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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子一
對于一個做過無數次的夢,他清楚其中所有的細節。
在夢中,他像上帝般俯瞰一切、明了一切、潛入一切——他,就是世界本身。他看到一個十六歲的少年在一個燠熱難耐的午後斜倚着一棵法國梧桐,體内的興奮和期待在奮力對抗恹恹睡意。她應該來了,少年想。
很快,他看到了她,馬尾辮、白T恤、淡藍色牛仔褲、斜挎帆布包。他渾身一凜,向她招手,她笑了,也擡起手——
忽然,時間凝滞了,像飛蟲鑽進果凍。聲音、氣味、振動……所有這些感官形成了一個雲團,包裹了少年。在時間的下一個段落,他看到她嘴角的曲線出現了拐點,開始自由落體運動……
十六年後,他被困在黏稠的記憶中,無數無法言說的細節令他寸步難行。
十六年後,他是自己夢中的上帝,而上帝是那個被感官包裹、被恐懼填滿的少年……他戰栗着醒來,天已破曉。
一
就算是給自己一個交代吧,他想,今天之後我就可以徹底死心了。現在是早上八點四十五分,會客室裡隻有他一個人。
他環顧四周,除了碩大的會議桌和幾叢綠植,純白的牆壁和天花闆占滿了剩下的空間。嵌在牆壁中智和公司的LOGO散發着幽藍的光。沒有信息牆紙和觸屏桌面,這符合智和一貫的極簡風格。他想。
他攏了攏頭發,接着把指尖湊近鼻子。一股膩乎乎的臭味。他皺起鼻子,搖了搖頭。
電動門無聲滑開,一個身材中等、穿銀灰色西裝、發型一絲不苟的中年男人走了進來。他急忙站起來,身後的椅子被地毯拽着不肯挪動,他被尴尬地夾在會議桌和椅子之間,彎着膝蓋。
“請坐。”中年男人徑直拐向會議桌的上首,用手做了一個下壓的動作。
他坐下,輕輕吐了口氣。他的雙手交握在大腿上,微微冒汗。
中年男人從西服内袋裡掏出軟式平闆電腦,展開,“您就是……”中年男人盯着屏幕的眼睛眯了起來,“楊震先生?”
他點了點頭。
男人咧嘴一笑,“我是智和産品研發部的負責人,我叫Andy劉。你可以叫我Andy……那麼咱們這就算是認識了。能問問你為什麼會選擇我們公司嗎?”
沒想到還有機會說話。他清了清嗓子,用稍顯響亮的嗓門壓過咚咚作響的心跳,回答說:“貴公司是一家傑出的科技公司……在智能手機越來越輕薄,甚至采用腕式投影或者增強現實眼鏡的今天,貴公司還在堅持制造‘傳統’手機——當然所謂的‘傳統’,指的是手機的體積,從其他方面來看,智和手機并不傳統,反而是超前的……”
Andy劉用指節叩了叩桌子,“這一點,全球的五億用戶都可以為我們證明。楊先生,時間寶貴,咱們能不能把客套話給免了?”
他的臉騰的一下紅了,“對不起、對不起。An——dy,我看中的是智和手機龐大的用戶群、強大的傳感器功能和雲計算能力。而且據我所知,貴公司也進行過地震長期預測的項目……這些都非常有助于實現我的設想……”
“短期預測,嗯哼?”
他點了點頭。
“在個人簡介裡,你寫到自己是水邊縣人,對嗎?”Andy劉問。
話題的陡轉令他不知所措。他吭哧吭哧想了一會兒,才說:“是的。可是——”
Andy劉做了一個制止的手勢,“我去過你的家鄉,在很多年以前——确切地說,是在大地震後的五年。重建工作熱火朝天,我能感到整個縣城都洋溢着一股子激情……但地震帶來的傷痛并不是那麼容易就會被忘卻的,對不對?”
他第一次直直地看向Andy劉。這個中年男人臉上有着毫無感情的笑意,而其眼神則像是籠了一層薄紗。他不明白Andy劉的意思,如果Andy劉意在羞辱他,就像對之前無數個兜售腦洞的投機分子所做的那樣,那麼他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拂袖而去——實踐證明,這是能夠保全尊嚴又不至驚動保安的最好方法。
不過,他并不确定。他挺了挺身子,說道:“那場地震改變了我的人生。”
“不隻你一個。”Andy劉說。
他怔了一下。似乎有什麼從中年男子的目光背後溜了出來,稍縱即逝。這瞬間的洞察幾乎令他燃起了希望。“當然當然,我——”
“你認識Zoey于嗎?”
話題再次急轉,這位Andy劉的大腦褶皺堪比秋名山的發卡彎,車手樂在其中,乘客暈頭轉向。
他一愣,随即擠出笑容,問道:“您指的是哪種‘認識’呢?是我認識她,而她不認識我的那種認識嗎?”
智和公司的研發負責人手臂撐在會議桌上,十指交叉,意味深長地看他。
“你說呢?”
