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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機妃和瘋妃的故事

生活 更新时间:2025-02-22 02:42:02

心機妃和瘋妃的故事(她是側妃白天受盡冷眼)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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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我是一隻大明宮裡的黑貓,此刻正躲在高懸的殿梁上,躲避青年手中的劍。

宮人們私下叫他三郎。是當今皇帝的親侄子。

六年前,我睡覺時,一個還是少年的他推門而入,面如皓月,星眸燦燦,着一身月白色錦緞長袍,高頭靴踏着殿内的金磚,步履輕快。那是我們第一次見面。

他似乎擔心被發現,轉身輕輕掩門,随後三兩步跨到殿内的軟榻上,沒多久便悄悄睡過去。

過了一會兒,我跳上榻旁的桌案,卧在香爐旁盯着熟睡的少年。他眼睫微顫,鼻尖沁着汗珠,頭上的玄玉發簪透出盈盈的柔色,一隻腳垂下地,懶散随性。

之前來紫宸殿的公子們都躬謙慎微,一言一行很守禮法。哪有他這樣的?

宮殿的木窗被風刮得一開一合,叩出“哐哐”的聲音,攪得人翻了個身。

我想伸爪碰他修長的手,一定……能抓出血口子。

蓦地,一片喊聲打破大殿甯靜——幾個宮人急着尋來,四處探找主子。

三郎應聲醒了。

他睜眼的一瞬,我縱身抓撲,在手臂上撓了三道血痕!少年悶吟一聲,捂住傷口。

殿門随即推開,衆人湧進,見主子皺眉端坐,紛紛跪倒,泣着弄丢主子,奴婢們死罪。

隻聽少年淡淡開口:“做什麼嗔怪,本王不過是累極,小憩在此。”

他掩着傷,扭頭往殿梁上找,瞬間對上我琥珀色的眼,啐了句:“小畜生。”

我喵嗚喵嗚的挑釁,師傅跳了過來,爪子按住我的頭——做的好,李家的人都該死。這李隆基也不能例外。

它這話,讓我想起前世。

前一世,我活了不過三個月。

我的母親是武媚娘,彼時,她是高宗李治的昭儀。我是她的第一個女兒,生在承恩殿。極受寵愛。

記得那是一個午後,朦胧中,我的臉被布蓋住,随後便被人掐住脖子……來不及掙紮,巨大的暈眩中,我似乎飄了起來,穿過一個黑洞,靈魂進入一隻貓的身體。

醒來時,我驚恐地發現自己趴在離嬰兒榻不遠的台階上,嬰兒小小的身體已沒了氣息。

武昭儀哭着要撞柱随女兒去,宮人們跪倒一片,上前拼命拉住傷心欲絕的女人。

此時一隻黑貓跑了過來,叫幾聲,叼起我,一躍上了屋頂。

後來,我才知叼住我的貓是我爹高宗李治的蕭淑妃所變,她被武昭儀陷害而死,魂魄不去,化作黑貓,發誓要咬死仇人。

見襁褓中的我也被人所害,她便是施了法術将我魂魄也拘到另一隻貓的身體裡。我因被人掐死,脖子上竟然生出一圈紅毛,時刻提醒着死法很凄慘。

于是歲歲年年,我們遊蕩于大明宮裡,她收我為徒,尋找複仇的機會。

我問她到底是誰殺了我,她陰笑:“李家和武家的人都該死。你隻需記得要攪得他們不得安甯。”

可那時,我還是隻幼貓,法術極弱,被她領着去太液池蓬萊山洞裡修習。

又過了一段時日,聽宮人們說武昭儀當了皇後,追封早夭的女兒為安定公主,谥号思。

蕭淑妃舔了舔我黑亮的毛:“用你一條命,換江山萬裡,值得。”

