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必須要更痛苦》

------------文章來源自知乎

我搶了姐姐喜歡的男人，姐姐打了我一巴掌。

我捂着臉，心底樂開了花。

姐姐，你的表情還不夠痛苦，你必須要更痛苦才可以。

1

我剛到陸家的時候才十五歲，媽媽和我說，我以後也是這個家的小孩了。

按理來說，以媽媽的條件，根本不可能二婚嫁入豪門，但巧就巧在，媽媽長的實在是太像這家男主人的亡妻了。

第一次來的時候，我情不自禁的摸了摸那裱成金色的大門，媽媽狠狠地拍下了我的手，管家對我露出了鄙夷的表情。

我永遠都忘不了在陸家的第一頓晚飯，我自卑得連伸出筷子的勇氣都沒有，隻不停地扒拉着自己面前的白米飯。

「喂，白米飯好吃麼，鄉巴佬。」

說話的是繼父的兒子，陸晧，陸晧比我大兩歲，那時候正在上高二。我不敢直視他的眼睛，低着頭回答了一句吃飽了。

陸家還有一個女兒，陸靈，我的新姐姐。

我第一次擁有自己的房間，我第一次知道，原來床單也可以有蕾絲邊，原來窗簾也可以完全遮光，原來洗澡用熱水是不犯法的。

其實媽媽完全可以一個人過來享清福，把我放在酒鬼爸爸那裡，但她還是堅持在陸家人異樣的眼光中把我帶來。

我摸了摸被親爸打得傷痕累累的手臂，心裡默默地和以前的生活告别。

繼父給我報了和陸靈一樣的學校，臨出發前，陸靈友善的讓我和她坐一輛車去上學，我當時非常感激，緊緊地握住了她的手。但是一上車，她卻狠狠地把我的手甩開。

她用手帕狠狠擦着自己被我握過的手，眼神嫌棄。

「我告訴你，我的媽媽永遠隻有一個，有且隻有一個，陸家的女兒也永遠隻有一個。」

陸靈扯着我的頭發。我的馬尾被扯得散開。

「我知道，姐姐。」

「别叫我姐姐，你應該和那些下人一樣，叫我小姐，知道麼？」

我點了點頭，車子剛駛過一個路口，陸靈就叫司機把我放下。在此之後很長一段時間，我的私家車體驗路程都是車子駛過這一個路口的距離。

我和陸靈上初三，在這所學校的初中部。陸晧上高二，在高中部。

其實日子這麼平平淡淡的過下去也沒有什麼不妥，直到那個男人出現以後，一切都有了改變。

他是繼父亡妻顧秀資助的學生，顧湛，他很少來陸家，媽媽嫁進來的時候，他也未曾露面。

顧湛是一個孤兒，他原本不姓顧，聽陸靈說，顧秀在他八歲的時候就開始資助他上學。

後來他改姓顧，成為顧家的頂梁柱。

沒有顧秀，就沒有現在的顧湛。

沒有顧湛，就沒有現在的顧家。

顧秀像對待親弟弟一樣對着他，他也将顧秀當作唯一的親人。陸靈一直叫他顧叔叔。

此後一段時間，我也叫他顧叔叔。

他應該是很讨厭我和媽媽的吧，畢竟媽媽代替了顧秀的位置。

那天媽媽給我發了一個短信，說讓我今天無論如何都要早點回家。我破天荒的打了車，到家的時候，顧湛已經到了。

陸靈在和他撒嬌着，而媽媽在以一種極度讨好的語氣和顧湛說話。

這是我第一次見到顧湛，他看到我這張臉時，顯然一愣。

媽媽和顧秀長得有五分像，而我，有七八分。

「顧叔叔！你這次出差出的好久，靈兒好想你！」

顧湛寵溺的摸了摸陸靈的頭，從身後拿出了價格不菲的禮物。

看得出來，陸靈和顧湛的關系很好。也看得出來，陸靈似乎很依賴顧湛。

2

我已經記不清這是我第幾個全程低着頭的晚餐了，媽媽拼了命想要融入這個家，我知道，她應該死也不想回以前那個家。

她小心翼翼的讨好着陸靈和陸晧，對我的态度卻越來越不耐煩，但我知道，如果不是我，陸靈和陸晧應該能夠更輕易地接受她。

她小心翼翼的對他們，而我小心翼翼的對她。

「真是不争氣啊，來了陸家這麼久，還是這副營養不良的樣子。」陸晧挺直着身軀，看着我。

确實，和陸靈站在一塊，我就像一根營養不良的榨菜一樣。

我和陸靈一個班，一個班的同學都知道我是她的跟班，不過我很喜歡這個稱号，因為至少這樣，陸靈就不會喊我是賤人的女兒。

