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〡璐璐日譯情

讀《白鹿原》原著讀到結尾，讓我感到隐隐凄涼的不僅僅是黑娃的慘死，白孝文的升遷，還有鹿兆鵬的不知所蹤。讀完全書回想鹿兆鵬這個滿懷熱血一心為革命的先行者，他積極向上，他熱情洋溢，他雷厲風行，他本該是讓人敬仰欽佩的角色，可我對他卻怎麼也喜歡不起來。

原因很簡單，就是因為他太過絕情！

▌鹿兆鵬對假妻子白靈說的真心話！

鹿兆鵬在除掉革命叛徒和白靈把酒言歡之時，兩人有這樣一段對話。白靈想和鹿兆鵬做真夫妻，于是借着酒勁向鹿兆鵬表述真心。鹿兆鵬的回答是這樣的：“你喝多了胡沁。這不行，我原上屋裡有媳婦，我根本沒想過娶妻生子的事，我時時都有可能被填了枯井，如果能活到革命成功再…”

鹿兆鵬說完“我原上屋裡有媳婦”，“我根本沒想過娶妻生子”這兩句真心話後，就和白靈有了男女之愛夫妻之情。

嘴上說着“不想娶妻生子”，卻娶了妻子棄之不顧；嘴上說着“這不行，我原上屋裡有媳婦”，卻睡了弟弟最愛的女人白靈并與其有了孩子。

一個有文化有先進思想向往婚姻自由的有志已婚男人，在一個不為人知的時間和地點，做着有違倫理道德，有違良知底線，甚至是與自己崇高理想相悖的事情，這是何等地諷刺，又是何等地可笑。

或許有人會說在那樣一個年代，在那樣一個時代背景下，有那樣一種選擇是情有可原，是情之所至，可真是如此嗎？

不可否認每個人的人生都會受到自己所處社會環境的影響，但這種社會大環境的影響并不是絕對的，而是相對的，相對的關鍵就在于我們每個人的不同選擇。

鹿兆鵬既然能說出自己有媳婦的話，就說明他承認這段婚姻，無論是否心甘情願，他都娶了冷秋月并與其有了夫妻之實，這已然是不争的事實。既然承認這段婚姻，就要對其負起相應的責任，無論是休了冷秋月，還是與其繼續下去，都要給出一個明确的說法。

可鹿兆鵬卻選擇了最為不負責任最為絕情的一種做法，那就是一走了之不知所蹤，連句話都沒有永遠地消失，把本該自己承擔的一切留給自己的身邊人承擔，其結果就是妻子被逼瘋慘死，父母被其诟病，家無甯日。

如果說冷秋月的慘死是鹿兆鵬不想不願不能也無暇顧及的結果，那懷了他的孩子并為之所動容的白靈，應該是他能夠顧及的吧？可現實卻是否定的。

白靈自從與鹿兆鵬危急時刻分别後，兩人就再未有過任何交集，白靈在根據地的生活裡鹿兆鵬從未出現過，就連白靈被陷害慘死于同僚手中，鹿兆鵬看似也是一無所知！

冷秋雨在崩潰瀕死之時，鹿兆鵬是無影無蹤的；白靈在性命攸關之時，鹿兆鵬依然是無影無蹤的。無論是愛他的女人，還是他愛的女人，都像不曾與他有過任何交集與關聯，就僅僅是擦肩而過而已。

盡管冷秋月和白靈都是心甘情願，可兩人越是心甘情願，越是能突顯出鹿兆鵬的虛僞與絕情，更能反襯出兩個女人結局的悲涼！

▌鹿兆鵬說的一段話影響了黑娃的一生！

不得不說鹿兆鵬是個有魅力的人，除了冷秋月和白靈，黑娃可以說是他最忠實的擁護者和迷戀者。

自從黑娃和田小娥在一起生活後，受盡白眼，而鹿兆鵬是唯一個支持他們的人。鹿兆鵬為了表達自己對黑娃的羨慕之情，他對黑娃說了這樣一段話：

“你，黑娃，是白鹿村頭一個沖破封建枷鎖實行婚姻自主的人。你不管封建禮教那一套，頂住了宗族宗法的壓迫，實現了婚姻自由，太了不起了太偉大了。你這叫自由戀愛，國民革命的目的就是革除封建統治，實現民主自由，其中就包括婚姻自由。将來要廢除三媒六證的包辦買賣婚姻，人人都要和你一樣，選擇自己喜歡的女子做媳婦。甭管族長讓不讓你進祠堂的事。屁事！不讓拜祖宗你跟小娥就活不成人了？活得更好更自在。我自個想自由戀愛卻自由不了，我都有些眼紅你佩服你。”

