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9月9日，聯合國開發計劃署發布最新人類發展報告，新一期的報告以“不确定性”為主題展開讨論。澎湃新聞刊文從新冠疫情、社會轉型、文化轉變等方面對報告進行解讀。全文如下：』

我們生活在一個風雨不休的世界——Covid-19大流行綿延不息，區域和地方沖突經久不停，氣溫屢破記錄，野火、洪水與風暴此起彼伏。上述諸般挑戰，并非孤立存在，它們可能是當前和未來不确定性高企的複合表現，世界各地居民的生活因之受到擾亂，這的确令人不安。回顧過去：2019年的人類發展報告，探讨了人類發展中的不平等；2020年人類發展報告，側重于這些不平等如何推動我們所處的行星在人類世發生危險改變，并因之而導緻不平等的加劇。而2022年的報告，格外關注人類安全，審視了嶄新形式不安全因素的出現。《2021/2022年人類發展報告》正是以“不确定性”為主題展開讨論：不确定性如何變化，對人類發展意味着什麼，以及——人類如何直面不确定性并持續繁榮生生不息。

不确定性始終與人類相伴，但當前不确定性複合體前所未有

不确定性始終與人類相伴。在漫長曆史中，人類一直與疾病和瘟疫、暴力和戰争、洪水和幹旱纏鬥，許多文明因之湮滅，而有些社會則直面乍現且令人不安的重重挑戰，并找到了得以存留繁盛的明智路徑。人類社會并無任何必然可言，隻有艱難的未知。最好的解決方案，是努力實現更高水平的發展，以釋放人類的創造力和合作能力的最大潛力。

當前不同以往。新的不确定性正在相互作用，創造出人類從未經曆的不确定性——所謂嶄新的“不确定性複合體”。除了自古以來面臨的常規不确定性之外，人類當前還陷入三重動蕩的逆流：人類世中地球所發生的危險變化；人類正在追求與工業革命等同的全面社會變革；兩極分化社會的變幻莫測和搖擺不定。

人類發展過程中，人與人之間的剝奪和不平等持續存在。這對人類努力駕馭嶄新的複合不确定性産生巨大阻礙。不平等和不确定性，相互推波助瀾，置人類社會于岌岌可危的境地。Covid-19大流行和俄烏戰争，正是眼下不确定性的毀滅性呈現。它們最大程度暴露了當前全球治理的局限性和裂痕，也都重創了全球供應鍊，推高了能源、食品、化肥、大宗商品和其他商品的價格波動，全球災難因之迫在眉睫。聯合國秘書長古特雷斯一再警告說，由于戰争、流行病和氣溫升高的影響，全球糧食危機将持續很長時間，數十億人面臨着數十年以來最大的生活成本危機。

人類世令人沮喪的諷刺事實之一在于：雖然人類掌握更多力量影響未來，但不一定對未來有更多控制權。從氣候危機到影響深遠的技術變革，許多恰是人為制造的重要力量，正在讓任何特定行動走向更多可能結果，有些結果不可預知。對許多人而言，即便在他們的生活中和社區裡，從A點到B點都已經變得含糊、不确定和困難重重。就全人類而言，如果不平等、兩極分化和煽動持續存在，關于B點是什麼都難以達成一緻，遑論共同行動！

駕馭不确定性，需要明智的決策和包容的技術，需要聚焦于“投資、保障和創新”

一切看起來都不妙，但也并非全盤皆輸。人類駕馭嶄新的不确定性複合體并得以持續繁榮，需要聚焦于“三個I”——投資、保障和創新。

投資（Investment）：從可再生能源到流行病和極端自然災害的準備，投資将緩解地球壓力，并使社會做好準備，以更好地應對全球沖擊。2004年印度洋海嘯後，在地震學、海嘯科學和減少災害風險方面取得了長足進步，可知明智、實用的投資終将帶來回報。

保障（Insurance）：有助于保護每個人免受不确定世界的突發事件的影響。新冠大流行後，全球社保的激增正是如此，同時凸顯出過去社會保障覆蓋面的巨大不足，許多工作尚待完成。當然，對衛生和教育等普遍基本服務的投資，相當于提供了保障功能。

多種形式的創新（Innovation）——技術、經濟、文化——對于應對人類将面臨的未知挑戰至關重要。創新是全社會的事，但政府在這方面至關重要：要為包容性創新制定正确的政策激勵措施，還要始終成為積極的合作夥伴。

