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佗
和佗是我小時候的小名。讀者君千萬别與莊嚴的佛家用語聯系起來。佗,佗牯,湘贛邊界一種很土的話,用于稱呼尚未成年的男孩子,有蠢得可愛的意思,冤親詞,大概相當于英文中oxymoron的一種。oxymoron在英語中是一個高級詞彙,記得我的一位任教于杜克大學的同學這樣說過。将佗牯這樣很土的詞與遙遠的、又是高級的詞彙比較,似乎不妥,是我的一種奇怪的聯想。
一個伢子小時候被人成為佗牯,沒人覺得又什麼不妥,當他慢慢長大時,通常會脫離這個稱呼。如果有人成年了還被叫,倒真有些問題。贛西地區夏天少雨,天旱,新載下去的禾苗缺水,高岩田(梯田)的灌溉更是大問題,田畝在上下之間,戶主是左鄰右舍,細細的溪水要解決大大的吃飯問題,彼此雖然是很親的關系,叔侄、甥舅,甚或兄弟,也不能讓了,互相吵架——地役概念那時沒有出現,即便出現,在多山少地、親族密布、關系綿密的小山村,如何适用也會令人頭大。男人之間的吵,嗓門很大,語言貧乏,情緒很激動,你咯佗牯!多年未聽到的小名被喊出來,隻是少了孩提時的親昵,多了現實中的憤怒與不滿。吵架的雙方總歸是解決不了這個淵源頗深的冤親問題,旁邊的細伢子聽到吵架,納悶并好奇,原來大人們也有叫佗牯的。
我似乎沒有遇到這個困惑。升學中的三級跳,讓我從很土的這個小名中脫敏了,從村小學到公社的初中,是一級跳,隻有同村的同學偶爾叫一下,終于沒被叫開;從公社的初中到市裡的高中,是二級跳,我仍然講本地話,寒暑假回家時已經以自己講話帶有城裡人的口音,與旁邊人不同而有優越感了;從高中考入大學,萬裡挑一,跳出農門,三級跳。1986年9月初,我買了從重慶開往上海的火車票,這列火車經過宜春,當我擠上火車後,發現周圍的人不講本地話了,于是開始努力學講普通話。大學期間,有段時間,總以自己的大名土而自卑,而更土的“佗”字等等,已經很久沒聽到,幾乎遺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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喵:請你們不要強奸我的靈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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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7-1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