三十六年後,武後稱帝,改唐為周。

這些年中,蕭淑妃帶着我常在夜半時分出入武後寝殿,攪得她終日難眠;有一次,我還故意吓哭她的二女兒太平公主,我嫉妒玉雪可愛的女娃在母親懷裡撒嬌,如不是那次“意外”,武後寵愛的應該是我。

“總有一天,太平會死于我利爪之下。”

蕭淑妃在一旁笑道,安定公主如果不是被人掐死,日後必是天下之主。

我揣着她的誇贊的話,跑去太液池蓬萊山洞勤加修習。

直到一日大明宮内蕩起喪鐘聲,我才出洞蹿到山頂一棵桂樹上,不遠處阖宮挂起白绫,武曌崩。李隆基的伯父李顯繼位。

是夜,我潛入停放棺椁的含元殿,見蕭淑妃倚在帳幕後,她法力精進,已能幻化成人形,此刻身着素服,長發漆黑如瀑,我終于知道高宗為何寵她,真是美豔不可方物。

她凝神望向巨大的棺椁,“若是武媚魂魄在此,定是羨慕我這青春容貌。”

我卷起尾巴,貼在她裙邊:“娘娘真說笑,枉死之人才會孤魂遊蕩。武曌壽終正寝,早變成大星星。”

“隻可惜未能手刃仇人。”蕭淑妃嬌紅的指甲掐入掌心,“但這些年,我也沒讓武後好睡。”她低笑幾聲,“不可忘記我們都是死于李家人的涼薄之下。若不是你父高宗獨寵武媚,令王皇後懷恨在心,你必不緻死于親娘手中。”

她說着這話時,我正盯着在大殿裡偷燈油的老鼠。心說這些年宮中早有傳聞:武昭儀捂死安定公主,嫁禍王皇後。

但那些已不重要,許是本該如此,我發誓要毀滅李氏王朝。

2

自那日在紫宸殿抓傷李隆基已過了六年。

這幾年裡,武皇将他貶為臨淄王,離開大明宮。如今新帝即位,便允了弟弟李旦的請求,将李隆基召回。

我不知他為何一到這長安城便氣沖沖來紫宸殿。他揮劍的寒光吓得幾隻野貓瑟瑟發抖。

法術護身的我自是不怕,喵嗚喵嗚地叫,心說堂堂王爺怎得跟貓兒過不去?

一旁有宮人提醒主子莫動怒,他劍指殿梁:“自被那畜生抓傷,便黴運連連,祖母甚至将我趕出長安。我自幼聽說黑貓不吉利,這次回來,定要将殺它。”

他說這話時滿臉怒意。當年羸弱少年已長成英氣迫人的青年。數年的邊塞生活,讓他變成大唐最骁勇的皇子。

自問寵物一枚,是否值得大動肝火?再罵幾句,那英武形象便要毀得連渣渣都不剩。

李三郎見我并不躲閃,執意拎起一張寒光凜凜的弓。

我隻當逗趣滿屋跑。正當他拉弓預射時,一佳人應聲而入。

宮人們喚她側妃娘娘,李隆基見了人,速收了弓,面色暗沉:“梅精?”

後來,我才知因她江采蘋愛梅成癡故稱梅精。那女人眉目飄渺俊秀,腰身纖柔,羅裙淺蕩,如天人下凡。

“妾四處尋王爺,不知您竟在此。”她見男人冷色,頓時寒了幾分。

“你從皇後娘娘那兒出來了?”他問。

“嗯,隻講了一些塞外趣事,吃了幾塊桃花糕。”

男人冷哼一聲:“不用詳說,今日又不是我想帶你來,“

話完,他也沒了射箭的興緻,留下錯愕的女人,轉身走遠。

此時,師傅蕭淑妃跳到我身邊,盯着江采蘋:“公主,你的時機到了。江氏八字與你極襯,是副好軀殼。”