全球人類發展指數值連續兩年下降，抵消了前五年的增長（除非特别列出，本文插圖均來自聯合國報告）

人類如何做出決策？關于決策過程通常被過度簡化。為直面複雜的不确定性，需要擴大政策選擇的範圍，其前提在于，必須認識到當前決策中存在的諸多認知偏見和不一緻。此外，我們的決定往往植根于所持有的價值，而我們的優先排序又植根于社會背景。它們相互關聯，卻可以塑造。審視那些毫無益處的社會慣性，嘗試嶄新的叙事方式，亟待成為未來決策工具箱的一部分。

此外，技術當然是雙刃劍。最近的技術變革，其帶來的社會影響，超過了我們的理解能力。人工智能、社交媒體和其他新技術都有颠覆性，正從根本上改變我們的生活。每一次互聯網搜索、轉發和點贊，都在積累着海量數字足迹數據。但有人在刻意濫用數據。科技巨頭貪婪争奪數據，要将權力集于手中，進而掌控每個人的生活。唯一應對之道，是有目的地将技術轉向包容性、創造性的解決方案，以應對新舊挑戰。此外，我們當前所需要的技術，應當能增加就業機會，而非取代人類勞動力。

新冠疫情，打開一扇進入新現實的窗戶

嶄新的複合不确定性，讓未知挑戰迫在眉睫，許許多多棘手問題，都不可能找到簡單的答案。如果說新冠大流行可視為全球人類共同面對并駕馭未來的一次嘗試，那麼我們需要從中學習，分辨好壞，從而思考如何做得更好。

截至2022年7月27日，高收入國家72%人口已至少接種一劑新冠疫苗，低收入國家這一比例隻有21%。

新冠大流行已進入第三個年頭，給全世界的生命和生計造成了可怕的損失，讓全世界人類偏離正常路徑，也是通向新現實的窗口。透過這個窗口，我們得以窺見人類社會深刻矛盾之一斑，讓諸多脆弱性彙合鋪陳于眼前。

獲得新冠疫苗的不平等，是大流行期間造成嚴重影響的衆多不平等之一。而種種不平等，事實上助長了新冠大流行持續蔓延。那些最有可能被抛在後面的群體，首當其沖地承受着健康和經濟風險。婦女和女孩承擔了更多的家務和照料責任，而針對她們的暴力行為卻在惡化；既有的數字鴻溝導緻兒童教育機會和質量之間的鴻溝擴增，許多兒童将錯失教育機會，成為新冠大流行中“迷失的一代”。

對世界各地的人們來說，新冠大流行已産生了許多找不到簡單答案的問題，其中最重要的問題是：什麼時候“結束”？事實證明，“結束”的喜悅轉瞬即逝，總因新增病例增加或新限制出台而破滅，又不得不重返疫情防控的原點。全球供應鍊受阻，世界各國通貨膨脹，全球金融危機傷痕仍在，地緣政治緊張局勢複蘇——凡此種種，與新冠大流行交織，它們的“結束”，遙遙無期。大流行曲曲折折看似無休止，讓全球不确定性和不安定的氣氛愈發鞏固。這樣一場瘟疫，不知從何而來，如同無法驅除的幻影。不要忘記，長期以來，關于新型呼吸道病原體威脅的警告不斷——未來将會更多。

人類社會缺陷揮之不去，這使得應對不可預測的情境變得格外艱難。正如新冠大流行，與病毒變種和疫苗有關，也與社會不平等、領導不力和不信任有關。擴展到對環境資源的競争，這種競争通常不會演變成沖突，但承受壓力的生态系統可能引發不滿情緒，社會失衡之下，不滿情緒就會變成沖突。這正是人類世嶄新不确定性相互疊加的一種呈現。

人類世中，地球在發生危險變化

“人類世”是指地球的最近代曆史，并沒有準确的開始年份，可能是由18世紀末人類活動對氣候及生态系統造成全球性影響開始。近年來，世界各地出現了太多創紀錄的氣溫、火災、洪水和風暴，提醒人們氣候危機持續加劇。與此同時，人類世發生的地球變化中，生物多樣性坍塌位居其列。超過100萬種動植物瀕臨滅絕。盡管新冠大流行讓我們措手不及，摸索前行，但我們更不知如何生活在一個沒有大量昆蟲的地球之上——如果沒有大量昆蟲傳粉，大規模糧食和其他農産品種植将面對艱巨挑戰。

