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部清洗靈魂的“藏地電影”。
它适合一個人看,比如,在你被生活裡的瑣事纏到焦頭爛額的時候;你走在十字路口,面臨着做某個重要抉擇的時候;或為情所傷,沒有角落可以療傷的時候;或者僅是感覺孤獨的時候……
一個人,關起門,放下窗簾,像閉關一樣,靜靜地看。
慢慢地,你的内心會升起清淨、驚訝、痛心,甚至幡然醒悟了什麼的種種感受……
這一切,不過是因為兩個“最簡單也最難做到”的字——虔誠。
藏民朝聖需要做什麼?故事很簡單,講得是藏民朝聖。
在“神山”岡仁波齊“本命年”的時候,藏地普拉村的一個年輕的村民決定磕長頭去朝聖。
朝聖要一年時間,一共2000多裡路,肯定要耽誤家裡孩子上學、奶奶的侍奉,可為什麼尼瑪紮堆一定要去呢?
因為叔叔楊培的哥哥,也就是他的父親,生前一直想去拉薩朝聖,可還沒做到就病死了。
而為了照顧哥哥的孩子們,楊培一生未婚。
尼瑪紮堆為了報答叔叔,實現已故父親的遺願,也為自己的信仰,決定帶着叔叔去朝聖。
消息很快就傳開了!村裡很多人都想加入他們的隊伍:有19歲、已結婚3年、要承擔繁重家務的女人斯朗卓嘎;
有23歲、懷孕當中的斯朗卓嘎的姐姐次仁曲珍(曾想和尼瑪紮堆的兒子結婚);
有上門女婿(不情願)、次仁曲珍的丈夫色巴江措;
有開車出車禍欠下20萬“天價債務”、一蹶不振的父親仁青晉美;
有仁青晉美9歲的女兒紮西措姆……
總之,最後一共有11人一起走上朝聖之路。
2500裡路、行走一年,無收入、無任何實物所得、風餐露宿,為什麼還有這麼多人去?
這就要說一下電影所講述的普拉村的文化環境了。
之前曾看過一篇文章講一個大學畢業生畢業後沒有立即去找工作,而是決定先磕10萬長頭朝聖。在他離村那一天,他像英雄一樣,接受全體村民崇拜、送别。
有人問這個大學生為啥“先去朝聖,後找工作”,而不是“先找工作,有機會再朝聖,這個大學生說:
“想做了,就去做。至于工作賺錢,總有時間去做。想先去感謝佛給了我健康安樂。”
說到這,可能還有人不知道朝聖要做什麼,這裡“科普”一下,有利于理解影片。
首先是“磕長頭”。
雙手合十過頭頂,然後依次碰下額、唇、胸(意為身、語、意與佛融為一體)。接着跪地、伏地、額頭觸地,雙手再合十舉過頭頂。
舉過頭頂後,要在雙手拉直的最前處,作一個标記,用以站起來,行至此處再拜,如此往複。循環。
其實,是“磕長頭”的“裝備”。
曾有去過岡仁波齊朝聖的朋友,感受過缺氧條件下一步一喘,肌肉酸痛,手腳磨破的痛苦,大風刮得睜不開眼睛,沖鋒衣也能吹透。
2500裡全靠步行,還要“五體投地”,沒有硬裝備是不行的。
于是,尼瑪紮堆首先準備了套手用的木屐,批發了結實的鞋子。
然後讓屠夫縫制了從胸部及腳踝的“皮圍裙”(也許是牦牛皮)用以抵消全身受到的摩擦。
影片裡,11人的朝聖隊伍,還曾幫助一個他村的老人種了莊稼。
老人為了回報大家,又看到小孩子沒有圍裙,就給她找了一塊皮子,這應該是給朝聖的人最好的禮物。
最後,隊伍前面有一個“引路人”轉經筒,後面跟一輛裝載補給的拖拉機。
車上,裝着他們安營紮寨以及念經、朝聖的一切物品:被褥、蠟燭、飯盒、青稞、酥油等。
據說,普通人(指日常沒有過在家裡磕長頭的訓練的人)在野外磕長頭,一天極限也就是200個。它是非常難的,需要協調全身肌肉去做,且每個動作都要至真至誠。
物理動作類似于連續不停地邊前行,邊做波比跳 瑜伽。
那個被幫忙種莊稼的老人“點評”朝聖隊伍中的年輕人:走的步數太多了,磕頭時頭沒碰到地面,站起來後不能走那麼多步……
也許都市中,年輕人會白下眼睛,回複“站着說話不腰疼”!
可影片裡9歲的紮西措姆、20多歲的色巴江措都默默領受了。
種莊稼時,老人看着别人家的年輕人,犁地太快,把牛累着了,又不滿起來:
“現在的年輕人,都不知道為什麼這麼着急。”
因為他們相信佛、輪回、因果,所以他們不僅自己不願做違背心願的事,同樣,對于“衆生平等”的動物,也足夠尊重。
或許你覺得老人“思想古闆、落後”,但如果你聽了老爺爺晚上講故事,你會驚訝他思想的超前和“參禅能力”。
老人說,有一個獵人,每天打獵一頭鹿給喇嘛送過去,一天,獵人飛到了山的那邊去打獵。喇嘛想,連這種人都能飛,我應該也可以。結果,喇嘛掉進了水裡!
