寫在前面

這幾天三星堆再次刷屏，我也趁機蹭這個熱度，将我七年前的一篇舊文，再次老調重彈，希望能激起一點水花，也讓熱愛和關注三星堆考古的朋友們，更多一層思考和理性的判斷，不要輕易地被專家或者所謂的定論誤導。

因為專家們也有犯錯的時候嘛，尤其是考古，在對文物命名的時候，常常是很主觀的定義，并不能準确地反應文物本來的面貌。此前也有個很多這樣的争議案例。

比如著名的銅奔馬（現藏于甘肅省博物館），最初給它定了非常詩意浪漫又霸氣的名字，叫“馬踏飛燕”。後來查閱文獻資料，才知道這個命名并不嚴謹，因為這馬并非凡馬，而是天馬；這燕也并非燕子，而是龍雀。于是後來又改名成“馬超龍雀”。

其實能真正準确表述這尊青銅奔馬的，是東漢張衡在《東京賦》裡的八個字：“天馬半漢，龍雀蟠蜿”。

你看這天馬行空，都飛到龍雀的頭上了，可不是“天馬半漢”嘛。漢的本意是天上的銀河、天河，這裡指天空。所以相對準确的命名，應該叫“天馬龍雀銅像”。

銅奔馬原名馬踏飛燕

再比如國寶級頂級文物後母戊大方鼎，最初是叫“司母戊大方鼎”。

又比如長沙馬王堆漢墓出土的女屍，根據出土的印章，上面有“妾辛追”三個字，于是認為她的名字叫辛追。現在有學者根據古漢字的演變考證，印章上其實兩個字，寫的是“妾避”。也就是長沙馬王堆漢墓裡的老娭毑，應該叫“避夫人”，而不能叫“辛追夫人”。

長沙馬王堆漢墓女主人印章

如此看來，古文物命名錯誤，也是常有之事，那今天說的三星堆文物也有命名錯誤，究竟是哪一件文物呢？

就是這尊著名的怪異的青銅面具。

官方将其命名為銅縱目面具

這具青銅面具，官方權威的名稱叫“銅縱目面具”。

而錯就錯在“縱目”二字。因為這種雙眼突出，像兩根棍子一樣凸出16厘米，怎麼能叫縱目呢？

其實它應該叫參目。

參目，應該讀參（cēn）目，讀成參（cān）目，也不算錯。

• 如果讀“參（cēn）目”，那這個“參”，就是“參差不齊”的“參”，意思是高、長。那“參目”，就是長目、高目。這尊面具的雙眼，就是高高地凸出。
• 如果讀成“參（cān）目”，那這個“參”，就是“參天大樹”的“參”，意思是高懸、高聳。那“參（cān）目”就是高聳的雙目，也符合這尊面具的描述。

總之讀參（cēn）目、參（cān）目，都可以，就是不能把這種眼睛叫做縱目。

參目的說法，并不是我的杜撰，目前最早應該是來自屈原的《招魂》，裡面有一句：

“參目虎首，其身若牛些”。

宋朝 牟巘（yǎn）五在《有翅天馬圖》中也寫到：

“我聞西王母，參目而虎首”。

屈原說有種怪獸，是“參目虎首，身子像牛”；而牟巘五說西王母，也是“參目而虎首”。

但很遺憾，大部分的解釋，都把“參目”，解釋成“叁目”，也就是“三隻眼睛”。事實上沒有任何文獻有西王母是三隻眼睛的記載。這個“參目虎首”，就應該指雙眼凸出，又長者老虎的頭。《山海經》說西王母是“豹尾，虎齒，善嘯，蓬發戴勝”。

當然不是說這尊青銅面具，就是西王母的面具，雖然它也有戴勝——戴着漂亮的裝飾。

這可以看作是戴勝的面具

我認為這尊面具，更符合屈原說的怪獸形象——參目虎首，其身若牛些。

也就是這不是一個單獨使用的面具，這尊巨大的面具，是套在某個木頭雕塑上面，或許就是一條身體像牛的巨獸。要知道古蜀國文明，和屈原的楚國文明，有着千絲萬縷的聯系。都是盛行巫祝文化。

