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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淵沖名人名言

生活 更新时间:2025-02-05 00:38:49

在西南聯大讀書時,大學門口有兩條路,一條是公路,一條是人多的近路。許淵沖“不喜歡走大家都走的路,隻喜歡一個人走自己的路”。在日記裡,許淵沖寫道:“我過去喜歡一個人走我的路,現在也喜歡一個人走我的路,将來還要一個人走自己的路。”

翻譯家許淵沖最近一次公開談起“接班人”是2021年4月,他的百歲生日前夕。

6月17日上午8時許,翻譯家、北京大學新聞與傳播學院教授許淵沖,在京逝世,享年100歲。

許淵沖的一名學生向新京報表示,許老是 “安詳地去世”。

兒子在國外,2018年妻子照君去世後,許淵沖獨自一人生活在北大暢春園的小房子裡。學生說,許老家裡沒有很親近的親人了,日常生活都由保姆照顧。

1921年,許淵沖出生于江西南昌;17歲時,他考入西南聯合大學外語系。2010年,許淵沖獲得中國翻譯協會頒發的“翻譯文化終身成就獎”;4年後,他獲得“北極光”傑出文學翻譯獎,這是國際翻譯界的最高獎項之一,許淵沖是首位獲此殊榮的亞洲翻譯家。

94歲時,他開始翻譯莎士比亞全集,翻完14本後,他不翻了,“(莎士比亞的)每一本書不會都喜歡的,的确有些也不好。”許淵沖最新的翻譯作品是美國小說家亨利·詹姆斯(Henry James)的《伊人倩影》(《The Portrait of a Woman》),此後,他開始寫自傳《百年夢》。

如今,《百年夢》永遠不會有機會再寫完了。

在人生的最後階段,尋找接班人是他經常提起的話題。在他的百歲生日前夕,中央電視台的記者去采訪,問他有什麼生日願望,他轉而問對方:“你在哪裡念的外文?”記者覺得詫異,反問他:“您想讓我當您的接班人啊?”許淵沖用自己招牌的大嗓門回應稱:“隻要有可能,你别小看,我也沒想到我會成今天的。”

記者說自己40歲了:“現在還能來得及當翻譯啊?”老人擺擺手,笑眯眯地繼續說道:“我60歲了才開始,你隻要現在開始,沒有來不及的……将來就看你們了,我認為可以的,我可以超過前人,後人可以超過我。”

百歲老人

許淵沖最後一次公開露面,是百歲生日會。

4月18日,在北京大學博雅酒店的會客廳裡,許淵沖坐在沙發上睡着了。接連幾天的大風過後,許淵沖在卡其色的西服套裝内穿了一件同色系的薄款羽絨服,保暖又體面,這是老人家的講究。

許淵沖半個身子仰靠在沙發上,腦袋微微地向上仰着,眼睛緊閉,發出輕微的呼聲。不大的會客廳裡,三三兩兩站着前來參加生日宴會的賓客們,有北大的老師,也有從上海、洛陽等地趕來的學生們。賓客們進門後不自覺地壓低了講話的聲音,偶爾側頭看看打盹的老人,生怕吵醒了他。

實際上,100歲的許淵沖已經很難聽清别人講話了。和人聊天前,他總是一邊大聲地告訴對方:“我聽不到,你大點聲”,一邊伸手指指自己的耳朵。年輕時,許淵沖嗓門就大,加上脾氣火爆,得了個外号叫“許大炮”。

中國翻譯協會常務副會長黃友義還記得自己第一次見許淵沖的場景:“許老師嗓音洪亮如鐘,說話語速極快,氣勢如虹、氣壯山河,他的氣場之大,我幾乎沒有插嘴的機會”。

許淵沖名人名言(隻喜歡一個人走自己的路)1

在北大參加生日會的許淵沖。新京報記者 王偉哲 攝

現在聽力衰退,擔心别人聽不見,許淵沖講話的聲音更大了。

臨近下午3點,許淵沖醒了,他緩慢地擡起頭,看了看周圍的人。賓客們被請出門外,幾分鐘後,許淵沖坐上了輪椅,被學生推着走向宴會廳。

北京大學校長郝平為他送上了生日禮物:一副寫着“願持山作壽,常與鶴同侪”的書法作品和一束鮮花。

大部分時間,許淵沖都靜靜地坐在台下。當播完一段以韓甯翻譯的《将進酒》為主要内容做成的視頻後,許淵沖接過俞敏洪遞過來的話筒,給出了自己的評價:“翻得不錯”。

台上分享的是他的學生,台下坐着的,也是他的學生,許多已經退休了。許淵沖曾在中國人民解放軍戰略支援部隊信息工程大學(簡稱信息工程大學)當過20年老師;1983年,許淵沖調往北大任教,直至1991年退休;1999年起,他又在清華大學開設了“中國古代詩歌翻譯與賞析”課程。