他被看得有些發窘,“我當然認識Zoey于,如果您指的是這種‘認識’——”
Andy劉的右肩向上一聳,用他的身體完成了又一次沒有感情的笑意。“那麼今天就到此為止吧。”他站了起來,“楊震先生,您的想法我們會仔細考慮,請您耐心等候我們的通知。”
他起身,再次被卡在座椅和會議桌之間。
“謝謝。”他說。他彎着膝蓋,臉紅得像火燒雲。
二
通常這就是極限了。在堆滿空啤酒罐的髒亂出租屋中,他想。至少我見到了智和裡有頭有臉的人物。阿Q精神對一個屢屢受挫的人來說是不可或缺的——甚至可能是他唯一的傍身之物。陽光從髒兮兮的窗簾後透了過來,灰頭土臉。灰頭土臉的陽光告訴他:新的一天開始了。
他伸了一個懶腰,口袋裡的智和V3手機用乖巧的合成女聲提醒他:“楊先生,您現在的體溫是35.7攝氏度,心率每分鐘72次。目前環境溫度23.5攝氏度,濕度55.1%,氣壓……”
“建議,親愛的,”他一邊往身上套背心,一邊嘟囔,“直接說建議。”
“今天适合在戶外進行30分鐘左右的中等強度有氧運動。”
他哼了一聲,拉開一罐啤酒。“你本可以做得比這更多,親愛的。”他一手捏着啤酒罐,一手把玩手機。智和手機有一塊碩大的5.5英寸柔性屏幕,4毫米的厚度,70克的重量——甚至還有實體按鍵。剛推出時,有業内人士戲谑地說:“這玩意兒就像是蘋果手機時代的‘大哥大’,如果能賣出去一台,我就把我的手機吃了。”當然,這位賭徒沒有兌現諾言,因為智和手機一口氣賣出了幾億台,而這位業内人士賭的是一台——“請注意我說的話:是一台手機哦,不能多也不能少。”此公顯然熟讀了《威尼斯商人》。
馬後炮總是明智的。有人把智和手機的意外走俏歸結為逆向思維:大家都拼命把手機做得又輕又薄,我偏不這樣,我偏要讓它在你的口袋裡刷存在感。當然智和手機的厚重不是無厘頭的,它的厚重源于機身中的黑科技——“多向高精度傳感器”。智和的成功,一位業界大牛評論道,在于它借助最新的技術進步,契合了現代人對于大數據健康管理的需求。這句話得到了廣泛認同。多向高精度傳感器可以探測手機持有人的體溫、心率,可以感知環境的溫度、氣壓、電磁輻射強度乃至有害氣體濃度,通過統合與分析這些數據,智和的A.I.甚至能判斷出某一地區的健康趨勢并給出相應建議:您所在的地區流行性感冒呈擴散趨勢,以您目前的綜合身體狀況評價,感染概率約為55%,置信度83%,建議您遠離人群,注意保暖;提示!您所在的地區近期受低氣壓影響,各空氣污染物濃度有上升趨勢,結合以往數據,上呼吸道感染将呈爆發态勢,建議您減少戶外活動時間,佩戴防霧霾口罩……
然而僅僅依靠健康大數據,智和不會如此成功。作為硬件制造商,智和的熱賣帶有正反饋效應:其強大的硬件功能吸引了無數開發者,這些人在高精度傳感器和大數據的結合中興緻高昂地挖掘各種可能性,開發出的腦洞大開的軟件火了一茬又一茬,而軟件的火爆又反過來促進了手機銷售……當然,不難想見,有着相似功能,聲稱可以碾壓智和手機的“友商”也就如同雨後春筍了……
正是這些友商讓他碰了一鼻子灰。
“不管怎麼說,你嘗試過了。”他舉起啤酒罐,咕嘟咕嘟灌下一大口……打了一個心滿意足而又自暴自棄的飽嗝。
這時手機在他的手中抖了起來。陌生号碼。語音呼入。
“喂?”
“楊震先生嗎?我是智和的Andy劉。”
“An——”他的臉皺了起來,電話那邊好脾氣地沉默着,“Andy劉!哦,該死!”他跳了起來,被打翻的啤酒滴滴答答淌到他的腳背上,“Andy,抱歉,我,我沒想到——”
“我是不是打擾到你了?如果不方便我可以換個時間——”
“不,不!方便,方便!您請說,您請說!”
Andy劉稍稍一頓,把對話從混沌之中拎了出來,“董事會對你的想法很有興趣。如果方便的話,請你來一趟公司。”
“來一趟……”他感到口幹舌燥,“公司?”
“是的,公司。我希望你在icar行駛日志裡保留了我們的地址。”
“當——當然!”
……通話結束,他站在啤酒的池沼中,曾經惱人的窗外喧嚣恍如隔世。此刻他滿腦子的轟鳴:智和。Andy劉。Zoey于。
她知道他來了嗎?知道他帶着最後的執念與希望匍匐在她帝國的廟堂上嗎?
最好她不知道。
“先生,”手機裡的乖巧女人終于耐不住寂寞,“您目前的心率是每分鐘112次,體溫是36.5攝氏度……您需要吃一片阿司匹林嗎?”
