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日裡時間是很充足,但真的很少在8264上面幌蕩,也隻有在将要出行或者出行之後才開始靜靜地打開論壇,去吱個聲。我發現,三十歲開始後,記憶退化的厲害,并且有點愛回憶。這就比較矛盾了!
離開家幾天就開始想念自己養的狗,想念遠方的父母親。
本來計劃寫一個這次去雨崩的事情,突然翻了翻之前帖子,發現都是有始無終的,所以在寫遊記之前,把之前的這個紮尕那之行補上,還是用隊員裡最有才情的“精靈”小姐姐的文筆吧。(希望她看到後不要找我麻煩,哈哈)!
(以下為杭州最有才氣的小姐姐精靈述)
[p=31, null, center](先來一張合影——大戶人家)“紮尕那”藏語,意為石匣子。知道這個地名已有五年,記不得因何種緣由在心裡注下的念:走一程紮尕那徒步線。一年又一年走了很多地方,一張青藏地圖,腳印像郵戳一個一個蓋印,唯獨空着中間的甘南。念念不忘,2018年夏終于成行。 很多地方,在去之前無論心有多少向往,口中念來還是空空的陌生的名字。直到去過,再念那個地名,腦海裡有了地理方位,有了風景,有了故事,和風景故事裡的人。我與東于7月15日到達蘭州,租了一部小車自駕經夏河\青海同仁\河南草原到甘肅瑪曲\齊哈瑪,兜了一大圈。在草原恣意馳騁後于18日午後過214國道進入叠部山道。晚飯前到達紮尕那村,與約伴徒步紮尕那的小夥伴彙合。此次徒步隊伍一共10人,來自7個不同省份。我們原來都互不相識,因共同的熱愛——山野,在這裡相遇。見面時,彼此沖臉的一笑,無形的似曾相識。晚飯後馬夫帶着女兒也來了,全體确認了第二天出發的時間。入夜适時地一場暴雨來襲,各自回屋睡下。耳聽窗外雨聲噼啪作響,雨勢似極那年年保玉則的雨。有隐隐的擔憂,自覺的樂觀又想着今夜雨大,明日或是晴天。來之安之,遇之處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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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日早,弱弱的雨絲似有似無柔柔地如煙如霧籠着空氣,溫潤潮濕。村莊環着山,山隐在霧中,如置身仙界。馬夫來了。隻有我的一個大包交給馬夫置于馬背,其他人都選擇了重裝走。為平衡馬的背負,臨行前又去買了兩個大西瓜馱進山裡。馬夫說今日有雨。雨讓整裝出發的徒步者面容添了凝重,眼神裡卻閃現着堅毅的光。拍了合影十人一起背包出發。碩大的背包,鮮豔的戶外色,走在景區水泥路面甚是耀眼浩蕩。
徒步第一天,路徑明顯。大夥初見也不了解彼此的體能與徒步節奏,各自邁開腿,擡起又放下,腳步踏出節律。慢慢地,節律分出快慢先後,前隊後隊。走完水泥路也就出了景區。從沙土路面始,山路變窄而曲折,海拔一路向上爬升。霧氣漸長,視野變窄。路兩邊山岩聳立,時有飛瀑淩空。看這岩這水,若無霧氣阻撓應有美景可見的。想想而已,雨就跟着來了。繼續走,雨勢愈大,幾個人紛紛停下穿上雨披。現在回想,那段路是三天裡身體走得最難受的吧。第一天身體還沒有完全适應走路便是持續的爬坡,又加這愈下愈大的雨。身體在雨披裡也分不清是雨是汗,感覺都是潮濕的悶着。
快到午間,體能一點點流走,肚子也餓了。擡腿的艱難,想停下來喘口氣,透過雨水迷糊的雙眼看見前方小夥伴移動的身影又起步前行。到一個轉角,看到兩個藍色帳篷。東說:“他們幾個到帳篷裡去了。”“我們也去吧,吃個午餐再走。”此時,七月因沒有雨披,被雨淋得有輕微失溫症狀。季大哥把雨披讓出來給她穿上了,大夥又建議她把大包讓馬馱了輕裝走。白菜也體能不支,正好與七月的大包一起放到馬背上。想等人到齊走,加友與精彩卻總是等不見。又怕失溫事大,在對講裡溝通了下八人繼續上行。