那時我已多日未見師傅,她自會幻化人形後,脾氣溫和許多,心事重重,總消失很久。

在紫宸殿,她要助我魂魄脫離黑貓,進到江采蘋軀殼裡。她說李隆基有帝王相,做他最寵愛的女人,便成禍水紅顔。

是夜,我們躍出大明宮,潛入臨淄王府。走過回廊時,幾聲嗚咽從江采蘋房裡傳來。

我蹲在窗外一聽,原來是新進府的小妾林氏借得寵的機會,在正妃王有容那兒挑撥,說王爺進宮面聖,竟隻帶側妃一人,長此以往正妃之位怕要易主。偏這時候,李隆基受寒病倒,王妃招來随行侍從細問,得知紫宸殿斬貓一事。

王妃一怒之下,以江采蘋任王爺招惹阖宮忌諱之物不加勸誡為由,罰其禁足一個月。

此時,被罰的人正萎在榻上流淚:“原是陛下也愛梅花,皇後特意命我從塞外帶回寒梅,并獻‘寒梅舞’,不想卻成了把柄。”

“就是的,她們若習得好舞,也進宮去獻啊,一個個吃的腰肥肚圓,别說梅花舞,就怕是勉強舞了,咱們阖府上下真要‘沒得花’了。”一旁喚做燕兒的婢女邊抱不平,邊給主子擦淚。

院牆外有幾個仆從也聽到哭聲,小聲談論着:“說到底,還是王爺不喜歡她,娶側妃隻為拉攏闵地江氏一族,穩定政局。”

真是可憐可歎。

此時皓月當空,寒光迫人。

師傅說子時陰氣最盛,最宜施法。

我便在這時脫離貓身,魂魄飄進江采蘋的身體。

那一瞬,她極不适應,直接昏死過去。出門取茶的燕兒回身時見人在床上,還以為睡了,便掩門而去。

江采蘋的元神當然敵不過我的妖術,幾番折騰便散去。我由夢中幽幽轉醒——五十年後終重生為人。

再次做人的第二天,我在書房裡打扮。之前極羨慕宮妃們的钗裙錦繡,奈何我隻是個圓毛動物,毛短得連辮子都系不了。

我将各色衣裙鋪了滿榻,試了一套又一套。反正現在禁足,也不會有人來。

正對鏡欣賞江采蘋……不,欣賞我自己的美顔,一方精美的木盒入眼。它藏在鏡案的最下面,與一堆不值錢的首飾在一起,無人注意。

那盒子沒有鑰匙。我試着施了幾次法術都沒打開,隻恨自己仙力不夠。此時四下無人,我又将盒子放回原處。

那一個月我過的極開心,享受着各種做人的樂趣。心下竟有幾分感謝掐死我的親娘——這幾十年也看了宮裡無數風雲變幻,皇家公主婚姻多為政治,嫁的那些個驸馬,且不說文才武功如何,單是一眼定三觀的相貌,就沒幾個能入眼。想想夜深人靜時,身旁躺着個腦滿腸肥的粗漢,真是極恐怖。

現下倒是省了這份擔心,李隆基雖然脾氣差了些,但論相貌簡直是讓女人們垂涎三尺,否則僅憑一個被武皇貶斥的王爺身份,怎能惹得那麼多豪門貴女尋死覓活?

當然,這些都是我在大明宮的那些年,聽宮女們八卦的。

況且,昨日看他對江采蘋的态度冷淡,估計寵幸的機會也不多,我樂得逍遙自在。

3

散散漫漫一個月過去了。我自覺吃胖了幾斤,偶爾在院子裡練練舞,卻怎麼跳都像貓步。

師傅說我脾氣比以前随和,說話像個逗逼。估計是再生後,覺得多享受一天都是賺來的,于是收斂了戾氣。

本以為禁足結束還能過逍遙自在的日子。不想如意算盤卻打錯了,解禁第二天晚上,李隆基來了。

他一進門就将我緊緊抱住,一聲一個讓梅精兒受委屈了。快要聲淚俱下。

她是側妃白天受盡冷眼,晚上卻被王爺擁着說盡相思之苦。

我抑制自己探究“幸福為何來如此快”的沖動。隻尬着面目,拍拍他的背:“不哭了,瞧這出息。”

聽了此話,他飄出一個看怪物的眼神,問是不是禁足禁傻了?