許淵沖的學生太多了。在北大舉行生日會的前兩天,他不同時期的學生們已經給他過了兩次生日了。學生們從上海、洛陽、鄭州等地趕來,把老師請到離家不遠的湘菜館裡吃飯。

學生王裕康還記得,吃飯時,許淵沖興緻起來,在飯桌上和同學們說起了翻譯。“大家都知道他主張翻譯要講‘意、形、音’三美,但吃飯的時候,他又提到三美要根據情況表達,不要拘泥于每篇文章一定要實現三美,要看具體的場合和作品。”

和人聊天,許淵沖的話題總是離不開翻譯,在北大生日會現場亦是如此。在20分鐘的發言裡,許淵沖的講話從對“道”的翻譯開始:“ ‘道可道,非常道’,他們(外國人)把‘道’翻譯成‘DAO’,中國人也不懂。什麼叫‘道’?這很簡單,‘道’是道理。英文來說,可以翻譯成truth,所以‘道可道’(可以翻譯成)truth can be known,真理是可以被知道的。”

結束時,他又語重心長地說,“詩句裡面不知道多少翻譯錯誤。這種翻譯拿出去怎麼能讓外國了解中國?……在座的諸位,這就是你們的重要任務之一,使中國文化走向世界,使世界文化更加光輝燦爛。”

“老小孩”

生日會結束,許淵沖回到他住了近40年的家——北大暢春園。不大的兩居室保持着上個世紀的裝修風格,水泥地面上放着各式木質的家具,頭頂是一個搖搖晃晃的吊扇。

和人聊天時,許淵沖總是坐在一個米色的單人皮質沙發上。或許是因為使用時間長,沙發的扶手處已經開裂了,露出星星點點的黑色。來客人時,沙發朝着門口;客人走了,許淵沖坐在沙發上用腳輕輕一轉,沙發轉向書桌,他便沉浸在翻譯的世界裡。

原木色的書桌上放着幾支簽字筆、日曆、字典、放大鏡、不同的雜志和書籍,正中間是一張許淵沖和夫人照君的合照。照片裡的倆人坐在一排書架前,穿着同款的白色外套,望着鏡頭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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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淵沖的書桌上總是放着一個放大鏡。新京報記者 李桂 攝

書籍和照片,是這個家裡最多的東西。許淵沖的卧室裡靠牆放着兩排書架,上面放得滿滿當當的,都是他翻譯的作品。和譯作放在一起的,是許淵沖不同時期的照片,在西南聯大時期、到各地遊玩、和老友一起過生日等等。

唯一一張沒有許淵沖或家人出現的照片,是老友楊振甯。照片中的楊振甯和妻子翁帆坐在許淵沖房間的沙發上,翻閱他翻譯莎士比亞的手稿。

倆人的友誼始于上個世紀,1938年,17歲的許淵沖以第七名的成績考入西南聯合大學外語系,楊振甯則是兩萬人中的第二名。

許淵沖總愛跟楊振甯比一比。倆人一同上老師葉公超的英文課,第一次小考,許淵沖考了85分,楊振甯得了95分;期末考試倆小時,楊振甯一個小時就交了卷,成績也是全班第一。“無怪乎他小時候就說将來要得諾貝爾獎金了。這不是天才嗎?”多年後,許淵沖在回憶錄裡如此寫道。

從西南聯大畢業後,倆人有50多年沒有聯系,直到1997年,倆人才再次在北京見面。楊振甯送了許淵沖一本《楊振甯文選》,許淵沖回對方一本《追憶逝水年華》。獲得北極光翻譯獎後,許淵沖回西南聯大原校址演講,又再次提起:“楊振甯太不像話了,我外文系考79分,他物理系考80分,比我還多一分。”

對許淵沖而言,西南聯大時期的求學經曆幾乎影響了他一生。在這裡,老師吳宓改變了他的翻譯觀念,讓他從喜歡魯迅的直譯理論,轉向“還是意譯有道理”;也是在西南聯大求學期間,他為美國空軍擔任翻譯,創造性地将三民主義翻譯成“of the people , by the people , for the people”,首次收獲來自翻譯的聲名。