三
智和大廈頂層。他現在所在的辦公室,呈現出一種極簡到近乎刻薄的裝飾風格:一整面落地窗,俯瞰着霧霭之上、幽靈軍隊般的高層建築群;白色地磚,白色合成材料的辦公桌、轉椅、書櫃。在辦公室靠近落地窗的一角,幾張灰色布藝單人沙發圍着圓形玻璃茶幾。
他瞅着茶杯中輕輕搖曳的茶葉,發呆。今天Andy劉幾乎沒和他說什麼話,多數時候,這個中年男人隻是含笑看他,仿佛他臉上有什麼東西讓他想笑又不敢笑。引他入座之後,Andy劉說:“請稍等一下,人馬上就到。”
他一怔,問道:“不是跟您談嗎?”
“我?”Andy劉粲然一笑,“我怎麼做得了主?”
還沒等他反應過來,Andy劉已經飄出了辦公室。他連吞了幾口口水,Andy劉的話在他的腦腔裡漾起淼淼餘音。
——我怎麼做得了主?
待irobot機器人添過第三道茶,她進來了,無聲無息。
是氣味,把他的目光從微綠的茶水拽向了她。花香。恬淡悠遠。
他轉過頭,呆滞一秒,接着渾身一僵。茶水濺在他的虎口,但他顧不得痛,龇牙咧嘴地起身。
女人面無表情,輕聲道:“請坐。”
在那一刻,他突然感到後悔,渾身的細胞都仿佛蹲踞在起跑線上,作勢欲逃。
然而最終,他還是坐下了,目光呈一道抛物線,墜落在茶幾上。女人留在他視網膜中的殘影、振動他聽小骨的餘音、激活他嗅覺細胞的尾香,形成雲團包圍了他。他的頭皮發緊,意識混沌,牙齒“嗒嗒嗒”地碰撞着,像是在拍發電報。
“楊先生,”女人在他對面坐下,手伸了過來,“我是Zoey于。幸會。”
他遞出手,“幸會。”他的手唯唯諾諾,被女人的手銜着。握手的是拇指和另外三根手指,他的目光偷偷向上,他看到女人的小指優雅地翹着。握手的時間已經超出禮節的範疇,他很确定自己沒有提供摩擦力——Zoey于沒有放手的意思。
“握手的時候直視對方是應有的禮貌吧?”女人說。
他绯紅了臉,擡眼看她。随意盤起的頭發、琥珀色的眼珠、線條清晰的鎖骨和鎖骨正中小小的頸窩、帶流蘇的白綢襯衫……沒錯,這正是她。他的耳畔轟隆作響。
“楊震先生,”女人松開了他的手,“或者我應該叫你楊青石?”
“唔……”
“以假名示人,這可不怎麼有誠意啊……你就這麼不想見我嗎?”
“唔……”他還是無言以對。
“十六年沒見。”女人眯起眼睛,“我們生命的一半。”
“十六年……一半……”他鹦鹉學舌。
“夠絕情的。”
他點頭,又使勁搖頭,“對不起……”
“可你還是來了,”Zoey于幽幽地笑着,“不是嗎?”
可我還是來了。他擡眼看她,大膽的目光多少有些豁出去的意味。十六年前那個穿白T恤的少女從眼前這個當代雅典娜的輪廓裡浮現出來。他苦笑着搖頭。十六年前的于紫依是一顆飓風的胚胎,而他呢,隻是一顆被播入貧瘠土壤裡的種子。
如果不是最後一縷執念化作的天風,他怎麼會飄蕩到她的面前?
“紫依,我是個傻瓜。”他說。
“對,你就是個傻瓜。”他在她的聲音中聽出了笑意,“這麼多年過去,你竟然還抱守着臨别前的那句話——是的,你是個大傻瓜。”
“……臨别前的,話?”
她向後靠去,雙臂環抱,“我看了你的項目企劃書。”
“我——”他意興盎然地張開嘴,卻又生生把後面的音節咽了回去。他突然意識到,這個他自以為的機會,也許不過是這位故人想要“叙叙舊”。潦倒了這麼多年,連他自己都要承認自己不過是個空想家,一個三流的前科研人員。而此刻他竟坐在這裡,坐在時代的風眼之中,難道他的設想真的是垃圾堆中的珍寶,難道眼前這個少年時期的青梅竹馬真的能慧眼識珠?
“一堆垃圾,”他輕描淡寫地說,“嗯哼?”
于紫依皺起眉頭,“楊青石,我對垃圾沒有興趣,更不會為垃圾浪費我的時間。我想問你,既然你隻是想依托智和的硬件機能,為什麼不自己做應用開發?”
他撓了撓鼻子,說:“智和提供給普通開發者的權限不能滿足分析的需要,以我的估算,要實現地震短期預測,小數點後五位的精度是最低要求;還有,數據比對分析必須借助大型氣象平台,甚至衛星遙感數據,這需要公司層面的投入和協調;最最重要的一點,是為了建立原始回歸模型,我們可能還要——”
本文來自:中國數字科技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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