我忽然意識到自己數十年見慣風雨滄桑,偶爾會露出長輩對晚輩的寵溺。為緩和詭異氣氛,我忙暗中掐了自己大腿,擠出幾滴淚,陪着他共訴相思苦。

那晚我備了梅花酒,給李隆基灌了幾十杯,偶爾還夾起顆花生米塞到他嘴裡。這舉動竟讓他甚是感懷,說了很多真心話。

原來李隆基和江采蘋二人早就兩情相悅。但臨淄王府耳目衆多,她父親又手握闵地兵權,可謂險象叢生。為了讓江采蘋遠離鬥争中心,倆人在外人面前一直冷面相對。私下卻好得像一個人。

李隆基醉語不斷時,我極感謝原來的江采蘋已俘獲男人心,否則讓我這見過深宮舊怨的人再扮回春心萌動,簡直不要太難。

話說這李三郎真是俊,我枕着他胳膊,手指輕撫睡顔咽了下口水。他被弄的癢了,一把扣住我肩膀,手背上還留着當年我撓的三條細痕。

第二天早晨他離開時,又拿出坊間夫妻吵架的話本子,與我對了台詞。随後我們倆人就在院子裡演了起來,聲音大的就怕外人聽不見。

“一月不見,你這婦人還添了打鼾的毛病!要不是皇後娘娘囑咐,我才懶得看你!”他最後一聲拉得很長,被門外王有容的丫鬟聽到。

“麻煩王爺下次沐浴更衣再來吧?!你這一身臭氣,熏得滿院子梅花都落了。我還得把被褥都洗一遍……”我哭笑不得的念着話本子,竟對上他眼中盈盈暖意。

我雖陪着李隆基玩過家家,卻還記得禁足是受林氏挑唆。江采蘋本人許是忍得了這冤枉委屈,我卻睚眦必報。

法子也簡單的很,隻需召回師傅看住江采蘋肉身,我一縷魂魄飄呀飄的就去了林氏房中。

搖身變成我那親娘武皇的樣子,坐在房梁上,托着李隆基送的巨型夜明珠,從下巴往上照着臉,極有厲鬼風範。

喵嗚一聲,林氏從夢中醒來,見了耷拉着兩條腿跨在梁上的先女皇,半聲兒沒吭便昏死了。

次日,王府中傳聞林氏被魇着了,瘋入骨髓。

李隆基一聽又跟貓有關,自然惱極。找了個托詞送林氏去廟裡,把治病救人的事拜托給佛祖。

師傅見我比往日歡脫許多,即便是吓人也吓得如此有創意,感歎李隆基功不可沒,愛情使人快樂。

誰會喜歡小屁孩兒?我垂了眼皮,攪動碗中的桂花菱角羹。

此時夜深,師傅又化成蕭淑妃坐在旁邊,把玩着那堆脂粉首飾。紅顔不老,君何以慰?

我見她眼底泛青,便問這些日子去哪兒了?

她也不看我,将一支步搖金钗簪入發髻:“總不過是與舊人的俗塵陋事。”

這話酸掉人一口牙,我也不再問,想起李隆基近日總不回府,據說陷入了宮鬥,鬥完姑母太平公主,又鬥堂妹安樂公主,随便還打臉伯母皇後韋氏,真是萬紅叢中一點綠,妥妥的婦女之友。

宮裡傳起這些事兒時,我記起當年要撓死太平公主的誓言。

現今的形勢,撓死人簡直辱沒我王府第一寵妃的身份。這等美差,怎能不借李隆基之手?

