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的尼姑不少,但是像濑戶内寂聽這樣的,恐怕隻有一個。
濑戶内寂聽在一些事情上的言論,讓向來開放的日本人都忍不住面紅耳赤。
濑戶内寂聽
1“寂聽”是法号,她原本的名字叫濑戶内晴美。
晴美出生于1922年,父親經營着一家佛壇店。
那個時候,日本女人的地位極其低下,“未嫁從父,嫁後從夫”,晴美和母親一樣,接受的是日本傳統教育。
晴美的母親
19歲那年,晴美在就讀東京女子大學時,和老師佐野淳相戀,沒過多久就嫁給了他。
佐野淳是一位研究中國古典音樂的學者,1943年,他受到邀請,到舊輔仁大學(北京師範大學)和北京大學任教,當時已經懷有身孕的晴美,也跟随丈夫來到了中國。
到中國後沒多久,晴美就生下了一個女兒,雖然身處異國,但是一家三口的日子過得溫馨舒心。
日本戰敗後,很多在中國工作的日本人被強制遣送回國,可佐野淳夫婦并不願意離開。
他們原本就反對日本對中國的殘暴行徑,如今日本戰敗,他們更不願意回到那個地方,佐野淳甚至決定,就算死也要葬在中國。
後來,兩人偷偷地留在了北京。
不過,一年後,他們就被發現,很快便被遣送回日本。
回國後,佐野淳在東京找到了一份工作,晴美則留在家鄉照顧女兒。
這個時候的晴美才24歲,雖然早早當了母親、家庭條件也不算差,但是這種無趣的生活讓她覺得非常乏味。
不知道是内心寂寞還是一見鐘情,晴美竟然愛上了丈夫的學生木下音彥。
木下音彥比晴美小5歲,年輕帥氣,渾身都散發着朝氣。
如果說丈夫是學術派,那木下就是青春派。
木下經常來家中拜訪老師,久而久之,兩人暗生情愫,竟然背着佐野淳,偷偷來往。
晴美徹底淪陷了。
但是,紙包不住火,就算兩人做得再隐秘,最終還是被佐野淳發現了。
佐野淳無比憤怒,從那以後,他經常打罵晴美。
此時,晴美的身心都已經被木下音彥虜獲,她索性抛夫棄女,和木下私奔了。
就算現在,這種行為也會受到衆人譴責,更何況是在那個年代。
晴美幾乎是身敗名裂。
但是她根本不在乎,隻要兩個相愛的人能在一起,就算被别人罵又能怎樣!
不過,由背叛開始的戀情,很少有能開花結果的。
晴美抛棄了丈夫後沒多久,自己也嘗到了被抛棄的滋味。
兩個私奔的人來到東京後沒多久,木下就愛上了酒吧老闆娘,不告而别,留下晴美一個人,傷心不已。
她有家難回,隻能想辦法在東京找份工作,養活自己。
好在她是東京大學的畢業生,文筆還算不錯,很快就被一家雜志社錄用。晴美的寫作生涯,正是從這個時候開始的。
雖然在感情上受過傷,不過晴美并沒有放棄對愛情的追求。隻不過,她的愛情,總是顯得出格。
這一次,她愛上的是小杉仁二郎,此人是日本知名作家尾崎一雄的門生,也是很有名氣的一位作家。
順帶一提,小杉仁二郎當時已有家室。
晴美和小杉仁二郎的地下戀情持續了八年之久,在這八年中,晴美不僅得到了小杉仁二郎在經濟上的援助,還在對方的指導下,成為了一名知名女作家。
可氣的是,當晴美事業有成的時候,曾經抛棄她的舊情人木下音彥竟然又來到了她身邊。
雖然多年未見,但木下依然是那麼的帥氣,和以往相比,甚至還多了些沉穩的味道。
晴美再度投入了木下的懷抱。
上次,兩人是背着佐野淳,這次,換成了小杉仁二郎。
兩人瞞着小杉仁二郎,重新租了一間房子。小杉用自己的稿費供養着晴美,晴美則拿着情人給的錢和自己的稿費,供養着木下。
這段三角戀關系維持了很長一段時間,後來,以小杉的退出告終。
不退出才真傻,養活情人也就算了,連情人的小情人也養活,換誰誰也不幹。
接連背叛兩個男人,隻為和木下在一起,看來晴美是真的愛上了他。
晴美不僅供養着木下的吃穿,還拿出積蓄讓他做生意。然而,江山易改本性難移,木下并不是一個能夠托付終身的人,他用晴美給的錢開了一家公司,還和自己公司的女職員逍遙快活。
得知這件事後,晴美既嫉妒又憤怒,她狠下心,和木下一刀兩斷。
這個時候的晴美,已經年過四十。
經曆過感情的挫敗後,晴美突然覺得人生了無趣味,她有了遠離世俗的念頭。
起初,她想成為天主教會的修女,但是教會知道她過去的行為,不願接受。
後來,在今東光和尚的引導下,晴美出家,成了一名尼姑,法号“寂聽”。
“寂聽”來源于佛典“出離者寂,然聽梵音”,大師為她取這個法号,也有希望她内心安甯寂靜的意思。
知名女作家出家,這在當時是一個很大的社會新聞。
做“晴美”時,她特立獨行,做了“寂聽”之後,她依然“我行我素”。
2說起吃素,大家都知道,和尚、尼姑通常是不吃肉的,但是寂聽不在意這些。
美食家蔡瀾曾經提到過一件事:
有一次,他去京都參加國家廚師大賽,發現評審員中竟然有一名尼姑。
這名尼姑就是濑戶内寂聽,蔡瀾問她:“做評審員,每一樣菜都要試,你能吃肉嗎?”
