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樹這個品種，本來對我沒有多大吸引力，養過幾次，最後都挂掉了。至于原因，也記不得了，權當無疾而終吧。

小姑子家有一棵玉樹，應該好多年了，大到能占去整個茶幾。大概小姑子也養煩了，對它不管不問，就那麼任其自然生長，但總是長得枝繁葉茂。可能受她影響吧，我也采取放任自流的态度，結果我家的就總在不知不覺間消失掉，後來也就失了信心，不再關注。

重拾養玉樹的興趣是幾年前去盤山，下榻的農家院客廳裡有一棵玉樹，幾乎跟我差不多高，可能是盆太小土也少營養了吧——其實那盆已經是我在市場上見過的最大的花盆了，但相對于體量巨大的玉樹來說，還是有點兒大腳穿小鞋的憋屈，所以整個看起來就盡顯頹勢。彼時，店家正在往外搬它，應該是為它換盆換土吧。好幾個大小夥子護着它一路從台階上往下挪，掉了不少葉子。那一刻，我突然起了興緻，撿了幾片掉落的葉子，塞進口袋裡帶了回來。其實小姑子家還有，完全可以跟她要個小枝，扡插小枝總比葉插要好得多。但我就是覺得應該為這棵遠在他鄉的玉樹做點什麼，所以就不假思索的行動了。

正值五月，春天的尾巴，草長莺飛，正是植物們生命力旺盛的季節，幾片葉子插上沒多久就發芽兒了，應該是都成活了吧。送了同事朋友幾棵小芽兒，自己留了兩棵，扔在陽台上，想起來就給它們澆澆水，想不起來也就那麼幹着。結果這兩棵葉插苗仿佛得了小姑子家玉樹真傳，皮實得讓你懷疑人生。一年時間，竟然長了三十來公分，真正的枝繁葉茂。清楚得記得一個冬日的午後，它們翠綠的沐浴着暖陽，精神百倍，惬意無比。那一刻，我突然發現，這種叫玉樹的植物是那麼神奇，神奇的在不經意間就撼動你的心神。自此，我仿佛才發現了它的美，不在顔，而在神。

有了這份發現之後，我開始對它們用心。可能玉樹是個不用太上心的植物吧，一用心，反而害了它，其中一棵挂掉了——黑腐爛根，澆水太勤了。吓得我趕緊給另一棵斷水，恢複以前的放養方式，阿彌陀佛，總算把它保了下來。壞掉的一棵連葉帶枝條一起扡插，就得了好多玉樹大小苗。沒地方栽種，就用廢棄的泡沫盒子、快餐盒子、飲料瓶子等等，凡是能夠裝下它們的就一率廢物利用。到現在也不知道有多少棵了，這還不算送出去的。年前，給母親送了幾盆多肉，連同玉樹——玉樹送了一盆，外加一大泡沫盒子，妹妹說也想要。結果年後去看老娘，老家鋪滿陽光的前出廈子裡，幾盆多肉和一泡沫盒子玉樹得天獨厚的旺盛，所有的多肉都上了顔色，漂亮得不可方物。就是幾年來一直翠綠翠綠的玉樹，也染了紅邊，葉片肥厚的一片頂我養的兩片，那個喜興，真是叫人目不轉睛呢。當生活以另一種你意想不到的方式呈現給你的時候，你除了驚訝，就是驚喜。

後來多肉家族裡混進來幾棵别的品種玉樹，同事家有一種叫黃金花月的，也掰了個小枝給我，可能我家還是不如她家大陽台得風水，我的黃金花月越養越綠，她看了就又給我繁殖了一棵，這次我直接放到院子裡露養，看它會不會變得漂亮一些。

有一株小葉玉樹，長得那叫一個歡實，為了提前塑形——這兩年流行棒棒糖型——就時不時地掰掉底下的葉片，偶爾一兩片掉到花盆裡沒撿出來，經過一段時間，它們就又生根發芽，長成另一棵玉樹了。小葉玉樹好塑形，葉片圓而泛紅，甚至有的杆子也是紫紅色的。春節期間，好幾個朋友預訂了它們。前幾日愛人的一個朋友來，看到滿院子花草，端詳來端詳去，看中了最大一盆小葉玉樹，直接搬回了他的辦公室。盆裡大的兩棵，小的好幾棵，我告訴他可以分開——我是花盆總不夠用，所以才在一個大盆裡擠着栽滿。

從網上看到玉樹品種好多，我能叫上名字的也就兩三種。包括多肉，看着好看就養，不問出處，是不是有點兒五柳先生好讀書不求甚解的意思？

有天樓上的鄰居看我又在小院裡鼓搗多肉，就停下來說話，她突然指着簡易花架上的玉樹問那是什麼花？我驚訝：玉樹啊。她比我還驚訝：那也是玉樹嗎？什麼品種？我說就是普通的玉樹。她指着台子上的說這個不才是玉樹嗎？我笑了：它們是一樣的，應該說還是一棵繁殖的。隻不過那幾棵一直在屋子裡，這些一直在院子裡，露養和室内養植就這麼大區别。這些剛搬出來時都曬傷了，直到現在也沒緩過來。而它們就一直在空調外機上，曬得比哪個都厲害，可它們就這麼出狀态。适應了環境，就什麼事都沒有了。

鄰居驚訝于植物的神奇，我佩服植物的韌性，有句歌詞怎麼唱的？不經曆風雨，怎麼見彩虹。植物本來就是大自然的一員，它們本來就應該生長在大自然中，結果我們給它室内室外南方北方大挪移，挪得它嬌氣無比。

這幾年多肉催生了好多行業，盆、土、肥、藥、營養液、澆水壺、噴瓶等等，隻有你想不到的，沒有你買不到的。工具、土肥、藥越來越專業化，搞得你幾天不更新就落後一大截子，而我也沒有多少跟風的心情，大家都一股腦兒的跟着賣家走，整齊劃一，有種大機器生産流水線作業的感覺——盲目跟風會失掉好多樂趣。

植物跟人一樣，過度保護會抑制它的天性。經得起摔打的人才是一個擁有完整人格的人，植物也是一樣，缺少抗性的植物活下來的幾率不會很高。

上圖，看看它們的大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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