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對于許巍，究竟意味着什麼？

有人說，94年9月，許巍的“飛”樂隊解散，他下定決心，收拾起失落的心情，來北京發展；

有人說，某個九月初秋日子裡，許巍帶着妻子去了江南，從此轉變心境，脫離了抑郁症的陰影；

有人說，九月是開學的日子，是新希望的開始，從蕭瑟的秋風中，總有詩人最溫暖的寄托；

許巍自己說，“九月”頻繁地出現在自己歌中，“完全是個巧合，恰恰有些難忘的事情發生在九月。”

而我們都知道的故事，是許巍，曾經的長發搖滾青年，曾經中國老搖滾的中流砥柱，在經曆一場抑郁症後，“穿過幽暗的歲月”，以另一種全新的姿态出現在人們面前。

而這些抑郁症患者的故事，都被他寫在了自己的歌裡。

1.告别秋天：『穿過曾經破滅的幻想』

《在别處》 1997

90年代初，許巍帶着小有名氣的飛樂隊在西安發展，那時他們依然生活清苦，隻是工作之餘在廢舊的廠房練習，然而，樂隊還是沒能熬過這段歲月。除了堅持，隻有孤獨、彷徨可以描繪許巍的狀态。那時許巍的搖滾保留着Grunge的味道，粗粝、憤怒、低沉、嘶吼……所有這些特征，在他早期頗為有名的《我的秋天》裡一覽無餘。

沒有人會留意

這個城市的秋天

窗外陽光燦爛

我卻沒有溫暖

伴着我的歌聲

是你心碎的幻想

你用你的眼淚

撫摸我的寂寞

那些無助的夜

我漫無目的地走

那些無助的夜

你牽着我的手

幸福如此遙遠

我無法看見

這秋天的夜晚

讓我感到茫然

……

那時的許巍，留着标準的滾青長發

就是在1994年的秋天，許巍離開西安來到北京，來到成功捧紅鄭鈞的紅星音樂生産社，帶着他的《兩天》和《青鳥》這兩首歌。而紅星音樂社老闆陳健添給出的評價是：“你形象一般，你不像鄭鈞那麼偶像……另外，你的音樂太另類了。”正如專輯《在别處》的封面，是一個人幻想起飛的形象。而那首《青鳥Ⅱ》，有着情歌的名字，道出的卻是關于秋天的悲戚故事。

這秋天午後明媚的陽光

伴着我漫無目的地飛翔

我穿過曾經破滅的幻想

我身邊所有冰冷的目光

我的每個幻想

總在每一個秋天飛揚

我的每個悲傷

總在每一個夜裡生長

我的每次飛翔

總在漫無目的的路上

我的每次歌唱

總在每一個夜裡飄蕩

……

2.抑郁的開始：『還是飛不起來』

《那一年》 2000

和《青鳥》不同，《兩天》并沒有收錄在許巍的首張專輯中——可能是因為風格更為冷峻，隻是放在了95年出的《紅星壹号》搖滾合輯之中。而如果隻聽過《藍蓮花》《曾經的你》這些溫情勵志的作品，再聽《兩天》，很難想象會是同一個人的作品。

還是飛不起來

依然需要等待

你就這樣離開

帶着所有傷害

秋天還是秋天

依然美麗凄涼

還是飄飄蕩蕩

……

我隻有兩天

我沒有把握

一天用來出生

一天用來死亡

我隻有兩天

我沒有把握

一天用來希望

一天用來絕望

我隻有兩天

我沒有把握

一天用來想你

一天用來想我

我隻有兩天

我沒有把握

一天用來路過

另一天

也用來路過

從前面的沉悶到後面的炸裂，《兩天》一時征服了大量搖滾青年，也有不少人會說，《兩天》才是許巍的代表作，是理解許巍的入口。

可以看到，整首歌還是念念不忘“飛”的意象，忘不了那個“秋天還是秋天”。而專輯裡另一首歌更加直抒胸臆：《九月》

在這個九月的陰郁的下午

我想要離開這浮躁的城市

我決定去海邊看一看落日

讓秋日的海風使我清醒

……

沒有人再會談論明天

有一些希望和理想

總在心裡是最美的旋律

可如今這真實的生活

卻演奏着那紛亂的節奏

……

許巍還是下定決心要走自己的路，然而挫折和迷茫也越來越多，這也是他陷入抑郁症的開始。即使有圈内人的認可和贊許，他的第二張專輯卻依然沒有火，沒有像鄭鈞、張楚這些同樣出身西安的搖滾人在90年代初那樣一炮而紅，搖滾不再風光，唱片業行情混亂，那時的許巍窮困潦倒：“那時我和亮子（李延亮）在酒吧演出，一個周末一個人演一場三五百，能活一陣子。”他帶着嚴重的抑郁症，默默離開北京，回到西安，幾乎選擇了放棄。

3.重新出發：『穿過幽暗的歲月』

《時光·漫步》 2002

關于那段幽暗的歲月，許巍是怎麼熬過來的，并沒有和人詳細講過。網上有不少相關的傳說，知音體的煽情文章，然而也被許巍親口否決了。我們能确定的隻是，許巍在第三張專輯之前得了嚴重的抑郁症，一度無法創作。我們可以打探到的，是許巍家人、朋友的支持，許巍自己頑強的意志，和音樂的呼喚，讓許巍以一種嶄新的面貌出現在世人面前。