雨持續下着。近垭口,風也來了,吹得雨衣嘩嘩地飛。擡頭看灰八度的天空,綠色草坡,紅色衣襟飄揚移動。畫面是曠野蒼茫俠氣踐行之美,情不自禁停步。雨大相機在包中,隻有手機“啪啪”兩張。翻過第一個垭口,雨停了。上坡後在一背風處休息了小會,剛想繼續走被追上來的滴滴哒叫住。原來白菜身體出現狀況要下撤。對講呼叫後隊的紅白呼不到,滴哒又爬到垭口高處呼叫,也無果。呼叫前隊的東想讓馬夫停一下,東回複馬夫已經跑遠,看不見追不上了。一番努力無果,隻能由白菜自己慢慢下撤,白菜的包随我們繼續穿越在路上。
待到再出發時,身體也吹涼了,走在我們前面的東與盤子早已看不到身影。
功略裡說,此行共要翻過5個海拔4000以上的垭口,13個海拔3500-4000的垭口,行程約60公裡。每次徒步,總是記不得山名與海拔行距時間,腦子像被抹去了文字與數字的理性智力,每每任憑感覺暢遊。也不知道走了多遠,走了多久,也不知道這是第幾個垭口。隻是走,一條腿不停的挪到另一條腿的前面。上坡,又下坡,下坡為了繼續上坡,上坡為了下坡,反反複複。終于遠遠地看到了盤子。他卸了一地的包,站在一個開闊的草坡上,搖擺着無人機。對,無人機。盤子大神,背後一個重裝大包,前胸再挂一小包,内裝單反、無人機等等。“前面一隻雞,後面一隻鴨,胸前還抱着一個胖娃娃呀……”地徒步走有隊伍的第一梯隊,輕快而敏捷,無人能及。不不,盤子說:“七月走在前面,她現在輕裝,會飛。”東哥原來與盤子走在一起,盤子停下玩無人機,東哥選擇了繼續走。我覺得東一定沒搞清楚盤子停下來要幹嘛,操控無人機這事,東哥的菜啊。
一見盤子,滴滴哒歡快地蹦跳着入了舞台中央,與盤子比肩而立,俊顔英姿共看滄海桑田的意境。不識趣的我跟着走,剛一邁入草坡,被兩人齊齊哼住:“别過來!”識趣地後退三尺,拍拍石岩花草和帥哥吧。無人機耗電,電用完好基友的得瑟勁卻未減半分。适時地來了一台灣友人,主動說幫我們仨拍合影照。三二一擡左手,“錘子/剪刀/布”,好吧,你們赢了。換畫風。我踢……飛……走你……哈哈哈……妥了。
妥妥地繼續爬坡,又上到垭口。季大哥慣性地大包一卸,包為凳坐下,吞雲吐霧起。滴滴哒先對着山谷吼一嗓子,而後背着大包就地一蹲,休息。我呢,會找一塊石頭或隆起的土堆坐下,喝口水,拍張照。然後再自嘲一下自己的短腿,季大哥的二步我得走上三步,不容易啊。再和季大哥合夥笑話一下滴哒的蹲坑之姿。實際内心裡是無比佩服的,這得有多強大的腰力與腿肌,若讓我這麼背包蹲下估計就站不起來了吧。過了這裡,今天的坡算爬完了,接着是持續的下坡,下到谷底,那遙遠的望不見的地方,那裡有流水有綠草,就是我們今天臨時的家。三人在垭口對着六隻腳地圖指點了一番江山,繼續行路。滴滴哒在前,季大哥随後,我的短腿起始還争氣地緊跟,慢慢地距離被拉開。這時候聽到身後隐約有聲音傳來,回頭看見台灣隊的馬夫站在左手側的草坡與我使勁搖手:“這裡,往這邊走!”空曠的山野草場,實際相隔着很遠的距離,不想多走一步冤枉路的我邊使勁與他比劃着手邊喊:“是要往那邊走嗎?”反複确認後,想喊走在前面的兩位返回。越喊隻看到他們兩隻身影越遠,然後轉過一個彎看不見了。
顧不得了,看看地形想着先下切到下方草原空曠處再試試從那裡把他們喊回來。又心有竊竊地想,他們看到我沒有跟上,會回頭看看等等我吧。快速橫向下切,沒有路徑,雙腳無所顧忌地于草地沼澤中穿行,濺起水珠無數,鞋子褲角泥水盡染。終于來到正确路徑,台灣隊的馬夫一人一馬伫立在空曠高地,向着我的小夥伴的方向還在搖手呼叫着。看到我:“快,你喊他們,讓他們回來,他們不認我,走叉了可是大事。”隻見兩個人在遠遠的右側山坡上停着,好象猶豫着什麼?我呢,吸一口氣摟着喉一邊使勁搖手喊他們回來。終于看到兩人轉身往我的方向橫切過來。松口氣,直感覺喉辣辣的刺,高原拉嗓這事一點不好玩兒。謝了馬夫,問了路徑,陡坡下谷底。滴哒與季大哥追上來,季大哥沮喪地說:“再不超過你了!”哈哈此處應該配上多個表情包。回來後滴滴哒說我走路步伐不快,但穩定持續。他走我也走,他停我還在走,怎麼也甩不掉。好吧,原來滴哒一直想着甩掉我的。好不容易剛剛成功地甩掉了,卻發現走叉路,哈哈。
