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艘老式軍艦改造的遊輪上搭載了形形色色的旅客出海旅行。
正在競選總統的議員和兒子住着高級套房、吃着豪華午餐。
其他人卻隻能吃盒飯。
如此不平等的待遇自然引發了衆人的不滿。
女主的男友站出來為大家鳴不平,因此得罪了讨好議員的惡霸一夥。
而議員為了緩和衆人的情緒不得不承諾從明天起與大家同吃同住。
《人間,空間,時間和人》
到了晚上人們的欲望蠢蠢欲動,船上變得烏煙瘴氣。
惡霸一夥更是仗着有議員撐腰開始為所欲為。
他們闖進房間殘忍殺害了女主的男友,接連侵犯女主後又将她獻給了議員。
就連善良的議員兒子也沒能抵住欲望的驅使,對昏迷中的她犯下了獸行。
而這一切都被一位默默收集泥土的神秘老者盡收眼底。
短短一晚女主受盡屈辱,想要一死了之卻被老者救下。
殊不知真正的噩夢才剛剛開始……
——《人間,空間,時間和人》。
《人間,空間,時間和人》
金基德。
提起這個名字影迷們往往有兩種截然不同的反應。
或是眉頭緊皺,或是會心一笑。
這位在韓國國内遭人诟病卻享譽世界影壇的另類導演,個人風格就像是冰冷而又美麗的噩夢一般。
他的作品永遠充斥着極端的暴力與性,并且選材十分大膽。
比如反映曾經韓美微妙關系的《收件人不詳》。
再比如以性工作者為題的《漂流欲室》和《壞小子》。
還有講述少女援助交際的《撒瑪利亞女孩》。
……
《撒瑪利亞女孩》
但同時這些作品又包含着他對人性、社會現實、民族悲劇的種種思考與探讨,以及對邊緣人群灰色人生的關注與诠釋。
換句話說他始終熱衷于揭示人性的陰暗、揭開社會血淋淋的傷疤,并把觀衆的視線引向那些容易被忽視甚至根本看不到的角落中去。
這與他曾經掙紮于社會底層、嘗遍世間冷暖的個人經曆有着密不可分的聯系。
可以說他的作品和他本人一樣就像是野蠻生長的荒草,從底層的淤泥裡掙紮着汲取養分,以驚人的勢力散向漫山遍野。
《收件人不詳》
2020年12月,金基德因新冠并發症在拉脫維亞去世。
2021年上映的《那時的你》他隻擔任藝術指導。
所以這部《人間,空間,時間和人》就成了他生前親自執導的最後一部電影。
而這最後一部電影簡直可以用“瘋狂”二字來形容。
且往下看。
《人間,空間,時間和人》
沒看過本片的小夥伴單看片名可能會有些摸不着頭腦。
其實這就是片中四個章節名字的結合。
文章開頭提到的基本就是第一個章節《人間》的劇情。
女主和男友勇于質疑不公卻惹禍上身,原本開心的旅行一夜之間變成了生離死别。
熟悉的配方熟悉的味道。
但這僅僅是開胃小菜而已,接下來的劇情更加高能。
《人間,空間,時間和人》
第二個章節《空間》伊始,影片蒙上了一層超現實的色彩。
一覺醒來人們發現大海消失不見,遊輪竟莫名其妙升到了雲端。
腦補一下是不是還挺夢幻?
可惜這并不是童話故事,完全沒有美好可言。
如此情境下首先受到威脅的就是人類最初始的欲望。
即食欲。
船上的食物有限,隻夠支撐幾天。
《人間,空間,時間和人》
同時整艘船也變成了完全與世隔絕的不法之地。
或者說在這裡誰的手腕最硬誰就是“法”。
于是政治經驗豐富的議員憑借惡霸手裡的槍強行接管所有食物,成了船上的獨裁者。
其他人不得不聽從他的安排,每餐隻能分到食不果腹的廉價飯團。
他自己則和惡霸繼續大吃大喝。
《人間,空間,時間和人》
不過自古哪裡有壓迫哪裡就有反抗。
一場血腥的政治鬥争過後幸存者所剩無幾,食物也被一把火燒了個幹淨。
而一直和神秘老者躲在屋裡種菜、養雞的女主幸運地避開了這場人間煉獄式的争鬥。
《人間,空間,時間和人》
到了第三個章節《時間》,人類社會所謂的秩序在船上已經徹底崩塌。
幸存者們在沒有食物的情況下打起了死人的主意。
自此獸性正式壓制人性占據上風,暴力愈演愈烈。
一番自相殘殺過後船上隻剩下了懷孕的女主、議員兒子和神秘老者。
女主和議員兒子靠死人維生,屍體腐爛後老者幹脆奉獻了自己。
可即便如此食物依然不夠,議員兒子便打起了雞的主意。
而女主為了肚子裡的孩子隻能将其殺掉。
最終孩子出生,果蔬長成,雞也開始下蛋。
《人間,空間,時間和人》
第四個章節《人》就很簡單了。
女主母子相依為命多年,孩子終于長大成人(雖然顯得比他媽還老)……
此時船上雞肉雞蛋瓜果蔬菜應有盡有。
然而水足飯飽之後,兒子竟不由自主地把手伸向了母親的大腿。
影片就在母子倆的追逐中戛然而止。
《人間,空間,時間和人》
總體來看本片延續了金基德的一貫風格。
即通過突破底線的暴力與性表達他個人對于人性和社會的深刻思考。
隻不過這一次他似乎随性過了頭,完全不考慮觀感,燈光、美術、攝影都顯得十分粗糙。
文本表達上也比較直白,基本可以說是直給了。
簡言之就是借用老生常談的暴風雪山莊模式展現人類文明的惡性循環。
《人間,空間,時間和人》
影片的四個章節分别對應人類社會的四個階段。
第一個章節無疑代表我們以法律、秩序、道德、文明為主導的現代社會。
法律和秩序制約着人的行為,道德和文明則時刻提醒人們自己是人。
但這樣就能杜絕罪惡了嗎?