自人類世以來，人造物質總量漸增，現在已超過全球總生物量。（圖注：人類世的人造物質，按所占比例大小，包括混凝土、骨料、磚塊、瀝青、金屬、塑料等。）

當然，長期以來，人類社會和生态系統一直相互影響。但是，自人類世以來，人對生态系統影響的尺度和速度，遠超以往，從全球溫度到物種多樣性都有所體現。就好比我們腳下的土地正在發生變化——這正是當前一種嶄新的不确定性，人類并非樂見其成。比如，地球物質循環已被颠覆。有史以來第一次，混凝土和瀝青等人造材料超過了地球上的生物總量；微塑料無處不在，達到了被保護的森林和最高的雪山之巅，以及人們的肺和血液之中。這司空見慣，卻非同尋常。

位于秦嶺深處長青自然保護區的漢中茅坪朝陽村村民海波在察看蜂箱，養蜂是當地世代相傳的古老生計。相欣奕拍攝于2022年8月

人類世的任何一種由人類自身所引發的快速且遍及全球的變化，足以給個人、社區、國家乃至全人類的命運注入可怕而嶄新的不确定性。這可回溯到幾十年前——氯氟烴、滴滴涕、核擴散。遺憾的是，核擴散威脅陰影依然盤踞。這些人為力量，并非孤立，也不可能規規矩矩。它們相互堆疊，以不可預測的方式相互作用并放大。可以斷言，就全人類命運而言，今時今日，人為原因帶來的威脅比自然災害的威脅更大。

本報告并沒有去構建情景，而是探讨了全球層面的三種嶄新來源的不确定性如何疊加，從而形成一個嶄新的不确定性複合體。報告發出的警告是：不确定性和兩極分化相互結合，導緻人類無法開展任何共同行動。

當前時代真正的悖論可能是，盡管越來越多證據表明人類生活的地球承受巨大壓力，導緻生态系統和人類社會系統飽受折磨，但我們根本無法采取行動！如果無法着手應對諸多憂患，人類相當于面對人類世的災難性變遷束手就擒。

值得一提的是，嶄新且相互作用的複合不确定性背景下，那些掌控權力、财富或特權的人，某種程度上有辦法保護自己，并将嫁禍于人。那些被甩在後面的群體，則不得不直面一個複雜且前所未見不确定性的世界。當我們發現台風的影響愈發嚴重和緻命之時，也請注意，經由社會選擇，其破壞性正指向那些最為脆弱的人群。

痛苦無處不在。使用不同語言的人，對世界的負面态度飙升至前所未有的高度。（備注：負面态度定義為反映抑郁、焦慮和其他心态扭曲的若幹詞彙。過去125年，以英語、西班牙語和德語出版了1400萬本書，統計這些出版物中上述詞彙的頻率，并進行時空比較，以此反映不同年代大事件對應的人類心态變化。）

有意的社會轉型，也将引入不确定性

當前嶄新的不确定性複合體，不僅在于人類世以來地球承受的壓力，以及政治和社會兩極分化，還涉及人類有意的社會轉型。這樣的社會轉型，旨在緩解全球壓力并挖掘新技術的潛力，涵蓋從能源系統到食品生産到交通運輸的諸多方面。緩解地球壓力，需要根本上改變當今世界大部分運作方式。這樣的社會轉型，極為必要，但其自身也有重大不确定性。

即使在不那麼艱難的時期，應對氣候危機所需的能源轉型也具有挑戰性。當能源轉型與不平等和社會分裂、技術颠覆和危險的地球變化相疊加時，挑戰更為顯著。比如，一些國家強烈反對各種形式的能源稅或碳定價。此外，無論新的可再生能源技術在市場上多麼受歡迎，它們都有自己的環境成本和風險。包括但不限于為太陽能電池闆和風力渦輪機提供材料而采礦的相關成本和風險。

劇變在即，人們總不免擔心“輸家”和“赢家”。是的，到2030年，綠色經濟可為全球增加2400萬個工作崗位——這對人類和地球來說，都是一個激動人心的機會。但與此同時，化石燃料行業倒閉，新增工作機會不一定出現在那些失去工作機會的地區；新增工作崗位也不需要以化石燃料為基礎的經濟之下的技能。即将失業的人群，似乎不會對宏大願景感興趣。普普通通的人，并不需要通過預測或翻閱曆史書來獲知社會變革——無論規劃得好不好，不管前景好壞，他們居住的社區，都将以意想不到的方式重塑。如果這樣的重塑出錯，那“從頭再來”是不可能的。世界各地許許多多人的一生中都經過了改變，他們親眼見證和親身經曆了這些。正如此次時刻的人類世，所需的能源和材料轉型，意味着未來的更多劇變，甚至可與從農業社會向工業社會的轉變比肩。