4

接下來我總偷偷跑到他殿中,揉着那張俊臉,八卦着白日在坊間搜羅的太平公主與男寵們的愛恨情仇。他原本笑着說這在大唐貴婦裡并不少見。我便繼續無意中說貌似有個男寵頗有當年張易之的風範。

他劍眉一凝,想起當年得武皇盛寵的張易之謀反的事,啪地砸碎一枚玉盞。

哎呀我的王爺,你怎麼就不做個安靜的美男子?

我得意的纏住他脖頸。這是多麼混亂的人間,王爺這一去必威風八面。

李隆基不在府中這幾日,我回了趟蓬萊洞。想煉幾枚仙丹,服下後跳舞便如江采蘋般輕盈,他必是愛看的。

我在洞中架起爐子,從洞外扛了幾棵桃樹劈開當柴,一爐接一爐的燒起來。

那日我忙的困極睡去,一睜眼見武惠妃呆坐在身側。見我醒了,擡了擡下巴示意擦擦臉上的灰。

“瞧師傅這樣子是被哪家公子迷住了嗎?”我打趣。

“你在這兒樂得快活,江采蘋那軀殼已睡了幾日,我若再不來尋你,怕是李隆基回府就要見到個死人。”

我恍然大悟,起身就要回王府,“師傅你再添幾把柴火丹藥便煉成了,想跳舞定分你一半。”

騰身駕雲的往回趕,腳下的大明宮有一種詭異的肅靜,時而傳幾聲哀鳴,寂得可怕;我又一低頭正路過太平公主府。隻見府邸已被兵士們層層包圍,白馬上的李隆基一身戎裝站在隊伍最前方,一旁有幾名官員在宣讀太平公主的罪狀,其中一條是在皇帝李顯駕崩後,意欲篡位為女皇。

李隆基的伯父皇帝駕崩了?

沒想到隻避世幾日便生出這麼多變故,我忙慢飛了幾下,折回大明宮隐在宮婢寝室外搜羅新聞。

原來李隆基實在高看了自己,皇後韋氏壓根就是逗他玩玩,人家真正的目标是毒死親夫做女皇,如果一幹老臣不願意,扶正姓李的安樂公主也未嘗不可。

結果太平公主趁嫂子侄女沉浸在毒死皇帝的喜悅中,想鑽空子上位,被李隆基逮個現形兒。想來我家王爺真是好本事,人家頂多一石打仨鳥,他出府走一趟,直接滅了大唐最有權勢的三個女人。

聽宮婢們八卦着,我真想拿金筆題“宮鬥冠軍”四個字貼那男人腦門上。

我甚至懷疑,李隆基這次出兵,真的隻是聽了我幾句八卦?

那晚李隆基凱旋,說太平公主自缢。

他拉着我灌了許多梅花酒,眼裡有躊躇有悲傷,卻再不見初時少年郎。

他沐浴更衣時,肩膀上有道凜冽的疤痕,想當初肯定血肉模糊。我玩笑着問怎麼弄的,他說當年王有容聽聞紫宸殿的貓招他病倒,便命人把畜牲殺絕。

“我聽聞此事趕去阻止,剛到紫宸殿便有兵士向一隻黑貓射箭,我上去用肩膀擋了。”他恹恹道。

我問他為何擋?不是你鬧着要殺絕嗎?

“也不是,”他垂目,“少年時見過一隻黑貓,脖子有紅毛,樣子極好又頑劣。我想起它時,竟夜不能眠,心中反複許多年。于是一回到長安,我便想斬了這心魔。可換了别人下手,我又很舍不得。那貓跟本王有緣,若殺,也是我親自動手。斷不能給别人。可那次之後,我再沒見過那隻貓……”

清幽夜裡,他那寥寥幾句,聽得我有些倦,竟掩面悄悄睡去。

過了幾日,師傅來給我送丹藥,見我臉色不好,若無其事地聊起她在蓬萊洞外采果子時,見我把煉廢的藥渣倒在一眼清泉邊,因藥引子下得猛了些,污了泉水。韋氏皇後平日最愛泉水煮茶,那幾日見蓬萊洞仙氣渺渺,特意讓宮人多取泉水送給皇帝李顯。

“您是說,李顯是被我毒死的?”我震驚地噴出口中的蓮藕羹。

師傅武惠妃淡定的拿出帕子擦了臉上的殘羹,“韋氏若發現那仙氣是你煉丹時木柴加多了冒的煙,會不會覺得自己白死了?”