同桌是一個白淨的男孩，他叫江淩，學習成績很好，座位是成績差的匹配成績好的，我剛來這個班，成績吊車尾，而江淩名列前茅。

這天随堂小測的時候，我就感覺肚子一陣鈍痛，我捂着肚子，額頭冒出了細細的冷汗，感覺身下有一股暖流。

我吓了一跳，江淩也被我吓了一跳，他脫下外套替我擋住了血迹，我狼狽地跑往小賣鋪。他似乎有點不放心，也跟着我跑了出來。

「許千，你疼的話咱們就去醫務室吧。」

「醫務室，要錢嗎？」

「不要，你沒去過嗎？」

「我……」我不敢去，「謝謝你，江淩，我沒事了。」我咬了咬牙。

「你确定嗎？」江淩撩開了我厚厚的劉海，看到了我早已布滿額頭的冷汗。

「還說沒事兒？我送你去醫務室吧。」

江淩的背很暖，這是我第一次感受到真誠的善意。

醫務室裡，老師見怪不怪的給我倒了一杯紅糖水，并給了我一片止痛藥。

「許千，其實你很好看，沒必要留那麼長的劉海。而且你聲音也很好聽，沒必要每天都不說話。」江淩看了我一眼，「你好好讀，可以上本部的，不用那麼自卑。」

那天，我第一次在外人面前哭了下來，其實沒什麼好傷心的，不管陸家人怎麼對我，其實我都沒有傷心過，隻是，江淩的出現好像一束光照進了我的生活當中，往後很久我都遲遲不能忘懷。

「别哭了，你這樣出去别人還以為我欺負你。」

回去以後，我就将厚厚的劉海弄短弄薄，走路也盡量不低着頭。那天吃晚飯的時候，陸晧看着我，有些驚訝。

但是陸靈好像不開心，她用筷子重重的插着碗裡的飯。

第二天，顧湛來接我放學，說讓我把長發剪成學生頭，我在車上哀求着他。

「顧叔叔，我不想剪頭發……」

「你惹靈兒不開心了。」

是啊，陸靈一句不開心，顧湛就能夠大老遠的跑來學校，逼我把我留了好幾年的長發剪掉。

「許千，你在學校的事我聽說了，同桌換了對嗎？」顧湛将車停到了理發店前面「不要去想跟你不是一個世界的東西。」

「我知道了。」

我看着鏡子中頭發短的可憐的自己，自嘲的安慰自己「這樣洗頭就方便了。」

「我還有公事要處理，你回家吧。」

顧湛的車很快開走了，我站在公交站等車，此刻的我，就像是一個小醜，無助的站在深淵裡，而深淵外的人，都對我避之不及。

3

陸靈的十六歲生日快要到了，我從來陸家開始，就将繼父給的零花錢全都存了起來，雖然不多。

我給陸靈買了一雙很好看的鞋子，很貴，用光了我來陸家以來所有的零花錢，但是我一點都不心疼，因為當時的我認為，但凡是稍微差一點的東西，都配不上陸靈。我想讨好她，想她對我媽媽客氣一點。

但顯然是我想多了，那雙鞋，第二天，穿在了另一個傭人腳上。

顧湛很遲才來，那天他不是一個人來的，他的身旁站着另外一個女人，陸靈有些不開心。

「顧叔為了工作不要靈兒了嗎？」

「我這不是來了？」

「旁邊這個姐姐是？」

「我的女朋友。」

陸靈的表情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冷了下來。那個女人我在電視上見過，應該是某二線女演員。

我還是坐在角落，扮演着我透明人的角色。那天，陸靈和顧湛大吵了一架，陸靈的房間就在我的隔壁，她說的話我聽的一清二楚。

「顧叔才二十三歲！為什麼要找女朋友！」

「二十三不小了吧？」

「呵呵，你别以為我不知道，那個女人就是個戲子！她怎麼配得上你啊！」

「大人的事。」

「叔叔！我說，顧叔你能不能跟她分手！顧叔的身邊隻能有我一個！」

「不能！」

顧湛摔門而走，這是他第一次沒有滿足陸靈的要求，也許他真的很愛那個女人吧。

不過到後來我才知道，原來顧湛早就知道陸靈的心意，那個女人不過是逢場作戲，為了讓陸靈死心。

「許千！」陸靈狠狠的拍着我的門，我不敢怠慢，快速地打開門。她突然甩了一疊紅票子在我的身上，「這些錢給你，明天是周末，你去顧叔家，看看那個女人到底是不是真的是他的女朋友。」

