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搖落了繁華,蕭瑟了生命,寂寥了山水,蒼白了語言。
靜坐窗前,看雪落人間,穿庭弄樹;聽風吹落葉,雪敲寒竹,清淺了時光,驚豔了流年。
1000多年前的一個冬夜,白居易寫下一首“雪”詩,無一高級字,卻成了難以超越的經典。
《夜雪》
已訝衾枕冷,複見窗戶明。
夜深知雪重,時聞折竹聲。
這首詩寫于公元816年,也就是白居易被貶江州期間。
詩歌通過觸覺、視覺、聽覺等方面,描繪了一幅自然甯靜,饒有韻味的夜雪圖,千年來廣為流傳。
“已訝衾枕冷”,詩歌首句從詩人的主觀感受寫起。
“衾枕”,是被子和枕頭的合稱,說明詩人此時已擁衾而卧,照應了标題中的“夜”。
“訝”字不僅将詩人那種詫異的神情活活畫出,也寫出了雪落無聲的特點。
而“冷”字看似平常,實際很是精妙,一般而言,雪初下時,溫度并沒有馬上降低,而是随着雪量的增大,時間的加長,逐漸降低。
這是一個漸進的過程,所以詩人一開始才會渾然不覺,而當他覺得冷的時候,說明此時的雪已經很大了,而且也下了很長的時間。
開頭短短五字,既點明了時間和天氣的變化,又道出了詩人的主觀感受,同時也為後文寫“雪重”作了鋪墊,可見詩人筆力不凡。
接着第二句,“複見窗戶明”,轉入視覺描寫。
原本夜裡應是一片漆黑,但是詩人卻看到望向窗外,卻是一片明亮。
這是為什麼呢?原來是積雪反光,帶來了明亮。
關于“積雪反光”這一點,很多詩人都曾提及,例如南宋尤袤的“睡覺不知雪,但驚窗戶明”,清代袁枚的“吹燈窗更明,月照一天雪”,都是寫雪夜之明亮。
最令人稱道的是“已”和“複”這兩個虛詞,明代詩論家李東陽曾言“用實字易,用虛字難。盛唐人善用虛字,開阖響應,悠揚委曲,皆在于此”。
虛字用得好,能夠千回百折,又骨節靈通,有一氣貫注之妙,白居易這裡便是如此。
看似毫無意義的兩個字,卻在句式結構和詩人的感受上,皆起到了承上啟下的作用,不可等閑視之。
前兩句的“衾枕冷”、“窗戶明”都是側面描寫雪之大之盛,而緊接着的第三句,“夜深知雪重”,則是正面描寫。
我們都知道,絕句和律詩都講究“起承轉合”,一般來說,第三句最為關鍵,像一座橋梁,又像一個路口,溝通前後,上下呼應。
元人楊載在《詩法家數》曾言“至如宛轉變化,工夫全在第三句,若于此轉變得好,則第四句如順流之舟矣”。
白居易此詩的第三句照應了标題的“夜雪”,又勾連了前後三句,可見詩人深谙此道。
尤其是“重”字,可視作全詩的“詩眼”,前文的“冷”、“明”,後文的“折竹聲”,皆由此字而來。
最後一句,“時聞折竹聲”,從聽覺角度入手,寫出雪的“重”,也烘托出了深夜的寂靜。
前面我們也說過,雪落無聲,但是詩人這裡卻别出心裁地截取了“折竹”這個鏡頭,化無聲為有聲,而且極具畫面感,令人身臨其境。
後世很多詩人都以“折竹”來表現雪之大,像宋代孫應時的“折竹聲相聞,想見雪深尺”,還有楊公遠的“情知是雪疑非雪,忽聽前村折竹聲”,想必都是從白居易此詩演化而來。
此外,這一句還用了以動襯靜的寫法,正因深夜寂靜無聲,所以折竹的聲音才會那麼明顯。
從另一方面來講,也反映了詩人徹夜難眠,才會時聞折竹聲。
整首詩來看,詩人并沒有刻意求工,也不事雕琢,隻是從五官感受出發,層層鋪叙,呈現了一個清新淡雅,甯靜悠遠的琉璃世界。
雖隻有短短20字,但無一字是虛的,筆墨圓轉,境界渾成,風靡了1000多年。
不知你是否也喜歡白居易這首詩?歡迎大家一起來讨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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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解憂詩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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