谷底,大石小石流水嘩啦啦,石頭磕腳,在峽谷溪流間往返涉水,不好走。“營地,營地?”最後的兩公裡腦子裡老冒出這個名詞。越想雙腿灌了鋅,步子丢了節奏,身體徒生疲态。我走路是依賴那節奏的。因有了節奏,徒步像一節瑜伽課帶來的是“酸爽”體感;有了節奏,高原徒步是行禅的輕安舒暢。若丢了節奏,那是勞作的煩重體力活,是深夜加班的疲憊不堪。身闆經不起強度時會受傷。在路上,疲憊也沒折。一根筋,堅持,走着。跌跌撞撞,忽然左上方傳來馬夫的聲音:“營地在這裡!”“到了到了。”
弧形的坡地,綠草如蔭,四周綠樹環繞,不規則三角形,甚合我意。隻是水流在下方,打水似要萬裡長征一番。有人在抱怨,有人在搭帳,有人已去打水的路上。盤子大大小小的衣服占據了大樹叉小樹丫,風來衣衫舞。馬夫劈着木柴,生了一堆柴火,濕柴的煙味兒熏一臉的眼淚兒。季大哥切開了大西瓜,搬一把闆凳(闆凳是季大哥背來的,都是大神)坐在帳前啃瓜,然後瞄準“樸通”瓜皮丢進漢獺洞裡。滴哒煮開了一壺紅棗八寶茶。小小坡地,幾頂營帳,幾位鄰居,甚有些社區生活味了。 此時,我的大包已打開,物品撒落一地,早到的東歡快地忙乎着,已搭好帳篷的架子。紮上地釘,今晚的小房子妥了。脫了笨笨的登山鞋,翻出食蔬,挽一個小臉盆,踢踏着拖鞋旖旎地穿過草地去山谷溪澗洗菜打水。忙乎着炒一個小菜煮一鍋湯,下一碗面條拌了牛肉醬,盤腿坐在青草悠悠的草地,就着夕陽微風,美美的晚餐。相互打趣嘻笑間,後半程一直走在前面的七月一挪一拐地到了營地。原來她一路飛,不知不覺超過了馬夫。一直走到了前面台灣人的營地,被告知走錯了又返回。可憐的女娃!七月卻沒歇着,徑自去溪谷洗了衣襪。女神啊!
紅白也到了。他在第一個垭口那一直等到精彩,陪着走了一段,翻過最後一個垭口他加速,由加友陪着精彩一起走。現在也不知道他倆走到哪了,對講也聯系不上。有點着急,與馬夫商量讓他騎馬去接一下。馬夫也好說話,騎上快馬走了,走時叮囑:“看好馬兒。”加友和精彩,兩位爺都是有經驗的老驢,隻是重裝走,今天的速度比我們前隊慢了些。看着馬夫騎馬去接,也不急了。
幾位吃飽,繼續煮茶,扯皮玩笑。正樂着,一回頭:“咦,馬呢?”幾個大活人楞是把兩匹馬看不見了。找馬!馬兒去哪了呢?剛剛大夥還見着兩匹馬在我們邊上埋首吃草着,尋思着應該走不遠吧。倒擔心找到馬也不敢牽馬繩。紅白趴在馬夫的帳篷前叫着已經睡下的孩子:“小弟弟,小弟弟。”滴哒提示是女孩。紅白疑惑着:“是嗎?”改口:“小妹妹,小妹妹,醒醒…醒醒…馬丢了,我們把馬看丢了,起來去找馬!”女孩無動靜,繼續呼:“你得起來幫我們去牽馬呀,我們不認馬繩。”哈哈哈,紅白的樣子與語氣把我逗得一口西瓜沒含住噴了一地,咋覺着在使喚童工呢。女孩估計真累的睡着了,半天不見動靜。看天色漸暗,四位帥哥四個方向分頭尋找。無果。女孩也起來了,跑到山坡高處眺望徘徊。不見馬影。猜測,判斷,胡思亂想。我的感覺馬兒終會回來,它們一年年都在這片山裡跑路,應該不至于丢了。倒擔心孩子,八歲的姑娘小小的人兒在墨色漸濃的山林裡徘徊。喊她,空曠遼遠,聽不清聲音,暗影一閃反去了山坡另一側。于無望無期時,一匹俊馬忽的出現在女孩所在那處高坡。女孩趕着馬從坡上跑下,一群無措的大人高聲叫好。“怎麼隻有一匹馬,還有一匹呢?它們不是在一起的嗎?”俯沖向下的女孩止步,笑容收斂,茫然四望,落寞愁暢。一陣心疼,好怕她又重返那樹林婆娑的林子裡。一念起,腳踢踏着礙事的拖鞋,迎着女孩上行。邊走邊與她說話:“這匹馬兒是你喚回來的嗎?”“不是。”心裡一咯噔:“你有喚它嗎?”“沒有,我不會。它自己回來的。”