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簡介:曹善田,鄄城一中語文教師,喜愛文學,教學之餘除進行教學論文寫作,也進行文學練筆。作品在《牡丹文學》《語文知識》等刊物上發表。
鄉村記憶——蓑衣
文/曹善田
暮春時節,細雨綿綿,看到路上行人穿着雨衣或打着傘穿行在蒙蒙細雨中,不禁想起小時候雨中上學或下地披蓑衣的情景了。
那是上世紀六七十年代,鄉村窮困,多數家庭沒錢買雨衣或者傘,遇到雨天,外出隻能披上蓑衣,它既遮雨又擋風,是魯西南農家常用的草編雨具。
編織蓑衣,原料是細麻繩和高粱葉子。編織蓑衣,就要準備這兩樣東西。到集市上買來一元錢的苘麻,閑暇的時間,用手搓成細麻繩,就準備好了第一種東西,接着就該準備高粱葉子了。那時魯西南平原上種植着大塊大塊的高粱,農曆七八月,高粱出齊穗子後,根部偏上的葉子就幹枯了,需要趁着早晨露水未幹,枯葉柔軟,鑽進高粱地裡把這樣的葉子仿(拽)下來,俗稱“打蓑衣葉”。仿高粱葉一定要注意帶着褲(葉柄),因為葉褲在編織蓑衣時編在裡面,它平整順滑,穿着舒服;葉子編在外面,遮風擋雨。仿下的高粱葉捆成小把兒,再把小把兒捆成大捆背回家,晾幹存放起來。
陰雨天,生産隊裡不出工幹活,就可以在屋裡寬敞的地方,掃幹淨地面,編織蓑衣了。我家的房子小,沒有寬敞的地方,我二哥就拿着細麻繩,抱着一捆高粱葉子到我奶奶家去編織蓑衣。他先在高粱葉的葉褲部位,撒上一些水,潮濕滋潤一會兒,防止編織時斷裂。等待的時候,琢磨着怎麼編織。
琢磨好後,他在地上畫一個半圓,擺上細麻繩,把高粱葉從葉子與葉柄接合的地方折彎,按照葉朝外褲朝裡的方式纏扣在細麻繩上,一道麻繩編織纏扣滿高粱葉後,是第一輪編織。再纏扣第二輪,隻不過用的高粱葉子比第一輪要少一些。這樣每一輪用的葉子都比上一輪少一些,逐漸向裡收,最後編成領口。一領蓑衣由領口往下呈扇形擴大,一般編織到七八輪就差不多了,穿起來能到膝蓋了。
蓑衣編織好後,我們有了“中華牌雨衣”了,雨天外出就不怕雨淋了。俗語說“穿蓑衣,戴草帽,外出不怕大雨澆”。頭戴草帽,身披蓑衣,到田裡去看雨勢和莊稼情況,雨點打在蓑衣上,沙沙有聲。雨時大時小,打在蓑衣的聲音,也時弱時強,時高時低,猶如婉轉動聽的鄉村音樂。谷雨前後,種瓜點豆。穿着蓑衣在斜風細雨中種瓜點豆,更是一副和諧的水墨煙雨稼穑圖。
晴朗的天氣裡,夏秋的晚上在瓜棚看瓜、在田野裡看莊稼,披上蓑衣可以防寒保暖;鋪在地上躺在上面休息,可以隔潮防濕。冬日下雪,外出走親訪友,披上蓑衣,既擋雪又遮風保暖。蓑衣,雖然樣子不美,但卻是農家的百寶衣,也是曆代文人墨客的所愛,他們在詩文中留下了許多身披蓑衣或行或耕或漁的動人剪影。
“孤舟蓑笠翁,獨釣寒江雪。”在“千山鳥飛絕,萬徑人蹤滅”的苦寒雪天,被貶永州的柳宗元,頭戴鬥笠,身披蓑衣,駕一葉小舟在江上垂釣,其清高孤傲躍然紙上。
“青箬笠,綠蓑衣,斜風細雨不須歸。”煙波釣徒張志和,頭戴青箬笠,身穿綠蓑衣,在斜風細雨的春江之濱垂釣,以至于樂而忘歸。一個遁迹江湖、怡情山水的隐士在唐詩中鮮活千年。
“一蓑煙雨任平生。”因“烏台詩案”一貶再貶的蘇轼,醉酒歸途遇雨,他拄着竹杖、穿着草鞋在泥濘中感到輕捷得勝過騎馬,身披蓑衣任憑風吹雨打。險惡政治打擊下,他無懼風雨,笑傲人生,堅貞氣節和獨立人格,在人們心中永不褪色。
“一蓑一笠一扁舟,一丈絲綸一寸鈎。一曲高歌一樽酒,一人獨釣一江秋。”那漁人一件蓑衣、一頂鬥笠、一葉輕舟、一支釣竿,一面歌唱,一面飲酒,王士禛給我們展現的是逍遙潇灑中的幾許蕭瑟和孤寂……
蓑衣遮擋住了自然界的風雨,更擋住了塵世的喧嚣紛擾,使歸隐者守住了甯靜、淡泊的心靈。
如今随着各種雨具的普及,蓑衣葉逐漸淡出了人們的視野,但蓑衣作為時代的印記和歲月流逝的痕迹,代表着我們祖先的勤勞和智慧,是農耕時代的特殊符号,仍然在曆史的深處,散發出燦爛的文化之光,給我們以永遠的溫暖和懷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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