大爺還是你大爺,大爺上場你們都是弟弟!
但也有很多人不解。
無論從什麼角度,汪峰都沒必要來蹭“樂隊”的熱點。
以他的地位、實力和人氣,直接過來當導師不香嗎?
他到底為什麼要以這種方式,重聚鮑家街呢?
02
解散可能是每一支樂隊的宿命,但不代表這些人從此放棄音樂。
看了樂夏2就會知道,裡面很多的樂隊都經曆過分離。
比如,1998年成立的木馬樂隊,在走過第八個年頭時解散了。之後,主唱謝強一直一個人玩音樂,寫歌。直到去年他遇到現在的吉他手。
這個人是木馬的粉絲,他自己也沒想到,有一天竟然能夠加入當年偶像的樂隊,一起登上今年的樂夏。
他們一起寫了一首歌,叫《舊城之王》,上了今年的樂夏。
有兩句歌詞,像是在講述這些年來,一個音樂人單飛闖蕩的宿命:
此去遨遊 任你幾許繁華
打破窗戶 正好眺望江河
這是他們在樂夏唱的第一首歌,此時,他們是涅槃重生的木馬樂隊。
另一支重組的樂隊是很多人年輕時的回憶,他們就是達達。
相隔14年,彭坦真真切切站在樂夏的舞台上,唱出那首《南方》,無數人心裡隻有三個字:爺青回。
同樣去年重組的樂隊還有Joyside,這支樂隊的組合很有意思,吉他手劉虹位是扶貧幹部,而貝斯劉昊,正是大名鼎鼎已經成為北京旅遊勝地的shcool酒吧的老闆。
而在重組之前,他們還有一位比較早的吉他手,叫辛爽,沒錯,就是《隐秘的角落》的導演。
如果你是Joyside的老粉,在這部劇裡,不難發現,好幾首插曲和片尾曲都來自Joyside的老歌。也許這就是他對曾經樂隊的懷念。
沒有人想得到。
在最後一期決賽當晚,鮑家街43号,這支成立更早、名氣更大,已經解散了二十多年的樂隊,又重新走到了一起。
這個重聚的創意,源于汪峰的一念之間。
原本,老汪就一直關注《樂夏》這個節目,每期看完都在微博上發一篇觀後感。
這一次,他突然意識到:鮑家街43号這支樂隊從成立到現在,已經27年了。
在成立的6年裡,他們發布了兩張專輯。《晚安,北京》這首歌原本是第一張專輯的主打歌,但後來還是被換掉了。
因此,這首歌從來沒在很大的舞台演過,成了汪峰一直的遺憾。
如果能借《樂夏》決賽的機會,和鮑家街所有成員重現這首歌,無疑是最好的選擇。
聽到這個創意,馬東足足有三秒鐘的時間沒反應過來。然後激動得聲音都變了。
03
在節目的最後,馬東問了一個讓全場鴉雀無聲的問題:
鮑家街43号樂隊為什麼會解散?
這個敏感的問題,汪峰回答得很坦蕩。
因為我。
這支樂隊,誕生在中國搖滾最富于理想的年代,也遭遇了理想與現實的脫節。
1999年,幾乎所有國内的獨立唱片公司都撐不下去了。
高曉松的麥田唱片,一度靠宋柯打麻将赢錢來發工資;魔岩宣布關門。多數樂隊剛走起來,又要回到地下。
而就在這一年,世界五大唱片公司之一的華納公司進軍中國,一舉拿下了無數知名藝人,比如:孫楠,那英,老狼,樸樹……
擔任北京公司總裁的許曉峰,也看到了鮑家街。他找到汪峰,提出要簽約,但有一個條件,隻簽你一人。
之前,唱片公司沒有經驗,簽約時往往按照樂隊來簽。而樂隊的分分合合尤其是主唱一旦離隊,公司都要承受巨大損失。
而當新的資本入場,他們提出一個要求:隻簽主唱。如果帶樂隊,其他人也隻能做伴奏樂手,說白了就是幹活的。
華納要求:新專輯的署名也要改成“汪峰與鮑家街43号樂隊”,這是當時通行的做法。
當時汪峰心裡有一萬個哈姆雷特在翻滾。簽,還是不簽,這是一個問題。
他很早就開始對國内唱片公司的模式和能力不滿。更替像自己一樣有才華的音樂人感到不公。
鮑家街前兩張專輯做完,樂隊成員平均每人拿到1000塊錢。
出去演出,每人每晚180塊的演出費,因為要自己抱着樂器,必須來回打車,這就140。吃頓飯30,自己能剩10塊錢。
越來越多的人跟他們說:聽過你們的專輯,真棒。
名氣越來越大,大家卻越來越窮。最後連房子都租不起了。
是大家互相陪着一起死,還是背着罵名獨自向前走?