喘着粗氣走到女孩身邊,一把攬住她:“天黑了,咱們不找了。還有一匹馬兒也會自己回來的,我們下去一起等哈。”女孩執着地站着不動,咬着牙,感覺眼淚就在眼眶裡打着轉就是忍着沒下來。緩聲勸慰,看她一步步無奈地回到營地坐在帳篷邊,好擔心的樣子。滴哒切了西瓜給女孩。劇情發展,下一秒馬夫的聲音:“還有一匹馬呢?”“丢了,我們一直在找。”第一反映都忘了問另兩位小夥伴的情況。馬夫告知我們:“他倆已在前面2公裡處安營紮寨,我尋到他們時,他們已都吃飽準備看星星了。對講無回應,是他們手持的對講沒電了。”然後問了這匹馬是從哪個方位回的,策馬就去找馬了。隻一刻工夫,一人兩馬就出現在視野,掌聲響起。雨又開始下了,安心地回帳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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徒步第二天,早起時看天色不錯的樣子。但馬夫說,今天還會有雨,與昨天差不多的天氣。拔營走路。經曆昨天的折騰,今天幾位異常同頻的走在一起。上坡拍照下坡停頓休息再上坡,反反複複,數不清的垭口。欣喜是上午的天氣還給力,能見度好,有風景看,走得似也不那麼單調乏味。相機一直挂在脖子上,時不時的停下按下快門。
此行是東哥第三次高原徒步,前兩次都是直接從低海拔往高海拔爬升,上到一定海拔高度,東的高反症狀明顯。這次特意提前到甘南,在高原溜達了幾天以讓身體适應高海拔。昨天,徒步全程東走在第一梯隊,全未受海拔影響。行走的快樂,當身體成為有能力和可靠的,可以帶我們實現自由的工具時,快樂随形而至。今天上午我們走在一起,他保持走在我前面。有時上坡他會慢一點,偶爾超過,回頭看他,或微微輕鎖眉頭,或低頭艱難地擡腿上行,或駐足仰望高高的山峰遠方的路。對我的回望,總是不客氣地丢一句話:“你走你的!”下坡時總是輕快的越過我,遙遙地不見了。少年,臉上還有稚氣,全程獨立驕傲,他有他的行走節奏!
近午時分,植被越少,山路愈崎岖。走到大石的凹地,與東一起午餐。坐位對面是山岩嶙峋,裸露猙獰,如魔獸世界的磅礴。等我們午餐畢,大夥都走了,在遠處不見了身影。與東繼續走起。
爬垭口。海拔愈高,速度愈慢,停頓愈多,風景也愈顯現大氣勢。停頓時,看一眼,再低首,一步一步向上蹒跚攀爬。
垭口越近,路上隻剩了石,小石大石巨石,淩亂地堆疊。環顧周圍,石峰壁立,規模宏大,一座完整的天然“石城”。
頓首間看見綠絨蒿于岩縫間鑽出,花形優雅,顔色清和,花瓣透明的溫柔,又有若紙感的韌度有形,綻放着其盛世容顔。野罂粟、菊宇、紫花地丁、橐吾、雪兔子……若散落石城的仙子,頑強地于鋒芒的石崖間生長,咧咧的風聲裡搖曳。情不自禁地停下蹲下趴下,隻為攜一份你的容顔,你的氣息,你的芳華。曾經年少,茫然不明心之所向。路長了,慢慢了解自心的喜愛與志趣。大山,一次次千萬裡跋涉踏足仰望。所有的發生,不是毫無理由的,答案自在行動裡。大山,絕世的高度,穩定的屹立,直壁的鋒芒。亦總有柔軟之物陪伴生長——或雲,或水,或雪,或花。此地,岩石硬朗,花兒倔強傲立岩壁。堅硬與柔軟,穩定與風姿,相望相随。如此的陪伴,甚好。
拍了花攀上垭口,東也看不見了。遠方山脈風雨欲來,流動的雲讓山岩溫柔,雨霧讓峥嵘山石色澤柔和。大山之間隻我一人,層層流動的烏雲配着這大石大岩帶來穿越的恍惚。直覺間:“有妖怪出沒。”心卻不慌,甚至享受這樣的行走。靜谧安然唯心的獨處,與山岩對語,與風與水共享此時此刻。
遠方的風雨欲來的雨,終于來了,在我翻爬到當日第七個垭口時。伴着雨的還有風,與雷。雷鳴與閃電,一起從身後湧來。腳步是不停的,蹒跚而專注。對講裡傳來前方與後隊的聲音。哦,他們都在躲雨了,前隊的小夥伴支起了一個帳篷,後隊的小夥伴鑽進了山岩石洞。忽的有點怕,這對講的天線會不會也收到雷的訊号,擊打出聲呢?可惡,是不是關閉會妥些呢?