如今,大半個世紀過去,許淵沖還在堅持翻譯,隻不過翻譯的舞台從當初的戰場上,變成了小小的書桌。白天事情多,夜裡11點到次日淩晨三四點,成了老人獨屬于翻譯的時間。眼睛看不清了,他便舉着放大鏡看書,再一字一句地将譯文寫到紙上。

在這小小的一方天地裡,他翻完了唐詩、宋詞、元曲、明清小說、《詩經》、《楚辭》、《論語》、《道德經》等的英文翻譯,也把福樓拜、司湯達、巴爾紮克、莫泊桑、雨果等作家的代表作翻成了中文。

94歲時,他開始翻譯莎士比亞全集,完成14本後,他不翻了,“(莎士比亞的)每一本書不會都喜歡的,的确有些也不好。”

最近,許淵沖開始寫自傳《百年夢》。此前,他已經出版過《西南聯大求學日記》《夢與真》《绮年瑣憶》等多本自傳。“以前寫的是小學、中學、大學、留學,這本題目一聽就知道是百年(的經曆),不是一年兩年了。”許淵沖說。

在朝北的屋子裡,放着一台電腦,這是許淵沖寫書的工具。電腦屏幕上的字也要越大越好:全屏顯示的word文檔,字号要調成三号,文檔也要放大到150%。許淵沖打字的時候不喜歡看電腦屏幕,總是低着頭盯着鍵盤。打完一句話後,擡頭看看屏幕,發現錯了,又在鍵盤上找到向上移動的鍵,摁到錯誤的地方删掉。

和年輕人不同,許淵沖隻用兩根食指打字,他總是戳一下鍵盤後又停下,才能繼續摁下一個鍵。打字的速度也決定了老人的新書不能很快出版,但他并不着急,依然信奉“随心所欲不逾矩”的觀念:今天累了,那就明天寫;不想寫書了,那就翻譯;不想翻譯了,那就寫書;什麼都不想做了,那就休息。

偶爾,電腦出了問題,許淵沖嘴裡嘟囔着“哎呀這個錯了”,保姆小芳想上前幫忙,他又總是嚷嚷着“我自己來”。小芳說,老人極為重視自己的作品,不光不讓她碰電腦,就連日常打掃時,書架也不讓擦。北京沙塵的日子裡,小芳準備掃掃書架上的灰,許淵沖看到了又連忙說“這裡不用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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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淵沖家的書架上擺滿了自己的譯作和夫人照君的照片。新京報記者 李桂 攝

每日必備的工作除了翻譯和寫書,許淵沖還喜歡逛公園。暢春園門口就是一個小的體育廣場,許淵沖覺得太近了,不喜歡,偏要到2公裡外的海澱公園。以往,許淵沖總是自己騎自行車去;2017年中秋節摔了一跤後,變成小芳騎着電瓶車帶他去。

北京的春天常有大風,小芳擔心老人身體,說要不别出去了。老人總是搖搖頭說不行:“我一天不動怎麼行?肯定是要出去的。”有時候,風太大了,小芳騎不穩電瓶車,“要是摔着了怎麼辦?摔着了我負不起這個責。”許淵沖則大手一擺,說:“沒事,我不用你擔責,我自己擔責。我都100歲了,我也能走了。”

有一年夏天,下大雨,許淵沖還想出門去逛公園。小芳告訴他,下雨了,騎不了電瓶車,要不打着傘在小區裡逛逛吧。許淵沖不同意:“你可以一隻手打傘,一隻手騎車。”小芳哭笑不得,隻好連連說:“不行,我沒這個技術。”

在小芳的眼裡,許淵沖随着年紀的增長,越來越像一個“老小孩”了。他喜歡吃甜食,以前,還喜歡喝冰可樂,2007年做了手術後,可樂不喝了,改成了甜甜的旺仔和露露。冰箱裡永遠放着巧克力和奶油蛋糕,就連小小的一碗白粥,也要放兩勺糖才吃。

2017年登上中央電視台節目《朗讀者》的舞台後,許淵沖成了一個名副其實的“網紅”,家中總有訪客,他關于翻譯的言論也總是出現在熱搜上。他最近一次登上熱搜,是有記者去采訪他,問他俄語成績也很好,為什麼不用俄語翻譯?

