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類現存于世的語言有六七千種之多,哪一種是效率最高的語言呢?法國裡昂大學的語言學家給出了一個衡量标準——信息率,即在相同時間内表達的信息量的多少,信息率越大,效率就越高。2010年,他們選取了世界上講得最多的7種語言:英語、法語、意大利語、日語、西班牙語、漢語和德語,計算了它們的信息率,最後得出英語的信息率是最大的,意味着英語是最高效的,這也為英語能稱霸全球找到了一個新原因。那麼,具體說來,這些語言又該如何比較呢?又是什麼影響了它們的速度和信息量呢?
英語PK德語
我們不妨選一個簡單的句子做個比較。比如在英語中,當一位父親說要一個小孩到他身邊來時,是這樣表達的:“The father said:‘Come here’”可以看到,這個語句明确說明這兒有一個父親,他說話的動作是過去式,他表示孩子應該靠近他的位置是“here”。
那麼,其他語言又是怎麼表達的呢?相同的意思,德國人會說:“Der Vater sagte:‘Komm her!’”這個句子看上去與英語句子差不多,其實有很多不同,“der”表示“the”,雖然也是特指,但“der”隻用在男性名詞之前。如果這句話是一個母親說的,那就要使用女性冠詞,“Die”,或者一個孩子的,要用到中性詞“Das”。
那我們再看看表示“說”的動詞“sagte”,這個詞其實表示的是第三人稱的過去式。如果主語是第一人稱,比如你,那将是“sagtest”。在英語中,這些形式過去式并不會變化,無論你我他,“說”的過去式都用“said”表示。
再看另一個差異,“her”意思是“to here(到這裡)”;如果想表達“這裡”,德語會有一個不同的詞語:“hier”。
從這個德語句子裡我們能看出什麼不同呢?可以看出,德語要求我們更加注意人和物體的性别,注意到是我還是你、她、他或者我們、他們發出的動作。它也需要人們辨别的不僅是說話人在哪兒,而且是否這個人正在靠近或者遠離。這樣對比下,一個相同的意思,德語信息量不大,反而單詞量更多,意思重複。比如既然有單詞表示父親的意思,前面表示性别的詞語完全可以省略。所以,德語比英語更複雜,也更不簡潔。裡昂大學的研究顯示,德語的信息密度隻有0.79,音節率隻有5.97,而英語信息密度達到0.91,音節率為6.19,總體的信息率比德語高0.18,所以更有效率。
漢語的效率
那麼,漢語又是如何表達的呢?很簡單,一句話:“父親說:到這兒來!”和英語一樣,漢語對父親的性别沒有特别指明,動詞“說”也沒有暗示說話者的人稱是第一人稱還是第三人稱。像英語“here”一樣,“這裡”既可以表示在這裡,或者到這裡來的意思。
然而,比起英語,漢語更具暗示性,比如父親的前面沒有定冠詞“the”,而且也沒有标出時态,“說”這一動詞的過去、現在、将來時的時态都是一樣的。這就說明漢語比英語的象征性更強,語言用得更簡潔。裡昂大學的研究也顯示,漢語的信息密度為0.94,是七種語言中密度最高的。那麼,漢語為什麼反而沒有成為這幾種語言中最有效率的語言呢?這是因為漢語在語速上敗給了英語。研究顯示漢語的音節率為5.18,而英語則高達6.19,綜合衡量,英語的信息率為1.08,漢語則為0.94,略高于德語。
然而,這樣的比較還是小範圍的比較,那麼,世界上其他的語言又是怎麼樣的呢?
