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大多數人的概念裡，進了養老院，便意味着走近人生的終點，但25歲的河南許昌小夥樊金林卻不這麼覺得。他是四家養老院的院長，他形容自己的養老院充滿“朝氣”和“活力”，是“年輕”的養老院。

樊金林這樣介紹自己：我是95後，經營着四家養老院，不隻是院長，還是老人們的孫子，更是奶奶們的閨蜜。目前正在籌備開第五家養老院，投入120餘萬，免費住，裡面還有電競室。

“95後”“養老院”“免費住”“電競室”……當這些看似毫不相幹的詞碰撞到一起，便組成了樊金林口中的“年輕”養老院。

老年“幼兒園”

時間倒回到2020年7月11日，一條視頻在某平台爆火。視頻裡，一群頭發花白的老年人搖着紙扇，跟着音樂在有節奏地“蹦迪”，一位戴着墨鏡的老太太則在音響前“打碟”，背景音樂是動感DJ。

這是樊金林運營的養老院短視頻賬号，頭發花白的老人們是視頻的男女主角，養老院是他們的“舞台”。視頻裡，老人們有時圍坐一起打麻将玩撲克，有時一起算數鬥嘴，“無語子”“普信男”“集美”“絕絕子”這些網絡流行用語他們更是張口就來……

老人們樂在其中，甚至有老人覺得自己成了“網紅”，等到家人們探望時，會自豪地向他們展示自己的“表演”。他們平均年齡近80歲，因為充滿活力、搞怪逗樂而成為網絡裡的一股清流，其中，樊金林80歲的奶奶安鳳英，是賬号裡的“頭号網紅”。

樊金林說，養老院的爆火在他的意料之外。當時，他偶然把院内一對老“閨蜜”之間的日常拌嘴上傳至賬号，沒想到一夜爆火。

“林燒”是樊金林在短視頻平台上的名字，他說希望自己像蠟燭一樣，燃燒青春，為老人們帶來光和熱。截至目前，該短視頻賬号已經有200多萬粉絲，樊金林也成了人們口中的“網紅養老院院長”。

樊金林說，老人們非常喜歡跟自己一起“玩兒”。在樊金林眼裡，他們都是老小孩。“比如我拍視頻，叫他沒叫他，老人就會怄氣，跟孩子一樣發小脾氣，特别可愛。”

拍攝短視頻後，老人們的變化子女們也都看得見。樊金林說，曾經有一位老人長期拒絕跟子女溝通，自從拍攝短視頻後，老人會主動跟子女“顯擺”，變得開朗。“老人就特别開心地跟他子女說拍短視頻的故事，他子女就非常感動，讓我以後多給他拍。”

在樊金林眼裡，每個老人都是“寶藏”。“他們有的會打快闆，有的會拉二胡，有的跳舞特别好……很好玩，每個老人都很好玩。”

哄老人也是樊金林的日常工作之一。“他們真的跟小孩一樣，也會鬧矛盾，我們就調解，兩邊哄，直到握手言和。”樊金林說，與其說自己開的是養老院，不如說是老年幼兒園更合适。

成為養老院院長

開一家養老院的想法，樊金林在大學就有了。生于1997年的樊金林大學期間學的是播音主持專業，但在臨近畢業時，其他同學都進入了與專業相關的單位實習，樊金林卻進了養老院。樊金林說，那是他第一次跟老人們真正地相處，近距離感受他們的情緒，傾聽他們的故事，還有老人們那些被隐藏起來的落寞、期盼和無奈。

樊金林說，其實自己真正下定決心建一所養老院，是因為奶奶安鳳英。在他讀大學時，在老家獨居的奶奶不小心摔跤受傷住院，樊金林又心疼又自責，自小跟奶奶一起長大，樊金林和安鳳英的感情極為深厚。陪護期間，樊金林就想“開一座養老院吧，讓奶奶自己住也行。”

說幹就幹。當其他同學都在為畢業準備考研或者考公時，樊金林卻考出來了養老護理員、心理咨詢師、企業人力資源管理師等一系列跟“養老”有關的證書。

幸運的是，在樊金林将開養老院的想法告訴家人後，得到了他們的全力支持。“我的啟動資金就是我爸出的，特别感動，無論我幹什麼，他們都特别支持。”