「小姐，你為什麼不自己去？」

「我不會再跟他說話了！他不回來哄我的話，我這輩子大概率都不會跟他說話了！」

我默默的拿着錢，還是坐了公交車。公交車到不了顧湛的别墅區，于是我在坐了一段公交車以後，又打了車。

到了顧湛家門口，他沒在，其實我早就料到了這種情況，他應該很忙。我從書包裡拿出作業寫了起來。

保安大叔不相信我是陸家的人，所以我坐在他家門口等到了傍晚。

「不冷？」

「顧叔叔，你回來了，一個人回來的嗎？」

「要不呢？」

「好的，那沒事了，我就是來看看顧叔叔，顧叔叔再見！」

我向公交站走去，這裡走過去，起碼半小時，我沒手機，别墅區攔不到的士。

「許千，陸靈叫你過來的是嗎？」

我沒有停下腳步，但是大聲回應了他，「是的顧叔叔。」

「在外面等了一天就這麼走了？」

「嗯，我來不及了。」

「為什麼來不及？」顧湛快步走上前，拉住了我的手臂。

「因為到家附近的公交車八點就沒有了。」我擡起頭，真誠地看着他。

「……」他也看着我，這是我第一次如此近距離和他對話。他的眼底晦暗不明，不知道是不是透過我看到了顧秀：「我送你回去吧。」

「不了顧叔叔，謝謝顧叔叔。」我禮貌地拉開和顧湛的距離。

這天之後，陸靈和顧湛的關系好像有一些改善。我以為我幫陸靈做了一件好事，她會對我客氣一些，但顯然，是我想多了。

4

那天，一群染着五顔六色頭發的女生将我拖進一個巷子裡，用她們細細的高跟鞋跟在我身上踩着，我護着書包，被她們打到暈厥。

我聽江淩說，他看到我的時候，我的臉上都是巴掌印，身體布滿傷痕卻死死的抱着書包。

「命都快沒了，怎麼還抱着書包？」

「嗯，那天作業沒寫完。」

江淩被氣笑。

「許千，我發現你的腦回路真夠清奇的。」

「因為這是我長這麼大以來擁有的最新的書包。」

「怎麼會？！」江淩有些心疼的看向我。

那一天，我才知道自己來很害怕在别人眼底看到同情，尤其是自己在意的人。

為什麼要同情我，我不比正常人少任何東西，我有手有腳。

那天，江淩送我回家，繼父似乎原本就認識他，熱情的請他回家坐一坐，他沒有拒絕。

那天，我才知道，繼父原來和江淩的爸爸是好朋友，他很喜歡江淩，甚至開玩笑的跟江淩說，未來想要江淩做他的女婿。

女婿嗎？聽起來好像挺好的，陸家和江家強強聯合。

沒有人注意到我身上的傷，我默默地上樓，想要進入自己的房間。

「許千，你走運了，要不是江淩出現在那條巷子裡，你今晚可沒這麼容易回來。」陸靈看着我，甜甜的笑着。

「嗯，感謝江同學。」我也回了她一個笑容，轉身，開門，進入自己的房間。

平常，陸靈怎麼對我，我都不是很在意，可是這一次，她好像真的想毀了我。可是為什麼呢，我明明已經活的這麼小心翼翼了。

此後，我更加小心的生活着，并且盡量離陸靈遠一點，也許她看不見我，就不會那麼讨厭我了。

但是在我中考結束的那個暑假，顧湛找到了我。

「你欺負靈兒了？」

「顧叔叔，我沒有。」

「她說你欺負她了，許千，你來陸家本身就是陸家對你的恩賜。」

「可我媽媽也算是陸伯伯明媒正娶的老婆。」

「我們從來沒有接納過你們，包括你媽媽。」顧湛眼神清冷，「不要以為攀上了我姐夫，就能夠飛上枝頭。」

「我從來沒有這麼想過攀高枝，我也沒有欺負過陸靈。」

那天，我見到了許久沒見的親爸爸，他渾身是傷的躺在地上，像一隻可憐的流浪狗。顧湛指着他，逼迫他帶我回曾經的家，他被打的說不出話來。隻聽見含含糊糊的幾句。

「女，女兒……」

他不想帶我回曾經的家，我知道他不是不想養我，他是覺得自己給不了我更好的生活。

很久之後，我才知道，爸爸突然變得暴躁并且酗酒，是因為他發現媽媽出軌了陸伯伯。

所以，媽媽把我帶來陸家是因為愧疚嗎？所以，媽媽是什麼時候就已經出軌了呢？

眼前被打的奄奄一息的，是我的親爸爸，他的眼角有濁淚，他應該很疼吧。

