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轼一生好交友,在他的朋友中有不少的道士和僧人,尤其是吳越詩僧,十分引人注目,他們既通曉禅理,又善作詩歌,很合蘇轼的興趣,因此,蘇轼逢寺必遊,在僧舍中參禅作詩,寫下了很多方外交遊的詩篇,也結交了一大批詩僧友人。
參廖便是其中的一個,也是和蘇轼感情最好的一個,在蘇轼被貶黃州的時候,他不遠千裡趕到黃州,和蘇轼相伴一年之久,後來蘇轼因罪被貶海南儋州,他還準備渡海到儋州相随,後在蘇轼的力勸下作罷。如此相知相惜的友情,實在是自古少有。蘇轼不僅屢屢借詩文表示感謝,還作詞抒寫兩人的生死之情,那就是元祐六年所作的《八聲甘州·寄參寥子》:
有情風、萬裡卷潮來,無情送潮歸。問錢塘江上,西興浦口,幾度斜晖。不用思量今古,俯仰昔人非。誰似東坡老,白首忘機。
記取西湖西畔,正暮山好處,空翠煙霏。算詩人相得,如我與君稀。約他年、東還海道,願謝公、雅志莫相違。西州路,不應回首,為我沾衣。
詞的上片借觀潮寫人生的感慨。有情的風卷起海浪似從萬裡洶湧而來,可轉瞬間又無情地送潮而歸。氣象開闊壯觀,又在“有情”、“無情”的拟人化描寫之中,寄寓了人世間盛衰離合的深沉感慨。東坡兩度出仕杭州,如今又要離去,心中有很多的不舍和無奈,看潮水的漲落,夕陽的西下。人們追名逐利,人事代謝無常,但俯仰之間,已成陳迹,古往今來,莫不如是。“誰似東坡老,白首忘機。”什麼得失榮辱,人事争鬥更叠,我都不去管它,一切的磨難又奈我何!又轉為曠達。
下片與摯友叙舊,暢談心願。先叙寫難忘的西湖美景,與好友同遊共處的種種往事。“算詩人相得,如我與君稀”,為兩人相知之深而自豪,又露出不能長相聚首的惜别之意。後七句便用謝安與羊昙的典故,表達自己來年歸隐杭州與參廖再聚的心願,也借此寬慰友人。據《晉書·謝安傳》記載,謝安雖然身在仕途,卻心懷歸隐之志。但在出鎮廣陵時病危還京,經過西州門時,遺憾地喟歎夙願未償。謝安死後,素來受他器重的外甥羊昙十分悲痛,不忍心從西州門經過。一次醉酒中誤至西州門,“悲痛不已,恸哭而去”。蘇轼這裡的意思是我一定會實現退隐的夙願,不會使參廖像羊昙那樣痛哭于西州。既是寬慰放達之語,又心存入朝從政之憂和生離死别之悲,讓人讀來是百感交集。
這首詩曆來受到很高的評價。鄭文焯《手批東坡樂府》評贊說:“詞境至此,觀止矣!”夏敬觀更認為這首詞如“天風海濤之曲”,而“中有幽咽怨斷之音”,代表了東坡詞的最高成就。
,更多精彩资讯请关注tft每日頭條,我们将持续为您更新最新资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