畢業後，樊金林如願應聘到了老家一所養老院上班，雖然是在辦公室工作，但對他而言，正是這次的工作經曆，讓他積累了運營管理養老院和照顧老人的經驗。但對于樊金林而言，這些還遠遠不夠，他有着自己的想法：“建一所與衆不同、充滿活力、年輕的養老院。”智能家居、無線呼叫器、棋牌室、玩具室是樊金林養老院的基礎配置。營養師、心理咨詢師、年輕的管理人員是他們的服務團隊。

兩年時間裡，樊金林的第二家第三家第四家養老院先後建起。雖然從開建第一所養老院到現在，樊金林還處在沒有回本的狀态。“養老院不是快速收益的，雖然現在有了微薄的收益，但是還沒有回本。”

對于養老院的品質和口碑，樊金林很是自信，“我們是中等偏下的價格，但是品質是頂尖的。”

養老困局

養老院建起後，奶奶安鳳英卻不願意入住。在她看來，自己有好幾個子女，要是住進了養老院，那豈不就是說子女不孝？在樊金林的多次勸說下，安鳳英才決定跟着他“去看看”。這一看，安鳳英就改變了想法“不走了，就住這了”。

樊金林說，在國内，大多數老人不願意入住養老院最主要的原因是覺得沒面子，“他們會覺得住養老院是個很丢人的事，外人會不會說是子女不孝才把自己送進去。”其次才是經濟原因。

當然也有例外，曾有一位有多位子女又有退休金的老人在他的養老院短暫居住過。老人的子女們協商，大家輪流照顧，輪換到誰家誰就可以拿着老人的退休金工資卡。有三位子女願意用退休金将老人放在養老院，唯有一位，每次輪換到他便會将老人接回家。“老人每次被接走的時候都哭，說不想回家。”

護理人員難招也是目前養老行業的痛點。樊金林說，現在很多養老機構中的護理人員年齡都在五六十歲，不管是從體力還是專業知識上，都有所欠缺。而他的想法是用全新的養老模式吸引更多的年輕人進入這個行業，解決這個痛點。“我們的管理層平均年齡是30周歲，護理團隊人員的平均年齡在40到50周歲，盡量讓整個團隊保持一個年輕狀态。”

樊金林很樂觀，但是也偶有洩氣的時候，他說自己堅持下去的動力是看到奶奶安鳳英每天都過得特别開心，他覺得一切都值了。同時，老人們也是樊金林最大的動力，他們日常都喊樊金林的乳名，會委屈地跟他告狀，也會偷偷在他口袋裡塞一點小吃食小禮物。

再開一家免費入住的養老院

開一家可以讓老人免費入住的養老院，這是樊金林目前正在推進的事情。據他介紹，該養老院占地1000餘平方米，配備50張床位，目前硬裝已經完成，投入預算在120萬元左右。“老人免費入住。”

樊金林說，這個想法是在養老院賬号火起來之後萌生的。“很多老人經濟情況不允許住養老院，想給他們提供個好的生活環境。”但是，要入住免費養老院，也有“條件”。“需要老人們配合拍攝一些短視頻，收益用以維持這個養老院的日常運轉，如果錢不夠，我就自己補貼。”

據樊金林介紹，這所将開的養老院除了免費和需拍攝短視頻之外，會更加照顧到老人們的精神需求，這也是他在裡面開設電競室的原因。“有的老人會很好奇現在年輕人在玩的一些新事物，我想帶着他們一起玩，到時候會聘請專業的人員教學。”

給老人們拍視頻，上傳網絡，這些做法也讓樊金林受到了質疑。有人說樊金林開養老院照顧老人是假，用老人當噱頭賺錢才是真。面對這些聲音，樊金林非常坦然。在他看來，将老人們的日常記錄下來，展現出來，一方面是哄老人們開心，讓他們有被需求感，另一方面他希望讓更多的人看到這種“與衆不同”的養老模式，從而摒棄掉一些傳統觀念。“就算是接廣告，賺錢，這些錢也是投入到了養老院裡面，這沒什麼好避諱的。”

樊金林有個小本本，裡面詳細記錄着每位老人的作息時間、興趣愛好、身體情況、在養老院的人際關系等，他說那是自己的秘密武器。

跟其他養老院不同的是，樊金林特地組建了一個由年輕人組成的陪聊團隊。“啥也不幹，就專門陪老人們聊天下棋。他們每天開開心心的，就是我最大的動力。”

（新黃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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