無論農業的出現，還是工業革命，曆史上的結構性轉變通常會跨越幾代人。可眼下，這樣的轉變可能會在一代人甚至幾年内發生，帶來嶄新的不确定性或憂慮——這必定影響人們對生活、家庭和社區的思考和投資方式。當然，顧慮不是放棄綠色經濟的理由。提及這一點，目的在于強調：如果我們不了解人們現在和未來的焦慮，并從根源上解決潛在問題，如果我們無法建立信任并對未來做出更美好的承諾，那麼根本無法朝向有目的、公正、可持續的轉型前進。

當今發展所面臨的不确定性高度複雜，其影響深遠。人類要駕馭前所未有且相互作用的不确定性，所需要的東西與當前的事态愈發不匹配。不同的社會，政策、制度不同，背景、文化和行為不同，人的身份、價值觀和信仰不同，不确定性的尺度、速度、未知的相互作用和後果都不同，這就使世界各地不同社會發展路徑變得多樣化。某種意義上，所有國家都成為了“發展中國家”，正共同制定嶄新的地球路線，無論這些國家是否付出共同努力。不再隻是一些國家探索如何從A點到達B點，所有國家都在摸索如何從當前位置移動到點N、T或W，一路不可行差踏錯。“發展”應被視為一個過程，其特點是适應不斷變化的未知現實，并有目的地改變經濟和社會，以緩解全球壓力并促進包容。

在這個風雨飄搖的世界裡，需要不斷演進的視角和工具的組合

不确定性當前，世界風雨飄搖，亟待接受不斷發展的視角組合，根據新興環境的需要，從中汲取、混合和匹配。必須尋求更廣泛的人類決策視角，即考慮情感和文化的作用，探索人們如何編織在一起，改變關于人與所屬社區的叙事方式，向其中注入價值。例如，人類與自然的關系需要更新，而文化叙事是其基礎。雖然危機可以為采取開創性行動提供機會，但最好能夠謹慎而主動地運作，而不是長期處于緊急響應狀态。在這樣一個重重不确定性相互作用和疊加的時代，非常遺憾，并不能保證未來必定自由。但是，應當為個人、家庭和社區授權，讓他們去嘗試新事物，嘗試為了自身利益和他人的利益付出努力，而不必擔心因此陷入貧困、單一身份或落入某一種文化叙事之中。以靈活性、團結、創造力和包容性來破解思想、網絡、叙事中的僵化，以應對不斷變化的世界，有助于使政策和制度更符合目标。

沒有什麼萬全之策，也沒有什麼萬變之法。即便如此，若幹工具仍然構成了國家和社區應對不确定性的基石——投資、保障和創新。

投資應該把各個點連綴成網。基于自然的人類發展，可以保護和增強自然資源，同時保護人們免受沖擊，促進經濟和糧食安全，并擴大其可選擇範圍。此類投資在地方層面尤為重要。需要對與當地人民相關的治理進行投資，在政策和制度孤島之間架起橋梁，并确保所有聲音都被聽到。另一方面，也需要對全球公共産品進行投資。新的不确定性複合體通常由全球現象驅動，需要全球合作才能夠應對。為避免未來新冠大流行，估計每年需要耗用額外投資150億美元，但與新冠大流行造成的經濟損失相比，這隻是很少的投入。因此，對全球大流行加以防範的投資是極具意義的。

保障為不确定性提供了重要的穩定力量。首先，對人們生活中各種風險加以管理的結構，主要是各種形式的社會保護，有待複蘇并加以現代化，包括對非正規或其他不穩定就業的人提供社會保護。我們需要改變方向，遠離風險分隔（risk segmentation），轉向更廣泛的風險分擔。借助某些指标，自動觸發更多反周期的社會保護措施，例如失業或收入下降，同時确保其包容性。在許多國家，此類措施在保護人們免受全球金融危機和新冠大流行若幹嚴重影響方面發揮了重要作用。自動觸發的好處在于，在本已緊張的時刻減少政治争論，讓政治力量着眼于新挑戰的獨特特征，而非對漏洞百出的安全網不斷堵漏。當然，投資和保障，有時合二為一。比如，衛生和教育等基本服務是重要的投資，同時也提供重要的保障功能，幫助人們在無情沖擊面前穩定下來。以投資進行預備，不僅是為了應對沖擊，而且還為社會轉型。當然，還應投資于促進和保護人權，以及促進以參與性和包容性方式進行公共議事的審議機制，這有助于防止兩極分化。