許淵沖的回答依然“孩子氣”:“俄文有一個毛病,吃飽飯你要看這書太累了,所以後來不念俄文了。法文,輕而易舉,跟英文太像了,所以我後來搞法文了。法文不費力。”

說到托爾斯泰和陀思妥耶夫斯基,許淵沖伸手在眼前比出一段長長的距離,形容兩個人寫的句子有“那麼長”:“你簡直不想看,寫那麼長幹什麼,我想算了。”

“這樣就美了”

或許很難想象如今的“老小孩”就是幾十年前和半個翻譯界吵過架的“許大炮”。

許淵沖對待翻譯的态度,一貫是嚴謹而認真的,他認為翻譯是一種藝術,要講究“音美、形美、意美”,也要超越原文。他常把“翻譯是把一個國家創造的美轉化為全世界的美”挂在嘴邊,這也是他對美的追求和堅持。

最早因為“美”和人“吵架”,源于古詩翻譯是否需要押韻的争論。彼時,翻譯家王佐良推崇散體譯詩,著作詩歌的形象、意境和氣氛,認為“英美譯得比較成功的中國古詩絕大多數是不押韻的”。許淵沖不同意,覺得散體譯詩沒有美感,一心想要批倒王佐良的“謬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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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朝北的屋子裡,放着一台電腦,這是許淵沖寫書的工具。新京報記者 李桂 攝

以《關鸠》為例,王佐良推崇阿瑟·韋利的翻譯:“Fair, fair” ,cry the ospreys, on the island in the river . Lovely is this noble lady, fit bride for our lord. 許淵沖覺得這個翻譯“不美”:“哪有‘關關’叫的鳥?韋利說是‘fair,fair(美啊,美啊)’,也不知道是說聲音還是意思。”

許淵沖說,水鳥是咕咕叫的,但“咕咕”太輕了,要加入響亮的原音“安”才能入詩,這才有了“關關”的音,這是幾千年前古人展現出來的“音美”。許淵沖将其譯為:By riverside are cooing ,a pair of turtledoves. A good young man is wooing,a fair maiden he loves.

“在我這裡全部都是押韻的,所以北極光(國際譯聯設立的翻譯界最高獎項)給的是我咯。”許淵沖在2020年接受媒體采訪時如此說道。

詩歌押韻是一件難事,偶有得意之作,許淵沖總是不吝于和人分享。新東方聯合創始人、真格基金聯合創始人王強是許淵沖在北大的學生。在他的腦海裡,許淵沖一直有一個穿着睡袍、坐在書桌前翻譯的形象。

“他起床就坐在書桌前,開始想哪個詞和哪個詞能押韻,哪個詞和哪個詞放在一起用合适。”王強說,有時候去許淵沖家裡聊天,他能拉着自己講半天:“說自己早上4點起床就在想這個詞,到了6點多,忽然就想到押韻的詞了,而且意義完美匹配。”

4月底,在暢春園的家中,許淵沖半躺在沙發上,手上搖着一把絲制的團扇,開始講起《靜夜思》的翻譯。這首表達思鄉的詩,許淵沖翻譯為:Before my bed a pool of light,I wonder if it's frost aground . Looking up,I find the moon bright,Bowing,in homesickness I'm drowned.“中國人喜歡團圓,看到月亮,也就會想到團圓,”許淵沖晃晃悠悠地,繼續說道:“我把月光比成水,然後沉浸在鄉愁中,這樣就美了。”

多年前,許淵沖曾和錢鐘書在書信中探讨過詩歌翻譯的問題。錢鐘書認為詩歌翻譯有“無色玻璃”和“有色玻璃”兩種譯法,“前者會得罪詩,後者會得罪譯”。錢鐘書選擇“兩害相權擇其輕,隻好得罪‘詩’而不得罪‘譯’”;許淵沖的翻譯有過多發揮,屬于“有色玻璃”。

但許淵沖卻認為,如果原詩是真而美的,譯文“真而不美”,也不能算是“傳真”;但倘若譯文“美而不真”,則有可能是“失真”,也有可能是“超過了原文的美”。

1983年,許淵沖從洛陽調到了北大後,還專門跑到中國社科院去找錢鐘書,雙方為了譯詩“傳真”和“求美”的矛盾辯論不已。“錢先生最後說,這個問題我說服不了你,你也說服不了我,還是各自保留意見吧。”

在“真”與“美”的選擇中,最著名的論戰和司湯達的小說《紅與黑》相關。全書的最後一句話“Elle mourut”,翻譯家趙瑞蕻譯成“她死了”,許淵沖譯成“魂歸離恨天”。翻譯家馮亦代形容許淵沖的翻譯是“花花綠綠的東西”:“原文就是‘她死了’”。但在許淵沖看來,市長夫人是含恨而死:“要表示含恨而死,還有比‘魂歸離恨天’更恰當的表達方式嗎?”許淵沖不服。