當然不。
它隻是不發生在陽光下而已。
所以我們可以看到,第一章節裡所有欲望和罪惡全都發生在夜幕之下。
白天哪怕有權有勢的議員在公衆面前也隻能退讓低頭。
《人間,空間,時間和人》
第二個章節指代傳統政治下的專制社會。
面對有限的空間和資源,想要獲得分配權就必須成為掌權者。
而成為掌權者的前提就是掌握暴力機器。
因此片中還特意安排了惡霸一夥穿軍裝的橋段。
《人間,空間,時間和人》
專制社會最大的問題和矛盾是什麼?
階級。
這在片中表現得十分赤裸。
作為掌權者的議員和食利者的惡霸每天大吃大喝,其他多數人隻能靠他們的施舍過活。
一塊兒雞腿就能讓人像狗一樣拼命瘋搶。
職位之便也成了某些人中飽私囊、行苟且之事的無形資本。
《人間,空間,時間和人》
第三個章節對應茹毛飲血的原始社會。
吃,沒有其他目的,完全是為了果腹,為了生存。
所以吃什麼也根本不重要,隻要能活下去就行。
為了活下去,人類本能中的那種嗜血與暴力被原原本本地激發了出來。
畢竟你不争強鬥狠就可能成為别人的口中餐食。
《人間,空間,時間和人》
第四個章節則象征人類的起源和繁衍。
漂浮在雲端的船和女主母子既可以看作是諾亞方舟和諾亞一家,也可以看作是伊甸園和亞當、夏娃。
我個人更偏向于前者。
畢竟片中多次出現的莫比烏斯環已經明示了這四個章節所代表的四個階段就是一場永無止境的循環。
而前者既是結束也是開端,無疑更為貼切這一點。
《人間,空間,時間和人》
當然縱觀全片最有意思的還是神秘老者這一角色。
從一開始他就在船上默默收集泥土,不吃不喝不言語,很明顯并非凡人。
上帝?
倒不如說是自然本身。
影片中段借女主之口透露了一個非常重要的信息。
老者種菜、養雞根本來不及救船上的人,那他是為了誰?
後來女主恍然大悟,他是為了未來,為了自己腹中的孩子。
《人間,空間,時間和人》
回看他其他的所作所為也都是如此。
面對衆人的暴行與殺戮悲哀歎息卻從不插手,唯獨救下輕生的女主,因為女主已經懷孕。
最後不惜割肉奉獻自己也是為了保證孩子得以平安降生。
這個世界上如此不關心生死隻關心繁衍的隻有自然本身。
《人間,空間,時間和人》
此外本片當年由于突破底線的暴力與性以及對于人性陰暗面毫不遮掩的展現遭到了很多影迷的诟病。
一時間負面評價不絕于耳。
有人覺得影片過于直給,絲毫沒給觀衆留下想象的餘地。
有人覺得金基德把自己放在了上帝的位置上,整部電影無異于指着觀衆的鼻子罵人性有多醜惡。
甚至還有人覺得金基德應該去看病了。
《人間,空間,時間和人》
就個人而言本片的确是我所看過的同類型電影中最過分的一部,看完也當真讓我感覺到了不适。
但說到底它隻是一部電影而已。
極端環境下人性究竟有多醜惡誰也無法蓋棺定論。
況且我們不是總說現實比電影更可怕嗎?
那現在即便電影比現實更可怕又有什麼接受不了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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