「顧湛，你們真的太過分了。」淚水模糊了我的視線，「我明明已經很努力的讓自己成為透明人了，為什麼你們一個要毀了我，一個要毀了我的爸爸。」

我最終沒有回到爸爸的身邊，為什麼呢？因為那天之後，他就死了。換句話說，爸爸是被顧湛叫人活活打死的。

隻是因為陸靈說了一句我欺負她的謊話，他就叫人将我爸爸活活打死了。

為什麼他不打死我呢？

也許是因為，貓在捉住老鼠的時候，一般不會直接吃掉它，而是踩住它的尾巴，慢慢折磨它，最後再一口一口将老鼠吃掉。

陸靈，你喜歡顧湛是嗎？你的親哥哥陸皓對你很好對嗎？你爸爸想要江淩做他的女婿是嗎？那真好，這些你都将會失去的。

5

那天之後的很長一段時間，我都沒有再見到過顧湛。陸皓此刻正緊張的準備着高考。

「哥哥……聽說你的成績很好，能不能幫我看看這個題目。」我忐忑的看着陸皓，眼睛有些濕潤。

「這麼簡單的題目你都做不來嗎？」陸皓不耐煩的看着我。

我當然會這一題了。但是如果不這樣怎麼接近哥哥你呢。

「啊，很簡單嗎……老師說了好幾遍我都沒聽懂。」

「……我隻給你說一遍。」

「謝謝哥哥！」我眼冒星星的看着陸皓。陸皓眉頭舒展，仿佛有莫大的成就感。

自從那天之後，陸皓經常輔導我寫作業。他高三學業繁重，可是關我什麼事呢，就算陸皓沒考好，陸伯伯這麼有錢，他也會送陸皓去留學的。

可是我的爸爸……忘了，我已經沒有爸爸了。

那年，陸皓考上了一所不錯的大學。臨别之前，他擁抱了我，他輕俯在我的耳邊說：「許千，你一定要努力，來和我一起上學。」

陸靈看着和我抱在一起的陸皓，有一些不爽的說道：「哥，親妹妹你不抱，這個假妹妹你倒是抱的很起勁？」

陸皓走了之後，陸靈似乎更無聊了。她每一天的樂趣就是羞辱我并且威脅我不要告狀。

我很樂意被羞辱，因為如果不是她這樣無休止的羞辱我的話，也許爸爸去世的痛會被我遺忘的。

「許千，顧叔好久沒來陸家了。你說他最近忙什麼呢。」

「顧叔叔應該是忙工作吧。」

「就你也配叫顧叔叔顧叔叔啊？你應該叫他顧總。」

「顧總應該是忙工作吧。」

「廢話，我當然知道了，這種事情還不需要你來說。明天陪我去找顧叔一趟吧。」

「小姐為什麼不自己去？」

「讓你陪我去你就陪我去啊，你哪來的那麼多的廢話？？」陸靈站起身，盯着我的眼睛，「我告訴你，到時候就說是你想見他。」

「啊，可是我有什麼理由想見顧總。」

「你就直接說，因為他很久沒有回家了所以全家人都挺想他的。哦對了，今天在他面前，你可以叫他顧叔叔。」

「好。」

那天，保安看見陸靈，一臉谄媚的笑容将陸靈和我迎接了進去。顧湛回來的時候，已經晚上八九點了。

「你們怎麼來了也不提前說一聲。」顧湛松了松領帶，然後給自己倒了一杯水。

「顧……顧叔叔。」我有一些不安的看着眼前的這個殺人惡魔，「您好久沒回家了，家裡人都很想念您，希望您有空多回家。」

「哦？真的嗎，許千你也希望我多回家嗎？我還以為你不想見到我。」顧湛嘴角一勾。

「我當然希望顧叔叔多回家，我哪敢不想見顧叔叔。」我低着頭，不去看他審視的眼神。他的氣場很強，像是一匹狼盯着獵物一樣的盯着我。

陸靈察覺到氣氛的不對勁，然後狠狠地瞪了我一眼，下一秒就和顧湛唠起了家常。我如坐針氈，隻想要早一點逃離這個地方。

但是沒想到，這次顧湛竟然主動提出要讓陸靈和我留宿。

「太晚了，明天周末，你們在這裡睡一晚也行。」

「太好了！那我能不能跟顧叔睡啊？」

「不能，靈兒，你現在已經長大了。」

那一晚，我睡在了顧湛大别墅的客房裡，我翻來覆去，睡得很不安穩。這一夜也許注定不是一個平靜的夜晚。

-本文來源自知乎《必須要更痛苦》

更多精彩资讯请关注tft每日頭條，我们将持续为您更新最新资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