待我過了垭口,走到前隊小夥伴躲雨支的帳篷邊的草地,馬夫快馬追上我:“今天的營地還在遠處,這兒海拔太高晚上太冷不适合紮營。”此時雨正大時,對講呼叫小夥伴收帳繼續走。五人擠一起遮風擋雨的帳篷與風大雨大無所依托的戶外,溫暖與酷寒的差距。對講裡傳來想留,不想走的聲音。東哥的聲音已露出崩潰的暴怒,滴滴哒有輕微失溫。可是再多的不情願,于此時站立雨中的我是極難有所共情的。被雨澆灌濕冷的腿也不願再多走幾步去到帳篷前解釋。還是馬夫騎馬去到帳篷處,勸說五人繼續走。滴滴哒第一個走出帳篷,當我告訴他:“下一個營地就是走三天的第二天營地了。”他忽然地興奮起來:“真的?路上我與盤子商量着今天我倆走到三天行程的D2營地呢。但大家一路上一起走了這麼久,不好意思丢下你們。”哈哈是走了這麼好,舍不得丢下我們吧!
我們原計劃是重裝四天走完全程60公裡。今天狀态好,馬夫與領隊紅白都走在後面。前隊幾個沒踩住刹車,一不小心午後二三點翻過了第七個垭口。馬夫說,由此一路下去就是三天行程的D2營地了。我們明天可以出山啦![p=31, null, center]
說是營地不遠了,不用翻垭口了,一路下山。可是起伏的小坡,一個接着一個。路徑窄而陡,雨持續地下,泥石翻滾。最陡處,完全無落腳地,猶豫徘徊懸挂在半坡。不知所措時,滴滴哒伸過來一個杖尖:“來,腳跟踩着杖尖上!”哦,原來登山杖是可以這麼用的,又get到一新技能。後來的坡,第三天的路上,我學着用杖尖給自己作路點,鞋尖或鞋側面抵杖下坡或側移。最好喝的可樂是什麼牌子?最好吃的瓜是哪隻?山上的那杯可樂!山頂上的瓜!
風雨路上,體能下降身體濕冷頹态時,有牧場的男孩招呼我們喝一碗他家的牛奶——來自此間草原牛羊身體的新鮮熱牛奶。輕捧碗沿,輕啜一口,感受奶液慢慢流經喉、食道入到胃,由裡而外的暖意湧動,全身的毛孔都在跳舞。遙遠的去往營地的路,生生地把精靈走成了駝背老奶奶。
美景也在最崩潰時。這一天最後到營地的路,持續的雨霧纏綿,身體的濕寒饑迫,也擋不住樸面而來草原的美的視覺享受。唯身體悟的意境。
到了營地,冒雨紮帳,開火煮食。我在犯愁帳篷的廳太小,求助季大哥與滴滴哒幫忙用雨披搭出個雨篷。季大哥邊紮着登山杖邊語重心長地說:“這大雨天,你就簡單點,别搞太多複雜了。”“有雨篷就好啦,你看我現在又精力充沛了。”哈哈,無論走的過程中有多頹,此刻的我又恢複精靈般的輕巧靈便,充滿能量。而且我知道長途行走的疲累,都會在一覺睡醒後第二天恢複如初。是戶外行走,讓我重新認知健康的定義,重拾健康。健康是你還是孩子的時候的那種感覺:想法純潔,很開心,沒有煩惱和壓力;每天晚上睡得很香,很安詳;白天懷着完全的新鮮感醒過來,好象擁有了一個全新的身體;動起來腿腳輕盈,身體感覺輕巧靈便,每天都充滿了能量。知道明天就要出山了,把包裡好吃的都倒出來,炫富般問東:“晚上想要吃哪個?點餐!”又和馬夫招呼:“你家閨女的飯菜,我來煮了啊!”
