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墨忒耳迎接女兒珀耳塞福涅

除了狄俄尼索斯，很多其他希臘神祇的悲慘故事和祭祀儀式反映的似乎也是植物的凋謝與複蘇。德墨忒耳與珀耳塞福涅的神話故事就是如此，隻不過采取了另一種形式。他們的神話同叙利亞的阿芙羅狄蒂與阿多尼斯的神話、弗裡吉亞的庫柏勒與阿提斯的神話，以及埃及的伊希斯與奧西裡斯的神話，實質都相同。同亞洲和埃及的相應神話一樣，希臘神話裡也有一個女神悲悼她心愛的神的死亡，這個死去的神是植物，特别是冬死春生的谷物的化身。隻不過東方人将這個死去的神想象為女神的情人或丈夫，而希臘人則将其想成女神的女兒。

講述德墨忒耳與珀耳塞福涅神話的最古老文獻就是優美的荷馬式的《德墨忒耳贊歌》，批評家們将其劃為公元前七世紀的作品。這首詩歌主要是為解釋埃萊夫西斯神秘宗教儀式的起源，但同時也為我們了解兩個女神的身份提供了線索。詩歌記叙，年輕的珀耳塞福涅正在蔥翠的草地上采集鮮花時，地面突然裂開，冥王哈迪斯上來把她擄走，讓她在陰間做她的新娘和王後。她母親德墨忒耳傷心地穿起喪服，四處尋找她。從太陽神那得知女兒的遭遇後，她憤怒地離開諸神，來到了埃萊夫西斯。這位女神發誓說，如果不将女兒還給她，她就永遠不回奧林匹斯山，再也不讓種子發芽、谷物生長。後來，地裡果然什麼也不再生長，就連埃萊夫西斯附近原本麥浪翻滾的拉裡亞平原，也變成了光秃秃的荒地。宙斯發現後馬上命令普路托将他的新娘珀耳塞福涅還給她母親德墨忒耳，并規定珀耳塞福涅每年三分之二的時間同她母親及衆神在陽間生活，每年三分之一的時間和她丈夫住在陰間。每年大地春暖花開，就是她返回陽間的時候。德墨忒耳找回女兒後非常高興，就讓谷物種子從泥土下長出來，使整個大地覆滿了綠葉和鮮花。

按照詩歌作者的描寫，我們不難推論，這兩個女神成了谷物的化身，或者至少對女兒珀耳塞福涅來說是這樣。她每年三個月時間在陰間和死者度過，其他時間則在陽間和活人待在一起。她在地下時，谷物種子也藏在泥土下，田地一片荒蕪；春天她回到人間，谷物也破土而出，大地又覆滿綠葉和鮮花。這樣一個女神，顯然是植物，特别是谷物的化身。若果真如此，她的母親德墨忒耳代表的是前一年的舊谷，還是大地呢?因為新谷生自舊谷，而谷物和其他植物又都是從大地寬廣的胸脯上生長起來的。這兩種情況表現的都是一種母女關系。贊歌的作者明顯是支持前者的，因為他将德墨忒耳和大地放在了尖銳對立的地位。在他筆下，是大地為迎合普路托使各色鮮花盛放，把年輕的珀耳塞福涅引誘到草地深處的，是大地給德墨忒耳帶來了苦痛，因此，德墨忒耳絕不是大地女神。這樣看來，她隻可能是谷物的化身。

這個結論可以在許多碑銘中找到佐證，因為德墨忒耳和珀耳塞福涅的古代藝術形象，通常就是頭戴谷冠、手執谷穗的女神。希臘許多城邦每年都将收獲的第一批大麥小麥運到埃萊夫西斯，作為祭品獻給這兩位女神。在科斯島，農人們供奉的德墨忒耳像手裡拿着谷束和罂粟花。如今希臘人還堅信，莊稼是德墨忒耳的恩賜，她的神像若被拿走，莊稼就不再生長。

至此，我們基本推定德墨忒耳和珀耳塞福涅的性質是一樣的，這對神靈母女體現了谷物的兩個方面，即上年的谷種和當年成熟的谷穗。這種母親和女兒本質的一緻性，也能在她們的希臘藝術肖像中找到證據，她們的肖像通常極為相似，幾乎難以分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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