而關于故鄉、愛人和九月的故事，也出現在溫情的歌聲裡。《星空》之前的《故鄉》，這一系列歌都是為許巍的妻子而寫。

秋天的風吹過原野

無盡的星空多燦爛

就在那分手的夜晚

你曾這樣輕聲告訴我

無論相距有多遙遠

隻要我輕聲呼喚你

你會放下一切到我身邊

……

這張專輯裡為許巍包攬了當年的衆多大獎，而其中最廣為人知的一首歌，是《藍蓮花》。

4.告别過去：『陣陣晚風吹動着松濤』

《每一刻都是嶄新的》 2004

“曾夢想仗劍走天涯，看一看世界的繁華”

“陣陣晚風吹動着松濤，吹響這風鈴聲如天籁”

……

如《每一刻都是嶄新的》這個名字一樣，在第三張專輯的回歸後，這張專輯繼續打開許巍的新世界，而溫暖的故事、柔和的旋律越來越多。如果說《曾經的你》還有曾經搖滾的味道，《旅行》則已然是脫去鉛華的城市民謠了。

如《秋海》這首歌，許巍整張專輯，其實都是在回憶過去的幽暗歲月，決心感受當前的平靜生活。長發搖滾的歲月，似乎已經在歲月中消融。

……

曾經茫然孤單的時光

我已習慣承受隐忍

為何此刻歡樂的心

卻又忍不住地想哭泣

……

5.了結夙願：『心就像天空般晴朗』

《在路上》 2006

06年《在路上》，收錄了老狼的《晴朗》、葉蓓的《彩虹》、王菲《你》、田震的《執著》等12首曆年來的經典作品——這些都是許巍的作品。作為對于昨天的回望和總結，還收錄了曾經的《兩天》和《青鳥》，然而這個時候的《兩天》，編曲已經大不相同，盡管有時代的痕迹，但不能否認更明顯的是非常大程度的柔化。

我們不知道，這樣的總結，算不算同時是對昨天的訣别。漸漸的，許巍越來越火，越來越治愈，越來越多的人說許巍不再搖滾，而更多的人，卻根本不會把許巍和搖滾聯系起來。那若隐若現的沙啞，那個九月，已經隻是點綴。

6.愛：『站在九月新學期操場』

《愛如少年》 2008

“故事裡始終都有愛”，《愛如少年》感動了更多的人，許巍也在治愈的道路上一去不返。然而那些關于歲月的歌，依然是專輯中最能打動人的聲音。就像《少年》裡的九月新學期操場。

時間已過去多少年

如今的你們在哪裡

經曆着什麼樣的故事

什麼樣的幸福 傷痛

……

我依然看到那些 少年

站在九月新學期操場

仰望着天空清澈的眼神

想着無限的未來

還有《四季》，應該是唱給生命中非常重要的人，關于一個療傷的故事：

……

西山在這九月的下午

成為了我的小遙想

這個秋天和以往不同

也是人生的初次

……

7.皈依：『多麼難舍的九月』

《此時此刻》 2012

這遠不是許巍第一次唱帶有禅味的歌，然而整張專輯的陌生熟悉之處，全是愛的華麗篇章和虔誠信仰，木魚聲代替了那些故意失真的尖銳滑動。人們說，許巍是通過佛法來治愈自己的；也有人們說，許巍再也回不到從前了。盡管在音樂節上，《故鄉》的前奏響起，台下還是一樣轟動，《在别處》的“欲望像野草”還是能引起大合唱，和李延亮對飙吉他solo的喝彩聲依然如是，但許巍也不再是那個許巍。

永恒不變的，隻有九月。《靈岩》和《喜悅》兩首歌裡，又都唱起那個深愛的季節

再次生起悠然的向往

是你給我甯靜的感覺

在我如此深愛的季節

又見九月的江南

……

難忘的九月

一隻蝴蝶在飛舞

翩然起舞你左右

落在我手上

……

多麼難舍的九月

我能日夜守護你

記憶深處的旅行

短暫的相聚

……

8.再告别：『二十四個愛』

《無盡光芒》 2018

這一次，許巍沒有再唱九月。

相聚分離，季節更叠，仍然是這張專輯裡的常客。多了一份開悟之後的回歸、超脫、自在。整張專輯的歌詞中總共出現過24個愛。唱過了春天和冬天，但沒有再唱秋天。

第一首歌《隻有愛》，唱道：我的愛 / 因你盛開 / 不管在寒冬 / 還是春天

另一首歌《遠航》，唱道：穿過山谷草原和寒冷冬天 / … / 向着春天啟程

我不要成佛，我隻想了解這世界，我想回憶九月新學期操場，想紀念着每一場相聚又分離，想确認一件事情：故事裡始終都有愛。

而關于九月那些聚散離合的故事，他在《為了告别的聚會》又這麼唱：

這清爽的海風 又讓我再次平靜

曾經的一切宛如幻影

這生命的旅程 不停地變幻風景

經曆着聚散的無常

……

我曾經以為 在我生命裡

相聚會一直到明天

卻隻有靜觀 掠過的風景

無聲地消逝在風裡

【2021.09.04｜ No.3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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