這雨啊,下起來沒停的意思。吃完也懶得洗鍋刷碗了,直接鑽了睡袋。其實帳篷裡也都是濕的,下午的雨透過雨披外衣外褲都是濕的,内衣也不知是汗還是雨水都是冰寒的。馬馱的大包迎着風雨的一邊也濕了,雨水透過雨罩滲進去的。鑽帳篷時從裡到外換了身幹衣服,隻是稍稍感覺好一點而已。
天慢慢黑下來了,我們後隊的三位一直遲遲不見。通過對講馬夫建議他們借宿前面我們喝牛奶的牧場人家。後來紅白與精彩住在了那裡,第二天在我們起營時趕來營地與我們彙合。加友一個人堅持走到了營地,冒雨摸黑紮營。大雨中,聽到他在外面就是濕木頭烤火,估計一身的濕冷與酸痛。隻是,他不說。雨整整下了一夜,而我們的營地在一窪地。
第二天早上,盤子從他的帳前走過來烤火。隻見他一腳下去一個水窩窩,擡腳鞋子帶着水珠飛濺。我說:“你們的賬篷這是紮在水裡啊!”滴滴哒:“是啊,我的地席就是軟的,像睡在水床上。”說話間是英氣逼人的帥氣灑脫。大自然的變幻未測,戶外人敬畏它。戶外生活教我們學習:接受條件所限無可改變的,用心看見不經意的美,并在有所作為的空間裡經營快樂。
(來幾張美圖吧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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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常常人一聽說要下雨,就會躲進屋子裡,更不用說上山。然,山裡最美時是雨後。經曆了兩天風雨後,第三天終于迎來雨後的初晴。豐富的天空,滋潤的草原,齊整地呈現在眼前。天上地下,藍天白雲綠樹青草繁花,無不挑逗着你的眼眸。腳随心意,走不動了。手不時地舉起相機咔嚓下醉人的美景,時不時地叫停前方的隊友,回首,留下花海間行走的恣意灑脫。太奢侈了,我們粗笨的登山靴毫不遲疑地踩踏在花間,逶迤而去。花也不哭不鬧,靴子過去,它又輕盈地轉身向天空微笑了。山野之花,嬌柔在外,傲骨于内。見之,喜之。
今天的路,從一開始我就把東跟丢了。走走拍拍,我落到了最後。紅白一直走在我身前身後。他是我們此行的領隊,有着陽光笑臉的帥氣男生。他随性。組隊時不用舉手表态,抱持你來或不來都可以,我的時間我的隊伍在這裡,跟或不跟我走是你的事。我們的隊伍,到紮尕那集合才确定知道同行的隊伍有幾人,都有誰。
他堅持。召集隊伍時,入群的人各說意見,紅白堅持最初的規則,不為留住誰而變化。他理性。紅白組隊時說:“最怕憑意志力徒步行走的隊友。”他對每個申請加入的隊友的體能狀況,以他的方式都有評估,他要求每個個體都是獨立的存在。對大山,他心存敬畏之心。他堅持找向導與馬匹同行,以備意外之需。他樂天。路上馬夫過走邊與我們說着什麼,我走得累懶得開口。他說:“精靈,雖然走得辛苦但還是要大聲說話嘛!這樣才開心,快樂才會跟着來!”他負責。三天始終他走在隊尾,誰掉隊他收誰。他不抱怨,總是在贊美那走得最慢的人。他看見每個人身上的閃光點,他共情每個人的不堪與困境。他秀逗。此行鏡頭攝下的人像片裡,數他的表情最是豐富。沒表情可秀的時候,他就給我一個大腳闆,妩媚地扭個粉紅小豬的POSE。一身裝備也是逗比,粉紅的防曬袖套,毛毛蟲紋樣的條紋襪。他360度喜樂着旅途。他不羁在外,精緻于内。他的作品,創意大氣,專注細節。銅臭味彌爛的經濟時代,紅白固執地任性着,堅守着。
今天,紅白與七月與我同行。路上我拍了N多紅白與七月比肩同行的畫面,特别喜歡。片子出來後紅白說:“你那麼拍,像我們是情侶。”七月的朋友圈分享照片把紅白用橡皮擦抹去了。那麼這組照片是隻與攝者有關的,屬于我的。是我的眼睛看見,鏡頭幫我定格的畫面。就像翻開的OH卡,那是我理解關系的樣子。漫漫人生,如這風雨無常的路途,我們最期待的不過是一個妥帖的同路人。起伏的波折裡,我們彼此需要一種确定:要麼你跟我走,要麼你堅定地等我歸來。浪漫不是隻有星級酒店的燭光晚餐;浪漫是可以自然而然地解決掉對方盤子裡剩下的食物;浪漫是比肩于山野間的恣意行走。浪漫是此間此景:藍天花海在觀音石眼中相愛了,山野綠毯起伏是他們深情的表白。
今兒的路,很多時候是沒有路的。路況複雜而難行,跋山涉水過泥坑,九大仙人各顯神通。落水無數,濕鞋無數;掉坑無數,泥腿無數。又一波水灘,目測水沒過小腿,紅白脫鞋光腳涉水過去了。七月的鞋本已濕,也不在乎直接踩着大步過。我慢慢解着鞋帶,七月回頭:“精靈,你别脫了,我過去放了包回來背你。”哈哈,多少年被多少人定義為“女漢子”,也一直被這麼妥妥地放心地丢在路邊。2018年的七月,有個叫“七月”的女生說要背我過河。最深的情話,幸福來得好突然!