創新将是成功應對未來許多不可預見、不可知的挑戰的核心。某種程度上，創新與新技術有關，并确保技術惠及所有人。每個擁有智能手機的人，都掌握巨大的能力。在發展中國家，手機已改變了金融支付和獲取信息的方式。還需要創新的保障模式來應對複雜的新風險範式。政府必須在創新中扮演“正确”角色，因為政府在營造創新氛圍方面的作用至關重要。各國政府新冠疫苗技術的支持力度極大，但對氣候變化的行動相對乏力，這形成鮮明對比。雖然以疫苗和智能手機舉例，但創新不僅是技術，社會創新同樣重要，關乎全社會的努力。社會創新側重于自下而上的參與式進程，而非堅持一套方案，這有助于促進社會公平，防範兩極分化。

文化轉變為共同行動提供機會，何去何從取決于我們自己

政策和制度植根于社會背景中，叙事就變得非常重要。每個人都沉浸于社會環境之中，文化并非一成不變，而是随着時間的推移而變化的工具，可待由個人和團體在社會中加以策略性地使用。提及關于未來的選擇，人們不太容易被未來可能出現的确切情景所鼓動，卻易于受集體叙事所激勵。當前有關未來的許多信息，由多種機構以評估的形式發布，例如政府間氣候變化專門委員會。這些信息當然很重要，但也必須考慮如何想象更理想更宜人的未來。

文化的改變可能很快發生。教育是年輕一代打開新視角的有力工具，借助于課程，還通過學校的包容和多元化的空間而實現。從政治家和知名人士，到社交媒體影響者和社區領袖，社會認可的各類精英成為文化變革的重要機制，多種形式的媒體也發揮重要作用。問題不僅在于信息的接收者或目标受衆，也在于由誰決定和傳遞信息。例如，婦女在政治機構中的代表，改變了政策優先事項并拓展了對其他女性的期望。社會運動在促進人權和改變文化規範和叙事方面也發揮着重要作用。

靈活且适應性強的叙事，有助于在未來建立信任和社會凝聚力。值得注意的是，社會聯系之間的壁壘，可能比國與國之間的邊界更具有潛在的破壞性及助長兩極分化。連接不同群體的橋梁則是我們的寶貴資産。優秀的領導者會修複和鞏固這些橋梁，并幫助人們使用；而煽動者則試圖把這些橋梁燒毀，阻止不同群體之間流暢的聯系、交流和學習。

人類必須學會與當今的複雜不确定性共存，就如同必須學會與新冠大流行共存。今年的《人類發展報告》并非止步于“順應”，而是呼籲釋放人類潛力，充分利用以信任和團結為基礎的創造力和多樣性，直面不确定性的挑戰，去想象和創造讓人類繁榮昌盛、生生不息的未來。已故詩人瑪雅·安傑洛（Maya Angelou）的話語真實且鼓舞人心，提醒我們：“将所有的精力投入到每一次相遇中，保持足夠的靈活性，從而當期望事情沒有發生時能夠注意到并承認。謹記，我們的創造力與生俱來，可以頻頻根據需要創造出新場景。”

人類何去何從，取決于人類自身。人類曆史的一個重要教訓是，如果為實現共同目标付出共同努力，就可以用很少代價得到很多成就。人類世和全面社會變革中的挑戰重重，令人生畏。共同目标和共同努力格外重要，但不安全感和兩極分化導緻事與願違。事實是，我們大多數時候都無法依此行事。

在這個動蕩的新時代，我們可以确定方向，卻無力保證結果。好在，我們擁有比以往更多的工具來幫助我們尋路導航。然而再多技術，也無法替代良好的領導力、集體行動以及寶貴的信任。如果我們能夠開始修複地球諸多問題中關乎人性和社會的問題，那麼未來無論多麼不确定，都将更有希望，而非遍地深淵。人類的未來，原本就應該充滿希望。（完）

人類進化示意圖圖片來自網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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