最沒效率的語言
如果有人要設立一個“最沒效率的語言獎”,大概卡巴爾達語可以獲此殊榮。卡巴爾達語也被稱為切爾克斯語,屬于高加索語言體系,主要在土耳其及中東的一些地方使用。它能力壓群雄成為最沒效率的語言的原因是一個單詞的意思會大量重複。
比如,英語裡有個句子是“The men saw me”,鑒于卡巴爾達語表達這個意思的句子實在太長,我們僅挑選一個詞來做個比較。比如“saw”(看見了),對應的卡巴爾達語是sǝq’ayǝƛaaɣwǝaɣhaś(大緻發音像英語“SUCK-A-LAGH-A-HESH”)。我們知道語言的書寫都是千奇百怪的,世界上也可能有比卡巴達爾語更長的單詞,但為什麼說它很沒效率呢?這個也是有原因的。
在解釋這個問題前,我們需要看看另外一個類似的英語單詞,supercalifragilisticexpiadocious,這個單詞由34個字母組成,出自1964年美國電影《歡樂滿人間》的插曲,實際上可以拆分成五個單詞:super(非常,超越),cali(美麗),fragilistic(易碎的),expiali(補償)和docious(可教育的),組合在一起的意思是“用易碎的美麗補償可教育性的缺失”。sǝq’ayǝƛaaɣwǝaɣhaś跟這個組合的原理很類似,也是由不同意思的字根組合起來的。然而,為什麼英文中這個有34個字母的詞不能說是沒效率的呢?這是因為卡巴爾達語這個單詞并沒有像這個英語單詞傳達那麼多的意思,反而在一個問題上反複糾結,實在像一個裹腳布又臭又長。
比如,“sǝq’ayǝƛaaɣwǝaɣhaś”,絕不是簡單的“看見”的意思,它的一些字根重點強調的是“我”被看見了,其實整句話裡已經有一個單獨的詞語表示“我”。然而,不止這一點,還有其他的字根重點強調看見我的是那些男人而不是别的人,盡管整個句子會闡明是那些男人們(複數)看見了我,還是有字根強調“我”是被多個人看見。另一些字根則強調這個事件發生在過去而不是現在或未來,然後還有的字根會暗示這個人沒有開玩笑,他真的在說他正在說的事情。
總之,一個簡單的英文單詞“saw”,換成說卡巴爾達語的高加索人表達,他用了一個詞“sǝq’ayǝƛaaɣwǝaɣhaś”,他不僅表達看見了的意思,還在強調“看見的是“我”、是許多人看見的我,我沒有開玩笑”等等,是不是看得有點繞?很明顯,卡巴達爾語包含了太多重複的無意義的信息,很啰嗦,所以當之無愧地被評選為最沒效率的語言。
最有效率的語言
見識了世界上最沒有效率的語言後,世界上最有效率的語言又是哪一種呢?
這個獎項可以頒給印度尼西亞的某些方言,這些語言很少被書寫,但幾百萬人使用它來交流日常生活信息。例如,在印尼的蘇門答臘,一些方言就特别地省事,比如,“ayam”意思是“雞”,“makan”表示“吃”的意思,但“ayam makan”這句話,不僅僅可以表示“雞正在吃”的意思。根據上下文,“ayam makan”可以有幾十種意思,可能意味着“一隻雞正在吃”,“一群雞正在吃”,“一群雞将正在吃”,“雞在吃”,“一群雞吃了”,“有人正在吃雞肉”,“有人正在等着吃雞肉”,“那隻正在吃的雞”、“雞正在吃的地方”、“當雞正在吃的時候”……可以看出,“ayam makan”這一句可以不分時态、不分單複數,甚至連主語都可以不分,到哪兒都通用,确實簡潔又實用。
終極語言
這就說明印尼語就應該是用于交流的最佳語言嗎?這倒不盡然,在人類語言中,語言學家們認為任何一種語言其實都比實際需求所需要的都稍稍複雜點,随意性和多義詞無處不在。所以,如果要想尋找一種人類交流的最佳語言,我們應該可以創建一個新的人工語言,宗旨是“邏輯、簡潔、信息量大”,同時最大限度地減少模糊性、不合邏輯、冗餘性、多義詞和随意性。
有趣的是,還有人真的發明了這種語言Ithkuil,由俄羅斯的一個語言博士創造,他發明語言的初衷是消除交流過程中的所有模糊性,曆經30年完成。由于高度抽象性,Ithkuil被稱作是世界上最簡潔也最難的語言,比如Ithkuil語言的一個句子是這樣的:
Aukkras êqutta ogvëuļa tnou’elkwa pal-lši augwaikštülnàmbu。
翻譯成英文是這樣的:
An imaginary representation of a nude woman in the midst of descending a staircase in a step-by-step series of tightly-integrated ambulatory bodily movements which combine into a three-dimensional wake behind her, forming a timeless, emergent whole to be considered intellectually, emotionally and aesthetically。(在一幅假想圖上,一個裸體女人在下樓梯的過程中,一步一步行走時,身體的模糊運動在身後組成了一個立體的虛構軌迹,形成了一幅永恒的浮動的畫面,兼具理性、感性和美感。)
很明顯,Ithkuil語信息密度更大,解讀意思更像是一個高級智慧生物的智力遊戲,因為語調、字形、哪怕是間隔符都已經參與進來制造意義,這種高度抽象性的語言也被視為目前為止最有效率的語言。然而,由于難度太大,即使發明者也沒法講流利。所以,目前這種語言實用性不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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