擊鼓其镗,踴躍用兵。土國城漕,我獨南行。
從孫子仲,平陳與宋。不我以歸,憂心有忡。
爰居爰處?爰喪其馬?于以求之?于林之下。
死生契闊,與子成說。執子之手,與子偕老。
于嗟闊兮,不我活兮。于嗟洵兮,不我信兮。
自古以來,人們便畏懼和反感戰争,然而到了避無可避時,為了大好河山,為了家園故土,無數熱血志士依舊義無反顧地投身其中,殺敵除寇,保家衛國。在描寫戰争的詩詞中,多表現戰争的殘酷和将士的英勇。
如王翰的《涼州詞》“醉卧沙場君莫笑,古來征戰幾人回”,陳陶的《隴西行二首.其二》“可憐無定河邊骨,猶是春歸夢裡人。”王昌齡《出塞七首》的“但使龍城飛将在,不教胡馬度陰山”和“黃沙百戰穿金甲,不破樓蘭終不還。”
這首《擊鼓》,從頭到尾,至始至終,一直流露出強烈的反戰情緒,消極應戰,這種情形在古代,要麼受罰,要麼直接被殺掉。消極應戰不僅會贻誤戰機,還會傳染給其他人,導緻士氣低迷,沒有戰鬥力,在今天也是要遭人唾棄和不恥的。可當我們細細讀過此詩,了解其創作背景後,不僅不會譴責,反而被其中個體生命所散發出的真摯情感,深深感動。
詩從戰事寫起,鼓聲镗镗,為的是鼓舞士兵勇于奔赴戰場。行軍的路上,有許多築漕城的軍士勞役,他們雖然艱苦惡劣,可畢竟身在國内,尚有機會與家人妻子團聚,而詩中主人公卻要奔赴南方,進入他國領域。一想到從此異國他鄉,生死未知,歸期難定,便愁思難消。沒有誰願意背井離鄉,在一片陌生的國土馬革疆場,可戰争就是命令,沒有商量的餘地。去了還有可能回來,不去也許當場便身首異處。
從孫子仲,平陳與宋。關于這場戰争,為誰而戰,說法不一。《毛詩序》認為此乃怨州籲也,鄭箋也認為是州籲伐鄭引起的民怨。而姚際桓則認為是《春秋.宣公十二年》“宋師伐陳,衛人救陳”。無論這場戰争為誰而打,都是一場對外戰争;無論這場戰争誰勝利,苦的都是那些千裡奔赴的将士,尤其是衛國的将士。
他們既不是守護自己的國土,也不是為了完成君王一統天下的霸業。若為了解救黎民,一統天下而戰,不管是生是死,至少最後家人可以安享太平。若足夠幸運活下來,說不定還能為将封侯。但為了一場與自己無關的戰争,且明令禁止“不我以歸”,長期不讓人回家,自然使人愁心忡忡。
爰居爰處?爰喪其馬?于以求之?于林之下。第三章通過戰馬丢失和尋馬的過程,反襯出軍隊的渙散。戰場上,戰馬和武器是重中之重,沖鋒陷陣,搏擊殺敵,甚至撤退,無不用到戰馬。然而這支軍隊安營紮寨以後,士兵隻是随手一系,便草草了事,圍坐一旁。等到想起時,才發現戰馬丢了去找馬。更戲劇的是,這尋找的過程顯得那麼漫不經心。
詩雲:“于以求之”?他沒有馬上問身邊的人有沒有看見他的馬,而是呆滞地發出一聲長歎:“叫我如何去尋找”?完全沒有尋馬的思路和欲望。可見他對這場戰争的反感程度,已經到了難以抑制的地步。心中明明不想去,又不敢說出來,便隻好以這種消極散漫的方式應對,希望能引起當權者的重視和反省。隻可惜,當權者未必會知道這些底層将士的心聲,即便知道了,也不會改變,他們有他們的政治謀劃。輸了,子民跟着受難;赢了,自己則擁有更大的博弈籌碼。
“于林之下”,戰馬雖然找到了,可他那顆飛越千山,飛往家鄉的心,卻再也無法找回。
古代戰争,往往是一個很漫長的過程。王寶钏寒窯十八年才等來薛仁貴,漢樂府亦有“十五從軍征,八十始得歸。道逢鄉裡人:“家中有阿誰?”戰争中,一切充滿了未知,歸期更是無法預計。這時候,心中對家人妻子的思念,便如荒草瘋狂生長,漫無邊際。這種泉湧般的思念,讓他不由得想到家中的妻子,想起曾經與她一起許下的諾言。
死生契闊,與子成說。執子之手,與子偕老。曾對你說過,此生無論生死,都要拉着你的手,與你白頭到老。此句乃千古名句,流傳甚廣,亦是世人心心念念,苦苦追求的美好結局。
執子之手,與子偕老。多美的諾言,多美的結局啊!世間有情之人,誰不想和心愛的人白頭到老,厮守一生呢?可是這樣的願望隻怕再無法實現了,曾經說好攜手紅塵的人,被這曠日持久的戰争分割兩地。一個望月思人,一個坐盡黃昏,雙雙孤雁悲鳴,含恨而終。
還記得《還珠格格裡》,紫薇對爾康說的那句話嗎?“山無棱,天地合,乃敢與君絕。”後來爾康因為戰争失憶,流落敵營,紫薇等人不顧危險,四處尋找,終于找到了他。原來這世間真有穿越時空,跨越山河的愛戀。戰火硝煙,生老病死,可以阻斷相遇,卻無法阻擋兩顆深愛的靈魂相依。上窮碧落,萬世此心與君同。雪月化作蝴蝶去,人間比翼笑春風。
愛不是占有,是一生的默默相守;
情不是欲望,是一世的相濡以沫;
經得起濃時的歡樂,也受得了淡時的荒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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