老人的這個故事,應該叫“不應住色生心”吧。
喇嘛着了“人相”,困在了自己的“色相”裡,自認是偉大的人,而造福于自己的獵人是卑微的人。
而獵人呢,當他把每天的所得奉獻給他人,已經達到“空性”。
所以,故事裡,喇嘛的修行已經不如獵人了……
雖然影片裡11人每天都在磕長頭、紮營、念經(每晚磕完長頭,還要念經做功課,這種毅力令人驚訝)、吃飯、睡覺,周而複始平鋪直叙。
但如上的“啟發”卻一個接着一個,這裡先分享4個觸動人心和“萬萬沒想到”之處。
第一,朝聖路上産子。
次仁曲珍在磕長頭的路上要生,丈夫開着拖拉機把她送到醫院。(影片“記錄”了産房裡80%的過程,也裸露了部分身體,可全無亵渎之感。)
生完娃後,次仁曲珍竟然回來繼續磕頭了!娃娃就放在拖拉機車廂的補給上!
大家都認為,娃娃在朝聖路上出生,一定有一個好命運。
第二,叔叔楊培死在轉山途中。
到達神山“轉山”時,楊培的身體已經做不到“五體投地”了,隻能彎曲膝蓋跪着磕,在咳嗽了幾聲後,楊培默默地走了。
尼瑪紮推請來了喇嘛,為楊培超度。
影片裡的生與死就是這樣簡單、平淡,像世間一個又一個輪回。
第三,拖拉機壞在路上,衆人拉着車尾前行
路上遇到車禍,對方為了躲避大車,把他們的小車撞翻到路邊,所幸,沒有大傷者。
11人完全沉浸為對方祈福的心态裡,放走了肇事者,把自己的車從溝裡拉出來,發現車頭已經不能用了。
萬萬沒想到的是,他們既不是打電話回去求助換一輛車,更沒有因為補給出問題放棄朝聖,而是決定”把車頭扔了拉着車廂走。”
就這樣前面拉、後面推,一直走到拉薩,走上神山!
第四,在水坑裡笑着大拜
路遇水坑,不深,面積也許不算大,過往的小轎車濺起及腿水花。本想到他們會繞過去,可是沒有。
他們趴進水裡磕長頭!
我承認,當前面的小哥哥趴進水裡時,我的喉嚨哽咽了。
為什麼哽咽呢?為信念吧!為同為人類,我不曾有的信念。
這一瞬間理解了那句話:“要有最樸素的生活和最遙遠的夢想,即使明日天寒地凍,路遠馬亡。”
朝聖收獲了什麼這部電影剛出來的前兩年,差評、罵評多于中評、好評。
有人說它是“時代棄兒的自我感動”,也有人呼籲“愚昧何時掃――中國中西部脫貧開發除了政府補貼還需要什麼?”
然而,時過境遷,愛它、珍惜它的人還是多過貶損它的人,分也不低。
人們對這部影片的判斷和态度,說明了什麼呢?也許,這個問題的答案和“朝聖收獲了什麼”相同。
首先,你尊敬信仰嗎?
一些影評人罵他們愚昧,我看不出他們哪裡愚昧,他們能在貧苦的現實生活裡(某種程度上,生活在都市的我們同樣貧苦)超脫出來,這是智慧。
有多少人,勞碌一生,卻無法在生命終點純真地笑那麼一次。終其一生,都沒有感受到,在清醒的覺知下,純然的喜悅?
可是,楊培感受到了,9歲的女娃感受到了,看到女娃的人也感受到了……他們不因外境左右沉浮,隻因自己内在的感動、覺知、升華而托付自己。
其次,究竟什麼才是得到與失去?
路上,他們唱起歌“我們都是同一個母親,但我們的命運不同,命好的當了喇嘛,我的命運不好去了遠方”,這歌詞有暗喻——“去了遠方”也許是指人要再經曆一世世的輪回才能覺悟。
這就是他們的世界觀。
我們也注意到,在他們的眼中,對“高低貴賤”“得與失”的評判也與世俗不同。
他們會認為,一生中沒有一次“朝聖”是遺憾。
可是在世俗的城市社會裡,在躺進那個小盒子之前,人們也許會以沒有達到自己的欲望(比如賺不到1個億)遺憾。
他們認為,精神境界的提升(簡稱修為)是一種高貴,而随着世俗生活麻木不仁是卑微。
而城市社會裡,在大衆之間排個名、拔個尖的人,才最高貴,那些不入“流”、離群索居、破衣爛衫者最為低賤。
再直白一點說:
一個求精神,一個求物質。求精神的,求得是斷除煩惱,求物質的是名利雙收。
可是,家财萬貫子孫滿堂後呢,難道還不是要斷煩惱?
“斷煩惱”可以用錢買來嗎?快樂可以錢換來嗎?還是說對錢無休止的欲望,吞噬了你幸福的根本——健康?
2500裡的路長嗎?難道大多數的人,不是用更長的一生,走了更長的彎路,直到最後才明白:活出真我才不枉一生嗎?
科技瘋狂發展、物質文明極限發達的社會也是同理,《未來簡史》中說:
“每天都有數百萬人,決定把更多的生活控制權交給智能手機,或者嘗試某種更有效的新型抗抑郁藥物。在追求力量的過程中,人類特質一個又一個地改變,直到人類不再是人類。
眼下,一有人提到“基因改良嬰兒”,或将來人類“腦機共存”,或者變成機器人主導行業時,我們就會想:也許到時候我已經死了。
也許吧!可是,思及于此,你還會認為,這些堅持着“人倫”的朝聖者們,手上捆着木屐、守着信仰,一步一步拜向神靈、拜向自己内心覺知的人們,落後嗎?愚昧嗎?
他們不過是守着人類的最後一點底線罷了!
信仰永遠是人類最珍貴的東西。是因為有了有信仰的人,人類才永遠腳踏着大地,永遠是人類。
讓我們頭皮發麻的,不是《岡仁波齊》離我們有多遠,而是我們離開《岡仁波齊》裡的虔誠,有多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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