哦,老天明鑒,我不過想跳個梅花舞撫慰李隆基受傷的心靈,不想卻竟弄出這麼大陣仗。

師傅極欣慰的摸我頭:“你這丫頭精進了,看來在李隆基一朝搞垮大唐也不是夢!”

大行皇上的弟弟李旦即位後,封李隆基為太子的慶典很熱鬧。王有容被封了太子妃,我從臨淄王側妃成了太子側妃。那是我第一次親曆皇家儀式。李隆基坐在僅次于皇帝的位置上,錦衣玉冠,風華無雙。我垂着頭專心的吃葡萄喝酒,似根本沒聽見群臣們如何挖空心思,想把自己的女兒送到他帳中。

何必為了一個從來都不屬于自己的男人傷心?還不如瞧瞧吐蕃來的幾個壯士獻舞。我托着下巴邊看邊喝,想起那枚木盒子還封着,最近也沒新鮮玩意兒,不如回府琢磨開盒子。

一念至此,我起身跟一旁王有容告假說不舒服,便攜着燕兒匆匆離去。

那晚我極認真,一腳把盒子踩在矮凳上,一手拿起鋸,那架勢絕對能劈開一棵大樹。

恰在這時,李隆基推門而入。當時的我一定别具風情,否則他臉上不會現出驚為天人的表情。

他急步走過來,扯掉我腦門上系的布條子,摸着上面的四個大字“沉迷練舞”……

“這是什麼?”他擡眼問。

“我……綁緊頭發,好幹活。”我聲音很輕。

“我是問這四個字是什麼意思?”

“就是鞭策自己時刻練梅花舞啊。”我有些臉紅。

他卻笑了,一把攬過我:“跳給誰看?宴席上那幾個壯漢?”

“李隆基!你心裡沒點兒數嗎?!”我惱了,按了按他鼻尖。

燭火幽幽,夜色漫漫。大唐高貴的太子就這麼溫柔地抱我坐在他腿上,任我搓弄他的臉。那雙眼情意綿綿,極盡寵愛。

他又問我那盒子裡是什麼?我敷衍裡面鎖着個镯子,結果打不開了。心裡堵的是江采蘋總不能沒個陪嫁镯子吧。

“是當年在闵地我送你的信物嗎?”我們頭抵着頭,他柔聲問。

“嗯……”我紅了臉。心裡卻想着他倆還有這樣的操作?

“真是很多年前的事兒了。”他把玩我的手指,“梅精兒,說心裡話,你嫁過來日子長了,本王覺着情都淡了。還有些感傷。可自從回到長安,你像變了個人,不似從前溫婉恭敬事事小心,明朗通透了許多,本王瞧着你……”他話未說完。撫了撫我眉心的花钿。

“越發喜歡了是不?”我缱绻的接話,心下卻誇自己說假話如此坦蕩。若不是看見師傅在窗外跳躍,我才不想轉移他視線。

聽這話,李隆基深長一笑,喝完杯中梅子酒。

5

師傅說新修習了隔空猜物大法。不用鋸開木盒,便知内藏何物。

我忙搬了凳子乖坐在她身邊,等着施展大法。隻聽她口中念念有詞,身體騰在半空中來回轉圈,翻滾到極緻已披頭散發,倒垂在房梁上。我驚的愣在當場,小心翼翼地飛上去摸摸鼻息。卻被她忽然睜眼吓了一跳,“悟到了!”

