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期主持|新京報書評周刊編輯部
“一周書單”又跟大家見面啦!
本期的主打推薦書目,是汪曾祺的小說《倉老鼠和老鷹借糧》。在一首《耗子大爺起晚啦》的童謠中,這則小故事開啟了:喜鵲、烏鴉都來向守糧倉的倉老鼠借糧,但都說會在來年歸還。然而老鷹來借糧,卻說“轉過年來不定歸還不歸還”。倉老鼠沒借,回頭一想:不借糧給老鷹,這事完不了。于是,它裝窮去向老鷹借糧,結果呢……
此外,本周書單從曆史、文學、社科等類别選擇了6本好書為大家推薦。來看看書評君都選了哪些新書,或許值得你關注和借鑒。
主打
《倉老鼠和老鷹借糧》,汪曾祺文,王祖民圖,蒲公英童書館丨貴州人民出版社 2020年2月版。
汪曾祺似乎總是有能力從灰突突的故事裡提取出些許亮晶晶的快樂與童趣。在《紅樓夢》第六十一回“投鼠忌器寶玉瞞贓,判冤決獄平兒行權”的故事中,因為榮府主人不在,府中上下依次展開了各種瑣碎不堪的矛盾沖突。這一回開篇,柳氏在和小厮碎嘴時說了一句民間諺語:“倉老鼠和老鸹去借糧——守着的沒有,飛着的有?”這本是一個多少有些悲哀意味的故事,但六十四歲的汪曾祺卻從中受到啟發,在1984年仿寫了一則民間寓言,由此誕生了俏皮的《倉老鼠和老鷹借糧》。
這是一個怎樣的故事?沒聽過這則民間諺語的人,腦中可能會出現一個大大的問号,倉鼠不是最會攢糧了嗎?怎麼還需要和老鷹借糧?不應該是老鷹和倉鼠借糧嗎?寓言便是在這樣的張望與好奇中,随着幾句朗朗上口的童謠和可愛生動的文字展開的。整個故事隻有五百多字,很可能是汪曾祺最短的故事,但其中的每個角色形象卻都活靈活現,僅用幾個簡單的詞語勾勒幾筆便躍然紙上。
為了配合文字的生趣,兒童插畫家王祖民使用了傳統的水墨畫法,創造出了一幅幅生動盎然的畫面。這些畫,并不僅僅在簡單還原故事,同時也是在創作,故事裡耗子大爺讓人忍俊不禁的做派、老鷹傲嬌拽酷的人設、小老鼠奶聲奶氣的受氣包形象,經由他的畫筆煥發出了新的活力,而那些文字裡沒有提及的場景與細節也都被細膩地呈現了出來。
這是一篇寫給孩子的故事,借由繪本的形式來重新闡釋,滌蕩了成人世界的蕪雜與渾濁,代之以天真明亮的童心童趣。汪曾祺說,一切文學達到極緻,都是兒童文學。以成人之眼來看這部小小的作品,或許更能感受到汪曾祺此言中的真意。
(楊司奇)
曆史
《民族的重建》,(美)蒂莫西·斯奈德著,潘夢琦譯,三輝圖書·南京大學出版社2020年1月版。
一位貴族的出身可以是“立陶宛人”,在政治上可以是“波蘭人”,在宗教上可以是“羅斯人”或“希臘人”,與同僚商讨政事可以用“拉丁語”或“波蘭語”,在家中與下層農奴交流可以用“白俄羅斯語”。
将《民族的重建》在不同段落的叙述進行拼接,便可以得到上面這個曆史場景。作者是美國曆史學家蒂莫西·斯奈德,他在這裡說的是創于1569年的“波蘭-立陶宛王國”,屬于歐洲十六七世紀最大的共同體之一,而在今天,也就是為世人了解的波蘭、烏克蘭、立陶宛和白俄羅斯。
四百餘年間,“民族”作為一個概念在這裡經曆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在早期,人們認為政治認同、宗教認同和文化認同遵從自然秩序,換言之,一個人在政治上傾向一方,在宗教或文化也能傾向另一方,而後來轉而認為必須以國界和語言完成整齊劃一的區分。如果說,這是“民族國家”在建制過程中必然經曆且不可逆的轉變,然而對于生活在這片土地上的人們而言,則來得過于殘忍。在“民族重建”的宏大曆史潮流之下,那些由軍事、仇恨驅動的種族驅逐和大清洗摧毀了數不盡的個人和家庭。
蒂莫西·斯奈德不是倡導讓“民族”回到十六七世紀的秩序。實際上,當時能在不同身份認同和語言之間自由切換的隻是貴族群體。這是它局限的一面。它也有包容的一面,甚至比後來更包容。《民族的重建》抛開長期以來的民族主義論說和迷思,回到1569年,從那裡發現近代早期“民族”,然後一路講到1999年,以此論述“民族”的觀念演變。曆史榮光、悲劇以及教訓盡在其中。
(羅東)
文學
《竹笑:同芥川龍之介東遊》,柏桦著,北京十月文藝出版社2019年12月版。
柏桦的新詩集取名為“竹笑”,也許會讓人有些不知其所指,幸而在序言文章《緣起》中,作者引用芥川龍之介的話,給出了說明:“中國人稱被風吹拂的竹子狀态為‘竹笑’。”想想是有道理且有趣的。不過芥川本人觀看後卻沒有感受到這一美感。從這一件極小的事或許可看出,中日的美學是有區别的。如副标題所示,詩人為何要“同芥川龍之介東遊”呢?其一在于兩者的不同,其二在于兩者的共同處。
