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 婆

作者：紫燕 誦讀：榕樹下的蔭涼

過年了。一大家子人團聚在老屋裡歡聲笑語好溫馨啊……

我像往年時一樣，合好了面，放一旁“醒”着，就在一擡頭時，竟看見婆婆正笑吟吟地從廚房裡走了出來，一邊用紮在腰上、那條我親手給縫的藍花圍裙擦着手，一邊疼愛的看着我說：“丫頭，你又合面和媽一塊忙乎這過年的飯菜了。咱自己家淹的酸菜可好了，剛跺出來，餡子我也拌好了，過會兒咱娘倆就包餃子，還是先煮個開，再撈出來上簾蒸下，這樣的餃子味更比光煮的更香。”“媽一？您？您咋回家來啦？媽，你可把我們想死啦，這真太好啦媽一！”我驚喜萬分大聲叫着媽不顧一切地朝婆婆撲了過去，可婆婆卻一下子又不見了……

哭着從夢中驚醒的我半天沒緩過勁兒來，再也無法入睡……無論别離幾多年，婆婆在我心中，依然夢繞魂牽。想起婆婆的眼神，想起婆婆的笑臉，就仿佛又依偎在她的身邊。逝去的光陰又回眼前活躍在瞬間。往昔和婆婆在一起時的生活片斷如影相随，湧起無盡的思念。

我是在母親不幸去世、繼母進門後出嫁的。幸運的是：我遇上了一位好婆婆！

我的婆婆也是個苦命的人。5歲就死了親娘，19歲上由父親做主嫁給了公公。婆婆并沒嫌棄嫁入隻有寡婆婆支撐的困境家庭，過門後敬老的，愛小的，吃苦耐勞把持家的擔子扛在了肩上，把繁瑣的家務事理得順順當當，把平常的日子磨得亮亮光光。忙忙碌碌，言辭不多，裡裡外外任勞任怨地操持着一大家人的吃穿，還頗有主見地讓公公去讀免費的财會學習班，以至公公後來有了銀行的正式工作。婆婆也去掃盲學習班學文化，并成為村裡最年輕的女黨員。

家族的長輩們每次提到我的婆婆時，眼睛裡總是透着真切的愛意，讓我不禁由衷的感動。在那個特别的年代裡。公公被下放到偏僻山鄉接受“改造教育"。那是公公人生中最為灰暗的日子。婆婆對公公說：“你到哪裡，家就在哪裡。有人有家在，多苦多難，咱都要挺直了腰闆，好好活出個樣來給自己看！”

婆婆的堅韌和激勵，給公公增添了無形的力量和勇氣，終于邁過了那道坎。公公說，他這輩子最感恩最愛的兩個女人，一個是娘，一個是媳婦。這話說得沒錯。

記得那一年，三小叔剛子想報考音樂學院。他把自己關在自家棚廈裡苦練揚琴，可練着練着，那琴聲就像是害了感冒的嗓子變得嘶啞走調了，有時在裡面傳出"咣一！”的一聲響後就再也沒了動靜。家人正納悶着，婆婆以母親特有的細膩，體察到了兒子的變化。她關切地詢問了有關考學的一些事情後，把剛子叫到了跟前，目光變得嚴肅和深切起來，我在院子裡晾衣服的時候聽見了母子倆的對話，婆婆說的一句頗有哲理的話讓我深受觸動和佩服。“兒啊，這人活着就該有心氣兒往高處走。遇到困難了就退回來松了氣兒，那就成不了氣候。記着孩子，你往前走時被人推倒了，你能想要站起來。可你自己趴下了，想站起來可就難喽！幹什麼也不是一帆風順的，那你練得最費勁的時候，你得的也最多呀！……”開始還搭拉着腦袋小叔漸漸将頭擡起來了……

從此，琴聲又響了起來了，而且越來越悅耳了。從那天起，婆婆無論白天多麼操勞疲憊，晚飯後都一邊做着手工活計，一邊默默陪伴在剛子的身旁。

功夫不負有心人。剛子終于如願以償考上了音樂學院成為家裡第一位大學生！去報到的那一天，他眼含着淚光對婆婆說：“媽媽，你放心吧，我會走好今後的路，因為在我的心裡，一直有媽媽在等着我！”

婆婆在自家房前小院裡種了許多花，雖都不是啥名貴的花，卻讓家裡家外增添了生機盎然的趣味和快樂。婆婆尤其喜歡一種叫“西番蓮”的花。花朵大，花色多，層層疊疊煞是惹人眼。我問為啥偏愛這花？婆婆一邊用噴壺給花澆水，一邊滿眼慈愛地看着我笑答：“這花好看還`皮實'呀。下霜後仍照常開得旺，就像能抗事的人。”婆婆的話不禁讓我的心一動：這花不就像婆婆嗎？婆婆勤勞善良又通透。她默默地把全部的愛和對人生的感悟诠釋在了從善、從真、從美的點點滴滴裡。我擡頭看着浸潤在夕陽的映照中的婆婆，舉手投足間裡都充溢着對生活的向往和快樂，真的很美、很美！

俗話說，老兒子，大孫子，老太太的命根子。晚年裡的婆婆最大的心願，就是要親手将她親自買的金戒子戴到長孫媳婦的手上！可是，此時年邁的婆婆已被晚期癌症折磨得卧床不起了。我們決定提前定下了兒子的婚禮，給婆婆生前最大的慰籍。婆婆靠打吊針在堅持着生命的計時，在等待着她最疼愛的、穿軍裝的大孫子帶着孫媳婦的到來了卻最後的心願呀！

當婚禮儀式剛剛結束，一對新人就當即打車匆匆趕往在去老家的路上了……

當兒子兒媳雙雙趕到所在醫院的搶救室、連連呼喚奶奶，血脈相連的親情有着心靈的磁場感應"奶奶！一奶奶！……”撕心裂肺的親情呼喚中，婆婆的眼角流下了兩行欣慰和不甘不舍的淚水……淩晨時分，婆婆撒手人寰，永遠地離開了……婆婆啊，您就這樣把婆婆的接力棒交到了我的手上！

婆婆走了！

在我的情感世界裡，婆婆也是媽：從血管裡流出來的都是血啊！

我常常一個人仰望夜空，那星光是那麼柔潤恬靜，安詳而又深情，就像婆婆那慈愛永久的目光……

董春陽。網名紫燕。經常在各報紙及網絡＇平台發表詩歌，散文，小小說。

榕樹下的蔭涼，善良、感性，熱愛生活中一切美的事物。喜歡閱讀，喜歡朗誦，喜歡表達善良、平靜、純粹、豁達等情懷的作品。願意努力學習，用自己美好的聲音把對生活的感恩和感動與大家分享。

來源：微信公衆号▷四季美文（sijimeiwe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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