我那麼重,當然不能讓七月背。紅白說:“七月,你把鞋丢給精靈,讓精靈穿你的鞋過來,溪水裡的石還是磕腳的。”後來,我手裡拎着一雙鞋,腳上穿了一雙,感受着冰涼流水撫摸小腿的酸爽裡淌河而過。過河後與七月的合影。七月說:“精靈,你仰天大笑吔。”紅白說:“精靈你笑的噶不淑女的。”忘了為什麼笑。隻知道出發的時候已不會笑了。臨行前,去剪了生平最短的發,把自己弄成醜醜的樣子。旅途的夜幕裡,看見下嘴唇不由自主地中間向上彎起,悲傷成習。不好的人生境遇中大笑一場,當可以笑到失去不好的感覺時,境遇的拐角由此出現。
今兒的路,很多時候是沒有路的。隻有一個方向,看見大便石向左走,看見觀音石往上走。雨水滋潤的草原,花草恣意生長,掩沒了路的小徑。翻過一個小小坡,轉過一個彎,會看到左上方右前方都有人有牛隊有馬兒在行進。疑惑,然後判斷選擇目測最短或最省力的路徑。
徒步者多自虐,沒事不在家吹空調喝冷飲跑這野外風刮雨淋日曬的,時有走錯了的尴尬,但人求簡求快求安的本能,會在曲折裡不斷地找到路徑。發現走了些冤枉路,有時會默默地罵一句,會對着山吼一聲,心境卻是越走越從容。
過了午間,開始翻今天唯一的垭口——觀音石垭口。上坡的路啊,那麼綿長曲折優美,行走的人肩膀駝着背包扛着烈日一步一步慢慢挪動向上。遠遠看,但見綠色坡面上一個個或橙或藍或紅的顔色小點蠕動着蠕動着。
從紮尕那村莊一起出發,前兩天一直沒有看到精彩的身影,連宿營都是不在一處。今天精彩一直走在我前面,翻觀音石垭口時才追過他。上坡的極累時分,彼此鼓勵了一下,擦身而過。他以他的節奏,他的堅持和固執慢慢走着。行走的慢,與行走的艱難,恰恰給了我們專注,專注在走路本身。全然的專注,以至于成為這件事本身。行走的慢,又給了我們欣賞的時間與空間。山巒更疊變幻,如畫卷在眼前展開。行走的艱難,在每一個停頓的間隙,視線一次次将我們的心帶回到風景裡,讓我們不要錯過。大自然每時每刻都在創造新鮮,當下此刻生命臨在,品味美,體驗真。
上至最後一個垭口,終于再次見到東。他與滴滴哒、七月在這裡躺着吹風吃午餐邊等我們。繼續走,穿過平緩草場,就到了馬夫說等齊所有人一起下坡的地方。我走在東與滴滴哒身後,兩雙大長腿又把我甩丢了。這段路開闊又好走,不一會就看到了牧場。咦,怎麼兩人都停下了?走近:“有牛!”哈哈,三天裡走了這麼遠的路,兩位帥哥沒皺過一下眉,遇山跋山,遇水涉水,沒慫一下。在一群牧場的黑耗牛前,慫了。“怕啥,跟着我走。”“你先過!”哈哈,他們也不怕我笑話,是真怕啊!倆人看着我淡定地慢慢過了兩隻牛,他們才沿着我的腳印顫悠悠地挪過來。然後緊跟着我下到一處遠離牛的草坡:“這裡離牛夠遠了吧,可以了嗎?”剛坐下,滴哒心有餘悸地擦一把汗。七月的聲音從身後傳來:“這片牧場都是我的,這些牛都是我的!”哈哈,牛場女主人駕到!