如今,曾經和許淵沖論戰的諸多翻譯家已經離世,但關于“真”與“美”的争論卻并未停歇。

接班人們

很少有人能說清楚,對許淵沖而言,翻譯到底意味着什麼。但熟悉他的人都知道,答案至少是“很重要”。

王強記得,2018年,和許淵沖相伴60年的師母照君去世了。王強擔心許淵沖,照君去世的第二天下午,他和一名北大的同學一起去看望他。到了家裡,打開門,王強才發現老人仍然坐在電腦前,拿着放大鏡一字一句地做翻譯。

那是英國作家奧斯卡·王爾德的作品集,700多頁,“平裝的,字特别小”。看到學生過來了,許淵沖指着屏幕向倆人展示剛剛翻譯的段落。

許淵沖告訴王強:“如果我現在不翻譯,我沒法想象我怎麼從失去老伴的悲痛中掙脫出來,那人生的意義在哪兒?幸虧我還有翻譯的世界,當我進到翻譯的世界裡,它那種強大的力量會把我從悲傷中暫時帶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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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客人時,許淵沖總是坐在米色的單人沙發上和人聊天。新京報記者 李桂 攝

王強聽得很感動,倆人看到老人看書費勁,就把書拿到北大附近的複印店裡,讓店家按照最清晰的程度,把整本書用A4紙複印出來。一個多小時後,倆人又把複印好的新書送回了許淵沖家。

照君去世後,王強也曾問過老師需不需要錢。得到否定的回答後,許淵沖告訴王強,希望他可以幫忙給中國現代文學館贈送一套自己全部的譯著。這也是認識多年以來,許淵沖唯一一次向王強提出請求。“這件事我一定要辦,”王強說。

大學畢業後,王強留在北大任教,跟許淵沖的交往多了一些。有一次,許淵沖告訴王強,他有很多早期的法文書,這些書放到王強那裡可能“更有價值”。王強連連擺手,說“不敢收”。

2017年接受《魯豫有約》采訪時,許淵沖直言,讀書時俞敏洪不是最出色的學生,王強要更厲害些。

“我現在确實也不是好學生,因為畢業以後基本上沒搞什麼翻譯,然後就出來經商了,一直做到今天,偏離了文化的很多軌道。”在北大生日會的現場,俞敏洪如此說道。

事實上,在許淵沖的學生中,全職做翻譯的人少之又少。學生于曉是為數不多做過翻譯的:“我至少翻了有四五本書都出版了,一本是馬克斯韋伯的名著《新教倫理資本主義精神》,還一本是卡西爾的《語言和神話》”。但這也是閑暇時的愛好,算不上職業。

學生王裕康則從未想過成為一名全職的翻譯,“翻譯很累的,我們已經這個歲數了,純文學的翻譯就讓更有才華的人去做吧。”誰是更有才華的人呢?王裕康想不出來。

畢業快40年後,王強才翻了人生的第一本書,他花了整整一年時間。這被王強認為是1984年上完許淵沖的翻譯課後,“第一次交的、完整的作業”:“等這本書出版後,我一定會送給許老師一本,讓他像批改作業一樣,有空再給我批改一下。”

對王強而言,除了翻譯,人生還有諸多有意義的事情。但對許淵沖來說,隻有翻譯了。

在西南聯大讀書時,大學門口有兩條路,一條是公路,一條是人多的近路。許淵沖“不喜歡走大家都走的路,隻喜歡一個人走自己的路”。在日記裡,許淵沖寫道:“我過去喜歡一個人走我的路,現在也喜歡一個人走我的路,将來還要一個人走自己的路。”

幾十年過去,許淵沖仍然在“一個人走自己的路”:“世界上再也找不到第二個人,能做到中英法翻譯。五千年來,隻有我這麼一個人!”

在北大的生日會現場,聽完俞敏洪等學生的發言後,許淵沖主動伸手要了話筒,再次提到接班人的話題:“我到北大後,80多歲還在做翻譯。長江後浪推前浪,一代新人換舊人,你們就是接班人,将來還是要看你們的。

學生們也到了快要退休的年紀,似乎也都有了屬于自己的、可以用于翻譯的時間。在生日會現場,有學生給自己立了一個目标,以後每天也要翻譯一千字。學生張蕾覺得這個計劃可行:“我們用接下來的40年來追趕許老,盡量接近(他的成就)還是有希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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