日本曾師法中國
(唐朝)
,明治維新後,中國的學生也曾留學日本,彼此間的文化互通源遠流長,當下有關日本文化研究的書也很多。柏桦1982年讀芥川的《鼻子》,1990年讀周作人譯的《枕草子》,為書寫日本埋下了因由。到2015年12月6日至2016年1月16日,讀到《芥川龍之介全集》,“我的詩潮一下傾瀉而出,一口氣寫了六十九首短詩組成的長詩”,再加上此前此後與日本相關的詩,共九十六首,結集為此書。
詩中對日本之美多有辨析和贊美,卻也是輕盈的,像是浸染了日本“輕逸”這一獨特的美的風格。但内容也不止于對日本文化的贊美。如上所說,中日文化是互相交融的,觀看日本的同時,詩人時常反觀,頻頻現出對中國文化各層面的觀照。
(張進)
《親愛的伯德太太》,(英)A.J.皮爾斯著,王穎譯,讀客丨上海文藝出版社 2020年1月版。
因為簡曆投遞錯誤,艾米誤打誤撞成為了伯德太太的助理,她的工作就是幫助伯德太太篩選女性雜志的讀者來信。伯德太太有一份清單,凡是涉及“愛情”“婚姻”“宗教觀點”“政治觀點”“戰争”等話題的來信,都會被毫不猶豫地撕碎,隻有一些雞毛蒜皮的小事情才會得到回複。對此感到質疑的艾米,最終決定冒險用伯德太太的身份給讀者回信,對那些實質性的問題給出建議。艾米在感受到與讀者聯系的同時,一些事情也讓她反思:自己是否真正有權力幹涉他人的生活選擇。
《親愛的伯德太太》的故事背景設置在第二次世界大戰,生活在倫敦的人們每天都要面臨德軍轟炸的危險。作者A.J.皮爾斯選擇了普通人生活中的小情感作為故事的發起點,完成了這本毛姆式的小說。幽默的筆觸緩解了戰争中的緊張氛圍,人與人之間的情感諒解成為了将防空洞裡的個體聯結起來的重要紐帶。這并不是一本值得反複閱讀的小說,它更多地屬于一則糅合了英式幽默的故事,但它在暢快的閱讀體驗中,會通過情緒渲染帶給閱讀者一種不一樣的思考。
(宮子)
《惠比壽花園廣場》,黑孩著,上海文藝出版社2020年2月版。
因日劇《東京女子圖鑒》而一躍成為地标建築的東京惠比壽花園廣場,是文中女主人公“我”一直以來追求和向往的地方。“惠比壽”在日文是财神爺的意思,在某種程度上,位于富人區的惠比壽花園廣場,正是來日打工者所期望追求的目标之一,代表着富裕和幸福的生活,代表着時尚與光怪陸離的上流社會。
在黑孩的筆下,整個故事如同童話的相反面,來自中國的“我”夢想着能夠“有了錢”以後搬到惠比壽花園這個夢想中的地方居住,在飛機上認識的朝鮮族人韓子煊成為了“我”實現願望的另一種方式——兩個在日本生活的人,在去北京的飛機上相識,匆忙墜入愛河,在惠比壽花園廣場同居。但幸福的開始,也是磨難的開始。
朝夕相處的同居生活昭示出韓子煊是一個無聊、偏激、不肯腳踏實地的人,他僞裝成富麗堂皇的精英模樣,靠行騙為生。而最令“我”難過的是,即便這樣,“我”還是不願意離開男友,不願放棄對惠比壽花園廣場的憧憬。從相互接近、纏綿,到堕落、疏離,最後相互憎恨,所有的憧憬被連根拔起。最終,故事裡的“我”下定決心搬離惠比壽,帶着一隻流浪的貓做新的伴侶,也自此開始了嶄新的人生。
(何安安)
社科
《奢望:社會生物學與人性的探求》,[英]菲利普·基切爾著,郝苑譯,中國人民大學出版社2020年1月版。
跨領域的交叉研究是如今很多學科的發展趨勢。但是,有沒有一門學科同時綜合了自然科學、社會科學和人文科學三大領域呢?社會生物學在誕生之初就有這麼大的野心。自1975年以來,社會生物學家們試圖研究一切動物社會行為的生物學基礎。其中,涉及人類社會的部分最為引人注目,自伊始就激起了學術界的激烈争論,一直持續至今。
批評的聲音認為,這些瘋狂的科學家用動物社群和原始部落的社會形态來解釋現代社會制度,實際上是假科學之名為男權社會的正當性辯護,無形中壓迫了社會不義的受害者和抗争者。而社會生物學家則辯稱科學的求真精神不應受到“政治正确”的影響,即使事實并不如人所願。
本書的特點在于,作者菲利普·基切爾沒有陷入傳統争論的窠臼,而是從科學哲學的視角分析社會生物學的方法論缺陷。作者拒絕将社會生物學作為一套統一的理論,也拒絕将其全盤拒斥。在他看來,這些雄心勃勃的科學家發起的挑戰來源于一個更大的人類困境:如何不對正努力獲取政治權利的人大聲批評,又同時信守我們的科學良知。
(李永博)
作者丨新京報書評周刊編輯部
編輯丨安也
,更多精彩资讯请关注tft每日頭條,我们将持续为您更新最新资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