後隊精彩與紅白還不見身影,在草坡上随地坐下。閉上眼睛調息,簡單的冥想,睜眼時煥然如初的輕松态。在等待的時間,季大哥睡了長長的一覺。季大哥與精彩大哥是兩種不同的走路節奏。季大哥是大踏步地走在路上,走一段坐下,一番吞雲吐霧。休息,恢複,行走。
在等待的時間,盤子大神又攤開了他的大包,這次他抖出了一大包的衣服與帳篷,圈了更大的一波領地。
今天拔營前盤子先生把昨天淋濕的一身衣服在冰冷的溪水裡都洗淨了。我抗議:“盤子,你這樣洗啊曬啊,讓我們女生情何以堪啊!”季大哥說:“沒事,你刷牙了。”午間等待的時間,陽光曬幹了衣服。今天他背着一大包的裝備與濕衣服敏捷地走在路上,依然地一路在先,絕塵而行。今天從營地出發,從一開始我連他的背影都沒望到。在觀音石垭口下終于追到他,一了解原來剛剛過那段泥濘的草地時,他一腳踩入了泥坑,泥水沒過了他的膝。他停下來在溪水裡洗啊洗,洗白了褲管,也把我們洗到了。從垭口下一起開始走,剛跨過一條溪,他又神奇地消失在山裡不見了。又毫無懸念地超過早出發早爬半個坡的滴滴哒和東,走在了第一梯隊。神一般的存在的盤子,永遠是一副表情木讷懵懵懂懂的樣子,少言。若開口,卻是語出驚人,或一言道破天機,或睿智的冷幽默。
等待的時間,也等來了台灣友隊。此行紮尕那徒步,路上同行與所遇隻有我們兩支隊伍,兩支隊伍總是在不停的穿插中前行。台灣友隊共二十多人,隊員年齡以50 為多數。他們說他們一起每年都在走,去年前年走了貢嘎、洛克線,今年來了紮尕那。同行中,一台灣大哥說,他的女兒在上海工作,也喜歡戶外,她去過世界各地,走過很多雪山線,女兒推薦他明年去走尼泊爾的ABC。行進中,他們的隊伍會保持同一節奏,走成一條長龍。窄窄山道超過他們時,他們總是退讓到一邊,并呼叫前面的隊友:“大家讓一讓,讓重裝的小夥伴先走。”又轉身給我們豎起大拇指:“你們走得快!”禮貌真誠。走在路上,常能遇到灰色建築高聳的城市中所識不一樣的人們,路上有意思的人。由他們身上我看見果敢獨立思辯的獨特個體的存在;看見跨越年齡、性别、場域局限的成為;看見小小個體無懼未知與變化,内在的堅實穩定。看見存在的可能性,增一份踐行的勇氣。
等齊衆人,合影。馬夫家的姑娘自然地挨着我,我的手臂環着她。後來下坡時她騎在高高的馬上一路跟着我。時間是奇妙的。有時候我們相識多年卻記不得對方的名,對方的臉是模糊的存在,彼此依然是陌生人。有時候經年過往,我們也記不得發生了什麼,渾渾噩噩虛度年月。另有些時候,時間隻是短短幾日,卻像過了好久好久。眼裡看到耳朵聽到身體感受到的種種,如一本故事書,那麼多那麼長。短短時光,人與人走近,自然地擁抱,溫暖彼此。記住的才是經曆。石匣子時間,緩慢豐富,因記住而講述,因講述而在記憶中重現的日子。
最後一程下坡,大步向前,不知不覺走在了隊伍的前頭。草原上很多時候隻有一個方向,踩着不是路的路盲奔,身後的隊員循着腳印緊随,踩的人多了就成了不太明顯的路徑。不時地聽到身後“撲通”一聲,回頭季大哥重重地跌坐在草坡上或泥地裡。最後的五公裡,季大哥真沒少摔。最後的五公裡,滴滴哒說:“走得全無感覺,因為身上哪裡哪裡都是痛的。”可是為啥我看着你那麼輕松呢。最後一段是連馬都不願走的下坡陡路,一路在我身後談笑有聲,陽光燦爛的模樣。
徒步,每一次出發都是歸零。身體的力量,過往的經驗,隻是讓自己多了信心。由起點出發,經曆過程,到達終點,完滿或夭折都是未知數。重要是我們一起出發,一起走到了終點。重要是我們各按節奏,在路上堅持過,在途中看見自身的力量,也在不可改變的境遇裡适時的學會放手。同行十人,我們彼此相互不了解對方的背景過往,山野脫去了生活中如影相随的履曆身份,我們成為“我本身”。歸零/我本身,與舒适圈/惰性。前者,人之意識本能的恐懼抵觸抗拒;後者,沉湎妥協安全的活。同行十人,一群比着找虐的人兒。以邊走邊笑的瞎樂觀窮幽默,以愚笨而頑固的堅持執着,以天真之心行走夢想。遇見,甚喜。
(完結)
遇見,甚喜,此行有你們,我很知足,感謝,願你們一切都好,我們下次路程一定再見!
還一篇滴滴答的視角,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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