師傅,你這大法真隻是隔空猜物嗎?若是别的妖看到方才的陣仗,準以為您是跟佛祖決一死戰呢。

師傅理了理頭發,輕蔑一笑,“這大法難修,再精進些就不至于吓到你了。”她瞧着我,“你那寶貝太子可能有性命之憂了。”

原來木盒中是一封江采蘋父親寫的信。密謀聯合闵地南江一帶的藩王起兵造反。我一聽松了一口氣,心下覺着這信寫于舊帝李顯生前,他們的目标并不是新帝李旦和新太子李隆基。

師傅聽了我的想法,輕歎一聲,說她在這深宮數十年,造反之人并不在乎新帝是誰。隻在乎新帝是不是自己!

我一聽有理,忙倒了杯酒敬給她:“搞垮大唐不是夢!幸福來得太突然!闵地那邊起兵,亂局要來了。”

師傅并沒接酒杯:“若是李隆基死了,你會心疼嗎?”

她這話攪得人煩亂,我是無憂無慮的小妖精,心疼作甚?

是夜,我趁師傅睡着,留信一封要她守着我肉身,魂魄趕去闵地。倒是要看看江氏一族如何打算,要不要我推波助瀾将大唐引向更罪惡的深淵。

在天上飛一路,腳下時而煙波萬頃、時而山巒壯闊,又見商路通達、農民豐收,家家安居樂業。

我在一衙門房頂小憩時,聽幾個縣官論時政,說新帝即位,太子輔政,政通人和、欣欣向榮,與從前大不一樣,真乃盛世開局。

彼時,如不顧及自己是高貴的妖,我差點滾下來啪啪抽他們幾個耳光——還有人敢當着本公主的面誇大唐李氏?!

我趕到闵地江氏府邸時,煞是震驚。

他們早就集結人馬,在地下倉庫私造兵器,不幾日便要發兵北上長安。他們竟還與北方的突厥勾結,形成内外夾擊之勢。

大唐危在旦夕。

我喜出望外,坐在江府的一棵大樹上默默哭。

此時兩名官員模樣的人在樹下喝酒,遙想着拿下長安城,斬落皇帝太子的頭。他們哈哈大笑,說起李隆基也是個英明神武的,卻做了件蠢事。

是什麼蠢事?

不知犯了什麼邪魔,當上太子大權在手後,竟私命全國各地官員尋什麼脖子上有圈紅毛的黑貓,說尋到了賞萬金。

這黑貓遍地都是,哪聽過脖子上有紅毛的?莫不是着了妖道?

咳,咱管他作甚,反正大唐也安生不了幾天了。

說罷,倆人繼續吃酒。

這一次,我從樹上掉下來,不小心把那倆官兒砸死了。腕子上的一枚镯子也摔的稀碎。那是我離開太子府前從首飾盒裡拿的,心想那麼别緻的樣子定是當年李隆基親自挑選送給江采蘋的,是他喜歡的樣子……

我真是糊塗了,人家送愛妾的物件,我一隻妖精偷來做什麼?

接下來的幾日,我捧着一本妖界兵法夜夜不眠,鑽研着若是兩軍對陣如何施個大法把李隆基他們打的落花流水。兵法上寫的清楚,像我這樣修為極淺的妖精要以命相抵,才能擊退十萬大軍。

那夜我抱着兵法睡去時,做了一個夢:宮裡有個小皇子幼年喪母,極為孤苦。被欺負了就跑去紫宸殿偷偷哭。有次他在殿中救了一隻受傷的貓。自那以後他再去哭時,貓就偎過來徹夜陪伴。小皇子所有心裡話都說與貓,摸着它柔亮的毛度過一個個長夜……

直到隆隆起兵鼓響起,我才從夢中醒來。

飛到半空一瞧,闵地大軍已集結待發。我心中一恸,見師傅從天而降。

“你這丫頭莫要再騙人騙己。”她了然一笑,“你做的哪件是不是為了李三郎?此刻竟要拼上性命擋着十萬大軍嗎?他小時候與你朝夕相對,作為一隻妖精,你竟然對李家人生了情?我見勢頭不對,施法掩去你的那段記憶。卻還是逃不過天意……”

我震驚的望着師傅眼中的淚——原來夢中的一切都是真的。

師傅見我呆愣,又自嘲:“其實我又好到哪裡去?從前你不是問我為何總消失許久嗎?”