越來越多的證據表明，三星堆、山海經，和夏文明、長江中下遊古文明，都有着目前還無法理順的内在聯系。

那三星堆有沒有真正的縱目像呢？當然是有的。就是那些青銅人像，他們的眼睛就是“縱目”。

三星堆青銅人像的眼睛是傾斜的

縱目，或者說目縱，關鍵要理解“縱”的意思，縱，就是直、南北方向為縱。縱的反義詞是橫。縱、橫，是一個平面二維概念。

而雙眼長長的凸出，這不能稱之為縱，因為是三維概念了。

縱目是什麼意思，就是眼睛傾斜了、豎立了。

為正常人的眼睛是橫着的。但三星堆的青銅人像，很多眼睛是傾斜的，傾斜将近三十度，看起來眼睛像是縱立的。這當然是天生異相，就像舜帝的眼睛一樣，是“重瞳”，瞳孔是雙重的。

而古蜀國人的祖先，叫蠶叢，他最大的特征就是長着一雙縱目。《華陽國志》記載：

蜀侯蠶叢，其縱目。蠶叢，即蠶叢氏，是蜀人的先王。

專家們就是根據這個記載，認為那尊凸目面具，就是古蜀人先王蠶叢的“縱目”形象。于是草率地将其命名為“銅縱目面具”。

那世上真的有縱目人嗎？

眼睛完全縱立的人，應該是沒有的，除非是二郎神楊戬的第三隻眼，那隻眼睛就是完全豎立的，标準的縱目。

現實中的縱目，應該是三星堆青銅人像的眼睛這樣，隻是傾斜而已。就像我們說“眉毛倒豎”，人再憤怒，也不能将眉毛完全倒豎，隻是傾斜而已。

眼睛傾斜，這在動物中非常常見，尤其是老虎、狼等兇猛的動物。所以老虎的眼睛，又叫吊睛。二哈的眼睛，也是吊睛。

狼眼往往是傾斜的縱目

如果人的眼睛也傾斜的話，那就是奇人了。而蠶叢就是這樣的奇人。

而令人不解的是，好萊塢動畫片，總把中國美女的眼睛畫成傾斜的，成了縱目。典型的就是花木蘭。

迪斯尼動畫花木蘭的形象就是縱目

三星堆青銅人像，專家認為他們的身份是祭司，其實這個說法也欠妥。

如果他們的眼睛，确實考證是“縱目”的話，那他們很可能就是蠶叢等古蜀人的先王。畢竟給先王鑄造銅像來祭祀，這是人類自古以來就有的傳統。而祭司是當時主持祭祀的大活人，用不着再給他們鑄造銅像。哪有祭司對着自己的塑像來祭祀的？都是向塑像祭祀神靈先祖嘛，因為塑像代表神明、代表祖先。

由于專家們錯誤地将這尊面具的凸目，定名為“縱目”，從而引發了一系列的錯誤解讀：

一是錯誤地認定古蜀人的“縱目”，就是這尊面具這個樣子，眼睛高高的凸出。并進而認為，這是千裡眼、順風耳。更有甚者，認為古蜀人之所以雙眼凸出，是因為甲亢（大脖子病），卻完全無視那些青銅人像，脖子都是細長的事實。這真是一步錯，步步錯。

二是認為這是人的面具。

事實上，這尊面具，寬1.38米，高0.645米，這得需要多大一個巨人，才能戴得了這麼大的面具？

顯然很可能，這面具不是給人戴的，是給某個巨大的神獸戴的，那就符合屈原的記載了——“參目虎首，其身若牛些”。

當然我的說法，也未必是真相，但起碼更符合古文獻的記載。我也隻是抛磚引玉，引發大家更深的思考研究，而不要被某些所謂權威的定論帶跑偏。下一回，我們探讨下，三星堆青銅大立人，手裡究竟握的是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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