寂聽笑道:“佛經裡并沒有說不能吃肉,人家布施,有什麼吃什麼,隻要不殺生就好。”
“這有什麼區别?”
“想通了,就有區别。”
後來,又有人問寂聽:出家人怎麼能吃肉?
寂聽幹脆回答道:“吃的時候把袈裟脫了,這樣就不算侮辱佛祖了。”
不光吃肉,她還喝酒。
就連對男人的态度,她也幾乎沒有改變。
在公共場合,提及“性”時,這個曾經風流放蕩的人絲毫沒有遮遮掩掩。
從她嘴裡,人們總能聽到各種驚世駭俗的戀愛觀,比如“一輩子隻守着一個人,時間久了自然是會膩的”,又比如,“除了自己沒有其他異性喜歡的男人該有多無趣啊......把這麼多異性喜歡的男人變成自己的囊中之物,豈不是很有成就感?”等等......
這樣的言論或許不符合社會倫理道德,但卻很受日本女性的喜歡。
每次寂聽在她的“寂庵”開會時,庵前總是人山人海。
出家人的生活原本應該是非常清淨的,寂聽卻正好相反。
90多歲的時候,她還經常上電視、參加各種活動、接受采訪,開講壇,在節目中弘揚佛法、諷刺政客,精力旺盛到讓很多年輕人自歎不如。
遇上年輕的主持人,她還會調侃一下對方,說“他太嫩了”。
寂聽從不避諱談自己年輕時的感情經曆。
2005年,日本播出了以她為女主角的電視劇,這部劇描述了女主角到東京後,曾和好幾位男性在一起。
寂聽自己也承認,過去的自己太過沉溺于男色,她甚至表示劇中所呈現出來的隻是一小部分而已。
小杉仁二郎在1977年因舌癌去世,木下音彥也因生意失敗而上吊自盡。
那些愛過自己的人和自己愛過的人,都已經離世,更讓人覺得人生無常。
做了尼姑之後,寂聽依然沒有放下寫書。
以前,她的寫作非常大膽,有些作品露骨到讓一向開放的日本人都難以接受。
後來,她的小說題材更加廣泛、風格也更為濃烈。1992年,寂聽的《問花》獲得了谷崎潤一郎獎,,随後,她又花了十多年時間,将《源氏物語》翻譯成白話文。
為此,明仁天皇甚至親自接見她,授予她國家級文化勳章。
不過,得獎後,寂聽卻說,自己從來沒想到竟然會得到這個獎章,因為她的作品一向都是反帝的,當然,其中也包括天皇制。
寂聽就是這樣一個特立獨行的尼姑。
盡管外界對她褒貶不一,但寂聽其實是一個活得通透且無比睿智的人。
晚年的寂聽,熱衷于宣傳反戰思想,她到處演講,希望大家都能意識到和平的重要性。
在伊拉克戰争期間,她拿出自己的積蓄,并發起募捐活動,為飽受戰争殘害的國家和孩子捐贈藥物和生活用品。
這就是“仁心”。
作為一個曾經在中國生活多年的人,寂聽深知自己的祖國對中國人民的傷害有多重。
她曾發表公開宣言,“為日本侵華戰争感到羞愧,覺得愧對中國人。”
沒有仁心的人,是不會為曾經犯下的錯誤反悔的。
寂聽曾表示,自己最理想的死法就是在寫作時靜靜地死去。
2021年11月9日,也就是在上個月,濑戶内寂聽因為心髒衰竭病逝,走完了無比豐富的99年人生路。
她曾犯過無數錯誤,也曾傷害别人,但是後來,她也拯救了無數陷入迷茫的心靈,她反戰、堅持做慈善,這些都是值得贊揚的。
其實,别人的看法沒那麼重要,至少,對于寂聽自己而言,她的一生已經了無遺憾。
,參考文獻:
[1]王麗穎. 濑戶内寂聽出家前後文學作品風格的轉變[J]. 現代交際, 2015(7):1.
[2]唐辛子. 日本尼僧作家的"寂聽"人生[J]. 看世界, 2013(19):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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