她話剛到此,哽咽了幾聲。急得我想上去捶人。大軍已經向北進發,這女人還在啰啰嗦嗦埋伏筆做鋪墊?等她說完,怕是長安已經淪陷。

我沒時間再聽,趁人還在咿咿呀呀時伸手一掌将她劈暈。騰雲又飛得高些。我念着咒語開始施法,闵地瞬間烏雲密布狂風大作。這法術令我五髒六腑劇痛起來。一股熱血在咽喉處翻騰。眼見要頂不住,我又丹田運氣使了全身力氣。一道白光從雲中飛出,罩住整個大地,卷起滾滾煙塵,戰馬嘶鳴,人聲哀恸,血腥遍地……

6

一股貓尿味兒熏得我咳嗽着醒來。睜眼發現自己躺在蓬萊洞的貓窩裡。再仔細瞧,師傅也變回黑貓,卧在一旁打盹。我撲過去問敵軍如何?它瞪了我一眼。怪我當時劈暈她,自己去迎戰。

“下次你犯賤能不捎帶上為師不?大軍滅了。你命丢了。為師為了救你,一身修為沒了!咱倆現在就老老實實的當貓吧!”

我連聲說是為了萬民平安,若戰事一起,必是妻離子散人間慘劇。發誓要去偷更精妙的仙書繼續修煉。在師傅鄙夷的目光中,我舉爪保證沒存半點私心。正說着,一低頭發現脖子上一圈紅毛不見了。

師傅說我那法施得有些猛,闵地大軍被滅的一帶寸草不留,眼見我要魂飛魄散,便找了隻死貓先用了。還勸我别挑挑揀揀,要學會感恩。

最後,她還歎:“你這一鬧,我很久都沒力氣去乾陵守着他了。”

原來之前師傅經常消失,是跑去她那皇帝夫君李治的陵寝。

我的師傅淑妃娘娘,你能有點志氣不?李治當年聽信讒言任你枉死,你還給他守靈?

她竟哭着笑了,“我就是忘不了他怎麼辦?”

末了她哭累了,擤着鼻涕說剛才那句話也送給你,我親愛的徒弟。

我顫抖了下,舔舔自己的毛,伸伸懶腰。

走出洞來,春風拂柳。我躍上灼灼桃花樹,遙望太液池畔的大明宮。陽光普照,一切都好。

宮人們又如常的忙碌,準備新帝李隆基的登基大典。太液池西邊的空地上正在緊張的修一座庭院,我聽說新皇帝極愛黑貓,從各地搜羅來的黑貓都要養在此處。

他還有個特殊的癖好,閑時必親自來貓苑,親自給每隻貓的脖子塗成紅毛。

江采蘋當年也未魂飛魄散,師傅把她元神養了起來。見我傷重失了法力,便将元神放回她肉身。那個會跳梅花舞的梅精兒又能陪在李隆基身邊,被封為梅妃。

我安靜的在洞裡養了幾年。聽宮人們說皇帝又召了許多新人入宮伺候,漸漸冷落了梅妃。美麗的女人們在他身邊一茬又一茬,有時候甚至都記不起侍寝人姓甚名誰。

但唯一不變的是他喜歡去貓苑。會對着殿梁發呆,會抱一隻貓在懷中兀自睡去。年年歲歲從不間斷。(原标題:《宮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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