鹿兆鵬的一席話打動了處于窘境又似懂非懂的黑娃，他把黑娃帶上了革命的坎坷之路，但卻也把田小娥推上了生活的絕望之路，更是完美地拆散了田小娥和黑娃這對苦命鴛鴦的生活。

我一直在想如果黑娃沒有聽到鹿兆鵬的一席話，沒有走上革命之路，他和田小娥是不是就不會慘死，是不是就能過上更好更自在的生活？我的回答傾向于肯定，可生活哪有那麼多如果！

黑娃還是黑娃，他自有他的選擇。他選擇相信甚至是癡迷鹿兆鵬，那這就是他的命。縱使在他性命攸關之時，鹿兆鵬沒能及時出現伸出援手，他也依然要接受他自己選擇的後果。

冷秋月和白靈在性命攸關之時，鹿兆鵬是不知所蹤；黑娃在革命勝利後，性命攸關時，鹿兆鵬依然是不知所蹤。無論是愛與不愛的女人，還是志同道合的夥伴，鹿兆鵬都做到了一視同仁，那就是玩消失。

雖然黑娃和冷秋月白靈一樣，對于自己因鹿兆鵬而做出的選擇實屬心甘情願，可他們越是心甘情願，越是能突顯出當事者的悲涼，更是能反襯出慫恿者的絕情與涼薄！

▌鹿兆鵬對革命事業的獨寵就是對身邊人最大的絕情！

鹿兆鵬投身革命獨寵革命的一個選擇，影響了他身邊的所有人。

他反對包辦買賣婚姻，讓冷秋月成為了他反抗的犧牲品；他崇尚自由戀愛，讓自己的親弟弟陸兆海和白靈成為了犧牲品；他專注于革命，讓自己的父親鹿子霖成為了犧牲品；他投身革命，讓崇拜他的黑娃成了犧牲品；他獨寵革命不歸家門，讓自己的父母親人成為了犧牲品。

他可以犧牲身邊的所有人，可身邊人卻從未對不起過他。

他的身邊人遇到艱難險阻甚至是性命攸關之事時，他總是無影無蹤不能及時出現。可當他大難臨頭之時，身邊人卻都傾其所有救他于水火。朱先生救過他，黑娃大拇指救過他，鹿子霖和他的嶽丈救過他…可反觀鹿兆鵬自己，他又曾為他的身邊人說過亦或是做過什麼呢？

對于身邊人，鹿兆鵬或許愛過，或許自責過，或許憂心過，或許愧疚過…但那也僅限于此，因為比起他們，他更願意把自己的全部精力和熱情都用在自己崇尚的革命事業中，這本質上其實就是一種自私，更是一種超乎常人的絕情！

我曾經覺得，那些為了革命事業抛頭顱灑熱血的革命者真的很偉大很了不起，就算他們做過什麼，那也都是情有可原。可經曆了世事後突然發覺，我的這種想法太過幼稚太過可笑。

因為人生萬事隻站在某一個人的角度，隻站在某一個層面上去看永遠是片面的，偏激的，不立體不全面的。

就像陳忠實筆下的鹿兆鵬，站在他個人角度看，他投身革命犧牲所有可歌可泣。可站在鹿兆鵬身邊人的角度看就不同了，鹿兆鵬越是獨寵革命，就越是能突顯出他對身邊人超乎常人般的絕情。鹿兆鵬對于自我理想的獨寵，本質就是一種自私，更是一種絕情。

讀完《白鹿原》原著，鹿兆鵬是讓我極不喜歡的一個人物，因為我在他身上看不到太多人情味，更多的是他對自我理想的專注與獨寵，而他在事業上的這種專注與獨寵，其實就是他對身邊人最大的絕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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