在一個寒冷的冬日,汪峰做出了選擇。
對鮑家街樂隊的每一個成員來說,内心都無比痛苦。他們不隻是合作關系,更有一種無法割舍的情感和情義,比家人還要親。
這打擊汪峰花了三四年才緩過來。演出和排練時,他身邊換成了别的成員的時候,他心裡都感受到一種刻骨銘心的疼。
十幾年後,他在6萬人的鳥巢開演唱會。排練時的一瞬間,他還在想鮑家街。
這份沉重和罵名,他默默承受了下來。
對一個熱愛音樂的人來說,誰不希望實現自己的夢想呢?
他不想在多年後仍然一文不名,回過頭來埋怨樂隊裡的每一個兄弟說:為了你們,我放棄了我人生最好的一次機會。
這次樂夏邀請汪峰,他寫了一篇篇的樂評,突然想起:
這畢竟是一個關于樂隊的節目。
如果鮑家街43号樂隊能以重聚的方式參加節目,也許是一個最好的契機。
這件事在他心裡已經出現了好多年。但隻有此刻,才是水到渠成。
于是,他就像當年組建這支樂隊的時候一樣,一個個打電話給當年的成員們。
我想,我們該到了這個重聚的時候了。你告訴我,你想不想?
想。
好的。
04
鮑家街解散之後,所有人都沒有放棄音樂。
王磊成了中國最傑出的貝斯手之一,杜詠是中央音樂學院附中作曲理論教研室的主任。
單曉帆和龍隆都做了成功的音樂制作人,跟他們合作過的明星數不勝數,窦唯、王菲、張楚、老狼、葉蓓……
趙牧陽在參與了中國流行音樂将近一半的錄制,得到“西北鼓王”的名聲之後,一度過起了隐居生活。
後來,他參加了一檔綜藝節目,被身為導師的劉歡認了出來。劉歡一聽他的名字,連忙站起來說:您能把帽檐掀起來讓我好好看看嗎?
而汪峰,成了汪峰。
用汪峰的話說,其實回頭一看,分開是一個人生活中必經的一個階段,也是這個時代往前走的一大步。
這個選擇,沒有對錯。
原本大家都覺得,再次相聚時,可能都五十多歲了。
沒想到,這一天來得這麼早,又這麼晚。
大家見面是在排練室裡,沒有想象中的激動,而是馬上投入到了排練狀态裡,那種默契連同當初的記憶,瞬間被尋回。
感覺就像從未分開這麼多年。
汪峰說:
這些年,我們每個人都經曆了太多的悲歡與沉浮,這首歌讓每個樂隊成員都不由自主地放進了自己這麼多年走過的爐,那些樂與怒、歡笑與淚水都在這幾分鐘裡彙聚迸發。
在樂夏2的舞台上,鮑家街給大家展現了一支老牌樂隊的實力和真誠。
《晚安北京》這首歌,原本是他們第一張專輯的主打歌。
它是汪峰最窮困潦倒也是最堅定的時候寫的歌。
當時,他毅然從中央芭蕾舞團首席小提琴手這個人人羨慕的工作辭職,一心搞搖滾。
望子成龍的父親失望至極,把他從家裡趕了出去。
汪峰在街上遊蕩了一下午。到了晚上,沒處可去,看到路邊有輛三輪車,就躺在上面睡了。
有一天,當他閑逛到建國門立交橋上的時候,望着夜色下的北京,有感而發,一首引發無數人共鳴的歌随之誕生:
晚安 北京
晚安 所有未眠的人們
晚安 北京
晚安 所有孤獨的人們
如今,這首歌終于登上了一個更大的舞台。
《樂夏2》決賽後的第二天,汪峰在微博上發出了最新一篇,也是最後一篇樂評。
一如既往,沒有缺席。
除了點評每一支出場樂隊和嘉賓之外,汪峰在最後寫了一段情感飽滿的文字:
……我相信即使再過幾個世紀,那時的音樂人也許都不再需要樂器,那時的科技、人工智能也許已經發達到能取代一切,但音樂始終會是拯救我們心靈的上蒼的珍貴禮物。
有一天也許你會在火星散步,也許你會在月球上安睡,也許……但總會有一段旋律、一句歌詞讓你落淚,将你再次喚醒。
因為我們的靈魂總是需要被拯救,因為再多的物質和欲望也無法帶給我們真正的快樂與安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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